第36章 憶起前世
将清月安頓好, 莫奇峰才抱着林琅回到房間，兩人簡單用過晚膳後，便沐浴更衣，一同躺到床上，想一想關于鳳連珏的事情。
莫奇峰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只是心裏隐隐有種強烈的憤怒和怨恨在咆哮着要發洩出來。
這種情緒似乎是來自靈魂深處, 尋不到根源，卻确确實實存在，讓莫奇峰不禁輕輕抱緊了林琅, 想要尋一點安寧，壓住這股暴戾的情緒。
“汪汪！（琅琅，熱！）”林琅感覺鎮魂石又在發熱，很有經驗地知道是自己又要變妖精了, 不由開心地汪汪兩聲，眨眼間就便變成了人形。
“莫哥哥！”林琅開心地整個人壓在莫奇峰身上, 樂呵呵地說道，“琅琅，又變，妖精啦！”
擡手回抱住林琅的腰, 莫奇峰微笑着點點頭，心情卻依舊有些低落，擔心林琅回不到自己的身體，同時也被心頭盤旋的那股抑郁之氣影響, 讓他的聲音不自覺有點低沉，“琅琅，夫君絕不會再讓你出任何意外。”
“嗯。”點點頭，林琅将頭輕輕放在莫奇峰胸口上，眼睛微微閉上，卻突然又想起什麽，仰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莫奇峰，甕聲甕氣地問，“清月大師的，哥兒印記，好看，還是琅琅的，好看？”
林琅一邊問，手一邊緊張地悄然捏成了拳頭，因為他沒有自信，卻又希望莫奇峰偏愛他，不自覺就緊張起來，連下唇都被輕輕咬住，看得莫奇峰很是好笑。
為了安撫夫郎的心，莫奇峰立刻表忠心，故意裝傻道：“哥兒印記？大師不是男子麽？剛剛和大師說話，一直都只想着怎麽救我夫郎，完全沒注意大師的長相，竟然是個哥兒？嗯……下次見面，待夫君仔細瞧瞧，再告訴琅琅答案，好不好？”
“不好！”林琅一着急，連忙一屁股坐了起來，雙腿叉開坐在莫奇峰腰上，導致全身的春光都洩露出去，讓莫奇峰頓時大飽眼福，不由微微眯起眼睛，擡手想要去摸一把林琅的小腰。
一邊向林琅伸出手，莫奇峰一邊故意問：“怎麽不好？”
急得雙手擺了擺，林琅就怕莫奇峰仔細看了清月的哥兒印記，被清月吸引，他才不要那樣，就算他的哥兒印記沒有清月的好看，他也要夫君只愛看他的印記！
“反正，就是不好！琅琅跟你說，琅琅的哥兒印記，比清月大師的，好看好多……好多呢！”
林琅不擅說謊，一面說，耳根一面發紅，眼珠子還四處亂轉，一看就知道是說謊，但奈何莫奇峰願意配合，立刻點點頭，說：“嗯，琅琅的印記最好看。”
說着就伸手拉住林琅的手腕子，将林琅往胸口一拽，讓林琅又趴回他身上，然後莫奇峰一手輕撫着林琅滑如緞子的後背後腰，一手揉捏起林琅頭頂的一只狗耳朵，悠然惬意地享受此刻的安谧靜好。
“真，真的嗎？”聽到莫奇峰的話，林琅有些害羞地将臉埋進莫奇峰胸口，然後拉住莫奇峰撫摸他後背的手，一路拉到自己另一只耳朵上，嬌軟軟地撒嬌道，“這只耳朵，也要捏捏……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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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一笑，莫奇峰立刻遵從林琅的指揮，也捏捏另一只狗耳朵，捏得林琅渾身發軟，很快就舒服得喟嘆一聲，有些發困了。
而莫奇峰也暫時忘卻了那些讓人不安的現實，慢慢也有了乏意，等林琅徹底睡着了，他便小心地将林琅從身上抱下去，放到床邊，然後起身吹熄了蠟燭，一同躺回床上，和林琅一起睡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仿佛沉到了深淵裏，心髒不堪負荷地狂跳着，但莫奇峰就是醒不過來，還做起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莫奇峰看到一臉煞氣的自己，快步往一個院子走去，那個院子有點眼熟又有點陌生。因為還是在将軍府，所有眼熟，現在的将軍府卻似乎沒有這樣一處院落，所以陌生。只見它金碧輝煌，規格更勝林琅住的主院，仿佛專門用以藏嬌般。
微微蹙起眉，莫奇峰不解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因為他很清楚他對林琅忠貞不二的心，不可能想着藏嬌納侍夫，所以他想要快點醒來，但他怎麽掙紮，還是醒不過來，只能像個旁觀者一般，看着夢裏的莫奇峰碰的一腳踹開了那座院落的寝卧的門。
“夫君，你來了！”一道矯揉的聲音響起，讓莫奇峰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擡眼看去，卻立刻怔住，因為那個喚他夫君的人，正是鳳連珏！
怎麽回事？他的夢裏，怎麽可能會有鳳連珏，還是鳳連珏成為他的侍夫？
無法接受自己對林琅的不忠，哪怕是在夢裏也不行，莫奇峰上前想要打一頓夢裏的自己，卻全身都動不了，只能旁觀故事的發展，然後他就見夢裏的自己，極為厭惡地甩開鳳連珏的手，冷冷道：“當不起你這一聲夫君！我們之間，清清白白，莫要亂叫！”
聞言，夢裏的鳳連珏立刻露出徹骨傷心、又帶着濃濃恨意的眼神，厲聲質問：“為什麽？我堂堂王子下嫁于你，傾心于你，對你一心一意，甚至甘願屈居人下，委屈自己做你的侍夫，你卻屢屢如此羞辱與我，現在甚至不肯承認我的身份，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那個傻子？”
“不準侮辱林琅！”但見莫奇峰一臉戾氣地伸手掐住鳳連珏的雙頰，然後又厭惡地擡手一甩，将鳳連珏扔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哈哈……”鳳連珏瘋了一樣低低笑起來，然後笑聲越來越大，直到他猛地擡眸看向莫奇峰，雙眼染上一絲猩紅，“他本來就是個傻子，怎麽，還不讓人說了？也就你把那個傻子當寶貝！”
“住嘴！”莫奇峰高高揚起手，正要掌掴鳳連珏，卻還是因為受過不得欺負女人與哥兒的教育，久久打不下手，最終他放下手，看向鳳連珏的眼神卻更冷了幾分，就像看一個死人，“罷了，本将軍不與你這個罪人多說，今日就是來送你最後一程，了解你與我的恩怨。”
“罪人？你什麽意思？”
“呵，是了，你可能還不知道，你那曾經尊貴的母妃，趁皇上病倒之機，聯合國舅和太師，逼宮失敗，已經被我斬于劍下，而你前頤妃母家，也因欺君罔上、造反之罪，被判滿門抄斬，不複存在。現在，我就是來送你最後一程，讓你和你的母親前去團圓，繼續贖罪！”說完，莫奇峰看鳳連珏露出滿是不敢置信和幾分隐隐驚恐的眼神，唇角緩緩勾起了一抹陰狠的笑意。
“我要讓你欠我和我夫郎的，全部還給我們！”說着，莫奇峰從袖口裏取出一粒藥丸，強迫着想要逃走的鳳連珏吃下，然後他冷冷看着鳳連珏毒發，腹痛得在地上翻滾，徹底失了平時的風姿，只餘狼狽與痛苦。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這顆毒//藥，就是還你害我夫郎中毒，殘害無辜的罪孽。”莫奇峰冷眼看鳳連珏受難的樣子，心裏十分之暢快，只因他腦海裏時時不敢忘林琅中毒吐血、差點離他而去的樣子。
“而這把火，就是還你強行介入他人婚姻、殺死我們永遠無法出世的孩兒的罪孽，他日入了地獄，心有不甘，便等下一世，做個好人吧！”莫奇峰将準備好的油倒在地上，然後拿起桌上蠟燭點燃了油，生生将鳳連珏燒死在這座本就不該存在的院落中。
報仇之後，心裏有過一瞬間的暢快，然而暢快過後，卻又是無盡的空虛與沉重，只因就算鳳連珏死了，他與林琅之間那個疙瘩卻還永遠存在，他與林琅的孩兒也永遠沒有機會見到這個美好的人間。
仇已報，圓滿卻也早已沾染塵埃。是他對不起林琅，不該出手救鳳連珏，與鳳連珏纏上一份錯誤的因果。
看着院落燒得差不多，莫奇峰才喚人來滅火，收拾殘局，而他則回到主院，去看林琅。
林琅正在笨拙地給小衣服上繡童子撲蝶的圖案，那副認真的樣子，看得莫奇峰心頭一痛，不由走上前，輕輕拿下小衣服，将林琅抱進懷裏，柔聲說：“這麽晚了，對着蠟燭繡花，對眼睛不好，明日再繡，好嗎？”
“可是，萬一明天，寶寶就來了……寶寶，沒有衣服穿，怎麽辦？”林琅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擔憂，又有些傷懷，“莫哥哥……琅琅，為什麽，還沒有，寶寶？寶寶，是不是，不喜歡，琅琅？”
林琅的話猶如誅心的劍，讓莫奇峰心痛如刀割，卻仍然只能笑着說：“怎麽會呢？琅琅會是世上最好的阿麽，寶寶只是貪玩，還在天上不願意下來，來到我們的身邊，我們再等等，他（她）就會來了……”
“真的嗎？”
“真的……”
然而，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直到林琅充滿遺憾地即将離世，他都沒有等來那個據說在天上玩忘記了、不願下凡來的寶寶，讓他抱憾終身，死前都拉着莫奇峰的手，傷心地哭着說，“琅琅……不好……寶寶……不喜歡……”
林琅從來清澈明媚的大眼，在死亡的時候，卻染上了憂郁與絕望……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琅琅……
心猛然更痛，讓心髒再不堪負荷，劇烈跳動起來，終于驚醒睡得死沉的莫奇峰，讓他立刻從床上坐起來，連連大口喘氣，連額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
擡手擦去冷汗，莫奇峰覺得頭有點疼，随之前世的記憶便鋪天蓋地洪水般湧來，沖擊着他的大腦和靈魂，讓他有些不堪忍受，頭疼得差點裂開，直到大概半盞茶時間後，疼痛才漸漸平息，一切也都恢複了平靜。
雙手撐住前額，莫奇峰緊緊閉着眼睛，強忍眼底的酸澀情緒，極低極低地喚了一聲，“琅琅……”
轉頭看向依舊睡得香甜的林琅，莫奇峰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下來，他湊過去親了親林琅的側臉，翻身下床，并穿好衣服，然後悄然來到了主院，輕手輕腳走到鳳連珏床邊，去看望他與林琅的肚子裏的孩子。
掀開床帏，莫奇峰看着肚皮依舊還不怎麽顯懷的假林琅，眼神猛然冷厲了一瞬，下一秒落在假林琅肚皮上時，眼神卻又驀地柔和下來。
他擡手隔着被子輕輕摸了摸假林琅的肚子，無聲叫了一聲，“寶寶。”唇角終于緩緩勾了起來。
整整兩世，阿爹阿麽，終于等到你。
看完他與林琅的孩子，莫奇峰轉身離開主院，雖然有下人看到他，卻被他囑咐不要告訴假林琅，就當他沒來過，只因他實在太恨鳳連珏，下次見面，就是他要鳳連珏永世不得超生之時。
離開主院後，莫奇峰回頭看了一眼主院方向，心頭閃過一句話：重來一世，既然你依舊不願做個好人，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讓你永遠做不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