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終于到了雲城,一行人從進城後就分開,回宮的回宮,回家的回家。至于上奏之事那也是明日早朝該幹的。
孔平安坐在馬車裏,撩開簾子望着離開近兩個月的地方,一切還是那麽熟悉,不由得問道:“賈叔叔之前可來過雲城?”
賈雲想了想,“十八年前來過一次。”
那年他二十三歲,朋友生辰,他來道賀。
這樣一想,時間過的可真快。轉眼不過,他已經過了不惑之年。孑然一身,也沒那麽難熬。
十八年前,孔平安咧嘴一笑,“那時我和阿九都沒還出生呢!”
賈雲笑道:“所以啊,你們在我面前可是徹頭徹尾的後輩。”
如同孩子一般。
孔平安點頭:“那是自然。”
聊着聊着,已到了孔府的門前。賈雲剛露出個頭,立刻被在門口翹首以盼的孔修逮了個正着。
十四年未見,孔修一眼便認出了他。一時面容從未改變,而是他們一起拜師學藝十幾年,怎會認不得。
“師兄!!”孔修難掩激動心喜,大步走到賈雲,“前幾日收到平安的來信,說是你要一道來雲城,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我每年都給你寫信,你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怎麽平安一說,你就跟着來了!?”言語間,分明就是生氣挑理了!
“爹爹!這你可就說錯了!”孔平安也跳下馬車,一旁搭腔道:“賈叔叔本就不想來,是我硬生給拉來的!”
孔修聽了,睨着賈雲,“平安說的可是真的?!”
賈雲點了點頭。
孔修高興了,平衡了。遂不再計較,上下把人打量了好幾遍,“師兄你真的一點也沒變!可是吃了什麽不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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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有皺紋了!
賈雲被他逗笑,“若是有還能落下你不成?!”
自己未變,他倒是變了。一身華服,腰間佩着價值連城的美玉,他不再是孔修,而是孔老爺。舉手投足間帶了絲貴氣。
只是還有未變的。
這喜歡抓自己袖子的小毛病可是從未變過,如此刻,如以前。
師父門下一共就收了三位弟子。其中,孔修就是那個被硬塞進來的,說白了就是走後門。
師父特許他不用練功後,便每日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說着諸如發家致富此類不着四六的事,至少那時的自己是這麽認為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走哪跟哪,生怕丢了。有時被跟的煩了,便教育他一頓,怎奈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主兒,過後便又跟着。
如今看來,那些不着四六的事兒,竟成了現實。
“師兄你看我的宅子大吧?!”孔修顯然也記起了之前和師兄說的話,大手一揮,炫耀道。
賈雲見他眼裏的小得意,眼底漫上溫柔。這麽多年,他看自己的眼神從未變過,崇拜與信任。
其實這樣也很好。雖無愛情,他們卻是一輩子的朋友。
孔平安跟在後面,有些吃味道:“爹爹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好歹也是兩月未見的親兒子啊!都不想嗎?!
孔久拍拍他的頭,道::“不是忘了?是忽視了。”
孔久也是這次見到師父才知道他與孔老爺還有這層關系,某種意義上,也算師出同門。
孔久不由得為師祖了掬一把同情淚。一共就三個徒弟,看走眼了兩個。教到最後,唯獨師父承了他的衣缽。
“夫人。”孔修看見從廚房走出來的段怡如,“我介紹你認識。這是我從小一起的師兄,叫賈雲。”又指了指段怡如,“這是我夫人,段怡如。”
段怡如聞言輕笑,眼波流動,“老爺你糊塗啦?我與師兄見過面的。”
未來雲國之前,他們每年過年不都是一起嗎?
孔修拍了拍腦門,“師兄來,我高興傻了!”
賈雲調侃,“一直也不怎麽靈光。”
孔修:“……”
段怡如也是掩面輕笑,很同意賈雲的說法。
“娘!”孔平安一見到娘親,立刻撲倒懷裏,撒嬌道:“娘,飯好了沒?我都餓了!”
都過了午時了,他肚子裏早就沒東西了。
經孔平安這麽一提,段怡如才想起她出來的目的,忙道:“好了好了。快都進去用飯吧。”
“阿九也一起!”
“自然一起。”
“平安,你的玉佩呢?”終于關注到兒子的孔修一眼便發現了這個問題。
孔平安聞言身形一頓,眼神慌亂,躊躇了半晌,在懷中摸了摸,掏出了碎了的玉佩,“被我摔碎了。”
那天打鬥完,孔平安發現自己的玉佩不見了。後來翻回去找,雖然還在,但已經成這樣了。
半黑半白的玉佩,從中間按着紋路整整齊齊的裂開,裂面卻光滑無比。他一直覺得這玉佩很奇怪,現在好像明白它的意義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段怡如難得在孔平安面前拉下臉,“這可是靜空大師特意給的!”
孔久也是詫異,他知道安安沒戴玉佩,以為是他收起來了,沒想到卻是碎了。
孔平安委屈的扁嘴,“我……”
“好了。別怪孩子了。”賈雲一旁搭話,把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原因都推給了皇家。“玉碎保平安。也不見得是壞事。”
段怡如聽的心驚肉跳,圍着孔平安上下檢查了好幾遍,“沒受傷吧?”
孔平安搖了搖頭,“我沒事。阿九為了保護我受傷了,到現在傷口還沒完全好呢!”
一瞬間,孔久在孔家的地位提升了不止一點半點!!
“阿嚏!”皇甫景盤腿坐在太子寝宮的床榻上,揉了揉鼻子。
皇甫洵擔心的問道:“可是受涼了?”
“沒有。”皇甫景搖了搖頭,“一定是皇甫澤那傻子背後說我!”
“弟弟我跟你說皇甫澤那傻子……”皇甫景巴拉巴拉的把皇甫澤發/春的事情都抖了出來,自己笑的捂着肚子前仰後合。
皇甫洵無奈笑笑,怕人摔下床,趕緊拉住抱進懷裏,“你這找打的性子,小心皇甫澤聽到。”
“他敢!”皇甫景笑夠了,緩了緩,道:“那傻子還說你不喜歡我,你怎麽說?”
手緊緊地揪住皇甫洵的衣領,只要他敢說出什麽不好的話,就……勒死他!!
皇甫洵輕吻他的眼簾,輕問,“哥哥願意與我一起涿鹿天下嗎?”
“願意!!我願意!!”
***
“我想向母妃讨一樣東西。”剛過完成人禮的皇甫洵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讨什麽?”
“哥哥,皇甫景。兒臣喜歡他!還望母妃成全!”
劉氏沉默了很久,緩緩問道:“你可想要這天下?”
“兒臣不想。”
他只想和哥哥在一起。
“那你可有能力護他周全?”
皇甫景下垂的手緊了又緊,頹廢道:“沒有。”
“我不會幹涉你們之間的事情。但這深宮之中,活下去并不容易。在這裏,所有的風花雪月都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
她對感情之事向來不拘泥,男女不重要,有沒有孩子不重要。只是希望百年之後,能走的安心。
“兒臣明了。”
***
皇甫景輕撫着懷裏熟睡的人的眉眼。
兩個月,兩人自相識以來分別最長的時間。
他備受煎熬。每日的思念如刀般淩遲着他的心。
擔心他能不能吃飽?會不會感冒?有沒有受欺負?
恍然明白,與其漸行漸遠互相傷害,倒不如相攜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