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熟
說這些話的時候喬越目光一直停留在修澤身上，說到“死性不改”這四個字，少年長睫輕顫，垂下眼睑，眸中一片受傷。
喬越說這話并不是故意想讓修澤難受，而是想逼他說出實話。
記者會當天在休息室，他又問了那幾個參與打架的練習生打架原因，一個自稱徐虎發小的練習生說，徐虎他爸發財以前，徐虎在他們小鎮就是個動不動就打人的混混頭目。後面遇上了修澤，打不過人家就開始罵人，修澤聽不慣，就動了手。
他們大概想着決賽過後不用再一起訓練了，所以就放開了打。但是徐虎本來也就打不過修澤，所以後面看起來像是修澤單方面毆打他們，其實修澤的腿被徐虎踢了好多腳，徐虎大概是知道他膝蓋受過傷，就盯着他膝蓋踢。
那個練習生說完，最後刻意地對喬越說，“喬老師，雖然我跟徐虎是一個地方來的，但是我跟他不同，我知道打架不對。我那天沒有打架，我臉上的傷是去拉架的時候被誤傷的。”
喬越只微微笑着不予置否。
他心想徐虎這發小真心不錯，徐虎為了護着他們有憋屈說不出口，他為了讨好自己把徐虎老底都翻出來。
不過這樣一個輕易出賣發小的人，說的話可信度不高，可是其他練習生給出的答案也都大同小異是一個人管不住嘴巴，一個人管不住拳頭。
或許這是一個原因，可是直覺告訴喬越，打架的導火線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修澤，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為什麽打架？”
喬越看着少年長睫下略微動了一下的眸光。
“或許，我會改變主意。”
面前的修澤，喬越有些看不明白。分明那天寧願被啤酒瓶砸，也不願意再打架的人，為什麽過了幾天又食言？要說他自尊心重，不願意低頭道歉，可是他給自己道歉的時候不是挺爽快的嗎？
那麽為什麽修澤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說實話？
喬越搜刮着自己上輩子的記憶，絞盡腦汁也找不到一點點相關的線索。
這不能怪他，因為這些事情上輩子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在前世的這個時間點裏根本沒有這樣這個插曲。
前世練習生決賽之前他就已經收下修澤，當時修澤決賽的成績依然是第一，總分9.5。他找了家餐廳給修澤慶祝，他們都喝了酒，一直到淩晨一點才回到家。
他記得很清楚。
前世修澤在成為他的學生以後就沒有再打過架。
而這輩子，已經是第三次了。
究竟是重生後的世界本就與上輩子不同，還是上輩子他疏漏過什麽？
“老師，您根本就不懂我，曾經我渴望您懂我，理解我，不過現在不需要了……老師，您現在只需要好好的……感受我就好。”
他在汗水與疼痛中，在昏迷與清醒的邊沿，聽見那個人這樣說。
以前他從來沒有注意這些，現在想想，原來上輩子，他真的不懂修澤，也沒有真正去了解過他的內心。
他當時對了解他們所有情況的好友景弈說，“修澤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他對我只是一種近乎病态的占有欲，那不是愛情。”
而景弈卻說，“喬越，只有愛情和恨會使人瘋魔，而恨的來源是愛。修澤在別人面前，向來理智。”
面前的少年垂着頭猶豫許久，最終揚起下巴。
“我已經回答過喬老師很多次了，我跟徐虎向來看對方不順眼，而我又是一個控制不住自己拳頭的人。”
修澤語氣冷硬，垂在身側的兩只手握成拳頭。
死性不改……
心髒像是被人用鈍刀子一下一下地剮。
原來，喬老師是這麽看他的嗎？
既然老師已經這麽看他了，那他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呢？
“不就是打架嗎？打了就打了，我又不是不承認。不就是犯了一個錯，是人誰不會犯錯？喬老師，您犯得着一直盯着我這個錯誤不放嗎？”
修澤眸中的委屈消失得無影無蹤，取代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
這種理智讓喬越越發明白他們現在的身份和處境，重生後的這個世界，修澤不是他的學生，也不是後來那個不管不顧以他戀人身份自居的偏執男人。
景弈說修澤對待別人很理智，嗯，他現在對于修澤來說，确實是別人。盡管他們曾一起吃宵夜，在路燈下的人行道散步，一起談天說地無所顧忌地吐槽……
“是我的錯。”
喬越呼出一口氣，像是對這件事的放松，也像是對前世所有一切的釋然，“很抱歉，是我多管閑事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在面前這個少年眼中看到了前世那個偏執男人的影子，不過也只是一瞬間，或許是錯覺。
那天之後，修澤沒有再來找過喬越，而喬越也沒有聯系過他。兩人偶爾在公司遇到，也裝作不認識。
“哥，你跟修澤是不是鬧矛盾了？”何揚小可愛一眼看透了他們的情況。
喬越扒了一口飯到嘴裏，“沒有啊。”
“那你幹嘛見了他就繞路？”
“不熟而已，見面尴尬。”
“騙人，前段時間我約你吃飯你一次都不去，天天和修澤一起吃。現在見了修澤就繞路，還說你們沒有鬧矛盾。”
喬越沒反應，何揚往前湊了湊，小聲道:“哥，你們是怎麽了？跟我說說，我或許可以幫你們做調解。”
“都說了不熟，閉嘴吃你的飯。”
何揚閉嘴吃了一會兒飯，道:“對了哥，你知不知道天景的總裁啊？我最近在準備轉正，轉正考試通過了，其他程序也走完了，就是還差一個總裁的簽字。然後總裁又常年不在國內，然後他們說全公司就你跟總裁關系好，你能不能……”
“怎麽，想讓我給你開後門？”
“不是，我就是想讓你幫我問問，總裁什麽時候回國，我好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轉正。”
天景娛樂的總裁叫做景弈，是喬越的高中同學，也是他最鐵的哥們兒。
景弈是個标準的富二代，他父親是某著名的房地産大亨。然而景弈對房地産行業不感興趣，他想做娛樂，大一的時候就脫離家庭出來單幹。
身為家裏的獨生子，景弈這樣做的後果是他父親勃然大怒，斷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
景弈低價收購了一家快倒閉娛樂公司，也就是現在的天景娛樂。他到處找人投資，可是大家想着這個蜜罐裏長大的富二代應該只是玩玩，而且那家公司已經接近倒閉，投進去的錢百分之九十九打水漂，沒有人願意冒險做這個投資。
當時，喬越拍戲還沒有紅，身上總的存款一百萬不到，他留了一點做日常開銷，剩餘的全部借給了景弈。
他的眼光沒有錯，景弈成功了。一年的時間，天景在景弈手中妙手回春，後經過四年的發展，天景娛樂一躍成為國內五十強的娛樂公司。
圈內能做到這個高度的老板大都中年，而景弈今年才26歲。
景弈的母親是名媛圈著名的美人，景弈的外貌完美遺傳了他的母親，尤其是那雙桃花眼，迷倒萬千少女。
景弈對待工作嚴肅，對待戀人是一個溫柔而浪漫的人，他可以為你洗手作羹湯，也可以花千金博你一笑。
沒有人能抵擋他的魅力，沒有人能在跟他談過戀愛後不愛上他。
他有着言情小說裏總裁男主的設定，卻沒有一顆言情小說裏總裁男主專一的心。
面對美人的投懷送抱，景大總裁采取三“不”準則:不拒，不阻，不娶。
也就是不拒絕你的示愛，不阻止你動心，也不會娶你。
不過景弈雖然對女人無情無義，對朋友卻是非常有情有義的。
比如說，他後來轉型做經紀人，在原公司備受偏見，景弈絲毫不懷疑他的能力，邀請他來天景做經紀人，并且給了他莫大的權利。
再比如說，何揚這件事。他打電話跟景弈說了一下，景弈爽快答應，“你弟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
第二天景弈就回來了。
一身酒紅色西服，配上那雙桃花眼，騷包得不像話，新來的女同事被迷得七葷八素。
別的總裁為了顯得端莊嚴肅通常選擇黑色西服，景弈景大總裁不同，人家喜歡熱烈的顏色。
偏偏他穿酒紅色比別人穿沉悶的黑色還有效果。
總裁辦公室，正中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人，四周站了一排的高管，個個面色沉重，眼觀鼻鼻觀心，等待中間那位發話。
氣氛冷得結冰。
大總裁毫無預兆的回國，讓大家都緊張起來，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一個個板着臉做什麽？怎麽？我回來你們不開心？”
“開心開心。”
各部門主管笑得比哭還難看，誰也不知道這位總裁前一秒微笑，後一秒會不會來一句，“把去年全年和今年的預算報表整理出來，一小時後我要，什麽？做不到？你明天不用來了。”
而大總裁回來後下的第一個命令是。
“把何揚喊來。”
五分鐘後何揚來了。
他敲了敲門進來，目光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最後看向一個熟人，問:“王姐，總裁是哪位呀？”
王姐沒說話，眼神給他示意了一下沙發上那位。
景弈挑眉，“小朋友，怎麽，覺得我不像總裁？”
“不是不是！原來您就是景總，景總您好，景總對不起，我剛剛還以為您是大明星呢。”
“哦？”景弈摸着下巴，目光饒有意味地審視着何揚。
那個王姐拼命給何揚使眼色，何揚沒看到，不怕死地道:“因為，景總您長得實在太好看了！”
沉默，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景弈最讨厭別人誇他好看，上一回有個女藝人為了吸引他注意這麽誇他，被他雪藏了。
女人尚且如此，對于男的，結果只會更差。
然而景弈卻意外地說了兩個字，讓裏面所有高管張目結舌。
“謝謝。”
他露出招牌微笑，“你這麽誇我，為了表示感謝，把你的轉正申請拿來吧。”
在何揚轉正申請書上簽上字後，景弈揮了揮手，“散了吧。”
人走完，景弈單獨把喬越喊去了他辦公室。
在側面的兩人小桌上擺上棋盤，再讓秘書沏好茶。
喬越進門，看看這陣仗，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回來要召集高管開一個長達三小時的重要會議，沒想到跑來這裏下棋喝茶？”
“有陶佳在。”
陶佳雖然性格不好，但是辦事能力一流，景弈很信任她。
他對喬越招招手，“少廢話，讓我看看你棋藝退步沒有？”
喬越只好走過去坐下相陪，從前他跟景弈在一起最常做的事情也是下棋。
半個小時後，白棋贏了。
景弈靠在椅背上嘆氣，“诶，你棋藝果然退步了，你看棋子都快下完了我才輸，快累死我了。”
喬越:“……”
後面兩人開始閑聊，說到練習生的事。
景弈道:“決賽我看了，真的是兩種極端。練習生是一屆不如一屆了，不過，優秀的人也是真的優秀。”
“喬越，那個成績破了我公司記錄，叫什麽修澤的，交給你帶了。”
喬越:？？？？
作者有話要說： 景弈x何揚是副cp，感謝看文的小天使，留評的小天使都有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