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怕黑
喬越拿着紙條，心道修澤這孩子，有事情不會當面說，就留個紙條？太沒禮貌了。
然後他又看了一遍內容，發現修澤詞句間其實挺禮貌的，甚至禮貌得有些客套。
不過喬越不是敏感的人，他沒有想太多，修澤從小就是一個人，大概比較習慣一個人住。他去跟前臺說了下修澤的房費算在他賬戶上，也就由着修澤了。
但是後面喬越發現，修澤在相處上也對他客套起來了。
比如說，之前他們住一間房的時候，修澤有不會的戲都會問他，可是後面修澤不問了。他寧可被李欣琦“卡”幾十次，罵幾十遍，他都不再開口問他。
比如說，在走廊上碰到，他問修澤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修澤每次都是禮貌而委婉地拒絕，借口相當完美找不到破綻。
再比如說拍戲空閑之餘，他坐在這棵樹下休息，修澤就坐在直線距離他最遠的那棵樹下休息。
……
他總覺得修澤在刻意疏遠他。
他只是有幾天沒有和修澤一起吃飯，這孩子不會這麽記仇吧？而且，他那天請李欣琦吃飯的時候還特意邀請了修澤的，是他自己不去，怪誰？
青春期的小孩心理真讓人捉摸不透。
山間空氣好，這天，喬越起了個大早去跑步，碰巧修澤也在跑步。
山間的小路只有他們兩個人，正是問清楚的好時機，喬越追上去，以經紀人關心自家藝人的态度問道：“修澤，新房間怎麽樣？住得習慣嗎？”
修澤語氣不鹹不淡，看都沒看他一眼：“我住哪都一樣的，喬老師。”
喬越又道：“等會兒跑完步一起吃早餐吧，今天餐廳的早餐很豐富 。”
修澤：“不了，我和楊雪瑤約了一起吃，順便對戲。”
聽見修澤口中出現女性的名字，喬越愣了幾秒，然後道：“你喊上她，我請你們吃。”
修澤：“不用了，我們約好了去外面吃馄饨。”
還去外面吃馄饨？修澤什麽時候跟楊雪瑤關系這麽好了？
他詫異了幾秒，修澤已經遠遠甩開他，跑到山頂那頭去了。
喬越甩了甩腦袋，放空思緒加快馬力去追修澤。
本來是想慢跑進行有氧運動的，結果全程追趕着修澤，跟當年跑一千米似的。
修澤跑得毫不吃力，他跑完後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折回來的時候楊雪瑤遠遠地站在客棧門口朝修澤招手，等兩人走過去，楊雪瑤朝他喊了一聲“喬老師”，然後把手裏的毛巾遞給修澤擦汗，一邊跟修澤說着話。
“你幾點起床的？明天我跟你一起跑吧。”
“5點半，你起得來嗎？”
“起得來，那你記得明天早上等我哦。”
“嗯。”
楊雪瑤望着修澤笑起來，粉色的蘋果肌映着朝陽越發細膩紅潤。
喬越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用袖口随意地擦了擦額頭的汗。上輩子的修澤被他養歪了，這輩子的修澤總算學會早戀了，而且對象是女孩子，嗯，真好。
內心有些欣慰，又感覺缺失了什麽。
他不知道缺失的是什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後面喬越依然堅持每天早起去跑步，但是自從遇見了修澤和楊雪瑤一次後，他就沒再去那條山路跑了，改成繞着山莊跑。
他吃飯有時候和景弈，有時候和李欣琦，有時候一個人。只是在餐廳經常能看見修澤和楊雪瑤走在一起的身影，他們看見了他也很有禮貌地過來打招呼，然後擦肩而過。
一直到MV拍攝完，殺青的那天，喬越跟修澤之間還是這樣客客氣氣，不鹹不淡的。
喬越有想過單獨跟修澤談談，問問他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麽不滿？可是想想，好像他們現在的狀态才是正常的，經紀人與藝人之間，本來就應該工作上互相尊重，私事上互不幹涉，而不是糾纏不清。
殺青當天，劇組在悠然度假山莊宴會廳舉行殺青宴。
景弈，喬越，李欣琦，以及幾位探班的制片人坐主桌，修澤是喬越的藝人，又是MV的主演，本來位置是安排在喬越旁邊的，可是楊雪瑤又被安排在另一桌陪一位大老板，她害怕，修澤過去陪她了，于是喬越旁邊的位置就空了出來。
山莊的女老板穿着旗袍走到喬越旁邊，纖細的手指撫過他的肩膀，坐在喬越旁邊的位置，舉起酒杯對着坐在對面的景弈妩媚一笑，“弈總光臨我的山莊，讓小店蓬荜生輝，我敬弈總一杯。”
景弈舉起酒杯，回了一個風情萬種的笑，語氣不饒人，“我來這都半個月了，我都要走了，容老板你才出現，我可不覺得你有多歡迎我。”
那容老板笑得更甜，語氣帶着些撒嬌，“人家那還不是忙嘛，這不，一下飛機就趕來了，時差都來不及倒就來陪你了。”
景弈淺淺喝了一口酒，“有的人，嘴裏說着陪我，實際上坐在別人旁邊，動都不想動。”
“我倒是想陪呀，可你不是有伴了嘛。”容老板皺着眉，晃着手裏的紅酒，有意地指向景弈帶來的女伴，“弈總真是無情，嘴裏說着想我，實際上身邊溫香軟玉就沒斷過。”
這一桌子上的人，誰不知道景大總裁風流成性，處處留情？因此聽到這話，一個個穩如泰山，面不改色地吃着飯。
“我可沒容老板厲害，一面讓我感覺到賓至如歸，一面想着怎麽狠狠敲我一筆呢。”
“弈總說哪裏話，大家都是生意人，總得賺點。我也不是小氣的人，為了祝賀你們殺青，今天特意給你們策劃了一個神秘游戲，算是送你們的驚喜。”
“什麽游戲？”
“都說是驚喜了，那自然不能提前說。”容老板說着起身，“等着吧，馬上開始了。”
宴席進行了一半，大家都吃了半飽，被那個容老板吊起了胃口，個個放下筷子等着那個神秘游戲。
沒多久，舞臺上跳舞的人退了下去，走上來一個主持人，她身後跟着一個穿着海綿寶寶玩偶服的人。
“接下來，我們的海綿寶寶會跟大家玩一個游戲，他會在在場的所有人中，挑選一個人，被他選中的，将是我們今天的幸運游客。”
“作為幸運游客，将會獲得由悠然度假山莊贈送的大禮包一份，大禮包的內容包括：五天四夜的悠然山莊住宿費，玉藍湖之旅，環藍山索道門票兩張，以及……十萬元的現金！”
主持人說前面住宿費門票的時候場下的人沒什麽反應，但是說到最後十萬元現金的時候，場面沸騰起來了。
一個五大三粗的群演大哥道：“十萬！十萬元啊！我要是被抽中，請整個劇組吃飯！五星級餐廳！”
“真的白白的給十萬？這麽好？”
主持人面含微笑：“是的，我們老板今天心情好，十萬，抽到就給。”
有人拔高聲音問：“那規則到底是怎麽樣？如何才能被抽到？”
“規則是随機，如何能被抽到，要看我們海綿寶寶，他看中了誰？”主持人繼續道，“當然，為了公平性，在開始游戲之前，我們會做一點小小的準備工作。”
與此同時，整個宴會廳陷入一片漆黑。
人群開始躁動。
“燈怎麽黑了？”
“怎麽回事？停電了？”
……
主持人說着：“請大家不要驚慌，這只是游戲的提前準備工作。大家冷靜，不要驚慌，坐在原位就好，游戲将在一分鐘後正式開始。”
幾乎在場內黑下去的瞬間，喬越就從座位上彈起來，疾步走向修澤所在的方向，一路上不知道帶倒了多少東西，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腳，耳邊不知道傳來多少咒罵。
他只知道修澤怕黑，他不在他身邊他可能會亂抓東西，萬一不小心摔倒，或者抓到什麽東西傷到自己。
黑暗中，他準确地找到了蜷縮在桌腳下發顫的修澤，他将修澤緊緊抱在懷裏。
“……燈……”懷裏的人在劇烈顫抖，喬越将手臂收緊，手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修澤的頭發。
“不怕，我在呢。”
“燈……我要燈……”修澤身上冷得吓人，不停往喬越懷裏鑽。
喬越将他抱得更緊，不停地安慰他：“我在，別怕，沒事的，別怕。”
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請大家跟我倒數三十秒，二九，二八……”
“你數你嗎呢要關燈不會提前說？玩你嗎的神秘游戲不知道有人怕黑？他媽的給老子把燈打開！！！”
這一連串的髒話在黑暗中壓過音響裏傳出來的主持人的聲音。
如雷貫耳，震驚全場。
而罵出這句話的人，是向來以禮貌著稱的天景娛樂喬越喬大經紀人。
場控大概也被他這段髒話鎮住了，全場僵了幾秒，燈陸陸續續重新打開。
宴會廳恢複明亮，游戲也不歡而散。
舞臺上主持人和海綿寶寶已經不見影子。
場下一片沉默後，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喬越。
這下喬越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失控了，他走過去跟景弈解釋了一下，景弈表示理解，笑着說沒關系他會處理，讓他去看看修澤有沒有事。
等喬越折回去的時候，看到修澤已經被楊雪瑤扶起來，楊雪瑤臉上眸中皆是擔憂。
修澤面色蒼白，一直沒有看這邊，他由着楊雪瑤扶着，兩人慢慢朝門口走了。
喬越上前幾步，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