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所以, 是誰呢?”

織田似乎對這個問題更加感興趣。

柯南原本想以為他這樣做可以動搖織田的想法,然而他反而被織田接下來的話給動搖了。他總不能直接說某國際犯罪團體暗殺部隊的前總指揮, 這對織田來說太超脫他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普通日常了。此外, 他這麽一個小學生的馬甲怎麽認識得了危險人物?

可以說,這一問,把柯南給問倒了。

“你那麽清楚肯定地說是不能包庇的壞人, 是在哪裏見過嗎?”

“我…我…”柯南腦筋一轉又把責任推到電視上去了,“我在電視上面看到的懸賞犯人裏面有這麽一張臉。”

“日本警務廳會在電視臺上播出犯人信息, 那麽應該是危險犯罪者,播出時長少則一個星期, 多則三個月。你是什麽時候看到的?現在還有嗎?”

織田開始想還不會是黑澤父親或者兄弟吧。

這所謂撒一個謊,還不斷得用更多的謊來圓。

柯南現在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尤其是他知道織田還有職英方面的好友就很麻煩。職英擁有特殊警員的權利, 可以要求警察提供犯罪者信息。要是織田細查下去, 可能會發現自己的話破綻百出。

“其實我忘記了, 我不知道是在電視上看到的,還是在雜志什麽看到了。”

柯南連忙找着借口, 但是那邊織田聽到他這話, 嘴角微微上揚, 并非揶揄或者戲谑般的笑意, 而是帶着縱容的味道。織田也不再說什麽,只是推着他的肩膀, 讓他跟着走出圖書室。

柯南也不知道他信了多少。一般來說, 那麽一笑, 仿佛已經就是在告訴自己,他根本就沒有信。

柯南有點心虛。

“織田作先生,”柯南遲疑地問道,老實說柯南他們也不知道織田真名,所以一直都是在喊他的筆名,“織田作先生,認為我在騙你嗎?”

“有部分有些矛盾點,你信誓旦旦地确定這個人是壞人,但是之後的內容都是含糊其辭,這很難取信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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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柯南這套成功糊弄過很多人了。

“那你現在怎麽想?”

“我覺得你在說那是壞人的時候是在提醒我,其他說不出來的部分也許有自己的考慮。但是就我經驗而言,如果要讓彼此不熟悉的人相信自己的話,不選擇敞開心扉會很難。”

“也就是說,織田作先生還是不信了?”柯南擡頭望向織田高大挺拔的身影。

織田笑道:“這對你來說,重要嗎?如果重要,我就相信。”

柯南發現織田很會說話,并沒有想象中那麽木讷,不善言辭。起碼他那句話明顯不是在糊弄自己,認真會把自己的話納入考慮的樣子。

“只是像而已。”柯南搖搖頭說道,“我相信和織田作先生結交的應該都是好人。”

“這樣判斷太武斷了吧?”織田哭笑不得起來。

“因為你就是好人,我見過的所有人裏面還沒有說過你壞話的,我喜歡的作家都喜歡你,我覺得你一定是好人。”柯南對此肯定道,并把那個銀發少年的事扔到腦後。

就算是失憶,琴酒也不是那種會為取信別人,連女裝都會穿的類型。

人的自尊是有底線的。

織田沒有多做評價。

會有非黑即白,喜歡用“好人”“壞人”來評定一個人等等這麽些單純天真的想法,想必柯南人生大部分時間都是順遂如意的,才會保留那麽多的真摯正面的想法。這并不是壞事,這是很好的事,說明他過得很幸福,有足夠的自信樂觀去面對任何苦難。

“話說,織田作先生,我寄住的毛利家的小蘭姐姐很喜歡你,我可以讓她跟你見面嗎?”

其實寄住在別人家長達三年是一件誇張的事,幸好柯南媽媽工藤有希子時不時會出現,把柯南帶走幾天,然後又繼續給足撫養費和他們在國外工作很忙的現況。目前為止,柯南生活在毛利小五郎家裏已經成為既定的成員。

人不在,連毛利小五郎也會多問幾句。

“……”

織田并不是特別喜歡和粉絲見面。

歸結原因,雖然滿心感謝,但織田會從讀者熱情的态度裏感覺到害羞,難為情,不好意思。

“就是普通人,不要多做介紹吧?”

“小蘭姐姐真的特別喜歡你的作品,每一期周刊都買了!上次錯過你的簽售會,她心情郁悶到三天家裏都在煮咖喱。”

聽到“咖喱”一詞,織田來了精神:“毛利小姐喜歡咖喱嗎?”

“喜歡吧……”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但織田作之助決定和這位咖喱同好會的書迷見面了。

波洛咖啡廳。

皮膚黝黑的青年正在給兩張桌子的客人準備搭配奶油蛋糕的紅茶。客人除了常常來的少年偵探團,便是毛利蘭和鈴木園子,以及——

遞到客人面前時,他多看了一眼難得會出現在這裏的赤井秀一。正因為赤井秀一從不解釋他為什麽還待在米花町,安室透總覺得他還藏有秘密,便繼續待在波洛咖啡廳,只是會稍微減少工作的頻率。畢竟,他的工作也多起來了。

安室透現在還潛伏在黑衣組織裏。

正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想推翻底蘊深厚的黑衣組織,還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尼采曾經說過,人與樹一樣,越是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越是往黑暗的地底。社會也是一樣,黑暗總是有存在的理由,而黑衣組織就是這黑暗裏的一環。

自琴酒死後,與安室透傳遞消息的公安上級傳來不要多做無謂的事情,也就是消極應對明明可以乘勝追擊,一舉打擊黑衣組織的好時機。公安那邊也**了,安室透還在找到底是哪個政要中。

“謝謝。”

安室透得到一名紅發青年的回應。青年很年輕,大概也就是是二十歲出頭,但是身上透出的氣息比自己這麽個三十歲出頭的人還要沉着穩重。

“不客氣。”

安室透微笑着回應着,而後退回料理臺,沒注意到織田探尋的目光。他剛才遞紅茶的時候,把竊聽器安在桌子底下,好方便竊聽赤井秀一他們的來意時,繼續做出在認真準備食物給其他客人的表現。

聽他們的對話,可以知道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都是為了拿到那個紅發青年的簽名,而那名青年則是為了了解更多怪盜基德的情報,才請少年偵探團吃點心,但是赤井秀一為什麽還在這裏的原因還沒有找到。他是那種興致來了,會到死對頭在的店裏吃東西的性格嗎?那絕對不是!

“所以,織田作先生接下來會寫怪盜為題材的書籍嗎?”

鈴木園子性格熱情大方,在織田問那群小學生後立刻就問道。

“關于這點,我暫時不能說明。”織田微笑道。

“那,方便問織田作先生為什麽取這個筆名嗎?”

鈴木特別好奇,毛利蘭和少年偵探團們聽到這個問題,也跟着豎起耳朵聽起來。

取筆名其實沒有花太多時間,單純的是織田作之助是取名廢。當初遞交《雨》原稿的時候,織田才想起自己應該要填自己的筆名,但是他想不到其他名字。

“我有個朋友叫我織田作,所以我就用了。”

“诶——感覺織田作先生和你朋友感情真好啊!朋友給自己起了昵稱,就把它當作唯一的筆名。”

“是嗎?”織田笑起來,總感覺情況挺多偏差的。

“所以,為什麽叫織田作?因為你姓織田,喜歡寫文章?”鈴木園子好奇地抱起手臂自己陷入思考。

織田說道:“因為我本名叫織田作之助,所以取前面三個字。”

“哦哦哦哦。”

一群人聽得直點頭。

意外的相當簡單粗暴呢!

但是,安室透聽到織田作之助的名字,手上動作一滞。

織田作之助。

他記得他十八歲從警校畢業和諸伏景光跟着前輩調查的第一樁刑事案件,兇手名也正好是——「織田作之助」,是個九歲孩子刺殺養父母的案件,但是因為這件事太過獵奇,又駭人聽聞,創下了有史以來犯罪記錄在案的最低年齡的紀錄。很多新聞媒體記者都關注這件事情,一時間成了全國性新聞。迫于社會壓力和事件的惡劣性,兇手的名字最後還是登上了報紙——用的是孩子在養父母家的名字「鈴木作之助」。這是警方這方面能做的最大的保護。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兩人的任務主要是負責在審訊過程中,保護這孩子免受新聞媒體方面過多的傷害。

安室透那時候第一眼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并沒有想象中那種惡意犯罪,尋找刺激,嘩衆取寵的醜陋面孔。相反的,瘦小少年目光死寂,只是簡單地自首了。其實他們也不相信他會殺人,想讓他說出藏在心裏的難言之隐。但是少年一直保持沉默,咬定人是他殺的。而且,所有證據都指向他,他也沒有包庇的對象,最後警方還是以他為兇手逮捕歸案了。但因為年歲太小,他被送去了少改所。

再次見面的時候,大概是已經從少改所出來了,那個孩子從橋上跳進河裏。諸伏景光救了他。聽說他情況很艱難,沒有人願意收養一個會刺殺養父母的孩子,于是他被送到孤兒院裏生活,但也似乎過得不好。據安室透和諸伏景光調查知道,照顧他的孤兒院做着拐賣人口的生意,就是為了賺取政府發的高額福利金。

安室透那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他也不滿二十歲,什麽人生經驗都沒有,最後的辦法也是送織田作之助進其他名聲好的孤兒院。去黑衣組織卧底前,諸伏還提出要去見一下織田。但是院長那邊說他在院裏總是在自殺,把其他孩子也給吓壞了,直接送去精神病院治療了。至今不知道消息。

要想知道消息問一聲就是了,很明顯那個院長也不想要織田回去。

安室和諸伏兩人又轉去院長說的精神病院,結果才知道織田從病院裏逃出去,已經沒有消息很久了。病院裏有病人說,他看到織田被一個戴着黑帽,穿着黑衣的人帶走了。

于是織田作之助與他們的故事戛然而止。

諸伏離世時,還對那個對世間充滿疲倦絕望的少年感到擔心。

……

誰也不能描述安室透聽到這個名字的震驚。

他聽到名字的下一秒,立刻下意識在網上搜尋織田作的信息。果然是有名的小說家,搜索條目有十頁不止,第一條就百科,上面更新了織田作之助的年齡——「23」。如果那個孩子長大,大概也有23歲了。

“……”

織田作之助的作品目前只有兩部,一部是見證父母被殺死的妖怪推理小說《雨》,另一部是少年冒險推理故事《子守歌》。

《雨》這本書現在網上就有資源,青年警官和孩子的插畫也列在網頁上。

這個青年警官是不是太多諸伏景光的影子了?

有個聰明的哥哥,有個同樣皮膚偏褐色的好友兼同事,自己還有溫柔的心腸。

安室透看着這些,突然間感慨萬千,連竊聽的內容都不在意了,沉入回憶的深處不能自拔。

最後是織田作之助負責付賬。

安室透在收銀臺時,漂亮的紫瞳對上織田安靜如湖的眼瞳。

“聽說你是大作家,臨時抽空看了你的短篇小說,感到非常安心和感謝。我朋友若是在天堂看到,想必也有同樣的感受。”

織田手指一頓。

“是嘛,諸伏先生離世了……”

“……你還記得我?”安室透沒想到織田還記得自己。

“您沒有變太多。”織田第一眼看到安室透就認出來了,“降谷先生。”

安室透搖頭說道:“怎麽可能沒變太多…”

經歷太多事情了。

太多了……

“我現在姓安室了,不要在人前說我的本姓。”

安室口吻裏夾雜着太多難與他人分享的心酸說道。

織田注意到安室緊蹙的眉頭,也感受到他那份沉重,說不出任何安撫的話。于是織田想讓安室能夠慢慢傾訴出來,好緩解安室一直壓在心頭的負擔,他用着平靜的口吻引導道:“所以這些年,您是被迫入贅,才改姓氏的嗎?”

“…………………………”

織田,把我的感動和感慨都還回來啊!

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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