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紫藤花之家的老婆婆成功地挽留織田過夜,單獨給他留了一間單人房。雖然陳設用度都看起來很一般, 但是其實他們夾雜了很多私貨。比如說織田睡覺的被褥和枕頭都是臨時用紫藤花花香香薰過的, 旁邊擺的茶具簡陋, 裏面裝的是今年的新茶。新茶要比陳茶價格貴上一倍, 平時只有家主和貴客才會給。

“謝謝。”織田看到屋子收拾得相當妥帖精致, 對着老人家道了一聲謝。

有些話可說可不說, 有些話一定要說。比如說,別人對你好, 你一定要發現,一定要念對方的好。沒什麽事情是理所應當的, 別人對自己好也不是理所應當的,就算是父母也一樣。

“您客氣了。”老人家笑容裏全是暖意。

炭治郎,我妻善逸, 伊之助三人同用一間房, 就在織田隔壁。

伊之助已經累了, 吃飽喝足之後直接躺在被窩裏面睡覺補足身體的能量。炭治郎則背着自己的小箱子去找織田, 旁邊跟着我妻善逸。老實說, 我妻善逸稍稍是有點怕織田沒有表情的樣子,雖然能感覺他是個不錯的人,估計也不太兇,但是在織田面前總是有些拘束。

炭治郎想跟織田介紹的是他的妹妹——竈門祢豆子。

兩年前,他的家人被鬼舞辻無慘攻擊, 身為長子的他下山賣炭逃過一劫。回來的時候, 五個兄弟姐妹和他母親都慘遭不幸, 只留得長妹祢豆子有一口生息,然而她沾了一身鬼血,也淪為鬼道,終日不得見太陽。所幸她不需要以人的血肉進食,只需要靠睡覺補充體力,平時身體可變大變小,可以縮在箱子裏面和炭治郎一起旅行,尋找恢複的方法。

祢豆子從箱子裏爬出來的時候是個三四歲小孩子的模樣,圓圓的粉瞳好奇地盯着織田,衣服也很寬大,像是給她過了一層厚厚的被單。為了避開她的鬼牙,祢豆子還咬着一節青綠色的竹筒。

三人都是席地而坐。

織田看到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對着她招了招手。祢豆子也沒有猶豫,順應他的手勢伸手拉住織田的手。織田則把她直接抱在懷裏了,讓她坐在自己膝蓋上。

織田喜歡小孩子和小動物,平時見了若是能夠碰一下的話,他也會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所以織田戳了一把祢豆子軟軟的臉蛋後,翻着她的小手掌在玩。而祢豆子空出的一只手則在織田手臂上抓着,她的指甲尖尖的,像是貓爪一樣。

炭治郎:“!!!”

祢豆子跟織田先生相處得真好!可以的!!

我妻善逸:“!!!”

他居然直接把鬼抱在懷裏了,雖然她長得确實很可愛,但是這也太危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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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乖的。”織田見她在聞自己受傷的手腕,順勢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變成人的治療過程應該很漫長吧。”

“嗯,兩年多了,還沒有特別的進展。”炭治郎也知道事情不會那麽容易,所以他還是保持着積極性和樂觀的心态。“一切會好的。”

我妻善逸卻被他們這麽平常的談話吓得一身冷汗,祢豆子要是聞着血味突然狂暴化該怎麽辦?你們兩個倒是緊張一點好嗎?

“織田先生之後打算去哪裏?”

炭治郎知道他是歸屬于「隐」,做的事情跟他們不一樣,但是現在鎹鴉也沒有任務給他們,如果同行的話,大家也可以多待點日子。炭治郎是這麽想的。越在外旅行的人越清楚,一份羁絆和緣分是那樣的彌足珍貴。茶道裏面有一句話「一期一會」,指的就是「難得一面,世當珍惜」。

炭治郎覺得此次分開也不一定會經常相見,應該好好珍惜待在一起的時間。

“我要去那田蜘蛛山,明天就打算出發。”

見祢豆子在玩自己的手,織田對着祢豆子攤開一只手,張了張,然後握成拳,下一秒張開的時候手裏就有祢豆子粉色發帶。祢豆子驚奇地看了一眼織田的手,再擡頭看他,好像在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于是,織田又把手再次握成拳頭,上下揮了揮,再次張開的時候,手上的是炭治郎帶有花牌的耳飾,她的發飾不見了。

祢豆子努力翻找着織田的手。

“織田先生好厲害啊!”

沒想到,織田還會變戲法。

炭治郎和我妻善逸兩人都拍起手來。

“這只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

織田只是怕祢豆子無聊才哄着她玩,并沒有打算中斷談話的意思。

他問道,“你們怎麽說?”

“我還好,但是伊之助大概是在這裏再休息一兩天吧,伊之助兩只手現在擡不起東西。”

一開始還好,現在伊之助已經雙手疼得不得了。就像是許久不做運動,突然一天做了大量的運動一樣,後遺症在第二天不期而至。伊之助吃飯的時候,連碗都拿得一直在抖。

“去那田蜘蛛山需要幫忙嗎?”

(嗯?為什麽?)

織田不知道為什麽炭治郎會這麽問。

“織田先生沒有武器,又是孤身一人,我就覺得自己可能可以幫上一些忙。善逸也是這樣想的吧?”炭治郎笑着問我妻善逸。他們能夠第一時間得到治療都是因為織田帶他們來到紫藤花之家,此外,他們對自己那麽熱情,也是看在織田的面子上。不管于情于理,炭治郎都覺得自己能幫忙的話,就去幫忙。

我妻善逸完全處于狀況外:“……”

為什麽我也要去?

“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

織田覺得沒必要被他們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炭治郎覺得有些遺憾,還記得他今天對鬼送別的那一幕,一個人的影子那麽單薄,要是有人一起陪着他就好了。

“那織田先生明天離開的時候,我們去送送你。”

“嗯。”

織田點頭說道。

夜談說了很多話,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炭治郎在講,但是織田時不時也會增加一些炭治郎和我妻善逸沒有聽說過的故事,整個晚上過得時間飛快。第二天的時候,兩個少年劍士來送織田。

炭治郎說,希望織田下一次可以不再孤身一人。

織田沒有正面回應,他不會輕易許諾什麽事情,但他也不擅長說謊。他理解炭治郎的意思,可他卻更相信自己總會失去的。他學乖了,所以不會再期待任何事情和人。

***

那田蜘蛛山之所以成為十二鬼月的藏身之地,理由在織田踏上那片山林的時候,就已經很清楚了。即使是大白天裏面,茂密的樹林也把山頭遮得嚴嚴實實,只有少部分被陽光照射着。怕陽光的鬼怪們可以相對自由地在白天活動。

織田照例在樹邊撿了一根樹枝。

昨天那根樹枝扔在路邊後,紫藤花之家的人臨近天明的時候發現有幾只鬼躺倒在樹枝附近,直到天亮被陽光給直接曬得屍骨無存。聽轉述的時候,織田覺得這不就是跟捕蠅紙差不多了。

果然他的血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會讓鬼怪自動規避了。

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好的是在于那些鬼怪可以自動來找自己,畢竟他的血在他們看來是「稀血」。

不好的是這樣子他不一定能用這些血來保護別人,此外,好端端的,他的血為什麽會變?這就是值得好好思考的問題。這和他出現那些人面前有關嗎?

織田想起四個青年對着自己親近的面龐,又想起那只突然跟蹤自己的機器烏鴉,不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聯系。

不得其解。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山林因為長期得不到陽光直射生了不少綠藓。綠藓爬到高大古老的樹上,也爬到凹凸不平的岩石上,還爬到了綿延蜿蜒的山路上,吸足了行人的足音。織田靠在有光的地方吃飯團的時候,才注意到不遠處一個瘦小的男孩子單手扶着大樹,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直到眼神交彙,累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你是誰?你在這裏做什麽?”

織田與時代脫節的現代服裝和古老的山林形成一種奇異的和諧感,仿佛是兩個錯亂的時空因為某種機緣重合在了一起。

累認為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卻又覺得他就像是話本上那些只有有緣人才看得到的神明一樣,要是錯過就會抓也不抓到。

“我是織田,我來找十二鬼月。”

聽到「十二鬼月」,累的警戒心越發重了起來,反應道:“你是鬼殺隊的?”可是就是因為累注意到他身邊沒有帶任何日輪刀,累才稍微靠近他的,和他主動說話。

“可以說是。”

“你要來殺我?”

累覺得對方太過小看十二鬼月了。在織田承認那句他是鬼殺隊的人後,累的五指已經深陷在堅硬的樹幹裏面,若是這一擊落在織田身上,想來身體多出五個洞也不是難事。

孤身一人。

又無武器。

陽光不足。

誰殺誰還真不一定。

“不是。”

織田就像是日常聊天一樣,不緊不慢地把自己的便當盒收拾起來,仿佛沒有看到那個孩子身上騰升的殺意。

“我為什麽要殺你?”

“因為我是鬼,我殺了很多人,而你是鬼殺隊,這不是很容易推理的事情嗎?”

“你說的也對。”

織田站起身,朝着累的方向走了過去。

累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要等織田靠近,他就把手洞穿織田的身體,喝完他的血,吃光他的肉。累會叫這人後悔自己的天真和愚蠢,居然會赤手靠近鬼的方向。

他的想法已經成型,雙眼盯着織田只是為了找到更輕松的方式實現一擊必殺。然而織田的話卻沒有結束。

“我殺的人可能比你還要多,看來我比你還值得被殺了。”

“說實在話,我比你更像是惡鬼。”

“我不會殺你,因為你還在被保護的年紀裏。”

累在“保護”這個字眼裏面強烈地動搖了自己的決心和雙手,他擡頭看着織田步步靠近,最後蹲在自己面前,這個姿勢全身都是破綻,累完全可以殺了他。

“告訴我,這山的主人在哪裏,如果你幫助我,我也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累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嗤笑道:“如果我叫你去死,你也會去嗎?”

“可以,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等我完成任務,你想我死,我就會去死的。”織田藍瞳清澈透亮,絲毫看不到欺詐的虛影。

織田就靠近在自己面前,累可以看到他脖頸上微微發青的血管,可以聞到他身上舒服的味道,可以看到他眼裏的自己——白發嬌小的身影,厚重的劉海遮住了他刻有數字的瞳孔。他覺得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和活人相處了。大部分時候那些人都會吓得跑遠,又或者是已經是自己的盤中餐。一種難言的情緒就像是清酒在發酵,在他胸口化成一灘柔水。

“你成為我的家人吧。”

累聽到自己這麽說,他的單手扣着樹幹,此刻腦袋裏一片混亂,閃過無數的片段,那些都是他還是人類的記憶片段,但是太模糊了,他什麽都記不清。他一定是太過無聊了,才會和人類玩家家酒的游戲。

但是他的發言穩定而又冷靜。

“你表現好了,我就告訴你,你要找的十二鬼月在哪裏。”

“好。”

織田不假思索地應了下來。

聽到回答,累居然覺得自己突然松了一口氣,正要開始頤指氣使地指揮他給自己辦事跑腿,他突然感覺到腰上有一股力,緊接着身子一輕。原來他被織田作之助抱在了懷裏,而他的雙手早就下意識抓住織田的領子。

累驚詫地眨了眨眼睛,無法接受現在是什麽情況,語氣帶着驚恐又錯愕。

“你在做什麽?!”

“抱你。”

織田言簡意赅。

“我又不是嬰兒。”累只知道只有嬰兒才會被抱着,織田這是在挑戰他的權威和地位嗎?

織田想也沒有想地說道:“你要是嬰兒的話,我可能會親你。”不過這個時代的人,家人之間應該沒有這種親密的習慣吧,除非受到了西式教育的家庭。

“………………”

不、不可理喻!

這人怕不是瘋魔了吧!

累腦海裏卻還閃過了他年幼時和一個溫雅的女人臉貼着臉的親近畫面,那人該是自己的母親吧。為什麽她不在自己身邊了?累突然想不起來。

“開玩笑的。”織田沒有注意到累神色的變化,還是保持着一貫的平淡口吻,“我再怎麽喜歡小孩子,也不會沒有這種常識。随便親小孩子,他們免疫力那麽低,一定會患病的。”說完之後,織田才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累,發現他眼裏還有沒有消散的期待。

“你想我親你嗎?”織田疑惑道,“還是不要吧,人類唾液有1億多個細菌,不太衛生。”

累的心情瞬間如同被來回拍打的小球,上上下下,起起落落,盯着還敢這麽無辜地看着自己的織田,咬牙切齒。

“殺了你哦。”

誰、誰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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