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綁架

已經晚上九點了,祝星晨還沒回家,手機也一直沒人接。

祝月玥知道今天是返校拿成績的日子,只不過她這段時間辦了休學,沒去考試,更不用說去領什麽寒假作業。但祝星晨一向按時回家,之前跟同學去溫泉度假,還特意發微信跟她說了一聲,回頭給她帶了幾個溫泉裏煮的黑雞蛋回來。

趙筱茜好像不怎麽在意,等不來祝星晨,就自己把晚飯吃了,剩飯剩菜擺在餐桌上。

祝月玥盯着手機上蔣昭竹的電話號碼,但她猶豫要不要打。

祝星晨從溫泉回來以後,雖然祝月玥周末只在家裏碰到他兩三次,但能看出他情緒不是很好,明明去之前還很期待的樣子。

祝月玥皺皺眉,盤算着要不要打電話問一下蔣昭竹,不過如果被祝星晨知道了,搞不好他會以為自己很在意他。

祝月玥終于下定決心,正要撥出去,門鈴忽然響了。

祝月玥吓了一跳,做賊一樣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出去開門。

她以為是祝星晨沒帶鑰匙,開了門正要罵他,卻發現站在門口的,是另一個少年。

居骁對她點點頭:“你好,我給祝星晨送書。他沒接我電話。”

祝月玥一愣:“他……他不在家啊。他也沒接你電話?”

“他還沒回來?”

祝月玥說:“是啊。而且不接電話。”

居骁皺眉說:“他早上十點多就從學校出去了。作業都沒拿齊。”

祝月玥這才有點慌,說:“你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也沒看到他……”

居骁說:“可以讓我先進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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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月玥回過神來,讓了讓:“請進。”

兩人又輪流打了一遍祝星晨電話,都沒人接。

祝月玥着急起來,沖上二樓去喊趙筱茜,趙筱茜聽說兒子不見了,慌裏慌張跑下來,給祝成發打電話。

居骁給蔣昭竹打了電話,轉頭對祝月玥和趙筱茜說:“蔣老師去幫我們報警了。我們先去警局。”

祝星晨頭痛欲裂,耳鳴欲嘔。他迷迷糊糊醒來,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過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被反綁在椅子上,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尤其是臉上,他微微牽動了嘴邊的肌肉,就感覺臉頰上有幹掉的血痂。

祝星晨眨眨眼,視線還有點模糊,但能看到對面坐了個人。

“醒了?”

祝星晨張張嘴,艱難地發出沙啞的聲音:“……李梓?”

李梓站起來,繞着祝星晨轉了一圈,問:“感覺怎麽樣?”

祝星晨雙手被繞到椅背後面困住,雙腳也綁着尼龍繩,勒得生疼。

“你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應該在‘裏面’嗎?”李梓又坐下來,翹着二郎腿,點了一支煙。

祝星晨不說話了。

“可惜了,我一沒吸毒,二沒參與‘輪流發生性`關系’,警察叔叔們好好地放我出來了。”李梓冷笑一聲,“看到我很失望吧?”

祝星晨望着他,說:“你要錢?”

李梓緩緩吐了口煙,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之前就說過咱們不缺錢。”

“……‘缺的是樂子’。”祝星晨想起來了,慢慢重複歐陽志曾經說過的話。

李梓挑挑眉:“對。”

李梓傾身向前,伸手擰了一把祝星晨的臉,祝星晨躲避不及,被他擰了個正着。李梓的手指似乎碰到了他臉上的傷口,結了的血痂被弄破,幾滴血順着祝星晨的下巴流下來,滴到他的前襟上。

李梓收回手,搓了搓手指上的血漬,随意在祝星晨衣服上擦了擦,說:“破相了啊。”

李梓掏出手機,調出前置攝像頭,放到祝星晨跟前,說:“你看看。不知道這個樣子,還有沒有男人喜歡你。”

手機屏幕上,祝星晨看到自己左臉上全是血,沒有很深的傷口,但是似乎被人用力打過耳光,血漬下又紅又腫,盡是破皮。

祝星晨沒太在自己的臉上停留太久目光,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兩點二十。

他出校門的時候,是十點多,到俱樂部時是十一點。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等有人意識到他失蹤,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祝星晨盯着李梓,問:“你想要什麽?”

“不要什麽。圖個樂。”

李梓似乎真的無所謂,拿着手機對着祝星晨拍了好幾張照片,自顧自笑起來。

祝星晨別開臉,不去看他。

他一直在暗暗觀察這個房間。這間房看着不怎麽新,四處都落了灰,李梓坐的皮沙發有着暗沉沉的色調,樣式也很老舊。牆面刷了普通的白灰,有幾處牆皮都皲裂了,順着往上看,天花板上是長期浸水留下的灰色水漬和鼓泡。

窗外焊着鐵欄杆,看出去是低矮的筒子樓,似乎是個很老的小區,祝星晨認不出來是哪。

李梓把他晾在一邊,抽了幾支煙。

直到祝星晨覺得由于腎上腺素的分泌,不僅心跳不太正常,身體也談不上舒适——“我想去衛生間。”

李梓看他一眼:“憋着。”

祝星晨冷冷地看着他:“憋不住。”

李梓彎起一邊嘴角,邪邪地笑了:“那就拉褲子呗。”

祝星晨皺眉,但還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我不嫌髒,你也不嫌臭麽?”

李梓若有所思:“那倒也是。”

但他左看右看,欣賞夠了祝星晨憋得通紅的臉,才走上前,解開祝星晨身後的繩子。

祝星晨剛活動了一下手腕,就被李梓掐着胳膊拎起來。

他腳上的繩子還沒解,被李梓扯得一個踉跄,幾乎摔倒在地。

李梓繞到他身後,仍将他雙手反剪着,拿膝蓋頂了頂他:“往那去。”

祝星晨艱難地半走半蹦,挪到衛生間。衛生間裏沒有馬桶,只有蹲坑,旁邊一臺發黃的老式滾筒洗衣機上伸出一根水管放進蹲坑裏。

李梓沒有完全放開他,只放了他一只左手出來,指着地上的蹲坑說:“尿吧。”

祝星晨解開拉鏈,李梓抓着他又在背後看着,祝星晨不由有些緊張。

李梓嗤笑一聲,摸了一把祝星晨的屁股:“我對你這號白蓮花沒興趣。”

祝星晨咬咬牙,解決完生理問題,又被李梓拖回椅子上,反手捆好。

不過祝星晨稍稍感覺了一下,李梓捆他捆得很用力,但綁繩子的手法和之前不一樣,雖然更緊了,但綁法沒那麽複雜。

祝星晨暗暗低頭思索——這件事不是李梓一個人幹的,至少之前捆他的另有其人。

祝星晨主動跟李梓搭話:“歐陽也出來了嗎?”

李梓本來坐在對面玩手機,聽了這話,猛地擡頭,臉上帶着明顯的恨意:“你他媽還有臉問?”

祝星晨眯着眼看了他許久,突然懂了:“……你喜歡他。”

李梓跳起來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祝星晨的頭被打偏過去,左耳嗡嗡作響,但還是笑了出來:“歐陽不是gay。”

李梓又給了他一耳光:“關你屁事。”

祝星晨舔了舔被自己牙齒擦破的口腔內壁,忍着疼,說:“你想幫他出來吧?我幫你簽諒解書。”

李梓本來擡腳想踹,聽了這話,收回腳坐下:“你倒是不笨。”

“你找我來本身就是為了這個吧。”

李梓面無表情看着他,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但祝星晨很篤定地回視,仿佛吃準了他會答應。

不知過了多久,李梓才輕哼一聲:“我要說不是呢?”

祝星晨說:“那我也沒辦法。陪你在這坐着吧。坐到檢察院發文批捕。”

李梓罵了句:“自作聰明。”但還是起身,去房裏拿了一沓紙出來,擺在祝星晨面前。

“我說一句你寫一句,別耍滑頭。”李梓走到祝星晨背後,把他右手解出來,左手仍捆在椅背的木條上。

祝星晨活動了一下已經被磨皮的手腕,抓着李梓給他的筆,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手一松,筆掉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我沒力氣。”

“操`你媽,管你有沒有力氣,給我寫。”

祝星晨微微偏頭看他,說:“你知道在脅迫的情況下,寫出來的諒解書沒有法律效應的吧?我字寫成這樣,怎麽證明是自願且清醒的?我要吃東西。”

李梓面無表情說:“那你的意思是,我捆你在這沒用咯?”

祝星晨仔細觀察他表情,說:“我可以告訴警察,不是你綁架的我——本來下手的就不是你吧。到時候,我幫你推給那人,說你不但不是主犯,而且還救了我,所以我願意給你寫諒解書。你看怎麽樣?”

李梓驚訝地睜大眼睛,然後笑起來:“不愧是學霸,就是腦子活。你知道是誰綁的你?”

祝星晨點頭:“你給我點吃的。我從早上七點就沒吃東西了。我保證不供出你。”

李梓權衡了一下,還是走進房裏,拿了個袋裝面包出來。

“我想吃熱的。還有喝水。”

李梓氣急:“你還談起條件來了?”

祝星晨說:“我不怕耗。遲早有人會在我餓死前找到我的。但再找到我之前,我寫不寫諒解書就是我的事了。”

李梓想了想,居然覺得還挺有道理。

李梓嘴裏罵罵咧咧,又把繩子拆了,重新把他兩手捆到一起,拿出手機點了點,叫了外賣。

“再次警告你別玩花樣。”李梓惡狠狠盯着他,但祝星晨早就不怕了。

等外賣送到這段時間,祝星晨又要求去了一次衛生間,被反複打開又系上的尼龍繩已經有些松了,他動作幅度盡量小地慢慢蹭着。

手上的破皮磨得生疼,已經開始流血了,但有了血液的潤滑,反而更容易了一些。

祝星晨反勾着手,用已經有些抽筋的手指去扯繩結——已經快要解開了。

李梓手機響了起來,外賣送到得時間正好。

李梓果然不敢讓外賣送到門口,跟電話那頭的人說送到樓下就好,他下去拿。

祝星晨緊緊捏着繩結,生怕李梓看出他的繩子已經半松,李梓也防備着他,拿了鑰匙出去,還不忘反鎖大門。

門被鎖上的一瞬間,祝星晨快速地扯開繩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拿外賣上下樓用不了兩分鐘,李梓開門進來的時候,等待他的是一張空空的椅子,和落在椅子旁的一根尼龍繩。

“操!”

李梓瘋了一樣在房子裏四處轉了一圈——沒人。

他一腳把椅子踢倒,想也不想,抓起鑰匙又沖了出去。

祝星晨靜靜聽着動靜,李梓跑到衛生間來找他的時候,他屏住呼吸,緊張到極點,所幸李梓沒有仔細看,就以為他已經逃了出去。

祝星晨腳上的繩子還沒解,等李梓把門重重一甩,他就開始動手解開繩結,從洗衣機裏跨了出去。

幸好這是老式洗衣機,滾筒開口朝上,祝星晨個子不高人又瘦,才能勉強藏住。

祝星晨跑到門口,試了試,李梓出去的時候居然還沒忘反鎖,門拉不開。

他焦急地在房裏轉了一圈,每個窗戶都被焊上了防盜網,他沖到李梓放東西的房間,看見房間盡頭還有一道門。

門沒鎖,祝星晨打開門,是一間久未打掃的開放式陽臺,鐵欄杆上長滿了鏽跡。

祝星晨探頭一望——大概六七層樓的高度。跳下去肯定非死即殘。

陽臺下是同樣布局的另一層陽臺,探頭能看到邊沿擺了些花盆之類。

祝星晨飛快地思索着,又跑回房間,抖着手在李梓之前給他的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年齡、身份證號、趙筱茜的電話,折起來塞進口袋。

站在欄杆前,祝星晨猶豫了一會兒。

但他很快就決定了,将手在褲子上擦去汗漬和血漬,抓着欄杆用了用力,深吸一口氣——吊在了六樓的陽臺外。

他餓得厲害,手上沒有力氣,這一點不是騙李梓,翻過去以後,雙手的力量幾乎吊不住自己的體重。

祝星晨不敢往下看,知道越拖越沒力氣,先松開搭在欄杆上的左手,握住垂直于地面的鐵條,再松開右手,快速抓住另一根鐵條。

這點摩擦力撐不住祝星晨的重量,祝星晨被重力帶着往下滑了滑,掌緣撞到了陽臺地面的邊緣。

手心肯定已經被磨破了,但祝星晨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只覺得掌心有點濕漉漉的。

他試探着往下看了眼,雙腳離樓下的陽臺還有點距離,這段懸空的高度令他眩暈。

不能拖,趁着還有力氣,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不是生就是死。

多虧居骁這段時間一直監督他鍛煉,祝星晨的核心肌肉已經比從前強了很多,他微微用力把腳擡起來,弓起背,往裏一蹬,豁出一切松開手——

耳邊傳來陶器碎裂的聲音,祝星晨的背部狠狠撞到了地上,壓住了碎裂的花盆,但底下确實是堅實的地面。

他還沒來得及感受死裏逃生的狂喜,剛剛站起來,就一陣頭暈目眩,又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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