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不知不覺，這樣的“秘密幽會”延續到了第二個學期。

Hugh對這些書裏扭曲的世界觀，懵懂之中也充滿了深切的着迷。他也許已經被它奪取了心神了吧，Hugh如此想到，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觸礁”？“觸礁”的時候，可會有人把他剝去外衣，繪成精致的畫冊，供別人欣賞的目光在紙頁上賞鑒、逡巡？

想到這些，這該死的、宛如絕症病人等待死亡來臨的感覺，竟然也變得令人憧憬、妙不可言。

Hugh以為一切都會如常進行下去，可是事情卻發生了轉變——突然有一天，Hugh在值班的時候，再也沒有出現這些書了。不過幸運的是，“饋贈者”沒有忘記繼續“飼養”他的小貓——它們變成了真正的彩色畫冊。

是的，畫冊——大篇幅的不再是缱绻隐晦的文字，而是更加直觀、主觀、刺激性更強烈的——靡、麗的畫冊。Hugh的手指翻開了第一頁，全新的畫面讓Hugh視線心虛似的游離了一下，手指也縮了縮、輕輕和掌心相觸。

幾秒後，Hugh的手指才又附上了畫冊上恍若真實的畫面。

有的是照片，有的是繪圖……當Hugh不經意間把手指放在畫面中的時候，他甚至感覺到了紙張上帶着紅酒色澤的血液就這樣癡纏上了他的指尖，要把他也拖進紙頁裏去了！Hugh喘息兩口，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嘴唇，牙齒在嘴唇上留下了小小的齒痕。

Hugh眼睛一轉，看向另外的部分——鮮血浸染的皮肉，被翻卷起來的皮肉之下，暴、露出來的柔軟新鮮的內髒，有的是粉色，有的是白色——那個堅毅的下颌又出現在畫面上了，不再是欲說還休的嘴角的血跡，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大快朵頤的畫面。

畫面正中間被定格的，是一副微微張開的石榴色嘴唇，它們正銜着一顆滾圓的眼球，加上嘴唇的兩條曲線，恍如一個真正的眼眶，而那只眼球面向着畫面，深邃地看向畫面外的人；也許是剛剛離開身體不久吧，那個深藍色眼球依然清晰明淨，坦桑石色的虹膜像是藝術品而不是工藝品。

“人體，本就是絕美的藝術品。”

Hugh艱難地從這行文字上移開了視線，喝了一口水來緩解自己突如其來的焦渴，但是無奈的是，見效不佳。于是Hugh不得不再灌了一大口。他喝得太急，一些水珠從他嘴唇和杯緣遺落，凝結在了杯外，圓潤透明的小珍珠就這樣順着杯外壁不急不緩地滑落出一道豎直的軌跡。

Hugh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滴水珠和它的痕跡，心想，要是那是紅色的該有多美啊。

水珠終于流在桌面上，歸于靜止，變成小小的扁平液面。Hugh忽然覺得無趣，偏開頭，指尖又轉移到紅色的紙面上，翻了一頁。

翻頁之間，畫冊的特殊味道洋溢在Hugh的鼻尖——這種味道，似乎有點熟悉——是“饋贈者”身上的氣味嗎？Hugh神使鬼差地湊近書頁，深吸了一口，但那味道卻像消散在空氣之中了似的，再也難以找尋。

Hugh遺憾的神色溢于言表，不過他随之把這個小小的插曲抛之腦後。他揮開了那個念頭，繼續他的閱讀。此時，映入眼簾的恰好就是一雙白皙的、骨節分明的手，一雙陌生男人的雙手。他的手上握着雕有精致花紋的刀叉，刀叉上的花紋繁複，若是別的情境下，花紋也不過是浮華的裝飾罷了，可是當它們面對着的是蘸着不知道是血液還是番茄醬的粘稠佐料的時候，異常殘酷的美麗甚至能讓人感到旖旎和饑餓并存！

而那宛如神之造物的雙手，虛幻得好像某種禁忌的藝術品，比起盤中物更讓人心底發癢，焦渴難耐。它們呈抓握狀态時，手上的肌肉緊繃，手背青筋微微臌脹，有着優雅線條的掌骨在手背凸顯出來，充滿了力與美——連帶着刀叉上的花紋都變成了一片兒肅穆又引人深思的宗、教符文。

不可言說的誘惑力瞬間俘獲了Hugh，他不可阻擋地一頁頁翻下去，奢望找到其他的、屬于這個男人的身體部分，以求Hugh能在腦中完成對“饋贈者”的拼圖。

再也沒有了。

倒是其他的照片和繪圖中，那直接的視覺沖擊力讓Hugh開始感到缺氧般的眩暈，在最短時間使他得到了多巴胺的回饋；而也正是這種連續不斷的回饋，讓他的大腦越來越興奮。

——唾液瘋狂分泌之間，也越來越讓他沉溺。

渴，靈魂深處的渴。

這是畫冊的魅力，還是……Hugh難以确定，翻回了那一頁，指尖輕輕地撫、摸上畫面中那個人的手。

或許，黑夜總能賦予那些不被白天容納的事物以驚心奪魄的魅力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張字數多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