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外的答案

岳離花了兩天時間研究直播,上輩子他工作繁忙,對這個新興行業關注不多,也就做活動的時候跟着品牌方直播過幾次,現在閑下來在各大直播網站逛來逛去,覺得這東西還挺有趣的,而且門道很多。

各大直播APP有不同的風格,有主打游戲競技的,有主推搞笑風格的,還有靠美女網紅賺眼球的,相比之下,企鵝比較接地氣,上面确實有很多普通人在直播自己的生活,但真正比較火的主播肯定還是要獨具特色,要麽才藝超群,要麽奇葩出位,要麽美顏盛世。這款APP剛獲得金主大規模的融資,現在正在急速擴張,水漲船高,對于新人主播來說,這是個不錯的平臺。

岳離不想當網紅,他只是想賺點零花錢,所以他不打算找公司、工會拉幫結派,也無意費太多心力讨好觀衆,他只想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

或者美女子也可以。

在直播平臺,除了真有技術有才藝或者真奇葩的那一批主播,剩下靠臉吃飯的一衆主播當中,美女還是比帥哥更易吸引人氣。而且岳離扮過兩次女裝,他發現自己并不讨厭那種感覺,反而從中體會到一種自在和輕松,就像演戲似的,脫離束縛着自己的生活,去過另一種人生。更何況,原主這個身體這張臉,超越性別天賦異禀,不扮女裝簡直可惜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岳離決定扮女裝直播,因為他怕被認出來,畢竟是豪門小少爺,還有個家教極嚴的爹,做直播賺私房錢這件事,就和未婚先孕一樣,沒人知道最好。

岳離在企鵝APP上給自己注冊了一個賬號,索性用了他名字的女版“月梨”,随後他關注了幾個美妝、穿搭博主,集中補習了一下“如何在最短時間內變成絕世大美女”。

所以這天晚上,顧少承來找他吃飯的時候,他正在對着鏡子,按照美妝博主薇薇安的視頻教程,化一個妩媚多情的桃花妝。

聽到門鈴聲,岳離急忙放下手裏的粉色眼影,沖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

給顧少承開門的時候,他的頭發上還挂着絲絲縷縷的水跡。

“不是說要九點多才能回來嗎?”岳離驚魂未定,帶着一點怨念的口氣說話,感覺有點像在家做壞事被提前回家的老公抓包的小媳婦兒。

為了對顧少承關愛鄰裏,照顧孕夫的高尚行為表達謝意,岳離特意邀請他來吃晚飯,他下午已經把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只等顧少承到了就開火燒菜,結果下班時間顧少承給他發信息,說要晚兩個小時才能回來,等人的時間裏岳離百無聊賴,這才去找薇薇安大神學化妝的。

顧少承眯起眼睛看了看岳離,岳離臉頰上淺粉色的腮紅沒有完全洗幹淨,這時在玄關暖黃壁燈的照耀下,形成兩團薄薄的紅雲,顯得格外俏麗動人。

“離妹,”顧少承湊近他仔細觀察,伸手捋掉他發絲上的水珠,還鼓動鼻翼像只狗狗似的聞了聞,“你剛洗過澡嗎?你好香啊。”

岳離往後退了一步,顧少承是直接來他家的,連衣服都沒有回隔壁換,他穿着白襯衣打了一條窄邊黑領帶,襯衣上面兩顆扣子解開了,領帶松松垮垮,是一個上班被迫一絲不茍下班馬上放浪形骸的風流公子模樣,他可能一路回來很着急,渾身散發着熱意,每個汗毛孔都打開着,淡淡的香水味随着體溫蒸騰出來。

承哥雖然年紀小,但火熱陽剛的男人味一點不遜色,他每次靠岳離特別近的時候,都讓岳離産生一種被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淹沒的壓迫感,這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岳離微微偏開頭,指着顧少承拿在手裏的酒瓶,那酒瓶上還綁了個紅色蝴蝶結:“你來吃飯就行了,還帶什麽禮物啊?我又不能喝酒。”

顧少承爽朗一笑,晃了晃手裏深棕色的玻璃瓶:“這不是酒,這是蘋果醋。”

“哈哈哈……”岳離幹笑了兩聲,轉身去給顧少承找拖鞋,顧少承連忙拽住他的胳膊,自己蹲下身去,“你別彎腰了。”他體貼地說。

“你先坐吧,菜很快就做好。”岳離走進廚房,一手調溫度、時間打開烤箱烤孜然羊排,一手開火倒油準備做杭椒牛柳,點開烤箱之後右手還忙裏偷閑地去給砂鍋裏煲的龍蝦粥撒了點鹽,所有動作幹淨利落,如同行雲流水。

顧少承在餐桌邊坐下,桌上已經擺了一道冷盤,是五顏六色的蔬菜沙拉,鮮紅的小番茄在盤子中間碼成一條線,左邊一行明黃的玉米粒,右邊一行嫩綠的豌豆,再外圍鋪陳着紫甘藍和胡蘿蔔,最外面碼着黃瓜片。

整盤沙拉像是個一壟一色的缤紛花園,也像是把天邊的彩虹盛在了這方寸之間。

顧少承以前在岳離家裏蹭過幾次飯,但那都是岳離吃什麽他就跟着吃兩口,這還是第一次岳離正經下廚給他做飯,而且明顯是花了些心思的,顧少承心裏美得像開了花,他掏出手機給彩虹沙拉拍了照片,然後托着腮望着一邊哼歌一邊炒菜的岳離,眼睛一眨不眨。

他很少失眠,但這兩天卻總是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入睡,他總是不自覺地想,一牆之隔的地方,離妹現在在幹什麽?他睡着了嗎?他有沒有不舒服?

他以前一直堅定地認為自己喜歡女人,但好像也沒有對哪個女人情根深種不可自拔過,說起來可笑,唯一讓他心動過的是一個只在他夢裏出現過的女孩子,她穿着紅裙降臨在他夢中,像一個環繞着火焰的仙女。

後來一個多月中,他又夢到過小仙女很多次,她每次都穿着不同的衣服,有時候會在夢裏和他做愛,最後一次她穿着白色的紗裙翩然而至,她光着腳,手腕上還戴着一只玉镯子,她随清風而來,又乘着月光而去。

只是那次之後,就一去不複返了。

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月了。

顧少承想不明白為什麽小仙女不來了,直到這兩天他才漸漸醒悟,小仙女大概是知道他喜歡別人了,所以自然不肯來了。

他跟岳離去捉奸那一晚,隔着門聽到男孩兒的叫床聲,他以為自己發現了新世界的大門,可之後再回憶那一刻卻找不到當時的感覺了,也是在這兩天,他終于明白,他不是受了那個小鴨子的刺激才有反應,他是聽見那動靜又看到了岳離的臉才會欲念難平。

陪岳離去醫院那天,那聲讓他抓心撓肝的呻吟更是直接的證明。

他就是對岳離這個人有感覺,對他的身體有欲望,這種感覺不知從何而起卻又好像一直存在,而這種欲望更是鮮明直接,無可回避。

今天他也不打算回避了。

他總是想要保護岳離,總是會為他心疼,他看見岳離跟別的男孩子親近就會生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這難道不是因為喜歡嗎?

他腦補了關于岳離的很多故事,但沒有一個得到證實,他從沒見過岳離的“男朋友”,如果……如果只是前男友呢?如果他男朋友已經死了呢?

即使沒死還是現任又怎樣?這樣一個“看不見的男朋友”根本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他喜歡岳離,他就可以去搶啊。

但今天還是要先問清楚。

顧少承胡思亂想的時候,岳離已經精幹利落地把飯做好了。

岳離抹一下額頭的薄汗,扭頭招呼顧少承:“承哥,開飯了,來端菜。”

片刻之後,羊排、牛柳、荷塘小炒、海鮮粥和小籠包都端上了桌,岳離長呼一口氣坐下來,臉頰被熱氣襯得一團粉紅,漆黑的瞳仁閃着光亮,他打開顧少承帶來的蘋果醋,倒進玻璃杯裏遞過去:“謝謝承哥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希望以後我們睦鄰友好發揚光大。”

顧少承笑着和他碰杯,又把桌上的菜拍照發了朋友圈,才拿起筷子吃飯。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吃着美食聊着天,氣氛溫馨融洽,直到這一餐快結束時,兩個人聊到各自父母,岳離有意避重就輕,只聽着顧少承侃侃而談,聽他說起自己小時候怎麽調皮搗蛋,到了部隊裏又怎麽被教官磨煉。

“我吃飯浪費糧食,他就讓我去炊事班切土豆絲,切土豆絲實在是太難了,我切了好幾次手指頭……後來我就往他的飯裏面放瀉藥,他居然一下就嘗出來了,他抓着我單挑,我們倆打了半天,最後我還是沒有打過他……”

岳離一邊挑粥裏的龍蝦肉吃,一邊笑着聽顧少承講故事。

顧少承說完了一段,頓了頓,忽然問他:“離妹,你怎麽很少說你自己的事?”

岳離随口說:“沒你講得繪聲繪色,聽你講就很好。”

顧少承把勺子放下了,他坐直了身體,随着吞咽的動作,喉結上下一滑:“……岳離不是你的本名對嗎?那天在醫院,我看見那些單據上寫的名字是‘林小諾’,而且前些天,你那個未婚夫也叫你‘小諾’,……你不覺得應該跟我解釋一下嗎?”

岳離的手微微一頓,但很快他就氣定神閑地盛了一勺粥送進嘴裏,不緊不慢地說:“名字很重要嗎?還是身份重要?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林小諾’這個身份的事,我可以和你說。”

顧少承眯起眼睛,下颌的線條微微緊繃,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他不笑的時候,五官深邃立體,棱角分外鮮明,有種冰冷犀利的感覺。岳離對他有所隐瞞,而且并不覺得這是錯的,這讓他有些氣惱,但此刻他的嚴肅并不全是因為氣惱,還隐含着一些急切和期待。

“我只是……只是想知道……”顧少承斟酌着用詞,本來想好的問題,此刻面對岳離,卻很難問出口。他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我不是有意對你說謊,畢竟未婚先孕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對吧?”岳離淡淡地說,“我躲在這裏,就是想清清靜靜地把孩子生了,不想惹麻煩,所以一開始對你隐瞞了身份。”

“我只是想問,你男朋友到底是誰?你孩子的爸爸到底在哪裏?”顧少承直視着岳離,終于脫口而出。

“男朋友……”岳離放下勺子,好整以暇地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我沒有男朋友。”

“沒有?”顧少承緊緊盯着岳離的眼睛,他的眼眸裏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下一刻也許會炸成一簇煙花,也有可能會炸成毀滅一切的火藥,“那孩子怎麽來的?”

岳離含義不明地笑了笑,像是苦笑,又像是嘲笑:“孩子……孩子就是我出去玩兒,不小心就有了,你懂的,Party上人很多,喝多了都分不清誰是誰……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孩子的爸爸是誰。”

顧少承像是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岳離輕描淡寫的話像是一聲悶雷炸響在他耳朵裏,他萬萬沒想到這就是問題的答案。

這并不是他期望的答案。

岳離不明白顧少承為什麽要用一種失望至極,甚至是含有厭惡意味的目光看着他,這種眼神讓他如芒在背,及其不舒服,他的語氣終于不再溫和輕松,他涼涼地開口:“你為什麽這樣看着我?有什麽理解不了的嗎?你不是也愛玩兒?”

“那不一樣!”顧少承突然大聲喊道,“我從來沒有……原來在你眼裏,我一直就是個沒正經的花花公子?!”

岳離實在沒搞明白顧少承今天這又是怎麽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哪一點又點燃了這個小炮仗,他覺得有點累了,他掐了下眉心,話裏話外帶着刺:“你不是嗎?你是花花公子我也不會嫌棄你啊。……什麽叫不一樣?因為你不會懷孕,所以就高人一等?”

顧少承盯着他看了幾秒鐘,似乎是在極力壓抑怒火和委屈,岳離垂下眼睑,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少承猛地拖動椅子站起身,像一陣風似的掠過岳離身邊,“咚”的一聲摔上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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