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柳憬言如今也算是知名人士,拍過的電影電視劇加起來不止十部,而且基本上是部部大火,按理說應是走到哪不出半個小時就能被人認出來。
但是柳憬言行事過于低調,除了拍戲很少參與圈裏的活動,偶爾會為新片宣傳上上現場采訪,此外別說是粉絲,就連圈裏人都找不到他的蹤跡。有運氣好的狗仔時不時能在小區門口蹲到他,運氣不好的可能會遇上他出去旅游的時候,等一個月也只是徒勞。
所以在他出名的同時,他的私生活和背景也成為了困擾衆人的“娛樂圈十大未解之謎”之一。
而在外人眼中私生活成謎的某人,此時正陪他的未來伴侶在珠寶銀飾店挑選首飾。
珠寶是女人的最愛,柳母自然也不例外。
穆嘉欽最後在柳憬言的建議下,選了一對冰種翡翠的手镯與耳墜,又配了一條同款水滴狀的項鏈,讓店員直接裝袋打包。
包裝的時候柳憬言沒有守在一旁,等穆嘉欽這邊完事了去找他,他的手上已經提着一個小巧的袋子,印着Cartier的标識。
柳憬言沒有提及自己買了什麽,穆嘉欽也默契地閉口不問,兩人就這樣在商場逛了兩三個小時,給彼此的親人長輩都帶了見面禮,陣勢堪比過年時的走親訪友,仿佛是第一次去對方家裏做客。
途中柳憬言也差點被店員認出來,但每到關鍵時刻,他總會擺出一副富家少爺的嚣張模樣,壓低了聲音冷笑着問:“你拿一個戲子跟我比?瞎眼了吧!”
差點被吓哭的店員:“對、對對不起!是我看錯了,一點都不像!您帥多了!”
這時柳憬言才故作滿意地哼了一聲,施施然從對方面前走過,所過之處店員無不低眉垂眼、瑟瑟發抖。
全程圍觀的穆嘉欽:“……”
這種自損八百式自救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不過,不得不說這個方法十分有效。衆所周知新晉影帝是個溫和謙虛的人,每個和他搭戲的演員都說他脾氣很好,而且很會照顧別人,相處起來如沐春風,是溫潤如玉的代名詞,而絕對不會是面前這位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我不好惹,別找事”的不知名小少爺。
如果周巒或是某位和柳憬言有過合作的圈內人看到這一幕,第一反應一定是贊嘆柳憬言演技好,但只有穆嘉欽知道,這是柳憬言中學三年的真實模樣。
柳家全體上下的寵溺沒有慣出一個令人頭疼的纨绔子弟,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讓柳憬言養出了驕矜的性子。
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不服管的時候,柳憬言從進了中學就開始拉幫結派,仗着身手好背景大,混成了當時的校園一霸,經常沒事就逃課、幹架,老師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柳家把柳憬言保護得很好,當時沒人知道他是柳家小少爺,只知道高中部的柳家大公子特別照顧他,誰敢動他第二天準吃不了兜着走,就連請家長也是柳憬行親自出面。久而久之,柳憬言在學校裏就成了誰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存在,中學三年都是橫着走。
那時候穆嘉欽和柳憬言正好在一個學校,對他這種行事作風十分不屑;而柳憬言和穆嘉欽從小就是宿敵,也看不慣他成天面癱裝深沉的模樣。于是,柳憬言經常帶人圍堵穆嘉欽,然後一對一單挑,最終雙雙挂彩回家。
作為唯一一個揍了柳憬言卻沒有引來柳憬行打擊報複的人,穆嘉欽入學後很快就受到了正統學生的擁簇,隐隐成為了對抗柳憬言這種“反派勢力”的重要力量的領導者。
直到有一天,有人打着柳憬言的名號要私下圍毆穆嘉欽,柳憬言聽後大為光火,收拾了那群人一頓,随後不久突然收斂了渾身那股嚣張的氣勢,慢慢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柳憬言見穆嘉欽老盯着自己看,挑眉道:“看什麽?”
穆嘉欽不答反問:“你初三的時候為什麽突然轉性了?”
柳憬言聞言一怔,有些不自在地撇過頭:“我想好好學習了不行嗎?成績不好考不上高中怎麽辦?”
穆嘉欽啞然失笑。
像穆家和柳家這種家世,就算成績不好也有大把出路,更何況柳憬言自幼聰明好學,哪怕是經常逃課成績好得也能讓人恨得牙癢癢。
柳憬言這個态度顯然是不打算說實話,而穆嘉欽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兩人幾乎把半個商廈都逛遍了,該買的都買得差不多,帶着大包小包準備打道回府。
在他們等電梯的時候,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道略含驚訝的聲音:“嘉欽?”
柳憬言回頭看去,就見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的斯文男人站在不遠處,目光直直看着穆嘉欽,眼中夾雜着說不清是驚訝還是欣喜的眸光。
穆嘉欽顯然和這個人相識,沖他點了點頭,算作是招呼了。
那人兩三步走上前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沒想到真是你,兩年不見,你看上去比以前更成熟了。”
“你也不差,”穆嘉欽客套了一句,偏過頭跟柳憬言介紹,“這是我大學舍友,章祁銘。”
柳憬言将這個名字在心裏過了一遍,摘下了墨鏡笑道:“幸會,我是柳憬言。”
穆嘉欽不動聲色地摟上他的腰,補充道:“我的未婚夫。”
章祁銘怔愣了一下,神色複雜地看着他:“那則傳聞是真的?你還訂婚了?”
穆嘉欽只回答了後一個問題:“準确說是要結婚了。”
看着穆嘉欽臉上坦然的神情,章祁銘欲言又止,最終所有想說的話都歸為了一句:“恭喜。”
穆嘉欽客氣道:“謝謝。”
這時電梯燈亮了,柳憬言按住了下行鍵,等穆嘉欽跟章祁銘道別。
章祁銘最後問了一句:“婚禮多久舉行?”
穆嘉欽頓了頓:“還沒決定,到時候會發請帖通知。有空來玩。”
說完,兩人就進了轎廂,留下章祁銘一個人在原地消化剛才的對話內容。
五分鐘後,他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國外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他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路易,穆嘉欽要結婚了。”
與此同時,電梯到達負一層的停車場,兩人走出轎廂,穆嘉欽的手還牢牢放在柳憬言的腰間,絲毫沒有要松開的跡象。
柳憬言也故作不知,随便找了個話題說:“那是你大學舍友?我怎麽沒見過?”
他和穆嘉欽大學是一起出的國,校區挨得很近,穆嘉欽的大學舍友他認識,叫袁複,也是一個華人,大二的時候和穆嘉欽一起搞創業,如今是耀星內部能力職位僅次于穆嘉欽的二把手。
“袁複大二就搬出去住了,”穆嘉欽解釋道,“章祁銘是之後學校給重新安排的舍友。”
柳憬言點了點頭,等上了車又道:“你很讨厭他?”
這個“他”指誰不用多說,柳憬言的觀察力向來敏銳,穆嘉欽也沒指望能瞞過他,坦言道:“談不上,道不同而已。”
柳憬言了然,不再追問。
出商廈時已經過了一點,穆嘉欽下午還有一場會議要開,故而和柳憬言共用了午餐之後,便按對方的要求将他送到華晟集團門口再折返回耀星。
下車前柳憬言從懷中的大小袋子裏拿了一個,裝作漫不經心地塞給穆嘉欽:“喏,給你的小費,收着吧。”
穆嘉欽:“……”
看了看手中赫然印着Cartier的logo的禮盒,再對比下柳憬言欠揍的語氣,穆嘉欽最終無奈道:“不能好好說話?”
“不能,”柳憬言的唇角彎了彎,墨鏡遮蓋住他的雙眼,但穆嘉欽仍然想象得出其下的飛揚神采,“這位司機車技不錯,以資鼓勵。”
多年養成的習慣讓穆嘉欽下意識回道:“看來那次的體驗很不錯。”
柳憬言:“……”
看着柳憬言的笑容突然變得僵硬,穆嘉欽才發覺自己不經意間說錯了話,輕聲道:“抱歉。”
柳憬言詫異地擡眸,隔着墨鏡對上穆嘉欽的目光,只見對方眼神裏含着一絲懊惱,語氣也變得正經起來:“我還欠你一個道歉。那天晚上的事,很抱歉。”
不管柳憬言的态度如何,當時他已經醉得不輕,沒了意識,而自己卻在清醒的狀态下和他發生關系,無論從哪方面說,都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柳憬言明白這個意思,但他并沒有接受這個道歉,而是問:“你和我結婚是認真的嗎?”
穆嘉欽怔了怔,神情鄭重道:“嗯。”
“正巧,我也是認真的,”柳憬言笑道,“那過去的就一筆勾銷了,你也千萬別計較我給你的哈雷放氣的事了啊。”
穆嘉欽:“……”
他沒想到摧殘自己當初得到的第一輛愛車的竟然是柳憬言,當下連問責都給忘了,只是不敢置信地說了一句:“連續三次都是你?”
柳憬言眨了眨眼,顧左右而言他:“啧,時間不早了,穆總你趕緊走吧,再不走得遲到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門下車,轉眼就站在車外跟穆嘉欽揮手道別。
穆嘉欽:“……”
他遠遠看着柳憬言從容的背影之下難掩匆忙的步伐,不過一會兒,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下,眉眼間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溫柔。
曾經他以為世界上沒有比柳憬言更讓他讨厭的,對方的一舉一動在他眼中不是輕浮就是幼稚,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些小動作就變成了可愛有趣的代表,讓他心動,也讓他不自覺地想要去包容。
他不禁想到,或許他曾經以為的宿敵,其實只是年少懵懂時,不願承認自己在意對方的借口而已。
當這個借口已經不能掩飾這種感情的時候,他對柳憬言多年來的在意也就變成了更加深厚的愛慕——如果是別人給他的哈雷放氣,那他一定會先卸了對方的胳膊。
此時,占有欲極強且脾氣并不是很好的穆總深覺,他對柳憬言一定是真愛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