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憬言和穆嘉欽結婚的消息不但讓一堆粉絲和吃瓜群衆激動不已，也震驚了大半個娛樂圈。
以業內金牌編劇餘秦和新銳導演鄭晖為首的親友團，紛紛向當事人之一的柳憬言發來了或瘋狂驚嘆或冷靜求證的友好問候。
餘秦更是直接跟導演請了半天假，專門給他打電話聊這件事。
作為從初中開始就“追随”柳憬言的步伐，并在對方回國後仍然保持聯系的柳憬言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餘秦對他突然結婚這件事表示十分震驚。
他甚至脫口而出：“我以為像你這麽遲鈍得孤獨終老了，怎麽說結婚就結婚了？？？”
柳憬言道：“緣分來了，擋不住。”
“……”餘秦明顯不信，“你和穆總裁藏得可真夠深的，以前那麽針鋒相對敢情都是騙人的啊，唉，早知道當初他們開賭局的時候，我就該把所有零花錢都壓你們身上。”
柳憬言：“什麽賭局？”
“就你和穆總是不是咳！”餘秦眼看自己就要把一些不該說的事情給禿嚕了出來，急忙轉移了話題，“我看新聞說你倆都談了兩年了，怎麽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柳憬言向來不願将自己的感情歷程廣而告之，于是避重就輕地回答：“我和他身份都比較特殊，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作為半個圈中人，餘秦自然明白其中的種種桎梏，因此也接受了這個解釋，只最後說了一句：“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祝你們幸福。”
柳憬言笑道：“謝謝。記得禮金包多一點。”
餘秦：“……”柳扒皮果然結婚了也還是改不了壓榨別人的本性！
相比起餘秦的憤憤然，鄭晖則要顯得平靜很多。
鄭晖家裏和柳家也算是世交，鄭晖的父親鄭亦河不但是圈內知名導演，曾經拿過象征業界最高榮譽的國際大獎，還是柳母的直系師弟，兩人關系極好，早年來往頗為密切，柳憬言小時候也見過鄭晖好幾次。但後來鄭亦河出國定居，兩家聯系漸少，直到前些年鄭晖回國發展，才又熟絡起來。
鄭晖子承父業，大學導演系畢業後就進了娛樂圈打拼，執導的第一部電視劇就将柳憬言捧為當年的最佳新人獎得主，自己也榮獲了最佳導演的獎杯。
也是從那次合作開始，脾性相投的柳憬言和鄭晖漸漸成了圈中難得一見的至交好友。
對于柳憬言和穆嘉欽結婚一事，鄭晖倒不是很驚訝。他早在一年前就知道柳憬言對耀星的穆總裁感情不一般——畢竟他入行五年，還沒見過有哪個演員把財經雜志都訂到了片場上來。
更何況他還是為數不多知道這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知情者之一，這道婚訊的發布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故而鄭晖只簡單地道了聲“恭喜”，随後就将話題轉移到了正事上：“這周六入組，周日開機，你那裏沒問題吧？”
“沒問題，”柳憬言随手翻了翻行程表，“你要交待的就是這個？”
“也不是，”鄭晖罕見地猶豫了下，“我是來跟你說一聲，這部戲的投資方換人了，和你搭戲的男二也臨時被換成他們自己指定的人。”
臨開拍前換投資方和角色這種事在圈子裏已經不算什麽稀罕事，但在距開機只有兩三天的時間才臨陣變更，卻是十分少見了。
柳憬言奇道：“都換成了誰？”
鄭晖道：“投資方換成了名途星藝，男二則給了一個海外明星，你應該聽說過，叫白承昕。”
白承昕這個名字不僅在演藝圈內頗有名氣，在國外更是聲名大噪。但他身上最引人關注的不是他的演技或是唱功，而是他那張糅雜了西方與東方不同美感的精致臉龐，以及他身為Y國最負盛名的新興貴族伊斯特家族中的一員，并且還是繼承人有力候選之一的尊貴身份。
但柳憬言知道這個人并不是從這些傳遍了的小道八卦裏聽來的，早在他還沒出道前，他就已經和這位海外新星打過照面了。
一年多的暗戀于成人禮當晚宣告失敗後，柳憬言就将自己關在了老宅裏，用一個星期的時間打聽清楚了楚楓的畢業去向，并選擇了和他相距甚遠的Y國的大學，想要徹底避開他和穆嘉欽。
然而柳憬言沒有想到的是，穆嘉欽竟然放棄了和楚楓一同留在國內，反而是和自己到了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城市。
當時柳憬言還以為這兩人是鬧了什麽矛盾，才賭氣分赴西東，但等時間一長，柳憬言就發現可能事實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因為他在Y國上大學的兩年裏，從來沒有看見穆嘉欽主動去看望過楚楓，而楚楓每次到Y國來，必然都要柳憬言作陪，偶爾有兩次柳憬言故意稱病不去做兩人之間的電燈泡，楚楓也會特地到他住的郊區別墅探望，反而對穆嘉欽倒像是沒那麽上心。
甚至在柳憬言的旁敲側擊下，楚楓還透露出自己喜歡的永遠是嬌小可愛的鄰家女孩類型，是個筆直得如同電線杆的鋼鐵直男，絕無搞基的可能性。
這讓柳憬言大感意外，他不禁猜想穆嘉欽對楚楓的喜歡極大可能是單箭頭，或許在那次突如其來的人前告白後，楚楓就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什麽這兩人最後選擇了不同的地方留學。
這個猜測無疑給了柳憬言再度嘗試的勇氣，他幾乎是在和映美簽約後的第二天清晨，就買了機票飛回Y國，下了飛機只草草給穆嘉欽發了條短信，随即馬不停蹄地直奔往對方打工的地方。
而白承昕正恰巧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等柳憬言趕到穆嘉欽工作的公司樓下時，就看見一個混血青年正攔在穆嘉欽面前，神色有幾分難堪，為那張稱得上漂亮的面容掩上了一層陰霾，但卻絲毫不影響他周身彰顯出來的氣質。
或許是因為太過憤怒，混血青年的聲音猛地提高了不少，隔着幾十米都能傳到柳憬言耳裏。
柳憬言一邊走近，一邊聽見他咬着牙問：“學長，你不喜歡我就直說，拿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來搪塞我有意思嗎？”
面對這樣的質問，穆嘉欽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信不信随你。”
“既然學長這麽堅持，那好，”青年突然笑了下，“只要你給我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我就不再糾纏下去。不然——”
青年捏緊了拳頭，一字一句道：“我是不會放棄的。”
話音落下，柳憬言似乎聽見背對着自己的穆嘉欽輕輕嘆了口氣，緊接着就是那道熟悉沉穩的嗓音響起：“沒用的。我從高中起心裏就只有他一個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他，現在是，以後也是。”
聽完最後一個字時，無論是方才氣勢洶洶的青年，還是背後默默靠近的柳憬言，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這番話無疑是一盆夾帶寒冰的冷水，從柳憬言的頭頂傾瀉而下，将他心頭那簇才剛剛重燃的火苗又再度澆滅，只剩下一身疲憊與滿心的苦澀。
——原來即便楚楓沒有回應他，即便楚楓不在他身邊，他心裏的那個位置也仍舊只能是楚楓。
“學長別說得那麽肯定，”青年強自鎮定道：“既然學長至今都還沒有和他在一起，那為什麽不能為什麽不能考慮放棄，轉而接受別人的感情？”
穆嘉欽緊皺着眉頭，正想開口毫不留情地拒絕，卻聽見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身旁的柳憬言說：“閣下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折手段地橫刀奪愛嗎？”
青年防備地看着他，冷冷道：“你是誰？這又關你什麽事！”
柳憬言微微一笑，伸手勾上了身旁眼含詫異的穆嘉欽的肩，說：“這我罩的人，他的事怎麽不歸我管？”
“他都說有心上人了，你再死纏爛打下去怕是不太好看吧？”沒等對方回答，柳憬言又道，“我要是你，早就遮着臉溜了。”
青年大怒：“你——！”
柳憬言還想再刺他兩句，但話還沒出口，就被穆嘉欽攔下了。
穆嘉欽轉過頭對那人說：“一切到此為止了，伊斯特。”
說完，穆嘉欽再不去看他一眼，而是拉着柳憬言徑直離開了原地。
兩人一路無話地走在漸歸沉寂的大道上，這時，柳憬言心底一直強壓着的酸澀終于一波接着一波湧了出來。
快到停車場時，穆嘉欽才開口問道：“你沒有什麽想問的？”
柳憬言靜立片刻，笑道：“這有什麽好問的，不就愛而不得麽？這種事，誰都有過的。”
穆嘉欽：“你也有過？”
“那當然，”柳憬言故作灑脫地說，“這樣才能算是完整的人生啊。”
這句話說完，換來的只是穆嘉欽的沉默。
直到柳憬言上車前，穆嘉欽突然扣住他的手腕，開口說道：“你為什麽提早回來了？”
柳憬言渾身的肌肉剎那繃緊，随即若無其事地答道：“有個通告過幾天就要拍，所以就早點回來收拾行李。”
穆嘉欽道：“你決定了？”
柳憬言點了點頭：“決定了。”
穆嘉欽攥着他手腕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些，他嗓音微啞，低聲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誰？”
聞言，柳憬言猛地甩開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當然知道是誰，穆嘉欽，你當我傻嗎？”
穆嘉欽被這一句話震得愣在了原地，柳憬言深吸了口氣，勉強笑了下：“所以我才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很輕，像是在回答穆嘉欽的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上了車，回到家立刻訂了淩晨的機票，在第二次告白“失敗”的次日早上，乘飛機離開了Y國。
自那之後，整整兩年他都沒有跟穆嘉欽聯系。為了沒有閑工夫去思念穆嘉欽，他每年都盡可能多的接劇出通告，久而久之就成了圈中出名的“拼命三郎”。
而那晚的不歡而散和兩年飛逝的光陰仿佛變成了傳說中的那件玉簪，在兩人之間劃出了一道不見邊際的銀河，縱使遙遙思戀，也只能默默沉積在彼此心裏，直到酒吧相遇的那一天。
當初回國之後，柳憬言讓人去查了那天晚上出現的混血青年的身份，才知道這人就是在UR大學大名鼎鼎的路易·伊斯特，中文名叫做——白承昕。
如今剛傳出自己和穆嘉欽結婚的消息，白承昕就拿下了這部新劇的男二，說這一切都是巧合誰會信？
但柳憬言從來就不是一個怕事的人，同時他也不喜歡将私人恩怨帶到公事上來，于是他只問了一句：“名途要捧他？”
“應該是，”鄭晖說，“不過據我所知，他和名途還沒有正式簽約，映美和鋒行可能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映美娛樂和鋒行國際是業內僅次于名途星藝的兩大娛樂經紀公司，旗下簽約的藝人明星活躍在三線以內的不勝枚舉，其中各自以新晉影帝柳憬言和當紅一線季初然為重點力捧一哥，于圈中分庭抗禮。
只是如今柳憬言與映美的五年合約将要到期，在柳憬言還沒有明确表示要續約的前提下，映美自然不會放棄搜羅有潛力來頂替對方位置的人才——國外新星白承昕赫然列于他們的備選名單之上。
對于映美的這一系舉動，柳憬言并不是很在意。他原本就只打算在映美呆滿五年，然後自己成立一個工作室，至于屆時工作室挂靠的公司，自然也不會是映美——即便映美在圈內擁有不少資源，但他與其高管之間多年來的矛盾就注定了映美不會是一個好歸處。
柳憬言說：“應該的，畢竟他在國外也算是知名人物。不過啓用他對你的片子有影響嗎？”
在今天之前，柳憬言早就看過一遍劇本，雖然整部劇的背景是設定在民國時代，但男二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本國人，如果讓白承昕這個混血明星來演繹，恐怕會讓觀衆産生不少違和感。
這個問題鄭晖也考慮過，他說：“不打緊，他說是混血，但顯然本國的基因更強一些，戴個美瞳打點粉，基本就看不出來了。”
柳憬言不禁又回想起當初在街上看見白承昕的時候，雖然只是草草看了兩眼，但仔細回憶起來，确實面容更貼近東方人。
聽鄭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柳憬言心中也明白，自己和白承昕必然會在這一部戲中有一場不可避免的交鋒。
又或者，這才是白承昕此行的真正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