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孩
趙小桐剛嘟囔完，門外就傳來一陣拍門聲，砰砰砰，聲音很不規律，敲門的人顯然沒什麽耐心。
趙小桐皺了皺鼻子，總覺得這敲門聲不太像顧瑾寒的作風。她又将衣服套了回去，打開了門。
門外竟站着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上身穿着一件深紫色帶帽衛衣，下面是黑色運動褲，他皮膚很白，五官也極其精致，可是臉上的神情卻略顯暴躁。
他剛從老宅回來，正擰着眉站在門外，沒料到她會這麽快開門，他大力拍門的手頓時撲了個空。
瞧到趙小桐打量的目光時，他腦袋明顯卡殼了一下，小嘴張了張，才兇巴巴說了一句：“磨蹭死了，以為你摔死了。”
他說完就揚起了小下巴，神情略顯傲慢地掃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額上的傷多停留了一下，才移開視線，還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趙小桐本以為他有什麽事，才砰砰敲門，見他态度惡劣，不由眯了下眼。
她大一時給好幾個小孩補過課，其中也有個熊孩子，趙小桐深知熊孩子不能慣着，當即怼了回去：“怎麽？我沒摔死你很失望？”
面前這小孩瞧着五六歲的模樣，五官跟顧瑾寒還有點像，趙小桐還以為是他親戚家的小孩。
似是沒料到她會說話，小男孩顯然愣了一下，意識到她什麽意思後，他小臉都憋紅了，一時間簡直暴跳如雷：“不可理喻！”
他說完，便冷着小臉氣咻咻進了對面的房間，還砰地一聲摔上了門。
人不大，脾氣倒不小。
趙小桐摸了摸鼻尖，莫名有種欺負小朋友的感覺，正糾結要不要進去看看他時，秦姨跑了上來。
她顯然是聽到了摔門聲，有些不放心，才跑上來看了看，見趙小桐還沒換衣服，她又連忙催了一下：“先生剛剛已經把車開了出來，正在門外等您，太太先換衣服吧，我去看看昊昊。”
趙小桐這才知道，剛剛那小屁孩叫昊昊，她挺喜歡秦姨，還不忘提醒了她一句：“他正發脾氣呢，秦姨你小心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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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略帶關心的話成功讓秦姨紅了眼眶，她連忙擦了擦眼睛，笑着說：“秦姨知道，昊昊是個乖孩子，很好哄的，太太快去換衣服吧，不用擔心他。”
趙小桐才不擔心他。
這小孩一見面就對她态度這麽惡劣，顯然兩人關系并不好，她回房前，又看了一眼隔壁，有些納悶他怎麽進了對面的房間，難不成這裏還給他單獨留了房間？
顧瑾寒明明最煩吵鬧，這麽個壞脾氣的小孩竟然能住進他家裏，不會是他親弟弟吧？
這麽一想倒也有可能，畢竟兩人瞧着還真有點像。
趙小桐沒再多想，迅速換了衣服，她下樓時，恰好見小男孩抱着一個畫本從房裏跑了出來，一起下樓梯時，見趙小桐扭頭看他，他還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家夥長得好看，就算瞧着兇巴巴的，也奶兇奶兇的，并不惹人讨厭，趙小桐聳了聳鼻子，沒理他，繼續下了幾階。
她這麽大個人了才不跟小屁孩計較呢。
見她再次只給他一個背影，昊昊更惱了，有那麽一瞬間都以為她确實像保姆所說的那樣，不想活了才一再出事，不過是命大沒死成。
他心中憋悶，一下子丢掉了手裏的畫本，畫本順着樓梯往下滑了兩階，發出啪地一聲，恰好砸在趙小桐腳邊。
顧瑾寒将車子從車庫開出來後，見趙小桐還沒下樓，就進來瞧了瞧，一進門，就看到了昊昊發脾氣的模樣。
他的臉當即便冷了下來。
昊昊也看到了他，原本還兇巴巴的小孩，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小臉也刷地一下白了，他站在樓梯上僵住了身體。
趙小桐自然清楚小男孩是在摔打她，這會兒見他瞧到顧瑾寒怕成這樣，頗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唇邊也蕩出一抹笑。
見她臉上沒有愧疚和不安，顧瑾寒松口氣，這才想起她已經不是之前的她了，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些，對昊昊道：“将畫本撿起來，道歉。”
昊昊站着沒有動，他低着小腦袋，拳頭緊緊攥了起來，顯然不想道歉。秦姨也追了出來，她想說點什麽，瞧到顧瑾寒的冷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見他沒有認錯的意思，顧瑾寒臉沉了下來：“顧辰昊，同樣的話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他聲音很冷，趙小桐都吓了一跳，下意識扭頭看了小男孩一眼。
兩人都在臺階上站着，離得還算近，趙小桐自然看到了他因克制而泛紅的眼睛，他握着小拳頭，死死咬着唇，小模樣倔強極了。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瞧到這一幕，竟莫名有些心疼，正想說：小孩子鬧着玩而已，不用道歉時，小男孩就已經沖到了她身邊，他彎腰撿起畫冊，略帶哭腔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随後便飛快跑了出去。
秦姨連忙追了出去，趙小桐看了一眼顧瑾寒，這才發現，他竟然又在看她，她忍不住揉了揉鼻尖，慢吞吞下了樓。
客廳很大，室內氣氛卻有些尴尬。
一直走到他身邊，她也沒想好說什麽，是顧瑾寒先開的口：“昊昊平時還算乖，估計心情不好才亂發脾氣，你別跟他計較。”
趙小桐根本沒料到他會為小男孩說話。記憶中的他，向來冷淡，對什麽事都不熱衷的模樣。
高中時，還有不少人在背後偷偷議論他，說他大概是喝露水長大的，跟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同，應該已經得道成仙了，才這麽無欲無求。
這會兒為了替這小男孩賠不是，他竟顯得很有耐心的樣子。
趙小桐有種恍惚的不真實感，有那麽一瞬間都覺得不認識他了，她連忙道：“沒事沒事，他才幾歲啊，我才不跟孩子計較呢。”
顧瑾寒點頭：“先去醫院吧。”
趙小桐點了點頭，跟着顧瑾寒走了出去。
出來後才發現門口還附帶一個小院，小院面積挺大，東南角種了不少花，有海棠、雛菊、虞美人，還有叫不出名字的，一簇簇花朵，五顏六色的很是漂亮。
秦姨和昊昊就站在花壇前，小家夥抱着畫本，低着小腦袋，秦姨正低聲哄着什麽，他明明剛剛還兇巴巴的，跟個小霸王似的，此刻小背影竟然透着一股落寞。
趙小桐也不知道從哪兒瞧出的落寞，心中竟隐隐泛酸，見顧瑾寒也在看他，她不由揉了揉鼻尖：“你不去哄哄他？”
顧瑾寒這才收回目光：“不用，讓他反省一下也好，走吧。”
車子就在門口停着，顧瑾寒幫忙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紳士極了。
趙小桐這才想起，他好像是想陪她一起去，她連忙道：“讓司機送我去就行，你該忙忙，不用管我。”
“上車。”大概是察覺到語氣有些強硬，他又解釋了一句，“司機有事，我讓他先走了，我正好沒事，走吧。”
話到這個份上，趙小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只好上了車。
趙小桐從後視鏡恰好能看到小男孩的身影。
大概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擡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小家夥長得雖好看，身上卻有種戾氣，手緊緊捏着畫本，依然氣鼓鼓的，有那麽一瞬間，趙小桐都以為他又想砸過來了。
她突然起了玩心。
趙小桐按下車窗，腦袋探了出來，一只手捏住下巴，一手比了個開槍的姿勢，沖小男孩突然扮了個鬼臉，舌頭吐出老長，眼睛也上翻了一下，只剩眼白。
小男孩似是被她吓到了，後退了一步，腳下有石子，他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錯愕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趙小桐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聲音猶如銀鈴，在院中格外響亮。
小男孩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顧瑾寒剛剛坐上車，雖然沒瞧到她扮鬼臉的模樣，卻隐約猜到了什麽，見她笑得開心，眼中也溢出一絲笑。
他的笑很淡，轉瞬即逝，說了句坐好，便發動了車子。
車子駛出小院時，小男孩還呆呆坐在地上，一副反應不過來的驚愕樣，趙小桐唇邊蕩着笑，覺得這小孩也沒那麽可惡了。
顧瑾寒邊開車，邊掃了她一眼，試探道：“很喜歡孩子？”
趙小桐下意識點頭，點完才想起兩人已經結婚了，怕她的回答會令他産生不好的懷疑，她連忙補了一句：“我才不想生孩子，我只喜歡別人的，你別誤會啊。”
顧瑾寒沒吭聲，接下來一路他都很沉默。
趙小桐總覺得她的話可能讓他不高興了，但這是實話啊，她才這麽年輕，雖然莫名其妙結了婚，才不想早早生孩子呢。
何況，她還想什麽時候離個婚呢。
可是對上他冷硬的側臉時，她愣是說不出離婚的話來，嗚，好想登錄論壇在線求個招，标題就叫如何向大佬說離婚。
說起論壇，她突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趙小桐鼓起勇氣打破了沉默：“那個，我出門前在房間找了找，發現沒有手機，你知道我的手機丢哪兒了嗎？”
身為網瘾少女，沒有手機自然是很煎熬，尤其是現在，如果有手機，她就不用努力維持着腦袋對着窗外的姿勢了。
顧瑾寒顯然知道她是無聊了，遲疑了片刻，他将自己的手機丢給了她，還不忘叮囑一句：“只許玩一會兒。”
趙小桐眨了眨眼，連忙小雞啄米般點頭。
手機沒有密碼，她向上滑了一下屏幕就打開了，打開後，她才發現他手機上竟然一個游戲都沒有，連QQ等聊天軟件也沒有。
這個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人一言難盡。
趙小桐喜歡聽歌，本想搜首喜歡的曲子聽聽，想到她那首被星華傳媒看中的曲子，她忍不住百度了一下。
她從小喜歡音樂，盡管不被家人支持，卻始終想做出一番成就來，六年過去了，她肯定不止一首曲子被人看中吧？
她滿懷期待的搜了一下，誰料網上根本沒有她的消息，她又搜了一下《傾心》的片尾曲，結果用的曲子根本不是她的。
趙小桐微微愣了愣，早上醒來時有多高興，此刻就有多難受，她不信邪地又搜了一遍，依然不是她的曲子。
車子不知不覺駛入了醫院。
顧瑾寒停好車時，才發現身邊的女孩沉默的有些不對勁。
他掃了一眼手機，瞧到《傾心》片尾曲這幾個字時，他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随即才漫不經心道：“我記得聽你提起過片尾曲的事，對方沒什麽誠意，仗着你是學生，就無理地提各種要求，還想随便改動幾處，你沒同意，他們才簽了另一個學生的。”
趙小桐悶悶哦了一聲，說不難過是假的，不過她也清楚娛樂圈多的是彎彎繞繞，沒簽合同前，變數自然很大。
算了算了，多的是人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卻永不言棄，她的這首能被星華娛樂看中，已經值得偷樂了，大不了重寫就是。她趙小桐才不會這麽輕易被打敗呢。
趙小桐很快打起了精神。
他們來的是B市最大的高端私立綜合性醫院，顧瑾寒已經打了電話，他們才剛到門口，就有人前來迎接。
這家醫院打造的是高端醫療路線，名醫雲集，融彙中西，不提前幾日預約，很難挂上號。
醫院成立時，顧瑾寒也入了股，哪怕清楚他投資這家醫院的原因，只是因為趙小桐的病情，院長對他也很感激，知道他要來，連忙讓人帶他們走了vip通道。
盡管如此，各項檢查做完，也足足花了一上午時間，好在她身體一切無礙。她體力卻有些不行，哪怕全程沒走幾步，一上午下來，腿也有些軟。
瞧她累了，顧瑾寒溫聲道：“你先去沙發那兒休息一下，我再問醫生幾個問題就可以走了。”
趙小桐連連點頭。見她眼巴巴盯着他的手機，他眼底閃過無奈，最終還是将手機遞給了她，淡淡叮囑了一句：“有電話打來時挂斷就行。”
趙小桐嗯嗯點頭，已經抱着手機，歡快地朝沙發區走去了，哪還有剛剛累得半死不活的模樣。
顧瑾寒有些好笑，又看了她一眼，才上樓，他這次去的卻是剛剛不曾帶她踏入的心理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