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浪漫

晚上，依然是顧瑾寒來接的她, 這兩天他幫着做了不少事, 趙小桐心中自然很感動，上車後, 她摸了一下昊昊的小腦袋, 就忍不住道：“你工作這麽忙, 又要操心我的事, 不用總是接我們了，讓小張來接就好。”

顧瑾寒：“離得又不遠，用不了多少時間。”

見媽媽還想說什麽, 昊昊蹙了下小眉頭：“跟爸爸幹嘛這麽客氣？爸爸每天接我上下學，我就很開心，媽媽一點都不誠實。”

見他一開口就噎她, 趙小桐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小臉, 她哪裏不誠實了？她就是不希望他總來接她啊，這會讓她很困擾。

她又捏了捏他的小臉：“說誰不誠實？真是反了天了。”

昊昊啧了一聲，小身體朝後躲了躲，他上身是小夾克, 下身是黑色牛仔褲, 本就酷酷的, 搭配上嫌棄的小神情，讓人又好笑又好氣, 趙小桐抓着他好一頓搓揉。

鬧了一通, 安靜下來後, 趙小桐才發現顧瑾寒走的路線，不是平時經常走的那條，這條路不像是在回家，反而像是在往市區走。

趙小桐眨了眨眼：“今晚在外面吃嗎？”

“嗯，提前訂好了餐廳。”

這段時間，他們也在外面吃過兩次，趙小桐便沒再多問，很快，他們便到了地方，這是家法國餐廳，地段極好，下車後，是門童幫忙将車開到的停車庫。

餐廳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兩個女服務員，問完好還幫忙拉門，服務很周道，內部的裝修也透着一股奢華。

餐廳一共有三層，不僅寬敞，裏面還鋪着酒紅色地毯，趙小桐本以為這個時間一樓的大廳會有不少人，誰料進來後，才發現，裏面竟然只有幾個服務員，根本沒有其他客人。

趙小桐的第一反應是，這家餐廳如此冷清，是不是味道很一般，根本沒想到今晚他們是唯一的客人。

擡頭時，她才發現這邊竟然特意裝扮了一下，不僅挂滿了心形氣球，還擺滿了玫瑰，趙小桐微微怔了一下。

服務員很快迎了上來，打完招呼，其中一個笑道：“顧總，您要求的鋼琴也已經運了過來，就放在您指定的位置，等會兒如果有其他需求，可以随時通知我們。”

顧瑾寒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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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将他們帶到了靠窗的位置。

坐下後，趙小桐才發現餐桌上也擺着一捧玫瑰花，昊昊眼睛亮晶晶的，見爸爸抱起玫瑰花遞給了媽媽，捂着小嘴笑了一下。

趙小桐摸了摸鼻尖，在顧瑾寒漆黑的目光下，最終伸手接住了玫瑰花：“幹嘛突然送這個？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嗎？”

顧瑾寒沒解釋：“沒什麽，想起來就送了。”

昊昊卻立馬拆臺：“才不是，爸爸準備好久了，這兒一共擺了9999朵玫瑰，你懷裏這捧是999朵，花朵是提前三天就定的，秦姨說今天是你們結婚五周年紀念日。”

他們有昊昊時，顧瑾寒才二十歲，兩年後才登記的結婚，這個紀念日是舉行婚禮的紀念日。

趙小桐再次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顧瑾寒一眼，不知怎麽回事，她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自責：“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顧瑾寒離她很近，聞言，他擡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聲音依然很淡：“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怕你別扭，最初不打算慶祝了，又怕你以後想起來，會覺得遺憾，就帶你過來了。”

他本來不想提結婚紀念日的事，怕她心理有負擔，只想送一束花，誰料昊昊這個嘴快的又什麽都說了。

顧瑾寒只覺得白叮囑他了，昊昊笑得調皮，伸手推了爸爸一下：“不是要送給媽媽一首曲子嗎？爸爸快去彈！”

顧瑾寒瞧到他頑皮的模樣，有些頭疼：“不是你說想給媽媽彈首曲子，怎麽變成我彈了？”

昊昊卻理所當然道：“你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彈算怎麽回事？當然得爸爸彈一首才有意義。”

他人小鬼大，說話間，直接推着顧瑾寒往鋼琴邊走去了，顧瑾寒掃了他一眼，低聲道：“既然知道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來湊什麽熱鬧？”

昊昊的笑僵在了臉上，随即郁悶了一下：“我幫爸爸出謀劃策，想出了獻歌的主意，爸爸倒好，曲子還沒開始獻呢，就嫌我礙事了。媽媽，你看他！”

顧瑾寒眼中帶了點笑，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望着父子倆互動的場景，趙小桐忍不住笑彎了唇，剛剛的不自在散去了大半。

趙小桐眨了眨眼：“你見過爸爸彈鋼琴嗎？如果他不會彈，你這算什麽出謀劃策？分明是坑爹小能手。”

昊昊小臉僵了一下，緊張兮兮地看了顧瑾寒一眼。

他還真不知道爸爸會不會彈，他知道媽媽特別擅長彈鋼琴，爸爸也給他報了鋼琴興趣班，他便理所當然地以為爸爸也會。

難道爸爸不會？

昊昊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小家夥小嘴都嘟了起來，終于有了點孩子樣：“爸爸你不會嗎？”

好在顧瑾寒并沒有讓他失望。

顧瑾寒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小腦袋。

他平日裏很少笑，笑起來時，五官都顯得柔和了許多，再次瞧到他的笑，趙小桐依然有種被撩到的感覺，只覺得他笑起來時，比任何明星都要好看。

這一刻，哪怕沒有之前的記憶，趙小桐都有點明白，她為什麽會嫁給他了，長得這麽帥，笑起來又這麽勾人，誰能抵擋住，嗚嗚嗚，她絕對是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顧瑾寒摸完昊昊的腦袋，便走到了鋼琴旁，他一身黑色西裝，俊美無俦，冷淡矜貴，在鋼琴前坐下時，像極了中世紀走出來的王子。

趙小桐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

不知怎麽回事，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的事。

小時候她也并不是完全讨厭顧瑾寒，她對他莫名有種好感，也可以說是崇拜，她其實知道他有多優秀，哪怕心底不願意承認，她還是很羨慕他優秀的成績，羨慕他的無所不能。

小時候，她就見到過顧瑾寒彈鋼琴的模樣，鋼琴和古筝是趙小桐小時候最喜歡的樂器，也是她最拿的出手的東西。

她八歲那年，跟着媽媽去拜訪顧奶奶時，恰好碰到了顧瑾寒在彈鋼琴，他彈的那首曲子，她也剛學會，可是他的技巧卻更勝一籌。

她至今還記得他當時的模樣，男孩坐在鋼琴前，五官精致，神情淡然，舉手投足都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一刻，她望着他甚至移不開目光，她甚至是因為他，更加喜歡的音樂。

高一剛入學第一天，發現自己竟然跟顧瑾寒一個班級時，她其實還驚喜了一下。可惜他卻跟之前一樣冷淡，瞧到她時，神情也淡淡的，別說驚喜了，連一點遇到熟人時應有的驚訝都沒有。

趙小桐暗暗郁悶了好大一會兒。

年少時期，瞧到一個足夠優秀的人時，其實很容易心動，高二有一次接力賽，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當時他在男子組，離得很近，是他将她抱到了醫務室。

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她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一顆心跳得很快，差點要從胸腔中蹦出來。

她甚至有種喜歡上他的錯覺，第二天她跑去找他道謝，鼓起勇氣想請他吃飯時，他卻只是淡淡說了聲不必。

他當時個頭很高，她仰着小腦袋，才能瞧清他的神情，對上他那張冷淡到近似冷漠的面孔時，她的心突然就揪了一下，當時就下定了決心，這輩子都不會主動跟他說話了。

她才沒有受虐傾向，幹嘛要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勉強當朋友？

他肯定是讨厭她的吧？所以小時候他寧可一個人玩魔方，也不帶她玩，她湊過去時，他甚至會起身上樓，高中時會時不時對着她蹙眉，不是嫌她太吵，就是嫌她愛看課外書，學習不夠努力。

趙小桐那天跑開時，甚至沒聽清他又說了什麽，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髒說不出的難受，晚上還躲在被窩裏哭了一會兒，然後，她就把小時候，她過生日時，他順手送她的生日禮物扔掉了。

從那天起，她就告訴自己，不要妄想可以改變一個人，也不要再試圖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打交道了。

她當她的趙小桐，他做他的大冰塊，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看到網上有人因為一個眼神，就說他喜歡她時，她不僅不信，甚至覺得好笑。他怎麽可能喜歡她？如果喜歡，又豈會連她鼓起勇氣，邀請他吃飯時，都毫不遲疑的拒絕。

她根本沒想過會嫁給顧瑾寒，大學期間，別人想給她介紹男朋友時，問她想找什麽樣的男友。

她說想要溫潤如玉，溫柔細心的，有共同語言的，其實她未必就喜歡這樣的，只是比着顧瑾寒的性格說的，她受不了他的冷淡，才想要個性格溫柔的男朋友。

發現嫁給他時，她曾一度覺得恐慌，毫無疑問，她對他的那點杵意，不僅是因為他的冷，更是因為害怕跟他相處，她害怕那種揪心的感覺，情緒輕而易舉就被別人操控，多少有些恐怖。

這一刻，望着他彈鋼琴時，略顯深情的眉眼，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想起了過去的事。那些被她壓在心底，再也不想回憶起的過去，那一瞬間怦然心動時的羞赧以及被他的冷淡吓退時，拼命暗示自己他真的很讨厭時的感受。

趙小桐有些恍惚，有那麽一刻鐘，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她真實的感受，她究竟是渴望親近他？還是害怕着他的親近？

直到他一曲終了，趙小桐才回過神。

昊昊沒料到爸爸彈的這麽好聽，忍不住鼓了一下掌，小家夥笑得眉眼彎彎的：“爸爸好棒啊，媽媽，你喜歡嗎？”

趙小桐勉強笑了笑：“還可以。”

昊昊有些失望：“只是還可以嗎？”

顧瑾寒已經從鋼琴旁站了起來，趙小桐不由垂下了眼睫，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提前十年，他願意送她玫瑰，她肯定比收到什麽都高興吧？也絕不會将他的禮物丢掉。

可是這一刻，望着餐廳裏滿滿的玫瑰花，她心中卻只覺得悵然。

顧瑾寒彈鋼琴時，時不時會看她幾眼，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見她情緒有些低落，便以為是今晚的舉動讓她覺得不舒服了。

他沉默了一下，想到她剛得知懷孕時，對他的抗拒，他才低聲說：“回去吧。”

如果會讓她不自在，其實也沒慶祝的必要。

趙小桐愣了愣。

顧瑾寒已經幫她拿起了包，他情緒也有些低落，甚至沒再看她，見昊昊還呆呆站在一旁，擰了一下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