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為什麽讨厭素手點墨？
泉咽危石的問題讓千虹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思。
千虹讨厭素手點墨很久了，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麽會那麽讨厭她，畢竟讨厭一個人和喜歡一個人一樣，并不需要太多理由。
如果硬要她說一個理由出來，大概會是……
“她不配。”
“哈？”泉咽危石一臉懵逼，“什麽不配？”
撕天圈內大神無數，特別出名的奶媽卻是少之又少，認真對待畫屏的玩家不多，素手點墨算是其中一個。
千虹看過不少素手點墨出的攻略視頻，也十分認可素手點墨那種十分有細節的操作風格，但當越來越多的玩家将素手點墨稱作撕天第一畫屏時，她的心裏生出了千萬個不服。
她說：“第一畫屏只有一個，那就是蜉蝣！”
泉咽危石愣了愣，在腦內“名人簿”中搜索了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問道：“蜉蝣一夢？”
“對！”
蜉蝣一夢這個名字對新玩家來說可能陌生了一些，但玩了五六年的老玩家大多都很熟悉。那是撕天古早時期的大神，成名于公測的第一年，銷聲匿跡于公測第三年。
當年的蜉蝣一夢，不知是多少人的夢中情奶，盡管銷聲匿跡許久，依然還是大多老玩家心中的第一畫屏。只是後來，素手點墨的出現，漸漸使得蜉蝣一夢這個古早傳說徹底從玩家的視線淡出了。
“這種上古傳說裏存在的人還有真愛粉？”泉咽危石震驚道。
“說什麽呢！”千虹反駁道，“她是我朋友，我們本來一個幫的，她性格好、操作好，說話溫柔沒架子，還教我好多畫屏的操作技巧……可惜她眼瞎，後來跟着一個渣男走了！”
“這就是你沒事找素手點墨麻煩的原因？”
“有問題嗎？”千虹反問。
泉咽危石對此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選擇了先點頭後點穿：“有問題，你是在學習飯圈毒瘤嗎？”
“我一開始也沒黑她啊，我只是有次在她直播間看到有彈幕拿蜉蝣說事，氣不過就維護了一下，然後就有一堆舔狗開始狂吠，說我杠精，說我KY，我當然是和他們理論了幾句啊。”
“然後呢？”
“然後房管就把我禁言了，再後來就看見彈幕上一堆舔狗在那繼續吠啊舔啊，她卻只說了句‘沒必要吵，壞心情’。”千虹說着，翻了個白眼，“從那以後我就跟她杠上了，誰黑她，誰就是我異父異母的異姓兄弟！”
“我覺得你這樣……”泉咽危石話說一半，忽然感覺到了來自好友憤怒眼神中那滿當當的“威脅”，連忙把大實話咽回了肚子，違心道：“真是少年意氣強不羁，虎脅插翼白日飛！講真你當杠精時敲動鍵盤的樣子一定很酷，如果要用一句詩來形容，那一定是‘鮮衣怒馬少年時，傾倒長安又一花。’”
“說人話。”
“虹虹牛逼！”
……
月蝕谷是一個40-45的練級區，40級以上的練級區有個共同特點，就是怪物都會主動攻擊進入仇恨範圍內的目标。
越級打怪，其實是網游中常見的事，最多就是慢一些、難一些，浪費時間和收益不成正比。
但是月蝕谷不同。
月蝕谷內所刷的野怪名為魔狼，是一種進攻十分迅猛的野怪，先前城裏有大膽的玩家結伴進來玩過，結果自然是抱團死回了複活點，從此四處告誡大家：“等級不到不要進月蝕谷，野怪敏捷太高了，越級狀态下根本沒法打，命中不夠，技能全是miss。”
初聽此消息，許多玩家還不信，紛紛組隊前去，最後不是死了就是落荒而逃，無一幸免。
蘇末在進入月蝕谷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并不知道魔狼的仇恨範圍，所以盡可能的保持着一個絕對安全的距離在緩慢前進。
無疑，她們不能留在外圍。
從那高達一百一條命的賞金來看，泉咽危石是鐵了心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要殺她們的，既是如此，黑水湖畔找不到人，月蝕谷的外圍總得冒險搜一搜吧？他只用說一句“死了有補償”，就一定會有要錢不要命的人沖進來。
不過蘇末生來方向感和距離感都十分好，她堅信能像她這樣靠目視一路躲着野怪仇恨進入月蝕谷深處的玩家不會多，能在不引仇恨的情況下在這麽大個月蝕谷裏找人更是不可能的事。
她一手提着燈，一手牽着身後無比乖巧的顧停雲，一邊目測着四周每一只野怪與自己的距離是否安全，一邊如履薄冰般在緩慢前行。
經過細致的尋找與觀察，她終于在月蝕谷中找到了一塊足夠安全的地方，如釋重負地一屁股坐了下來。
蘇末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這片地不會刷怪，四周野怪的行動範圍也不會影響到此處的安危。這就是一片外人進不來，野怪打不着，絕對安全的，可以坐着挂機消紅的好地方。
這個晚上，從看到千虹的那一刻起，蘇末就一直處于神經半緊繃狀态，以至于此刻完全放松下來過後，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時間已至淩晨一點。
“一點了，我準備下線睡覺，你呢？”蘇末擡眼問一旁安靜站着的顧停雲。
顧停雲眨了眨眼，反問道：“我……我是不是需要等這個殺戮值消完啊？”
蘇末想了想，從包裏掏出一把破劍，起身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
“我觀察過了，這個範圍內是不會引到怪的，你想挂到白名再睡也不是不可以。”蘇末說罷，彎眉一笑，“不過我建議你和我一起下，明天我早點上來陪你挂紅，不然你一個人在這裏幹坐着也無聊。”
顧停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在目送蘇末化作一道白光下線後也跟着一起退出了游戲。
卧室電腦桌前，顧停雲将取下頭盔之時，就着屏保的暗光看見了桌上一塊巴掌大的小板板，拿到手裏後也不知按到了哪裏，忽然就将那個黑漆漆的房間照亮了那麽一點點。
她記得這“法寶”，白天在外面看見人手一個，還可以千裏傳音呢。
……
當晚，淩晨三點，雲天城的複活點外稀稀拉拉還圍着二十來個人，各個心不在焉、神色憔悴。
這一個晚上，千裏故人來的幫衆們沖進月蝕谷送了野怪一波人頭，又在黑水湖畔誤殺了七對驚鴻和畫屏的小姐妹。
泉咽危石站在複活點外道了一晚上的歉，賠了一晚上的錢，到最後，整個人都呈現出了一種“人間不值得”的生無可戀狀。
當系統刷起三點的整點通知時，終于有人忍不住上前問了一句：“還要繼續守嗎？”
泉咽危石覺得自己熬夜熬得意識都模糊了，聽到這句話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順着就說了一句：“爸爸扛不住了，爸爸要下線睡覺。”
千虹意識也不太清醒，聽到泉咽危石說完這話後腦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愣了愣卻沒抓住，于是忙将他拽住，道：“你再說一次？”
半夢半醒的泉咽危石被千虹吓了一跳，瞬間求生欲爆棚，改了一下自稱：“弟弟扛不住了，弟弟想下線睡覺。”
“下線……”千虹呆滞了兩秒，在添加好友處将素手點墨和顧停雲兩個名字都輸進去試了一下，都得到了同一條系統提示。
【系統】添加好友失敗，該玩家并不存在或處于離線狀态。
“我就是個智障！”千虹忍不住捶胸頓足。
泉咽危石拍了拍她的肩，下意識想說點什麽安慰的話，卻聽千虹把沒說完的話說了下去：“她們根本不在線！”
“對，你就是個智障！”他說完，拉開系統選項，在确認退出游戲的前一秒又補了一句：“我們他媽都是智障！”
就這樣，熬夜的智障們帶着對幫主、長老，以及“獵殺”目标的深深怨念，意難平地下線睡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