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選擇
“柏明涵，你瘋了麽！”萩岚一把抓起面前柏明涵交還回來的協議，平整潔白的紙張瞬間被揉爛。
“我沒有瘋，他下個月就結婚了，很符合條件。”柏明涵安靜規矩的坐着，語氣聽不出任何波瀾。
萩岚重重的錘向了桌子，那震動幾乎傳達到了樓上，還好店鋪裏沒有客人，不然可能以後別人不敢來了。萩岚沒有了往日的優雅從容，幾乎是吼道：“你這樣失去他們，只有一間破鋪子，我給你了那麽好的條件，你為什麽不選。”
“這樣對他們都好。”柏明涵淡淡說道：“萩岚我真的很羨慕你，但是我，不願意過那種你會選擇的生活。”
“謝謝你給我這樣一段時光去和他們在一起，過一段時候我會自動離開。”柏明涵說完，做了一個請回的動作，同時拿出了那張保存完整的咖啡館合同紙遞過去：“既然要走了，這個也沒有用了，謝謝你，我還是不願意如此。”
萩岚癡傻般的立住了，突然狂笑起來，話語中不知道為何透着點絕望：“涵涵，你竟然羨慕我？”伴随着一段“哈哈”聲音減低。
“二十多歲之前我都一直在羨慕你，我不甘心為什麽你能過的是一個正常人，但是我卻日日身在地獄。”萩岚字字都宛如一個絕望的犯人：“後來我回去找你，才知道這樣。”
“但是，為什麽，現在的你還是讓我這麽羨慕啊。”萩岚的嘶吼下，柏明涵看到他泛紅的眼睛滴答下的淚水。
萩岚的話語帶着忏悔般的小孩的哭泣：“為什麽你可以幹着自己想幹的事，吃着自己想吃的東西，和自己深愛的人在一起度過每一天，而我卻要挂着笑容和那群我厭惡至極的人相處。”
柏明涵不知所措起來，就像那天他沒有理解田橙的心情一樣，他沒有意識到，萩岚這樣的人，也許在成長過程中，從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傾訴吧。
柏明涵坐到了萩岚身邊，他想說“對不起”，但是又覺得不合時宜，他想起了田榛那次摔倒的場景，宛如那次一樣，柏明涵輕輕的抱住了萩岚，透過襯衣的淚水，不知道維持了多久。
以至于柏明涵沒有發現在樓梯上站了一會便轉身上樓的徐玄。
柏明涵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有一次阿姨沖了一杯咖啡，萩岚跑過去央求着喝了一口。那個時候的萩岚立馬就吐了：“啊，這個好苦好難喝。”
可是阿姨只是笑：“等你以後長大了，就會喜歡的。”
那個時候的萩岚，還一臉不嫌棄的樣子：“以後我也不會喜歡的，我就喜歡奶茶那種甜甜的。”
“那如果工作了要求喝呢？”阿姨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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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要！”大聲說完萩岚就一臉自信和豪氣的跑開了。
很奇怪，人小時候總是想着長大，但是長大了卻想回到童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柏明涵輕輕的說到：“萩岚，我給你做一杯甜甜的奶茶好不好。”
萩岚要出去的時候，才感覺到了自己的落魄感，真的是像個高中生一樣，手裏一杯奶茶，袖子衣服也各種皺褶，臉上還紅紅的。
“那個，他們的事情，是我的問題，這次一定會搞定。”萩岚有點不知道怎麽表達，這好像是柏明涵真的第一次看到萩岚的不好意思。
“呃，沒事的，不用強求。”柏明涵不想再給萩岚任何壓力了。
萩岚把手伸入包裏，透着一點狡黠的笑：“沒事，大不了再捐幾百萬就搞定了。”
真是讓柏明涵不知道如何回複的話語，果然還是土豪到讓人羨慕啊。
“不過。“萩岚的臉上挂着以往沒有的糾結，微微深吸一口氣，還是順勢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總是唠叨要找母親，所以。”萩岚的緩緩的猶豫說到：“也許是我多此一舉了。”
是在做夢麽？柏明涵看着萩岚手裏黃色的信封，瞬間怔住了，就感覺像一個玻璃杯被打碎在地上後，人一下陷入了空白。
想要打掉那個信封，又想接過來，柏明涵的手指深深的嵌入自己的掌心肉裏。
“其實也沒有很難找。”萩岚的語氣透着惋惜，眼光看向旁邊的桌子。
接着萩岚的眼神又對上柏明涵的眼神：“很有錢的人，比徐玄，比我都要有錢，澳大利亞定居，偶爾回到中國。所以其實他們找到你是很容易的。”
柏明涵看着萩岚，他不知道該想什麽，但是他感覺自己心緊張跳到快到要蹦出來了。
“抱歉我稍微調查了一下，他們最近這個月在中國，旁邊的城市，其實他們也願意認你，但是……是一個很古老的家族，啊，就是很封建的意思吧。”萩岚的臉上這次真真切切的寫滿了歉意感，柏明涵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知道萩岚封建的意思。
“很好的機會。”萩岚說着把信封輕輕“嗒”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明明是很好很鼓勵的一句話，伴随着的卻是一聲長嘆息。
“恩，那我走了。”萩岚看着眼前有點癡呆站着的柏明涵，不知所措的感覺湧起，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恩，咖啡館的産權就當我買了你家飲料永久免費權利好了。”萩岚轉身晃晃手裏的奶茶，留下這一句，在門口遲疑了一下，推門離去了。
可惜萩岚還沒走過街道拐角到司機停車的地方，就被一個人攔下了。
“你不要再欺負他了。”徐玄看着萩岚手裏的奶茶，一臉不悅。
萩岚笑了起來，和他第一次見到徐玄的時候，讓徐玄厭惡至極的笑容一樣，他吸了一下手裏的奶茶：“我們家不讓我喝甜的東西，今天算是破例了。”
萩岚望着徐玄的臉，突然放下了笑容：“小時候，我們總是被欺負，尤其是他，但是他比我先被領養，父母是條件很好的白領夫婦，然後就剩我一個人了，他也沒有回來找過我。”
萩岚往徐玄側身走了一步，到了垃圾桶旁邊：“後來我也被挑走了，但是我就沒有他那麽幸運了，你的話，大概能知道吧。”說完萩岚把喝空了的奶茶杯丢到了垃圾桶。
徐玄的表情沒有了剛才的兇悍，眼裏透出了猶豫和疑惑：“可是……”
“二十歲以後我有機會回去才知道，那年我父母說我是多麽幸運是為什麽，至少我沒有成為那對因為虐待領養兒童而進監獄的夫婦的試驗品。”
萩岚說完了轉身看向徐玄：“而那種孩子回去了也應該是最被嫌棄和厭惡的。”不等徐玄說什麽，萩岚就要向前走去：“走了。”
“等等。”徐玄抓住萩岚的肩膀：“孤兒院說這兩個孩子的領養權利給了……”
“給你們了，給你們了。”萩岚有點無奈的側身回頭嘆口氣：“文件我給涵涵了，你們兩一起也可以的。”
“其實你們互相羨慕吧。”徐玄沒有打住話語的想法：“但是又不願意成為對方。”
萩岚抿着嘴，有點沉默的看着徐玄，又似乎想說什麽。
“你沒有欠他什麽的，謝謝你。”難得的，徐玄微微低下頭，這麽多年來的真誠，大多的顯露，竟然都和柏明涵有關。
“哈哈。”萩岚不自主的就這麽笑了：“那就拜托你了，明明是我羨慕嫉妒的人，卻不想再讓他受那樣的痛苦了。”
“我會一輩子好好的守護他的。”
萩岚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快到12點的時間。
“喂，徐玄”
“喂，柏明涵”
坐在沙發上宛若對峙的兩個人幾乎同時的發聲。
柏明涵兩手對握交叉，看着自己的前方：“徐玄你先說。”
徐玄則是手抓着自己的手腕，身子往前傾斜着，右手大拇指輕輕的推動左手的靜脈：“恩……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過幾天一定回來。”
“多久。”柏明涵瞬間問出，看向徐玄那有點不安的臉色。
“兩周，明天就走。”那不安感似乎被壓下去，換上了肯定的回答。
“哦。”
徐玄收回看向柏明涵的眼神，想到了萩岚，又問到：“涵涵你要說什麽來着？”
“唔，沒有了。”柏明涵輕輕吸着空氣，舌頭上的涼風吹過堵住了自己的話語。
徐玄沒有再問，大概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思考吧。
“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柏明涵突然露出了笑容看向徐玄，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徐玄突然向前可以說是半跪到了地上，冰冷的手指順着唇角撫向了柏明涵的臉頰，聲音宛如刀子割過結冰的空氣一般：“涵涵，我好喜歡你啊。”
柏明涵的手搭在徐玄手上，柏明涵感覺好冷好冷，但是卻舍不得放開，真想不惜一切去溫暖這支手，還有這個人的心。
一晚用盡全力的相擁，柏明涵醒來的時候，徐玄已經不在身邊了，就這麽走的無聲無息，明明被子裏還有那個人溫熱的體溫，卻連道別都不說上一句。
“兩周麽。”柏明涵呢喃着。
田榛和田橙這幾天都一直很高興，因為過一段時間，他們就真的成為可以名正言順的一直和柏明涵待在一起，而且還可以上學。再加上徐玄走之前兩天偷偷的告訴田榛和田橙，他們要換大房子了，同時讓他們對柏明涵保密。
不過這兩個小孩發現，柏明涵和平常有點不太一樣，做事總是出神，還打碎了咖啡館的盤子。盡管田榛和田橙都很擔心，但是柏明涵總如往常一樣笑笑說：“沒事，沒事。”兩小孩也不知道說什麽了，私下的田橙對田榛說：“大概是因為徐爸爸不在吧。”
一周多後，徐桃突然出現了，雖然不是很久不見，但是徐桃似乎一下就成長了，不再是以前少女般的裝扮，黑色羊皮靴子，有些有點厚重的深棕色冬季大衣，還有之前柏明涵在她婚禮上看到的寶石項鏈。
“柏哥哥。”徐桃帶着甜甜的笑容，手裏晃動着什麽東西拉着門就這麽突然的出現了，她的聲音叫的人心癢：“哥哥叫我把這個給你，他來不了，他說一定要我親手交過來，要你好好看看。”
藍色美麗的邀請函內容很短：
涵涵：
4月6號那天12點，豐頤酒店，你一定要來。
我希望你能來見證我們。我和林玫的婚禮。
但是你不來我也會理解，對不起。 徐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