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只見來人赫然是自己窮追不舍的江湖浪子岳俊。
追魂倩女殺機滿面的道:“岳俊,你說什麽?”
江湖岳俊手中折扇一搖,色迷迷的望着追魂倩女一笑道:“葛姑娘,我說你的眼淚流得不值!”
追魂倩女緩緩移前兩步,目中煞光隐隐,逼視着對方,冷冷的道:“你給我說清楚?”
江湖浪子岳俊笑容未改的道:“那小子想來就是近日盛傳的鬼一琴之主許劍仇了,我看這小子冷面石心,不解風情,是個繡花枕頭,虛有其表,也值得你大名鼎鼎的追魂倩女為他——”
追魂倩女冷喝一聲道:“住口!”
江湖浪子岳俊一怔之後,仍是一付嘻皮涎臉的神情道:“我岳俊可是一番好意,葛姑娘才藝雙絕,把感情虛擲給那小子,确實不值!”
追魂倩女怒極而笑道:“依你之見呢?”
“江湖中崇拜姑娘的大有人在!”
“你姓岳的也是一個?”
“嘿嘿,不敢!不敢!不過我岳俊倒是早已向往能有這一份榮幸,得以追随姑娘左右,嘿嘿,————”
追魂倩女粉面倏寒,不屑的道:“岳俊,你滿口臭屁,你以為姑娘是什麽樣的人?”
江湖浪子岳俊臉色一變之後,滿不在乎的道:“姑娘不是說要那小子的命嗎?在下給你效勞如何?”
追魂倩女纖手一擡,厲聲道:“岳俊,你再胡說八道我要你的命!”
江湖浪子岳俊臉皮再厚,也感吃不消,尴尬已極的一笑道:“葛姑娘,我是好意!”
“不管你是好意歹意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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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是不能勉強的,那小子并不愛你!”
追魂倩女怒哼一聲,手一揚,一縷極細的銀芒,電射而出,她在怒極之下,已施出了追魂銀絲。
江湖浪子岳俊可深知這東西的厲害,三丈之內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就在對方揚手之間,他已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暴閃到三丈之外。
追魂倩女身形一劃,再度進擊。
江湖浪子岳俊奇幻無比的劃了一道半弧,反繞到追魂倩女身後,手中折扇一合,疾逾電閃的點向對方玉枕穴。
同一時間,追魂倩女的銀絲竟然反繞而回,江湖浪子岳俊如果不撤招的話,勢必兩敗俱傷,而他非被銀絲勒下腦袋不可。
千鈞一發之中,身形貼地電旋而出。
追魂倩女收回追魂銀絲,語意陰森的道:“姓岳的,你給我快滾!”
江湖浪子岳俊冷冷一笑道:“葛如蕙,咱們走着瞧!”
說罷,身形電射而去。
追魂倩女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感到無邊的空虛和寂寞,她在心裏再次重溫不久前的一個念頭:“如果得不到他,就把他毀了!”
她也走了!
天地蒼蒼,人海茫茫,她不知到何處去覓歸宿。
且說許劍仇離開追魂倩女之後,一路向嵩山疾趕,思潮起伏不已——
白發怪人對他的一切經過,似乎了如指掌,而且功力高得出奇,竟然能抵擋得住魔琴二疊,他打賭輸了之後,只好如約前往嵩山少室峰,阻止一個神秘女子對少林下手,這白發怪人是誰?為什麽他斷言自己能阻止得了那女?那女人又是誰?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追魂倩女竟然提出這種違情背理的要求,要自己在愛和死之中選擇其一,愛她不可能,難道自己就這樣把生命斷送在這女人手中?
他愈想愈覺不值,但他去無法撕毀自己的諾言。
死,算得了什麽!如果違背了自己的意志,去做非自己所願的事,會痛苦一生,其結果将是生不如死。
只要我在半年之內,把恩怨了結,死又何妨——
一路上,果然發現不少劍堡的人物,但因他急于奔赴少林,不願耽延時間,另一方面,他全力展開身法之下,疾如淡煙飄風,沒有人能認出他的形貌,所以一路無事,迳扣嵩山。
登山不久,就不斷的發現少林僧人的屍體,不由心中大駭。
莫非自己已來遲一步?
那白發怪老者口中所說的那神秘女子,莫非已來過了,那自己豈非徒勞往返。
心念之中,身形更緊,而沿途所發現的僧人屍體也愈多——
顯然,少林古剎已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事實正如許劍仇所料,少林派确已發生了武林僅有的大事。
一個黑衣蒙面的神秘女子率領四個黑衣婢女,直闖少林古剎,少林弟子已有數十人喪在她的手中,使這佛門清淨之地,染上了血腥。
少林為武林中各宗派之首,高手如雲,然而卻阻擋不了這神秘的蒙面女。
黑衣蒙面女功力之高,駭人聽聞,連傷少林三十八個高手,連死帶傷,已然近百,這在少林派來說,确實是前所未有的事。
這時,大雄殿之前,院地之中,達摩院三長老聯手合戰黑衣蒙面女,仍被迫得屈居下風,險象環生。
達摩院三長才老在全寺之中,能為最高,如果仍不是這黑衣蒙面女之敵的話,少林派中,上至掌門人,已無人堪與她颉頑,後果如何,就不堪設想了。
所有的少林弟子,全集在院地的四周,一個個悲憤欲絕。
整個少林寺,被籠罩在愁雲慘霧之中。
死亡的恐怖,威脅着這座舉世聞名的古剎。
達摩院三長老之一的悟禪長老,突然口鼻溢血,退了下去,緊接着悟性長老也告踉踉跄跄的跌坐到了圈子之外。
場中,只剩下悟本長老和那黑衣蒙面女忘命狠博,但也成了強弩之末——
院地四周的少林弟子,一個個目眦欲裂,躍躍欲試,但又格于掌門人之命,不敢冒然出手。
四個黑衣少女,粉面帶着恐怖的殺機,分據院地四周。
嬌喝聲中,只見悟本長老身軀一震,撫胸而退。
所有的少林弟子一陣鼓噪,突有數十人不顧一切的湧身——
四個黑衣少女陡地轉身,纖掌連揚中,無聲無息的把那些湧身而出的少林弟子,硬擋了回去。
黑衣蒙面女面對大雄寶殿之前階沿上一個法相壯嚴的老僧厲聲道:“掌門人,如果貴寺對元通大師的生死不作明确交代的話,今天小女子甘冒武林的大不韪,要血洗少林!”
血洗少要四個字緩慢的一字一句的吐出。猶如四柄千斤巨錘,重重地擊在每一個少林僧人的心上。
死亡的氣分,彌漫了全場。
少林掌門元淨大師悲憤的宣了一聲佛號道:“女施主造此佛門浩劫,不怕上幹天怒?”
黑衣蒙面女冷笑一聲道:“我不管天怒人怒,只問元通大師的生死下落!”
突然——
達摩院三長老,忍住傷痛,趨到掌門元淨大師之前,打一稽首道:“第子等羞見佛門染血,派譽被污,決以身殉。”
說完,不待掌門人答言,迳自轉身對黑衣蒙面女,滿臉俱是悲憤之色,緊接着,掌門元淨大師身後的監院,知客——等不下十餘人之多,齊齊湧身而出,站到三老身側——
其餘的各代弟子,也齊齊面現悲憤至極之容。
空氣在這一刻之間,緊張到了極點,使人透不過氣來!
黑衣蒙面女冷冷地對着眼前的少林高手,不發一言。
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即将展開。
掌門元淨大師寬大的袍袖一拂,飄落衆高僧之前,道:“請各位長老同門退下,一切由本人作主!”
三長老之首的悟本長老,語意悲的道:“為了維護派譽,弟子等決以身殉而後已——”
元淨大師一揮手止住悟本長老,再次沉聲道:“請各位退下!”
悟禪長老激動的道:“這是否谕令?”
元淨大師一頓之後道:“不錯,是谕令,本門弟子不得本人之命,不許出手!”
衆高僧齊聲宣了一聲佛號道:“遵掌門法谕!”
徐徐退出場外。
元淨大師這才面對黑衣蒙面女道:“女施主這種作為,是否太過份了些?”
“我只問元通大師的生死下落!”
“老納早經說過,元通師弟因與搜魂魔女交往,以致觸犯本派戒律,已于十五年前逐出門牆,他的生死下落,無以奉告!”
黑衣蒙面女身軀微抖,顯然十分激動,厲聲道:“你在說謊!”
元淨大師臉色一變,退了一步道:“阿彌陀佛,佛家戒妄語,女施主何出此言?”
黑衣蒙面女冷笑數聲道:“元通大師和搜魂魔姬交往,是在他剃度之前,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既皈依佛門,過往的一切,應該化作煙塵,但你們卻不放過他——”
“阿彌陀佛,罪過!元通歸佛之後,凡心未了,六根不淨,這是他自己承認的,所以才按戒律逐出門牆,這不放過三字從何說起?”
“他人呢?”
“無從奉告!”
“十五年來,不見他的蹤影,顯然已被你們殺害!”
“女施主不信也是枉然!”
“今天如果得不到他的下落,哼!我重申前言,少林寺将是屍山血海!”
元淨大師聞言陡然一震,所有在場的少林門人也齊齊為之面目失色。
“女施主是搜魂魔姬的什麽人?與元通又是什麽關系?”
“這個請不必過問!”
“女施主定要一意孤行?”
“不錯!從你掌門人開始!”
這句話對于少林派來說,是一種無法容忍的最大侮辱,首先達摩院三長老各宣了一聲佛號,搶步入場,接着各高僧也飛身撲入場中——
四周的各代弟子發出一片轟雷也似的怒吼,分向院地四角的四個黑衣女子攻去。
元淨大師知已無法善了,雙掌合十悲憤填膺的道:“我佛慈悲,弟子要破戒了!”
了字出口,當先發掌向黑衣蒙面女劈去,接着悟本長老等十餘個在寺中有地位的高僧,也紛朝不同方位出掌攻去!
剎那之間,但見人影晃動,穿梭如織,掌聲如雷,勁氣激蕩呼嘯破空而起,暴喝之聲,震耳欲聾,挾以聲聲悶哼慘嗥,情況駭人至極。
一場可怕的惡鬥,終于展開了!
少林寺僧,一個個悲憤欲死,全存了拚命之心,是故出手之間,威力令人咋舌,黑衣蒙面女和四個黑衣少女功力再高,在對方全力拚死狠攻之下,也有些手足無措之感。
半盞熱茶的工夫不到,少林弟子傷亡累累!
而圍攻黑衣蒙面女的衆高僧,也有數人受傷倒地。
黑衣蒙面女和四個黑衣少女的功力,高得駭人,在這多高手聯攻之下,仍然穩占上風,聲勢迫人。
眼看至多半個時辰的時間,将是一個慘不忍睹的局面。
難道堂堂少林派真的就此毀在這五個女子的手中?
“咚!咚!咚!”三聲撕空裂雲的琴聲,倏告傳來,有如九天雷震,萬鐘齊鳴,震得所有在場的人,耳膜欲裂,心悸神搖,逆血上沖。
琴聲把所有的聲浪一掃而空。
雙方不約而同的齊齊住手,駭然變色。
場中突然有人叫了一聲:“鬼琴!”
這一聲鬼琴震顫了所有在場的人。
鬼琴何以會在此時出現少林寺?
鬼琴此來的目的何在?
如果鬼琴也像黑衣蒙面女一樣是尋仇而來,那少林寺真的要臨到末日了!
就在衆人驚,震,駭,異莫名之際,一條人影,從大雄寶殿之頂緩緩瀉落場中,這一手提氣淩虛緩緩下降的功力,又使全場為之大驚失色。
來的赫然是一個風姿絕世,面目冷漠的藍衫書生,手中抱着一具古銅色的琴。
他是誰?
他正是賭約失敗,依白發怪老者之命,前來少林寺阻止黑衣蒙面女對少林下毒手的許劍仇!
許劍仇落實身形之後,俊目冷冷地一掃現場,他發現黑衣四羅剎在場,心中對這眼前的黑衣蒙面女已了然一個大概。
當他的眼光掠過達摩院三長老之時,三長老不由驚“噫!”了一聲,這娃兒不久之前,在天臺道上曾被他們誤會,為殺害武當少林數十弟子的兇手,他功力平平——
這事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許劍仇的目光,最後落在黑衣女的蒙面黑紗之上。
場中頓時靜得猶如荒山古剎,但靜中卻透出層層恐怖的氣份。
這藍衫書生氣來意為何?——每一個人在心裏這樣問。
黑衣蒙面女乍見許劍仇之面,情不自禁的退了三步,不知她是怯于鬼琴之名,還是驚于對方的絕世風标。
許劍仇只顧怔怔地望着對方,他不知如何開口,白發老者并沒有告訴他為什麽要阻止這神秘的黑衣女子下手?她是誰?白發老者又是誰?——
黑衣蒙面女被許劍仇一陣凝視之後,忍不住冷冷的道:“閣下如何稱呼?”
許劍仇以更冷的聲音道:“鬼琴之主!”
全場這時才爆發出一片驚“噫!”之聲!
這俊美絕倫的藍衫書生會是神秘恐怖,震懾了江湖十年之久的鬼琴之主,如果不是方才那三聲琴聲,可能誰也不會相信。
而其中最感迷茫不解的,卻是曾與許劍仇交過手的,達摩院三長老和四個黑衣少女黑衣四羅剎。
黑衣少女之一突然縱身上前,向黑衣蒙面女道:“小姐,他是假的!”
這句突兀的話,又使全場一震,鬼琴之主竟然是假的。
許劍仇冷電似的目光,陡地射向那黑衣少女,目光之中,隐泛恐怖殺機,黑衣少女不由下意識的升起一股寒意,忖道:“難道不是上次的那少年?”
黑衣蒙面女一揮手,黑衣少女迅速的退了開去。
“閣下真的是鬼琴之主?”
“嗯!”
“閣下來此何為?”
“找你!”
“找我?”
黑衣蒙面女又退了一步,驚訝莫名。
更驚的卻是少林寺僧,鬼琴之主竟然是為了這黑衣蒙面女而來,其中三長老卻不免心懷忐忑,因為他們曾對他下過手,存在他們心裏的疑念是:難道這鬼琴之主除了琴聲之外,功力平平,不然上次天臺道上,他何以表現那樣不濟?
許劍仇又道:“姑娘想是搜魂魔姬前輩的千金?”
黑衣蒙面女不由芳心劇震,他何以一語能道出自己來歷?
其實許劍仇僅是猜測之詞,因為他最初知道黑衣四羅剎所使的無影神風掌是搜魂魔姬的獨門武功,而黑衣四羅剎卻稱黑衣蒙面女做小姐。
少林僧人也由這句話裏,領悟到黑衣蒙面女來此尋仇的目的,極可能,她是元通大師和搜魂魔姬所生的女兒。
黑衣蒙面女愕然片刻之後,道:“你說你是找我來的?”
“不錯!”
“什麽事?”
許劍仇不由語塞,他說不出為什麽。
黑衣蒙面女又道:“不管什麽事,待此間事了再談,如何?”
“不!”
黑衣蒙面女訝然道:“為什麽?”
許劍仇硬起頭皮道:“我正為此間的事而來!”
“什麽,你是不是因為那四個小婢曾向你出過手而橫岔一枝?”
“那是另一回事!”
“那究竟是什麽事?”
“我不許你再向少林派下手!”
所有少林僧人,頓感迷幻莫解,鬼琴之主竟然趕來阻止黑衣蒙面女,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能想得出來!
這确實大大的出乎少林僧人的意料之外,鬼琴之主竟然援手少林。
黑衣蒙面女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至極的道:“閣下說什麽?”
“請你離開少林寺!”
“你,要我離開?”
“不錯!”
黑衣蒙面女不禁爆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久久之後,才道:“你憑什麽阻止我的行動?”
許劍仇心裏疾轉道:“白發怪人并未告訴自己為什麽,連他的面目自己都不曾見到,別說他的來歷了,自己賭招失敗,說不得只好來個蠻不講理了!”随即冷冷的道:“在下不許姑娘對少林派下手!”
黑衣蒙面女厲聲道:“我問你憑什麽?”
許劍仇一晃手中琴道:“就憑這個!”
“你是存心找岔來的?”
“随你怎麽說,今天有我在此,你就休想再向該派下手!”
黑衣蒙面女冷哼一聲道:“如此說來,你鬼琴之主與這些禿驢是有想當淵源的了?”
“完全談不上!”
“那你為什麽要替人頂缸?”
“不為什麽,就是不許你出手!”
“你辦不到!”
“你無防試試看!”
就在此刻——
達摩院三長老等十餘高僧,緩步欺入場中,許劍仇回過身去,掃了群僧一眼,冷冰冰的道:“你們退下去!”
這話使得群僧一怔,齊齊止住腳步,掌門元淨大師宏聲道:“阿彌陀佛,施主仗義對本寺援手,老納等豈能——”
許劍仇一搖手道:“老和尚,你別弄錯了,本人并不是仗義援手!”
“那施主為什麽?對本派有所需求?”
“笑話,本人與少林全無瓜葛,更無所求,我只辦我自己的事,請你們退開!”
首席長老悟本插口道:“施主這等做法,必然有其原因?”
許劍仇不耐煩的道:“原因當然有,但我不會告訴你!”說着,單掌一揮,這一揮之間,一股駭人的暗勁,飒然卷出,硬把元淨大師等十餘人逼得連連倒退。
群僧駭然不已。
誰也不知道鬼琴之主到底是什麽存心?
四個黑衣少女之一的追命羅剎趨前向黑衣蒙面女道:“小姐,是否把這狂徒交由小婢等處置?”
黑衣蒙面女哼了一聲,并不作答,追命羅剎只好尴尬的退了下來。
許劍仇心念電轉道:“我來此是因為輸了招給那白發怪老人,我現在何不如法炮制,以同樣的方法來對付這黑衣蒙面女!”心念之中,話鋒一轉道:“姑娘真的不肯放過少林派?”
“豈止少林,還有武當!”
“那在下不管,只談少林!”
“辦不到!”
“在下向姑娘挑戰!”
“挑戰!什麽意思?”
“我不問姑娘對少林下手的原因何在,但本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向姑娘提出挑戰,敗的一方立即退下少室峰!”
黑衣蒙面女驚異莫名,她無法揣測對方的用意,愕然無語。
許劍仇接着又道:“姑娘敢是不敢?”
這話激起了黑衣蒙面女的好強之性,道:“我為什麽不敢!”
“好,如此我們退出寺外尋一僻靜地點決鬥!”
“在這裏不好?”
“不是不好,但在外面更好!”
黑衣蒙面女略一思忖之後,道聲:“好!”複又向少林元淨大師道:“大和尚,我希望你在這短暫的時刻內多多考慮,停會姑娘回來,如果仍然無具體答複的話,嘿嘿,老話一句,我要流盡你們的血!”
許劍仇忍不住冷冷的道:“姑娘準知能夠回來?”
黑衣蒙面女芳心不由一震,道:“許劍仇,難道你還有什麽布置不成?”
“笑話!”
“那你憑什麽說這話?”
“我是說姑娘難道準知必然能勝過在下?”
黑衣蒙面女冷笑一聲道:“不必多繞舌,走吧!”
說着當先縱起身形,迳越殿脊而過,許劍仇和黑衣四羅剎也相繼縱身追去。
少林寺,暫時歸于平靜,但這恐怖的風暴,并不曾真正逝去,黑衣蒙面女也許會重新回來————
少室峰側面的一小塊平場之上,許劍仇和黑衣蒙面女相對而立。
黑衣四羅剎分據平場的四角。
空氣帶着極濃的神秘色彩。
黑衣蒙面女首先開口道:“許劍仇,你先說說看,為什麽要阻我對少林尋仇?”
“這個未便奉告!”
黑衣蒙面女不由冷哼出聲道:“如何決鬥?”
許劍仇略不思索的道:“如果姑娘能接得了在下的三招,在下抖手就走!如果姑娘接不下的話,那就請你退下少室峰!”
“哼,好狂妄的口氣,而且還輕松得很!”
“姑娘的意思如何?”
“這樣不公平!”
“怎樣才算公平?”
“如果我接下你的三招,你得把鬼琴之謎說出來,并且解釋清楚你這突兀舉動的原因何在!”
許劍仇一咬牙道:“可以!”
“如此你出招吧!”
“姑娘準備好了!”
“別廢話了,動手吧!”
許劍仇一揚手中的古銅琴,身形電似一欺,一招魔琴一式,倏告出手,名雖一式,但其中變化之繁複奇詭,駭聽聞,只見琴影霍霍,似幻還真,帶起一片使人口鼻皆窒的勁風,圈劃而出,這一招他用了八成的功勁。
黑衣蒙面女身形滑似游魚,竟然如鬼魅幽靈般的脫出琴影之外,嬌聲道:“第一招!”
許劍仇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竟然毫不費力的避過這魔琴一式,難怪少林僧被殺得落花流水,這黑衣蒙面女的身手确實武林罕見。
心想,我就不信這個邪,口裏高叫一聲:“第二招!”
仍然是那魔琴一式,但他再加三成功勁施出。
黑衣蒙面女但覺來勢奇猛,淩狠厲辣得令人咋舌,不禁心中大駭,全力展開身法,連閃急晃方始避過,但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許劍仇目的是要阻止她對少林尋仇,以便向白發老者交代,這聲決鬥許勝不許敗,現在剩最後一招,如果失山山敗的話一切算完。
黑衣蒙面女喘息方定,冷哼一聲道:“還剩一招!”
許劍仇沉聲道:“不錯,姑娘請接第三招!”
招字尾音未落,魔琴二式挾以十二成功勁,驀然施出。
勁氣觸膚如割,怪嘯動魄驚心,琴影漫天而起,布成了一幢網幕。
黑衣蒙面女,見來勢猛不可擋,身形連閃,竟未能脫出琴幕之外,不由亡魂皆冒,心念未已,但覺一樣既冷且硬的東西,已橫擱在頭頂之上,秀目一閉,暗道一聲:“完了!”她知道對方的琴已擱在自己頭頂之上。
“姑娘承讓了!”
許劍仇冷冷的說了一聲,收琴後退。
旁觀的黑衣四羅剎驚得面無人色。
黑衣蒙面女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一付嬌軀,如花枝亂顫。
許劍仇冷漠的道:“姑娘請依約退下少室峰!”
黑衣蒙面女激動的道:“當然,不過我會再來!”
“你會再來?”
“是的,明人不做暗事,錯過今天,我仍然要來,除非我慕容蘭——”說到這裏,突然頓住,她深悔一時大意,竟然自報姓名。
許劍仇立即接口道:“姑娘叫慕容蘭?”
“嗯!”
“錯過今天你仍要再上少林?”
“不錯,我與少林派有不共戴天之仇!”
許劍仇不由一震,忖道:“所謂不共戴天之仇,當然是父母之仇,我這樣做法确實不該,自己不也是血仇待報嗎?但,如果不這樣做,又無法向白發老者回話!”
當下歉然道:“請慕容姑娘原諒,在下情非得已!”
黑衣蒙面女冷笑一聲道:“哼,什麽情非得已!”
許劍仇冷然道:“在下在江湖中随時聽候姑娘挑戰就是,不過在下有一點聲明!”
“什麽聲明?”
“如果姑娘重上少林寺,請在三月之後!”
黑衣蒙面女大惑不解,對方既然阻止自己向少林尋仇,卻又讓自己在三個月之後重上少林,這其中有什麽蹊跷,就令人莫測了。當下訝然道:“為什麽三月之後可以,而現在不可以?”
許劍仇一頓之後道:“在下此來乃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不錯!”
“受何人之托?”
“一個白發紛披,不示人以面目的怪老者!”
“他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
“你連人家的名姓都不知道,就接受別人之托?”
“因為我和他較技輸了!”
“哦!”
黑衣蒙面女慕容蘭哦了一聲之後,自言自語的道:“他是誰?他為什麽知道我向少林尋仇?為什麽要阻止我?為什麽不親自出面而假手別人?——”
她,迷茫了!
半晌之後,道:“這怪老者現在何處?”
“我也不知道,我們見面是在接雲峰腰!”
提到這件事,許劍仇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那白發怪老者,不知其所自來,而且功力 之高駭人聽聞,竟然能接下魔琴二疊而不為琴所動,更奇的是他竟能知道自己的來歷。
他又想到那真正的鬼琴之主三絕書生許繼宗,他為了自己替他完成兩件心願,而把全部功力都輸給自己,他的安全極是可慮,同時兩件事之中,自己一事未成,而他只有兩個多月的活命時間——
想到這裏,不由憂心如焚。
黑衣蒙面女自語般的道:“我必須找到這怪老者!”
許劍仇再次冷漠的道:“請慕容姑娘下峰,在下也要告辭了!”
“且慢!”
“姑娘還有什麽話要說?”
黑衣蒙面女默然了片刻之後,道:“我們可否交個朋友?”
許劍仇不由心中一動,他意識到這朋友兩個字的含意,當下冷冷的道:“朋友?”
黑衣蒙面女格格一笑道:“閣下,難道男女之間就不能有純友情的存在?”
這話使得許劍仇為之俊面一熱,勉強一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答應不答應?”
“交個朋友并非什麽壞事,我當然答應!”
許劍仇口裏說着,眼光卻落到對方纖瘦合度,窈窕絕倫的嬌軀之上,不由出奇的想道:“不知對方生的如何?”看她的體态,該是一個絕世佳人,不由下意識的道:“姑娘可不可以除下面紗?”
“許兄臺什麽意思?”
許劍仇微微一哂道:“沒有什麽,随便說說而已,我認為既然是朋友,就不必故顯神秘,何妨以真面目與你相見!不過,我決不強人所難,也許姑娘——”
黑衣蒙面女發出一聲凄涼的笑聲道:“并非故示神秘,而是別有苦衷!”
“對不起,慕容姑娘,算我失言!”
“不!我該告訴你的,我蒙面是因了一個誓言!”
“誓言?”
“不錯,我訂過婚了——”
“你訂過婚了?”
許劍仇雖然對于蒙面女子毫無其他的心思,但也不免感到一絲微微的悵惘,也許,這是人之常情。
黑衣蒙面女又道:“我三歲時由母親作主訂了婚,但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麽形像,是生抑還是死!”
“什麽,生死不明?”
“是的,他随同父母失蹤已十多年,不知是被仇家所算,還是——總之下落不明就是,從我十四歲那年開始,我蒙上了面紗,并自誓除非我那未婚夫,否則的話,止生決不以真面止示于人前!”
許劍仇對于黑衣蒙面女慕容蘭的坦率和節操,大是感動,脫口道:“姑娘是個了不起的女性,我許劍仇很榮幸能與你交友!”
“謬贊了!”
“啊!慕容姑娘,據我揣測,那白發怪老者叫我阻止姑娘尋仇,必然有其原因,他若非與少林派有關系,必與姑娘有淵源,我想請姑娘在未尋到白發怪老者弄清真相之前,暫時中止行動,如何?”
黑衣蒙面女沉吟了片刻之後,道:“好,依你!”
“在下還有急事待辦,要先告辭了!”
黑衣蒙面女輕笑一聲道:“你走之後,不怕我重返少林寺?”
許劍仇由一愣,但随即坦然道:“我相信姑娘不會,再見了!”
了字傳來,人已在十丈之外。
許劍仇一路奔下嵩山,腦海中不斷浮現那黑衣蒙面女慕容蘭的影子,他一再告訴自己,對方已是訂過婚的女子了,而且自己身世不明,血仇待查,豈能去沾染那兒女私情。
追魂倩女美豔癡情,打不動他的心,而這黑衣蒙面女卻使他深深地困擾,她的豪爽坦率使他起了心的共鳴,他從她身上發現了一種不同于追魂倩女的氣質,雖然他不知道她的面貌是美抑還是醜。
她是訂了婚的女子,他再次警惕自己。
突然,他想起追魂倩女對自己的無理要求,半年之後要自絕在她的面前,當然,這只能怪自己率爾輕言,允許她為她做任何一件事。不由脫口罵了解一聲:“好一個毒如蛇蠍的女人!”
“兄臺在說誰?”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使許劍仇大吃一驚,忙止住身形,只見一個年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人,在三丈之外微笑着注定自己。
許劍仇冷冷地瞄了對方一眼,道:“閣下什麽意思?”
那少年忙趨前幾步,一抱拳道:“兄臺是鬼琴之主許劍仇?”
“不錯!”
“在下江湖浪子岳俊,幸會,幸會!”
許劍仇冷漠至極的“嗯!”了一聲之後道:“在下有要事待辦,失陪了!”說完就待舉步——
江湖浪子岳俊一橫身阻在道中,手中折扇輕搖,帶笑道:“兄臺方才是否在罵那追魂倩女葛如蕙?”
許劍仇不由愕然驚怪,對方竟然會知道自己心中的事,一語就道出罵的是誰,自己并未提名道姓,這真透着邪門了,訝然道:“閣下憑什麽這麽說?”
江湖浪子岳俊折扇連搖,意态潇灑的道:“小弟知道兄臺心目中最恨的女人就是追魂倩女!”
“何見得我會恨她,反過來說,如果我愛她呢?”
江湖浪子岳俊,面色不由一變,但随即又恢複如常道:“不會!”
“不會,你知道不會?”
“追魂倩女愛兄臺是實,但兄臺卻不愛她!”
許劍仇激奇的道:“閣下知道得這麽清楚?”
“小弟知道追魂倩對兄臺有一個根本無理的荒謬要求,而兄臺竟然答應了她,令人費解!”
“閣下全知道?”
“是的,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