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抱得美人歸

清早,史家三父子同時出門,史鼎到宮外候旨,等待接見;史伯松上朝,史仲竹照理去養心殿陪伴聖人。也許聖人真的打算退位,如今養心殿陪侍的官員只有陳傑和史仲竹,繼外放升遷的魏好古後,荊遠也外放了。相處時,荊遠有些仇富的毛病,如今做了地方官,對地方豪強、大族鄉紳也不是很友好,在富人和平民的案件中,永遠偏向平民,這讓他在上流社會中很不受歡迎,但在平民百姓中有了青天的稱號。

如今只有兩個人,陳傑和史仲竹本打算一人一天,奈何聖人十分喜愛史仲竹,史仲竹近兩年,幾乎沒有休息過,前世還能抗議,找老板要交班費,如今,只能欣喜接受聖人的“厚愛”。

聖人下朝回到養心殿,很快就接見了史鼎,君臣敘禮後,聖人賜坐,史鼎只虛坐,十分恭謹。

“愛卿外放五年,依然和以前一樣。”聖人說,“一樣恭謹。”

“下臣本分,都是臣該做的。”史鼎謙虛到,流利的把外放五年的基本情況簡要介紹了一下,其實這些上折子已經說過了,只是現在把其中或重要、或有趣的再揀出來說一下,好讓聖人知道外放這五年,沒有摸魚。

“朕是知道愛卿能為的,咱們君臣幾年不見,不說朝政,沒得枯燥。也不知朕還能和愛卿見幾回呢。”

聽聖人語帶不詳,史鼎惶恐到:“聖人龍體康健,怎出此不詳之語,天下臣民無不盼望聖人萬歲……”

“萬歲?成天高喊萬歲萬萬歲,做聖人的,又有哪個萬歲了?”聖人心灰氣冷到。

“聖人功業萬世流傳。”史鼎肯定到。

“朕老了,哪兒能看到萬世。”

史仲竹看這話題越說越不對,插科打诨到:“聖人,您這麽說我可要委屈了,您上朝看見袁大學士那樣的說老了還情有可原,天天對着我這樣如花似玉的臉龐說老,您是在罵我呢!”

“沒規矩!”還不等聖人發話,史鼎就怒到,在聖人面前不稱“臣”,油嘴滑舌,像什麽樣子。

“聖人,您瞧,父親五年不歸家,這才回來,就知道欺負我。”說完還一副求保護的樣子。

聖人拉過史仲竹,仿佛他才是親爹一般,道:“是了,可不許欺負耀昀。”

史鼎哭笑不得道:“聖人,愛之則害之,男孩子,可不能溺愛,恐成纨绔。”

“纨绔,你給朕找個想耀昀一樣的纨绔出來!”聖人不幹了,對史仲竹說到:“都不知你平日在家裏受了怎樣的委屈,史鼎哦,就是個不開化的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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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那可是我爹呢,可不許您說他。”

聖人瞪大眼睛到,“合着你們父子倆欺負朕一個啊,朕還給你抱不平呢!沒良心的東西。”

“是,是,都是耀昀的錯,聖人別生氣,嘗嘗這茶,耀昀親手泡的,嘗嘗。”

史仲竹哄小孩一般,哄聖人喝了茶,聖人意興闌珊的和史鼎說了幾句,就讓他退下了。其實耽擱時間已經很久了,足以讓觀望的人知道,聖人對史鼎的看重。

“去送送吧,省的抱怨朕。”聖人讓史仲竹送史鼎出去。

史鼎沒想到史仲竹和聖人相處是這樣的情景,一肚子話想說,只是宮裏到底人多眼雜,只留了個複雜眼神,獨自回去了。

等史仲竹下值回來,史鼎在書房等候多時。“你平日就這樣跟聖人相處的?”

“是啊,近兩年都是這樣。”史仲竹回答到。

“朝臣面前也這樣?”

“要收斂些,還是表現得很親近。”

“糊塗,近之則不遜,君臣規矩,你是堂堂正正科舉有功升遷的,又不是幸臣,做什麽媚上之舉,毀了清名。”史鼎教訓到,作為正直的朝臣,就該規規矩矩,你自己在君王面前嬉笑,禦史言官看到了,輕了說你儀容不整,重了就是不敬君主。

“爹,我有分寸的。”

“你有個屁分寸。”史鼎忍不住爆粗了。

史仲竹捏了捏眉心,嘆息到:“爹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當初一起做中書舍人的,只有我和陳傑了,陳傑是聖人的內侄,我又憑什麽比他更受聖人喜愛?聖人這幾年,一直沒有點新進學子陪侍,又是為什麽?不過是把我當子侄看待罷了。既然聖人把我當子侄,我自然把聖人當長輩的,用君臣大禮來約束,豈不不近人情?”

“什麽子侄,就你舅舅們和你三叔能叫你一聲侄兒,沒有血緣關系的侄兒,你也當真了!”和聖人講感情,你比妃子和聖人講真愛還不靠譜。

“爹,親爹,你別生氣,聽我說,我又不是真傻!聖人自宮變後,就不喜歡皇子皇孫在身邊盡孝,有點血緣關系的也很疏遠,我當時湊上去,聖人就移情到我身上,把我當做子侄培養。再加上聖人年紀越來越大,信重我,總比信重哪個手握大權的重臣讓人放心。兒子沒有讓這樣炙熱的榮寵燒昏頭,父親放心!”史仲竹連忙解釋到。

“你是要真明白才好,聖人看中,就是龍子皇孫待你也客客氣氣的,長你幾十歲的大臣對你也多有恭敬,遇到這樣的場景,你當真不覺得飄飄然?聖眷的好處多了,你會慢慢把持不住的。”史鼎擔憂到,千裏之堤毀于蟻穴,只要有一點兒縫隙,權利就會把人腐蝕得面目全非。

“人和人總是不一樣的,有人靠欺辱別人擡高自己,我又不靠別人的恭維奉承找成就感,孩兒心中,自有天地!”

能聽到“心中自有天地”的豪言,史鼎總算稍稍放心了點兒。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另說到“聖人今日與我說話,多有不詳,平日也是如此嗎?”

“不是,只對幾位心腹大臣說過,我猜聖人恐有托付朝政之意。如今許多政事都是太子殿下處理的。”

“看來,你推測聖人打算今年退位的消息,不是那麽離譜。”史鼎小聲自言自語到。

史仲竹翻白眼,本來就不離譜。

史鼎在心裏打算多收集些信息來驗證,話題又轉到史仲竹的婚事上:“和魏家定親已經許久,找個吉利日子,把六禮走完吧。”

“是,爹,我都看好日子了,近兩月都沒有好日子,十月納征,十二月請期,明年二月親迎,時間正好,您看?”

“說到成親,你到積極,風水先生的活計兒都搶了,急什麽!”

“爹,您和娘成親的時候,肯定比我還急呢!”

“臭小子,找打。”

史仲竹躲過史鼎扔過來的薄書,稍一行禮,溜出書房。心道:當然要自己定日子,好歹拖到了十八歲,省了日後許多麻煩。

史鼎和鄭氏商量過後,終于放出了史仲竹要完成婚禮的消息,史仲竹十八歲成婚,其實是個中間年齡,這個年代,大多數人十四五歲成婚,但從小定娃娃親,十二三歲成親的有,男子要考取功名、先立家業,拖到二十多歲的也有,更可怕的是名士,有一種名士晚婚,三四十歲才結婚,要知道大越朝國人的平均年齡也就四十五歲,三四十歲結婚,算得上是夕陽戀了。最可怕的就是不結婚了,有許多名士自稱居士,在家裏修個道觀,或外出雲游,不結婚的也有。所以史仲竹小時候癡迷道家的時候,史鼎鄭氏才那麽緊張,就怕他一不小心也當個名士、居士去了。

史家的孩子十八歲成婚,在勳貴中算得上是比較晚的了,納征其實就是送聘禮,史鼎夫婦出一點,史鼐夫婦出一點,史伯松夫婦出一點,史仲竹自己再添一點,聖人聽說了,從自己的私庫取了一對十分名貴紅翡大雁,做添頭。衆人出力,所以史家下聘時候的聘禮,多得讓人眼紅。

請期的時候,也是象征性的商議,兩家早已把婚禮定在了來年二月初七,明年二月除了龍擡頭那一天,剩下的日子都不太适合史仲竹和魏貞娘的八字,就定在了二月初七。日子是史仲竹自己推算的,到底學了多年的道家,趙芝調侃,史仲竹這是舍不得花錢,風水先生的、媒人的夥計他都搶。

魏家在抄家的時候被“損耗”的一大筆,加之族中人口衆多,作為嫡支他們還需要供應族中一部分開支,所以日子過得并不寬裕。魏史氏做主,魏貞娘的嫁妝就是她母親的嫁妝和送來的聘禮為主,魏家自己出的,只占嫁妝總和的十分之一。多是些“歷史悠久”“家族象征”的大件擺設,魏岩也默許了。他們還有兩個兒子,日後說不定還要添丁,還有供應族中,再是世家大族也經不起只出不進。

婚禮的過程不必贅言,史仲竹已經旁觀過史伯松的婚禮,大致流程都經歷過,史仲竹婚禮最出彩的就是聖人做了媒人,賜下了許多珍寶,賞賜按照皇孫婚禮的規格來的,讓參加婚禮的衆人都眼紅了一把。

史仲竹拿着白水充白酒,又帶着龐大伴郎團幫忙,才擺脫了敬酒的衆人,來到新房。史仲竹來到新房的時候,魏貞娘已經脫下了都尉夫人的大禮服,換上了吉祥常服,如今成親還不流行紅蓋頭之流,他們的婚禮走的是古禮,也沒有鬧洞房的步奏。

讓丫頭整理好床鋪,史仲竹和魏貞娘造成了事實婚姻關系。

新婚第一天,一早,拜過史鼎夫婦、給史伯松夫婦見禮,給史叔梅、史季蘭見禮後,他們又進宮給聖人見禮,這是對聖人作為媒人的答謝,聖人之前專門說過的。只是這又和皇室成員成親的步奏相符,外人自然當成是聖人把史仲竹當做兒孫看重,又心熱了一回不提。

新婚第二天就是拜訪史家衆人,當然從忠靖候府開始,其他族人就是到自行到保齡候府,新婚夫妻說是拜見族人,不如說是接見,到底品級地位在那裏擺着。

第三天回門也十分愉快,回門過後,到祠堂給祖宗見禮,史鼎作為族長,在族譜史仲竹的名字後面加上魏氏,魏貞娘正式成為史家的一員,他們的婚禮才算真正完成。

史仲竹算婚期的時候,把魏貞娘的排卵期也算在了裏面,這玩意兒的準确度還是比較高的,新婚甜蜜的幾天,順利讓魏貞娘懷孕了。

而此時史仲竹卻的心思卻不能放在魏貞娘的肚子上,因為,聖人準備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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