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VIP] (1)
“師妹, 好巧。”連霁端的是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只是一場偶然邂逅,看起來一點也不刻意……才怪。
宋葭葭瞳孔地震。
師姐的黏人程度, 遠遠超乎她的想象。
連霁掃了一眼渾身僵硬的宋葭葭, 好意提醒道:“師妹, 你的靈寵似乎沒有氣息了。”
其實連霁早已發覺宋葭葭的雪貂有古怪。
這只雪貂靈寵,有時活蹦亂跳地盤在宋葭葭的脖頸之上,有時卻是毫無氣息,四肢僵硬, 根本沒有任何生機。
分明是死物。
這本該只有一個可能性, 宋葭葭有很多只長相相似的雪貂靈寵。
可連霁特意使用真身的能力,留意過宋葭葭雪貂靈寵的魂識,一直以來都是同一只。
長得相似或許無從辨認, 但魂識是無法作假的, 而且連霁初次探知雪貂的魂識,竟給祂股無法言說的,一閃即逝的熟悉感。
這只詭谲奇異的雪貂,正是從側面印證了宋葭葭有很多秘密,而且祂堅信着這些秘密會和祂探知的真相相關。
宋葭葭傻乎乎地看向自己手上的雪貂, 僅僅只過了一秒,她便立即反應過來, 她立即悲痛地抱住雪貂,呼天搶地道:“我的阿統……不是我的絨球,其實它有很嚴重的過敏性抽搐症狀導致心肌梗塞最後使之昏迷假死的病症,沒關系的, 它過一會兒就好了。”
宋葭葭又擠出兩滴眼淚,抽抽搭搭地用雪貂的皮毛擦了擦眼淚。
“絨球, 我的絨球啊,好端端的,怎的年紀輕輕就生了這樣的怪病,可憐見的小家夥……”
連霁心知肚明卻不拆穿,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葭葭做戲。
祂本就生得絕色,貌美的人做什麽微動作都是好看的,祂只是這麽微挑眼尾,眉梢處便堆砌着幾分蠱惑的風情,倒是比祂平日裏面無表情的冷淡,多了幾分生動,美得令宋葭葭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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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超越連霁美貌的存在,只有下一刻的祂。
但現今有事關性命的任務,宋葭葭可不敢大意,如今系統突然挂機,就只剩她一人孤軍奮戰,宋葭葭只覺得不經常發動的腦子此時此刻正在滋滋作響。
既然系統說過原主線是一個時辰之後,原主才會提出去醉仙樓用膳,于是宋葭葭決計先按兵不動,麻痹連霁穩住局勢。
身後的寧馥眼見宋葭葭一直拉着連霁嘀嘀咕咕地在說話,不由得有些不滿:“宋葭葭,你一直還杵在那裏不動,是在學母雞抱窩嗎?還不快過來,我今日帶你來是挑衣裳的。”
寧馥轉過頭,對待連霁說話的語氣就客氣多了。
“葭葭一直說和師姐感情好,若是小連不嫌棄的話,就和我們娘倆一起逛逛吧。有什麽喜歡的款式盡管挑,無需跟伯母客氣。”
寧馥十分闊綽豪邁地許諾道。
畢竟她寧馥身為天衍宗的符箓峰峰主,制符技術出神入化,不僅是天衍宗符箓術法的巨頭,在整個修真界提到符箓的造化層面上,也是屈指可數的,盡管寧馥并未刻意斂財,但畢竟活了這麽多年,攢下的家當是一個說出去十分驚人的數字。
而符箓和其他修道的輔助術法鑄器,煉丹,陣法,馭獸比起來,算是成本最小和最一本萬利的了。
只需要一沓黃紙,一碟朱砂和一根毛筆。
但高階符箓的繪制往往極其耗費心神和時間,甚至很有可能因為靈力的過度消耗和識海的過度使用,會一時不慎傷了身體根基。
高階符箓的繪制,絕非修為低微和沒有經驗的修士可以踏入的階段,而高階符箓的殺傷力極強,使用方便,所以往往哪怕價值千金也仍舊供不應求。
所以玉珑閣的東家一看到寧馥,便極盡谄媚讨好。
玉珑閣的東家姓屈名臣。
只見屈掌櫃斟酌着詞語道:“我們的玉珑閣雖比不上四大天閣,但也算是傳承了上千年的老鋪子了。現下我們進了新料子軟煙羅,霞影紗,火浣布,缂絲,香雲紗,三件便有銷價優惠。”
寧馥滿意地點頭:“是不錯,都給我包起來。”
玉珑閣的屈掌櫃笑眯眯道:“首飾也都是現下女修們最時興的款式,簪釵華勝,步搖钿花,只要成為我們玉珑閣的頂級貴賓,便有紅票劵的折扣發送。”
寧馥眼睛一亮,手指輕點向三只發釵:“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不要,其他的全給我包起來。”
玉珑閣的屈掌櫃狀似無意地提起:“對啦,今晨還送來了最昂貴的雲脂月粉膏,碧霞散,神仙玉女粉,桂香油,以後每月初就可以享受新品試樣。”
寧馥打開一盒香粉輕嗅了嗅,沖後面的侍女冷酷地點了點頭,侍女立馬又拿了幾十盒擺在面前。
目睹全過程的宋葭葭走到玉珑閣東家的身邊:“您還真是巧思妙想,足智多謀,要不我給您提個建議,既然您姓屈名臣,将玉珑閣改為屈臣氏如何?”
屈掌櫃聽到這個名字只覺得有股發自靈魂的共鳴:“聽起來很不錯。”
“我見屈老板您是個商業奇才,鄙人也有些小建議。不若我們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一號,建立一個節日,把平時貨物的價格大幅度提高,再到節日的前幾日瘋狂削價,必會迎來女修的瘋搶,計劃的細節和造勢我們今後再一起商量,不過我希望能給我一些商股如何?”
屈掌櫃越聽越激動,和宋葭葭熱烈地商議起來。
等宋葭葭再回頭的時候,寧馥身後跟着一長串端着錦盒的侍女,她撫着自己激動得通紅的臉頰,她強忍着把玉珑閣買空的沖動,貌似端莊地喟嘆道:“差不多也夠了,修道之人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欲望,畢竟我早已經不是三千歲的小女孩了。”
“不對呀,我不是來給葭葭選衣裳的麽?”忽然寧馥回過神來,如虎似狼地盯着宋葭葭,盯得宋葭葭遍體生寒:“葭葭,來,為娘給你好好梳妝打扮一番。”
寧馥這幾千年來就一直想要個女兒,畢竟女兒就是拿來好好玩,不是,好好打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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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後。
宋葭葭的頭皮被梳得緊繃,只見她雙眼瞪得像是銅鈴,頭皮傳來難以承受的劇痛,宋葭葭虛弱地哀求道:“娘,頭發紮得有點緊。”
“緊?哪裏緊了?”寧馥一臉莫名:“女孩子就是要把頭發紮高些,這樣才顯得有精氣神。”
頭皮頓時又傳來一股緊繃的劇痛,宋葭葭差點撅過去。
她通過銅鏡的倒影看到身後正在看好戲的連霁,連忙想要把祂拉下水:“師姐,你沒有喜歡的首飾和衣裳嗎?”
連霁搖了搖頭。
祂總是身着一襲清幽淡雅的素衫,三千青絲僅僅用一根質樸的發帶束好。
但這很顯然已經轉移了寧馥的注意力,她不由得皺起眉毛:“這孩子生得這般好,怎麽就不會打扮自己呢,過來過來,姨好生給你拾掇一番。”
宋葭葭露出邪惡的微笑,步步逼近。
師姐,是時候為你的黏人付出代價了。
連霁皺起眉毛,心底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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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宋葭葭把第十七根步搖插到連霁腦袋上的發髻的時候,寧馥不僅給連霁換上了豔妝華服,還不忘給連霁撲好香粉,并在祂的唇上點好口脂。
連霁低垂着眼睛,睫毛輕抖。難以言說的屈辱使祂渾身僵硬,手背上的青筋不斷地躍動,仿佛昭示着祂正在強忍住心底暴虐的殺意。
“師姐,你好漂亮。”
宋葭葭忽然開口說道,目光帶着幾分癡迷地盯着連霁。
此時此刻的連霁盛服濃妝,浮翠流丹,金瓒玉珥,塗了口脂的绛唇殊麗明媚,幾種極端的顏色交互,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比之平時的素淨多了幾分攻擊性,姣麗蠱媚,妖冶柔媚,更加的光豔逼人。
盡管剛才宋葭葭抱着一種捉弄連霁的心态,但她現在是發自內心,真誠地贊嘆道。
宋葭葭真心實意說話的時候,和她平日裏插科打诨的模樣是有很大區別的。
此時此刻,她那雙黝黑的雙眸直直地盯着你,仿若像是有定身術那般可以穿透魂靈,眸光似夜空倒懸之中的一池星河搖曳,亮得驚人。
連霁對上宋葭葭亮晶晶的雙眼,不知道為什麽,祂心底那股被玩弄的怒火和屈辱,竟奇跡地飛速消散,轉瞬無影無蹤。
眼見差不多快到一個時辰了,宋葭葭知道自己差不多該按原計劃動身了。
于是她拉住寧馥的衣袖,開口撒嬌道:“娘,今日也差不多了,我肚子餓了,咱們就去附近的醉仙樓用膳吧。”
宋葭葭是修為低微的煉氣期,還尚未辟谷,是餓不得的,寧馥又是知道女兒向來饞嘴的性子,也不多話:“行。”
出了玉珑閣之外,便是車水馬龍的繁華大街。
這裏是天衍宗山下的永陽鎮,許多修為不高的散修為了日常起居和來往方便,倚靠着天衍宗這個大門派為生,便在山下群居而生,順帶繁衍生息,千百年來倒是逐漸形成了不小的規模,差不多有十萬的人口。
永陽鎮的繁華遠遠出乎宋葭葭的意料之外,路上不僅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布局更是九衢三市,街巷阡陌交錯相通。。
宋葭葭一路上東張西望,緊張地觀察着周遭的信息,就連寧馥和她說話宋葭葭也只是心不在焉的,生怕錯過了那條販賣靈獸和妖奴的小巷。
連霁看着左顧右盼、抓耳撓腮的宋葭葭,目光探尋地望向四周。
她究竟在找什麽?
宋葭葭此時此刻還沒有發現系統所說的那條小巷,生怕是自己無意錯過了,心底升起一陣恐慌。
偏偏系統這個靠不住的竟然在這麽重要的時刻挂機,她無助地連個商量的對象都沒有。
宋葭葭用脖頸上的毫無聲息的雪貂圍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快來看哦,快來瞧哦,各種各樣的高階靈獸,溫馴忠誠,實力強大,還有結實便宜的妖奴售賣,千萬不要錯過!”
宋葭葭雙眸一緊,順着聲音望向那一條鬧熱的街巷,只見很多商販的小攤面前都擺放着很多籠子,籠子裏面是形态各異的靈獸,應該就是這裏了。
“娘,你之前不是說要給我再買一只靈獸嗎?”宋葭葭眨巴眨巴眼睛,狀似無意地提起。
宋葭葭又摸了摸脖頸上的雪貂靈獸,懇求道:“娘,你之前送給我的雪貂靈獸,經常因為過敏性抽搐症狀導致心肌梗塞而陷入昏迷假死,我需要一只健康點的靈獸。”
這并不是件什麽大事情,寧馥大手一揮:“随便挑,但你要記住你的修為不高,太高階的靈獸你無法馭使和契約。”
“我心裏有數。”宋葭葭乖巧點頭,眼看她剛走了一步,連霁便黏膩地緊跟在後,宋葭葭心叫不好,但幸而她之前早已就有了計劃。
“師姐,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和娘說句話,很快的。”宋葭葭囑托了一句,連霁雖然沒多說什麽,但祂的目光卻一直沉默而堅定地穿過人群,無比精準地追随着宋葭葭的身影。
宋葭葭想要甩下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見宋葭葭神神秘秘地把自己拉到一邊說悄悄話,卻把連霁落到一旁。
寧馥覺得這是件不禮貌的事情,性子火爆的她不由得訓斥道:“神神秘秘地做什麽樣子,有話就直說。”
宋葭葭吞了口口水,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那般,無比艱難地緩緩開口道:“娘,你還記得我上次告訴你,師姐很喜歡我,喜歡到甚至我去哪裏就跟着我的事情嗎?”
寧馥一臉莫名:“記得啊,怎麽了?”
宋葭葭一臉複雜地沉聲道。
“娘,我直到昨日才發現,原來師姐祂,祂竟然對我不是單純的同門情誼,而是……”
宋葭葭頓了頓,仿佛覺得很震驚和不敢相信似的,艱澀地低聲道:“……而是磨鏡之好,對我有了……那種感情……”
寧馥目瞪口呆,下意識地反駁道:“什麽,這不可能!”
宋葭葭滿臉滄桑地搖了搖頭:“娘,我何須騙你。師姐雖然喜歡男人,但祂如今卻對我生出了不一般的感情。今日師姐來玉珑閣說是巧遇,明明就是專門尾随我而來。”
“祂不僅白天黏着我,甚至入夜之後的每個晚上也離不開我,非要和我同寝而眠。”
宋葭葭已經完全沉浸進了被霸王硬上弓的感情,完全忘記了是她每天晚上纏着連霁要師姐同睡,竟是聲淚俱下,語氣悲苦而激憤。
“我不知道拒絕了師姐多少次,但師姐的霸道而扭曲的愛,讓祂甚至寧願無數個夜晚都睡在外廳的小榻,也要守着我入睡。”
寧馥卻依然是一副錯愕訝異的模樣:“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娘,難道你竟是如此的迂腐之人,不願相信女子之間也會生出感情嗎?”宋葭葭音辭慷慨地反問道。
“啊,這倒不是。”寧馥撓了撓後腦勺,直言不諱道:“我倒不是不相信連霁會喜歡女人,我只是不相信祂會喜歡你。”
語罷,寧馥看了一眼人群之中仿若發光的連霁,祂只是站在這裏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已經有不下五個男修過來搭讪。
寧馥再看了一眼自己的親生女兒宋葭葭,除了吃喝拉撒啥也不會,雖然肯定不醜,再加上親生女兒的濾鏡,在寧馥眼裏還是挺可愛的。
但自己的女兒要是偏要不知死活地去和絕世大美人連霁拿來比較,實在是……有些不忍直視。
宋葭葭:“!”
雖然她并不是寧馥的親生女兒,但她懷疑寧馥也根本不是原主的親媽!
不過還是關乎生死的正事要緊,宋葭葭連忙拉着寧馥繼續低語道。
“娘,等會我去挑選靈獸的時候,你就出面去和我的師姐聊一聊。畢竟師姐對我……這樣的霸道扭曲的愛情,我實在是承受不起。”
宋葭葭頓了頓,顧及到自己和師姐之間的友情,還是囑托道:“不過娘你還是盡量說得委婉一些吧,我還是希望繼續和師姐當好朋友的。”
寧馥臉色嚴肅地點了點頭:“娘知道了。”
眼看自己的謀劃的計策成功,宋葭葭看着寧馥走向連霁,欣喜若狂地轉身就跑,猶如游魚入水,鑽進人群裏轉瞬就沒了蹤影。
連霁甚至都沒正眼看過身側來搭讪的男修,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宋葭葭。
當看見宋葭葭忽然轉身就跑之後,連霁心下大駭便要去追,卻被一道人影擋住。
寧馥面上帶笑:“小友,不若和姨閑聊幾句?”
“有什麽事情?”連霁的目光冷然,猶如凝固的冰河淬滿寒芒。
面對着天衍宗一峰之主,修為已至合體期的高手,連霁竟是絲毫不懼,面上甚至隐隐有不耐之色。
寧馥順着連霁的目光看過去,發覺祂真的一直緊盯着宋葭葭消失的蹤影,從前性子冷淡的祂氣息變得焦灼緊張,寧馥不由得心下一驚,難不成宋葭葭所說的竟然是真的?
“小友,聽姨一句勸,你和葭葭都沒有那種東西,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這種感情傷人傷己,沒有結果的。”寧馥長嘆一聲,真心實意地勸谏道。
連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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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葭葭目光焦炙地掃過一個又一個籠子,尋找着原型為狐貍的半妖。
她的腦海裏還回蕩着系統挂機前的最後一句話:“那一天,原主不顧寧馥的反對,從小販手中,救下了那一只混身是血,染滿赤痕的……”
宋葭葭的腦子裏迅速劃下重點。
血。
赤。
所以她要找到:
1.赤狐。
2.紅色的狐貍。
3.而且不是靈獸,是半妖。
可是半妖的原型也是獸形态,和靈獸區別不大,她該怎麽區分呢?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要問清楚點,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時間緊迫,宋葭葭當機立斷地和身後的小商販攀談起來。
她遞過去一塊靈石:“大哥,請問靈獸和半妖的區別是什麽啊?”
小商販愣了愣,仿佛被這麽簡單的問題震驚到了。
但随即小商販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葭葭,只見她一身的雍容華貴,脖子上卻纏繞着一只,一只死雪貂?
但她雖然珠圍翠繞,眼睛裏卻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小商販八九不離十地猜到了宋葭葭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
于是他喜笑顏開地收了靈石,有些讨好地耐心解釋道。
“喲小姐,你這可算是問對了人。”
“靈獸雖然只有獸形,不能言語,智商也普遍較低,但靈獸可以與人締結契約,只要認主便相當忠誠,為人族所驅馭。”
“至于半妖嘛……”小商販拖長了聲音。
“這亘古以來,我們人族與妖族便是對立兩端,這你總知道吧?”
宋葭葭附和着點了點頭。
于是小商販繼續解釋道:“這人族屠戮妖族取丹晉階,妖族則吃人修煉,兩族血海深仇已久,從未化解。半妖則是人類和妖族罔顧倫理交/媾誕下的後代,被這世間所厭惡鄙夷,我們都稱半妖是“孽種”。他們生來不足,壽命跟普通人類相比都很短淺,更遑論壽命動辄上千年的妖族。他們也沒有修煉的天賦,大多修為微弱,只能任人輕賤。”
他短短幾句話,雲淡風輕,卻蘊藏着半妖這個種族的血淚史。
被天道所不喜,為世間所不容。
“所以被兩族嫌棄、實力又低弱的半妖,只有生為奴隸的命運,半妖就是妖奴,他們的獸形和妖怪的原型差不多,但卻有人族形态。不過他們的人族形态,大多會有很多妖怪的特征。”
小商販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半妖的歷史。
宋葭葭卻是忍不了,直接單刀直入:“那我在這個市場裏怎麽快速地區分靈獸和妖奴呢?”
小商販凝神想了想:“被關在展示籠裏,幹淨整潔的一般都是靈獸。至于妖奴,他們的獸形形态雖說和靈獸不好區分,但妖奴不值錢,一般都是像牲口那般地身帶鎖鏈,被随意地鎖在路邊的栅欄旁邊。”
終于說到點子上了!
宋葭葭欣喜若狂,專門尋找着販賣妖奴的地方,并着重觀察是不是紅色的狐貍。
只見無數個遍體鱗傷,身帶鎖鏈的半妖被當成牲口似的鎖在路口,他們雖是人類的模樣,身上都有各種各樣的妖獸特征,或是頭上有着毛茸茸的耳朵,或是身後有着蓬松的尾巴,亦或是生長着雙角或是翅膀……
妖奴們形容枯槁,面黃肌瘦,甚至連件像樣的衣物都沒有,一個個衣不蔽體的,腳帶鐐铐,擠在狹小的籠子裏,他們的表情麻木,神情呆滞,雙眸空洞而死寂,仿佛已經在這樣被當成貨物販賣的人生中徹底地絕望麻木。
他們裸赤的胸口都和臂膀處都被燒紅的鐵器烙印上了一個黑色的奴字,十分的刺眼,這是為了防止膽大妄為的半妖奴隸逃跑,只要逃跑的奴隸身上帶着這個烙印,就很容易被辨認捉拿。
身邊有人停下,似是看上了一只灰狼半妖,像檢查牲口是否強壯那般,随意地擰開他的嘴巴觀察牙口。
灰狼半妖沒有任何反應,乖順而麻木地張大了嘴。
這人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
商販們便蠻橫地揪着這個妖奴的頭發,把他從籠子裏面像是對待牲畜或是貨物那般,粗暴地拖出來。
作為接受平等觀念的現代人,宋葭葭心底有一瞬間的刺痛,但她甩了甩頭,只能先顧着自己的任務。
狐貍、狐貍、狐貍……
宋葭葭的目光飛快地略過一個個萎靡不振,傷痕累累的半妖,卻始終沒有發覺他們誰看上去比較像狐貍。
宋葭葭又把目光看向另一端,那裏趴着幾只髒污得看不清原型的獸型半妖。
半妖大部分都是保持人形狀态,但若是受傷過重或是狀态不适,就會化為最虛弱的獸形。
诶?宋葭葭的瞳孔一縮。
這坨看起來烏漆嘛黑的,渾身都是破裂的血痕的毛茸茸,細看似乎是一只狐貍。
只見這坨烏漆嘛黑的毛茸茸,在宋葭葭目光投過來的瞬間,它仿佛也似有所感那般地擡起了腦袋。
它竟然有一雙異瞳,一藍一金的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葭葭,目光殷切而期盼,水汪汪地仿佛能沁出眼淚。
小東西倒是長得蠻別致的,竟然哭得梨花帶雨,蟬露秋枝,怪惹人憐惜的。
當然,宋葭葭費了力氣,若不是它有雙異瞳,恐怕不容易找到黑漆漆的它的眼睛在哪裏。
“小姐,您是想要這只黑狐半妖嗎?他很便宜的,也很結實,能幹不少活計,只需要三塊中品靈石。”
買賣半妖的商販眼見有生意能做,連忙湊上來推銷道。
宋葭葭的目光掃過那只可憐兮兮的黑狐,但她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一只赤狐,宋葭葭很快搖頭:“抱歉,不用了。”
“去去去,張三,你可別诓這位小姐,你這只黑狐看起來渾身都是傷,病得都快死掉了,竟然還敢賣三塊中品靈石。小姐,您到底在找什麽靈獸啊?我看您都快逛完半條街了。”
宋葭葭擡頭望去,竟然是最初和她攀談的小商販,原來是他看自己出手大方,一直偷偷跟随在身後,想看看還有沒有油水可撈。
電光火石之間,宋葭葭猛然擡起眼睛。
也是她犯蠢了,她這麽有錢,幹嘛非要自己一個人費勁地找來找去?
宋葭葭沖眼前的兩個小商販勾了勾手。
“你倆,去幫我找赤狐半妖,我可以給你們十塊上品靈石。只要是赤狐半妖都可以,找到一只就算十塊上品靈石。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立刻、馬上、一炷香之內。”
兩個小商販默契地對視一眼,立馬用出了體側跑八百米的速度飛奔離開。
“嗚……嘤嘤嘤……唔……”
什麽聲音?
宋葭葭疑惑地往腳底看去,卻見剛才那只黑狐拖着皮開肉綻、奄奄一息的身體,拼盡全力地蹭了蹭她的腳,甚至還讨好地搖了搖滿是污血、皮毛凝結成一捋一捋的尾巴。
它費勁地擡起毛茸茸的腦袋,發出嘤嘤的嗚咽聲,仿佛是撒嬌想要宋葭葭摸一摸它,目光是那樣的純淨而哀傷。
宋葭葭心頭一軟,想要把它也買下來,身後卻突然響起商販們激動的聲音。
“金主大人,您看看,是不是這只赤狐半妖?”
“應該是我手上這只!”
“金主大人,我這只白狐半妖長相妖媚,伺候人的功夫了得,您要不把他也買下吧!”
宋葭葭一轉身,身後圍了六七個商販。
應當是剛才那兩只商販有自己的人脈,重金懸賞之下立即召集自己的朋友,這才能短時間之內帶來了這麽多赤狐半妖。
“所有的赤狐半妖,都在這裏了嗎?”宋葭葭語氣嚴肅地問道。
打頭的商販十分肯定地點頭:“這個市場的赤狐半妖肯定都在這裏了,畢竟咱們的消息都是相通的,沒必要不賺冤大頭……”
宋葭葭:……沒禮貌。
他尴尬地吞下剛才那句話,吞吞吐吐地笑道:“沒必要不賺您的錢。”
宋葭葭目光認真地看向這搜羅來的六只赤狐半妖,旁邊竟然還有兩只白狐半妖也被拎了過來,柔媚地趴在宋葭葭的腳下:“大人,您就買了奴家嘛……”
不僅顏色不對,男主也肯定不會是這樣的性格啊。
但宋葭葭略過這幾只赤狐半妖,目光變得疑惑和沉重起來。
怎麽說呢,這幾只赤狐半妖雖然樣貌生得不錯,但并沒有出衆到可以和雲聽白、封華硯一個層次,可以給人種只要一眼就“哇,這一定是男主,閃瞎了我的眼”的感覺。
就在宋葭葭糾結之時,卻聽見背後響起寧馥的聲音:“宋葭葭,你不是說你要買靈獸嗎,站在妖奴攤子前幹嘛?”
宋葭葭轉身正想解釋,卻正好對上面無表情的連霁。
女主還是跟過來了!
不知道女主的出現,會對主線劇情有怎樣的影響和偏離?
但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宋葭葭只能照着系統所說的原主線劇情那般發展,苦苦哀求道:“娘,妖奴好可憐啊,我能不能買下他?”
寧馥皺起眉頭:“妖奴血脈污濁,卑賤低劣,凡是有身份地位的修士都不喜歡圈養妖奴。”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宋葭葭直接撒潑耍賴道:“我就要他!”
宋葭葭的手指頭點到其中一只的赤狐半妖,那只赤狐半妖愣了愣,面露驚喜。
“還有他!”宋葭葭的手指頭忽然一偏,又指向另一只赤狐半妖。
“還有他!”宋葭葭的手指頭又移了一個方向。
“還有他,他,他!”
其中一個小商販吓了一跳,捂住自己的胸口嬌羞道:“小姐,我賣藝不賣身的,啊不,我賣奴不賣自己的,雖然但是,十塊上品靈石買我也不是不可以……”
宋葭葭直接扯開小商販,手指頭對上他身後的最後一只赤狐半妖。
“不是你,是他!”
宋葭葭竟然直接把在場的六只赤狐半妖全點了一遍。
寧馥:“…………”
連霁:“…………”
暴脾氣的寧馥直接厲聲警告道:“宋葭葭,你發什麽瘋,養這麽多妖奴你是想吃我和你爹的竹筍炒肉嗎?”
宋葭葭的身軀微微一抖。
既然形勢逼人,宋葭葭很快揚起燦爛的笑容:“那我就要最後一只!”
最後一只赤狐半妖,算是這六只裏最好看的了。
此時此刻宋葭葭只能祈禱他就是第三位男主。
宋葭葭給了錢,被寧馥揪着耳朵教訓着離開。
那只黑狐眼看宋葭葭的背影消失在人海裏,四肢并用地想要跟着爬過去,瘋狂地嗚咽叫出聲,卻被商販狠狠地踢了一腳。
商販啐了一口,表情嫌棄:“不中用的東西,沒有赤狐和白狐好看,難怪賣不出去!”
本就茍延殘喘的黑狐被這麽狠狠踢了一角,重重地咳出一口血,卻不像剛才那般叫出聲,悶不做聲縮成一團蜷在角落裏,眼睛還望着宋葭葭離開的方向,默默地流淚。
*————————————
盤在宋葭葭脖頸上的雪貂猛然驚醒,飛快地跳下來,眼見周圍熟悉的陳設,分明是宋葭葭的寝殿之內。
“難道我剛剛又關機了?”雪貂愣了愣,随即它聳了聳鼻子,惱怒地大吼道:“宋葭葭,你怎麽可以又用我擦嘴,我的皮毛全都是油!”
“對不住,對不住,剛才一時順手了……”宋葭葭一邊嚼着肉幹,嘴裏一邊道歉,但她的表情卻仿佛在說下次還敢。
雪貂:“……算了,主線任務完成得怎麽樣想必你現在已經救下男主之一,黑狐半妖的邬月了吧?”
“哼哼哼,我宋葭葭親自出手,難道還會有意外?”
宋葭葭一臉自信地開口,忽然她表情劇變,不敢置信地大叫出聲:“等等,黑狐?!”
“你關機之前的最後一句話難道不是:‘那一天,原主不顧寧馥的反對,從小販手中,救下了那一只混身是血,染滿赤痕的……’”
雪貂理直氣壯地點頭:“對呀,沒錯啊,救下了那一只混身是血,染滿赤色鞭痕的黑狐啊。”
宋葭葭:“……阿統你關機的還真是時候啊。”
雪貂語氣疑惑:“到底怎麽了?你剛才不是說,你親自出馬就沒有意外嗎?”
宋葭葭撓了撓頭,吞吞吐吐道:“那個,不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