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掉毛

華虹娛樂這幾天上上下下都戰戰兢兢,從離婚事件以來,老板幾乎把公司鬧得翻了一個遍。

十月二十號把他叫到飯局裏去吃飯的兩個副總全部被撸了頭銜,有一個跟林家走得很近的董事被整得直接交出股份退出,高層的組織架構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生巨變,手段之狠,速度之快,也不管傷了自己多少家身,簡直就跟瘋了一樣,一時間公司裏面人心惶惶,連秘書和助理跟他說話都只敢小心翼翼的。

這還只是表面上,私底下付秋野直接讓人綁了那個倒黴的董事,寒冬臘月地捆在工廠裏,蒙着眼一拷問,吓得他倒豆子一樣把他跟付秋星之間的來往倒得幹幹淨淨。

十月二十號,子公司在T國上市的當天,付秋野本來很忙,根本沒打算去那個破飯局,這個王姓董事用付秋星的關系請了當地的政府要員,硬拉着他進了飯局。當晚的局裏,除了他和他帶的翻譯、助理之外,一桌八個人,有一半都知道酒裏有料,跟王董事相熟的兩個副總使勁地給他灌酒,他竟然就這麽中了套。

自己公司的內鬼全部清理完,直接的當事人還有付秋星和林薇薇。

付秋星是體制內的,他暫時動不了他,但他跟這個二哥向來沒什麽往來,從小就感情淡泊,就算是撕破臉也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這後面肯定還連着別的人。

只有一個林薇薇,确認懷孕之後第一時間給肖暑發了短信,卻從頭到尾都沒在他這個“孩子他爸”面前晃悠過,而且自從肖暑的工作室發了離婚申明之後,好像生怕付秋野做什麽,她直接人間蒸發了。

付秋野抓不到林薇薇,就跟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一樣,憋屈。

從十八歲那年被鑒定沒有次形态開始,他脫離付家的體系,兜裏揣着不到十萬塊錢,親手拼下現在這一整個的商業帝國,十年的時間,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麽低級的手段算計,而且一下就擊中了他的軟肋。

這段時間付秋野感到頻繁的頭痛和肌肉痙攣,晚上一躺在床上就想起肖暑消瘦的臉,然後開始盯着天花板開始回想這一年時間來他都做了些什麽,為什麽有關肖暑的記憶會那麽淡薄,好像兩人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地呆在一塊過了。

他放棄介入離婚之後,手續辦得很快,每天都能收到新的流程完結提醒,像是一把鈍刀子,在拿他的後頸當磨刀石。從肖暑那回來的四天時間,離婚手續已經進入了最後的審核階段,付秋野第一次上了自己那個一直是團隊在打理的SNS賬號,發了一條動态。

“這回換我來追你。@肖暑”

肖暑收到信息提醒的時候,正把整個人都埋在浴缸的溫水裏,特別關注人的專屬提醒透過厚厚的水波傳到耳朵裏,打斷了他的冥想。

他從水裏面鑽出來,濕漉漉地手拎起手機,一邊努力眨掉眼睛裏面的水一邊劃開社交軟件,然後在上面看到了付秋野一分鐘的最新動态。

轉發和評論數量在不斷攀升,提醒欄裏“與我相關”邊上的紅色數字開始以可怕的速度增長,黃岐琛已經給他發了信息問要不要回應,他一個都沒理會,也沒有去看下面的熱評,只盯着那一行黑色的小字,看了老半天,然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手機重新扔回了邊上。

第二天醒來,本來已經消停下去的離婚熱度重新飙到了第一,肖暑坐車去劇組的時候,車載收音機裏“愛生活愛八卦”的小蕾又在津津樂道地聊着昨晚付秋野的動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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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到尾只有肖暑工作室發了離婚申明,付秋野方面連轉發都沒有,現在看來,付總似乎并不甘心就這麽離婚,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沒有之前網友說的那樣斷得幹淨,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肖暑下定決心要離婚呢?”

“……當年肖暑追付秋野的時候,那可是要多高調就多高調,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次付總號稱要換他來追肖暑,不知道又會使出什麽樣的招數,我還真有點小期待。”

黃岐琛一路上膽戰心驚地通過後視鏡瞥着自己藝人的臉色,他做肖暑的經紀人已經六七年,就跟看着自己的弟弟一點點長大沒什麽兩樣,這半年肖暑的身體和精神狀态越來越差,好不容易下定決定離開,不能再這麽任由付秋野這一劑催化劑接近了。

“《夕影花語》大概還有二十幾天的戲份,拍完後你帶着小陳去海邊度假去吧,J市太鬧騰了。”

肖暑神态平靜地點了點頭,對昨天的動态什麽都沒說,一路上只低頭玩着俄羅斯方塊,黃岐琛好歹松了口氣。

結果一口氣還沒松完,下午,肖暑裹着羽絨服坐在小太陽前面烤火等戲的時候,網絡上又炸了。

付秋野就他跟肖暑離婚的事情開了記者發布會。

會上,他連稿子都沒有拿,對着□□短炮,誠摯地就自己婚內出軌一事進行公開道歉,話語裏面沒有一點虛假的官腔,連記者問道“您昨天揚言要挽回,您覺得您還有資格嗎?”這種話時都沒有發火,只平靜地回答說:“不管有沒有資格,我都不會放手的。”

肖暑把發布會的直播從頭看到了尾,眉毛也從頭皺到了尾。

他盯着屏幕裏那個微微低着頭的英俊男人,一股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憤怒湧上來,堵在他的肺裏,讓他連呼吸都變重了。

之後的戲他NG了幾十次,NG得導演差點發火,他很不好意思地跟劇組的人道歉,最後連戲都沒有拍完,導演讓他先回去調整一下狀态,下午不到三點鐘就結束了。

肖暑站在化妝間裏,黃岐琛等在外面,他沒有馬上走,而是直接給付秋野打了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了,付秋野的聲音聽上去很驚喜,上來就道:“肖暑?”

肖暑沉聲道:“你沒必要這樣。”

那邊聽起來很嘈雜,似乎還在發布會的附近,還有媒體追問的聲音。付秋野沉默了一小段時間,走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然後才在話筒裏自嘲地笑了笑:“林薇薇肚子裏那個我現在自己都沒法确認,說出軌都是輕的。”

“沒必要,”肖暑皺着眉,又說了一遍,“華虹是娛樂公司,你平時那麽聰明的一個人,這次怎麽就想不明白了?”

華虹是付秋野十多年的心血,為了把離婚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他第一時間讓工作室出頭發了離婚申明,付秋野到了這個時候再開出軌致歉的發布會,他不用去看今天的收盤就知道股價跌了多少。

電話那頭的人卻輕笑了一聲:“聰明?如果真的聰明的話,就不會跟你走到這一步了。”

肖暑以為他說的是飯局的事情,眉頭皺得更緊了。

“野哥,不要把所有事情都賴在自己頭上。”

“你在關心我嗎?”

肖暑一下子就沉默了,他盯着化妝鏡裏面的自己,坐進椅子裏,無奈地用手按住了眉心。

“嗯,”他沒有否認,“離婚是我提的,本來便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不希望牽扯進那麽多東西。”

付秋野的語氣柔和了下來,光着聽着那聲音便能想象到他臉上的神情:“我不在乎那些東西,肖暑,我只在乎你。你只要講一句話,就說不希望我再公開回應離婚的事情,我便再也不出現在媒體面前,好不好?”

肖暑捏着手機,心裏還怄着那口氣,有些煩躁地靠進椅背裏,冷聲道:“随你。”然後挂斷了電話。

他拎起包上了車,早上還有心情玩俄羅斯方塊,回去的時候皺着眉頭閉着眼睛靠在後座上一言不發,黃岐琛時不時瞥一眼後視鏡,試探道:“今天下午的藥還沒吃,陳曉,給肖暑遞個藥。”

新來的助理忙從包裏翻出全是外文字的小藥瓶,遞藥的時候小心地打量着自己老板的臉。肖暑喝水把藥咽下去的時候動作太猛,部分水珠順着嘴角溢出來,沿着他的下巴一路經過喉結和鎖骨,滾進了衣領裏面。過于完美的曲線讓他看得有些入神,目光不由得跟着水珠一路往下,然後突然在肖暑的衣領內側看到了一小塊皮膚上長出了皮毛。

他猛地回過神,低下頭,接過喝剩的水,心跳有些加速。

黃岐琛又道:“我剛收到消息,流程已經走到特管局了,倪先生通知你們這周末去體檢,特別是你。”

“兩個男的離婚也要體檢?”肖暑不耐地扯了扯衣領,“而且他又沒有次形态,檢什麽?”

“還不知道,走個過場吧,”黃岐琛說,“你別撓了,本來就掉毛得厲害,再撓都禿了。”

肖暑的手一頓,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抱胸重新靠進椅子裏,嘴唇抿成了一條頑固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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