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紅本

兩人分開的時候, 唇間牽起若有若無的銀絲。

付秋野下意識地擡起頭去看房間外,肖淩雲板着個臉,目光卻飄到了天花板上。夏恬捂着嘴悄悄地笑,旁邊的林怡還低頭跟她說着什麽。

攝影師朝他們豎起大拇指:“這張不錯, 很有張力。”

肖暑摁了一下他的肩膀,讓他稍坐片刻,自己大步走到攝影師旁邊, 低頭去看剛才拍出來的照片。

付秋野孕期消瘦許多,臉部棱廓越發深邃,側臉如同刀削的雕塑般,修長的身體被天鵝絨質感的衣服包裹, 看上去像半個世紀前的貴族軍官。肖暑的線條則要柔和許多, 低着頭只露出了一半的俊美線條,丹鳳眼半合着,溫和地注視着他的眼睛。

鏡頭恰好捕捉到兩人對視的瞬間。

攝影師道:“這張可能剪不到證件上, 不過可以免費給你做紀念。”

“謝謝, ”肖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半晌沒挪開,“您拍得很好。”

付秋野站起來:“我也看下。”

肖暑走回來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蹭了蹭他後頸的冷汗, 把他往旁邊的登記處帶:“下次看,我給你框起來放卧室裏面。”

付秋野還忍不住回頭, 林怡指了指手表, 提醒他們抓緊時間。

肖暑把人拉到登記處裏面, 因為擁有次形态的夫妻很少, 整個登記處也就一個不到四十平的小房間,進去便是長排的服務窗口,前後加起來總共4個,平日裏最多開到2個便綽綽有餘了。

今天只留了最後一個窗口給他們,付秋野和肖暑并排在凳子裏坐下,工作人員微笑着說:“恭喜兩位。”

付秋野高興地把證件遞過去:“謝謝。”

工作人員相當迅速地核實身份、驗證指紋、截取證件照,前後不到五分鐘,兩本紅豔豔的小冊子從機器裏面吐了出來,遞到了他們的手上。

“祝你們相伴同行,白頭偕老。”工作人員說,“希望以後就不要再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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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暑笑,低頭去看兩人的紅本本。第一頁上兩人并肩而坐,朝着鏡頭笑得坦誠又自然,野哥的頭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偏着,幾縷打了發膠的頭發難舍難分地纏在一起。

肖暑慢吞吞地吸一口氣,再慢吞吞地吐出來,壓住自己激烈的心跳。

他偏過頭去看身邊的伴侶,付秋野還在低頭看着結婚證,冷汗已經把他的鬓角都打濕了,臉上的血色也已經褪了個幹幹淨淨,但他的嘴角帶着明顯的笑意,把紅本本從頭翻到尾,再尾翻到頭。

“野哥……”

“我之前那本也沒丢,”付秋野打斷了他的話,興致勃勃地說,“還有你的也是,你鬧離家,把結婚證留在櫃子裏沒帶走,我都收着呢,剛好可以跟這本新的放一塊兒。”

說這幾句的時候,他眼睛裏面像帶着光,整個人的狀态都跟平時不一樣,肖暑從他手裏面把那個本本收走,笑道:“回去慢慢看,這兩本我來收着。”

付秋野站不起來,肖暑摟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來,他于是順勢在他唇角親了一下,道:“收好,別掉了。”

“不會掉,”肖暑扶着他,“快回去吧,別折騰我了。”

陪同的三人都站在門口等他們,肖暑手裏拿着結婚證出來,夏恬第一個要過去看,然後肖淩雲看,林怡也看,付秋野主動伸手,跟他們三個挨個抱了一下。

夏恬踮着腳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似乎想說什麽,還沒張嘴便偏過頭去,躲到老公的身後擦眼睛。

肖淩雲挽住妻子的手,神情嚴肅,很認真地說:“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你們兩個以後要相互扶持,收起心來,好好地過日子。”

“知道,爸。”肖暑道,“我先送他回去。”

付秋野道:“等過段時間跟您喝幾杯。”

肖暑不給面子:“別喝了,一個高血壓一個低血壓,不如約着健健身。”

幾人都笑,肖暑重新把結婚證收進兜裏,右手貼着付秋野的腰,又跟爸媽說了幾句,然後有些心急地把人帶回了電梯。

電梯門一關,付秋野整個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肖暑想幹脆把人抱起來,付秋野不讓,自己撐着走回了房間,還沒能坐下歇會兒,便被林怡帶到隔離室裏做形态轉換了。

肖暑坐在房間裏等,夏恬讓人送了個小盒子過來,說是一激動把新婚禮物給忘了。

盒子裏是一對星空盤的手表,兩個男款,表盤內側刻了兩人名字縮寫。

肖暑看看表,又看看結婚證,整個人靠進沙發裏面,脫掉鞋子,解開西裝扣子,仰着頭,全身所有的細胞都戰栗着放松下來。

等身份清算做完,他跟付秋野便會被終身綁在一起,哪怕又一次分開,生活裏都會深深地刻下彼此的痕跡。

他們的第二次婚姻,對象依然是初見時的那一個。

肖暑把結婚證收進靠近胸口的口袋裏,閉上眼睛。挺着肚子的白狼艱難地走到房間裏來,肖暑從沙發上翻起來,看見護士小姐姐小心地把他扶到床上,準備給他吊營養液。

肖暑走過去小聲問:“不要緊吧?”

“不要緊的,”護士說,“要緊的話,就是林醫生送過來了。”

肖暑點點頭,在床的邊沿坐下,替她按住白狼的前腿,看着枕頭精準地紮進那塊已經青紫的血管裏。

白狼的尾巴一甩一甩,不安分地幾次掃過他胸前的口袋,鼻子去拱裏面的結婚證。肖暑把狼頭搬到枕頭上:“別鬧。”

沒有紮針的爪尖又勾住他的袖子。付秋野看上去有很多話要說,但狼形限制了他的表達能力,只能拿那雙淺藍色的通透瞳孔眼巴巴地瞅着肖暑,肉墊來回地拍着他的膝蓋。

肖暑把狼爪握住:“要說什麽?”

付秋野的頭靠過來一點,自己把爪子抽出來,貼着肖暑的大腿,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動作了起來。

他寫的第一個詞是“收好證”。

肖暑說:“我幹脆給你弄一個金框框裱起來,藏進保險櫃裏面,怎麽樣?”

白狼聽出來裏面調侃的意思,不滿地拍拍他的大腿內側,爪子又開始筆劃筆劃,勉強寫了個“以後”。

肖暑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白狼寫得很慢,他的四肢水腫得很誇張,本就不太聽使喚,做這種精細活兒顯然有些為難他。

肖暑等了半天,等到他磨磨蹭蹭地拼出來了下面的三個字:“叫老公”。

他忍不住笑,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護士,護士小姐姐正在專心地調節藥液的速度。

他湊到白狼邊上,狼耳朵立馬豎了起來,耳朵尖還抖動兩下,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

肖暑小聲說:“孩子他爸。”

付秋野毛茸茸地腦袋貼上來,在他臉上蹭了個痛快。肖暑有些無奈地抱住他的脖子:“針頭都要被你蹭出來了。”

他今天實在太興奮了,平日裏靠在床上一動都懶得動,今天挂着水還折騰了半個多小時。肖暑一直陪着他到睡着,才回到六樓把西裝換成休閑服,将裏面嶄新地結婚證取出來,鄭重地收進了卧室的床頭櫃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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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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