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撒嬌
因為光線的原因, 付秋野的瞳孔被照得很淺,從他的角度由上往下看過去,薄薄的雙眼皮微微合着,又長又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直把肖暑心裏的火氣看得一幹二淨。
他的語氣緩和下來,但沒有松口,只道:“等他們兩再長大一點, 我擔心……”
“每周定期去檢查吧,”付秋野伸手把他鬓角處的頭發別住,“肖肖,我不想他們從小就覺得自己是特殊的, 不管現在怎樣, 最後他們都要以人類的身份融入到正常社會裏去。”
泳池裏的弟弟在興奮地嗷嗷叫,在溫水裏狂亂地揮舞自己的四肢,給身邊的姐姐濺了一臉的水, 姐姐淡定地半眯着眼睛, 飄在救生圈裏呼呼地打着瞌睡。
肖暑望着他們,弟弟對上了他的視線,然後激動地舉起能毒死人的爪子, 在水裏扭動屁股,尾巴把水面拍的嘩嘩作響。他離開付秋野的懷抱, 蹲下身來, 小狼飛快地游竄到他手邊, 撒嬌地用頭拱他的手心。
付秋野在身後拉他:“小心別被弟弟刮到。”
肖暑的心已經軟了, 拿手指撓着他的下巴,濕漉漉的小狼在水裏舒服得眯起眼睛,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滿足聲。
“我想想吧,”肖暑溫聲說,“看看怎麽跟我爸說。”
付秋野站在他身後笑。
這事一說就說了整整半個月。
肖淩雲也不想自己的孫子孫女每天折騰在實驗室裏,但盯着他們姐弟兩的人太多了,各方開會、讨論、扯皮,以研究院院長為首的幾人堅決反對,談到快要翻臉,肖暑提出來各退一步,滿半歲前兩頭住,滿周歲後每月固定回幾趟。
談完之後又是沒完沒了的審核和檢查,連找保姆都要層層篩選,肖暑被折騰到煩到不行,想來想去源頭就在于野哥和他兒子的一次撒嬌,搬東西的時候忍不住道:“我懷疑你們父子兩故意的,是不是?”
弟弟趴在付秋野肩膀上滴着口水,把他的小半邊肩膀都打濕了,沖着肖暑傻乎乎的笑。姐姐毛茸茸的尾巴卷着肖暑的脖子,對弟弟警告地呲呲牙。
付秋野把姐姐拎回來,一手提一個:“肖澤陽才多大,什麽都不知道。”
肖暑盯着他看了幾秒,忍不住微微挑起眉:“我倒是想起來了,當年你在停車場裏找我借火,也是拿那副可憐的表情看着我,睫毛一顫一顫的,裝得跟真的似的。現在都開始把這教給兒子了?”
付秋野抱着娃,跟在他身後看他收拾東西:“要教也應該教女兒,是吧,寶貝曦?”
姐姐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啊啊兩聲要肖暑抱,付秋野拎着她的後頸,“嘿”了一聲,把她提到眼前來:“幹嘛老纏着肖肖?我不是你老爸?”
肖暑轉身去搬東西,道:“你兩真是親父子。”
付秋野見他不理人,便把雙胞胎拎到了溫室裏面。肖暑整理完東西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上到溫室裏的時候老遠就看見弟弟在滿世界追着可憐兔子跑,姐姐趴在小水池邊玩着小烏龜,而做老爸的人正捧着電腦視頻會議,也不管自己兩個娃在搞什麽高危動作。
溫室裏的蘭花全開了,五位數一株的寶貝們被弟弟弄得七倒八歪,地上還落着倒黴的漂亮蝴蝶。自從他們兩個出生之後,肖暑感覺自己的脾氣已經有了越來越危險的趨勢,他克制住想揍人的手,擋住肖澤陽追兔子的路,拎開被肖澤曦弄得奄奄一息的烏龜,把付秋野的筆記本啪地一聲合上。
三雙眼睛大睜着望着他。
肖暑道:“我突然覺得特管局也挺好的。”
付秋野喊了一聲“肖肖”,伸手要摟他的腰,肖暑把手裏不安分的兩個東西塞回嬰兒車裏,尤其用手指頭戳了戳弟弟:“小心你的爪子,這裏面的蝴蝶和兔子可經不起你一爪。”
付秋野在身後說:“沒關系啊,我再給他買點拟真會動的,讓他玩個夠。”
肖暑回頭看了他一眼,付秋野自動屏蔽了之後的話。他看着眼前一大兩小,額角開始突突的跳動,心裏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預感很快就成真了。
回家沒幾天,肖暑便對後悔這個詞有了更加深刻和真實的體會。
只有他在的時候,他們父子三人才會老老實實地待上一陣子,他不在了,兩個保姆連帶付秋野都沒法管住那兩個小家夥,已經開始長牙長爪的姐弟倆簡直是狗見嫌,回家之後無法無天,禍害了花園禍害溫室,禍害了溫室禍害卧室,沒有卧室還有廚房、儲物櫃、停車場,甚至保險櫃……
一直喊着要帶孫子的夏恬把他們拎回去帶了三天,第四天原封不動地給他們送了回來。
肖暑有一次去二樓,看見雪團子一樣的姐姐帶着弟弟,不知道怎麽弄開了保險櫃,正哼哧哼哧地拱着屁股在那裏玩槍,他差點當場把魂都吓掉,飛快地奪走高危武器,不可思議地瞪着茫然的肖澤曦。
他家的保險櫃密碼是12位随機組合的數字和字母。
肖暑火大地把付秋野叫下來,野哥正在改一份文件,下來之後看見他拎着槍,也是大吃一驚,往後退了一步:“肖肖,你是不是有點産後狂躁……”
肖暑:“……”
“他們倆把保險櫃給開了,在這玩槍,”他掂着手裏的黑家夥,“野哥,你在幹什麽?”
付秋野慢慢震驚地瞪大了眼。
他們把家裏的監控調了出來,最先進儲物間的是弟弟,他好奇地繞着門研究了半天,以一個與小身體完全不符的力度,把儲物間的門給頂開了。他進去之後還只是在雜物堆裏玩,把一身白絨毛滾成灰球,然後屁颠屁颠地跑去把姐姐也叫過來了。
姐姐矜持又嫌棄地在邊上踮着腳饒了一圈,顯然對這些雜物看不上眼。肖澤陽想用尾巴卷她的時候還被她啪地一下拍開。
但很快,她便盯上了最裏面那個黑色的保險櫃,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走過去東看看西看看,用爪子扒拉了足足有三十幾分鐘,也不知道是怎麽扒拉的,居然真的摁對了密碼,把門給弄開了,興致盎然地從裏面拖出來一把袖珍手.槍。
兩個新手爸爸沉默地看完了整個監控,然後沉默地對視一眼,同時望向淡定的肖澤曦和慫成一團肖澤陽。
“真要命,”付秋野輕聲說,“兩個連百日宴都還沒辦的小屁孩……”
肖暑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想起林怡曾經提過的姐姐的異常腦電波,那件事一直像定時炸.彈一樣埋在他心底,今天終于又重新被翻了出來。
“讓林叔再推薦兩個有經驗的保姆,24小時守着他們,”肖暑說,“不能挪眼,連槍都能翻出來,他們還有什麽不敢的。”
說完,他們都安靜了好一會。如果是肖暑中毒只是一個警鐘的話,回家這段時間他們才算真正體會到姐弟倆的與衆不同。
付秋野伸手想去抱弟弟,弟弟以為自己做錯了事,耳朵使勁趴着,害怕地往後磨蹭,不給他抱。于是他只好轉去抱姐姐,肖澤曦倒是坦然,用尾巴卷住他的手腕,低頭在他的虎口處親昵地舔了兩口,仿佛剛才開保險櫃玩手.槍的狐貍不是她。
付秋野突然感到一陣頭疼。
旁邊的肖暑也在看越長越像付母的姐姐,嘆了一口氣:“真正難搞的在這兒等着呢。”
付總生産完之後,本來迫不及待地想回華虹工作,肖暑的工作室裏也攢了很多通告,但兩人被保險櫃的事情一吓唬,誰也不敢把姐弟倆甩給保姆,一三五肖暑留守,二四六付秋野留守,周日把他們扔回給特管局。
被這麽多人守着,他們兩個還算老實,每天小打小鬧的,好歹沒出什麽大事。
姐弟倆長得飛快,百日宴的時候已經有正常的小狼狗大小,尤其是弟弟,平時貪吃,喝奶總喜歡搶,身體越來越胖,毛茸茸地像一個充氣過多的氣球,鬧騰起來卻是一頂一的靈活,連肖暑有時候都逮不住他。
照理來說,獸形寶寶三個月斷奶,弟弟差不多也該戒掉對付秋野的依賴,但每次爸爸去華虹幹活,他就開始哭鬧。
最開始的時候肖暑還耐着性子,時不時把他帶到華虹去,後來連他也煩了,打定主意要治一治這嬌脾氣,父子間拉鋸戰了快一個月,嬌嬌狼才勉強收了點性子,每次付秋野出門的時候都委屈巴巴的,跟在後面一步一滴眼淚,但好歹不敢再扒着車門不放了。
托弟弟的福,沒多久整個華虹都知道付總生了一個特別嬌的兒子,開會也哭,奶不夠也哭,秘書姐姐聲音不夠甜也哭,沙發墊躺起來不舒服也哭,平日裏以脾氣火爆聞名的付總三百六十度轉變性子,抱着兒子哄得那叫一個耐心。
而這個心肝寶貝被付總嚴嚴實實地護着,連朱助理都沒見過長什麽樣。
于是上上下下都是流言,也不知道是哪個員工洩了出去,網上開始傳華虹老總渣了肖暑之後扶正小三,上億家産準備全部留給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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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