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千佛面
山腰處設了個涼亭，葉裳和夏季走到這裏便停下等池滿和江小萌。
葉裳用紙巾擦了一下石椅和桌面，将背包取下，拉開拉鏈，取出兩瓶礦泉水，遞給夏季一瓶。
他接過水，跟葉裳道了聲謝，擰開瓶蓋，一瓶水咕嚕幾聲下肚，就見底了。
他站在一處空曠的地方，仰頭望向山上隐隐露現磚紅色的屋脊，陽光有些刺眼，他皺起眉頭眯着長眸，緩聲問她，“你的眼能看到佛光嗎？”
葉裳正在喝水，聽他問這事，生嗆了幾聲，伸手抹掉流到下颚的水，随着他注視的方向看過去，“這地方哪來的佛光？不過是個小廟宇，哪個道上冒出來的神靈也不清楚。”
畢竟神靈這玩意兒，她行走江湖這麽些年，也沒遇見過，大多數都是裝神弄鬼的把戲。雖然神靈沒見過，但是山神土地爺倒是可能會有。
像這裏土壤十分貧瘠，靈氣也稀薄，山神恐怕看不上這塊位置。
“我跟旅店的老板打聽了一下這個千佛寺，規模不算小，慕名而來的人很多，大多數許願能得以實現。”夏季一邊否定了她的說法，一邊轉身将礦泉水空瓶裝回了葉裳的背包中。
“你還會打聽，稀奇。”葉裳的關注點偏離了話題，不過瞥見他不太好看的臉色，蒼白的肌膚透明得看到他臉上細小的血管，她趕緊打住，避免刺激他，繼而用身體不舒服來脅迫她。
“呃……那你打聽了千佛寺到底有沒有千佛？”
這天聊不下去了，誰他媽關心這個？
“我看你臉色不好，先坐下來休息吧！”葉裳趕緊給他擦了一個石凳，做了個請他坐下的手勢。
夏季冷冷瞥了她一眼，臉色不好也是被她氣的。
兩人坐在涼亭等了十幾分鐘，葉裳無聊翻手機，山裏信號不太好，網頁要刷新半天，索性玩起了消消樂。
等江小萌上來的時候，葉裳的關卡已經到了二十二關，江小萌看她悠閑地坐在那裏玩游戲，慘兮兮的哀嚎着，“嗚嗚嗚……小裳，給我瓶水，我又渴又累……”
爬上最後一個石階，顫抖着雙腿慢慢走向葉裳，頹廢的坐下休息。
葉裳等池滿也上來後，給他們休息了十分鐘，便帶着他們一起往上面的千佛寺出發了。
寺廟門前一片空地，除了零落的幾片樹葉，門前平時有人打掃得幹淨整潔。
山門兩旁是幾顆高大的槐樹，新抽出的嫩葉煥發着生機。
而中間的位置放着一個大香爐鼎，裏面缭亂的插着一些燃盡的香煙根須，香爐下面放着三個黃色的蒲團，平時上山拜佛的信徒都會從山門拜起，一直到主殿內。
他們都不太信這個，繞過香爐直接進入山門，走了一段路，進到空門，兩側有幾具神像，橫眉怒眼，兇神惡煞，要是晚上看還挺吓人的。
沒有其他偏殿，過了小池塘，往前面走，就是主殿。
在大門處就聽見一些低沉幽婉的梵音，越是往裏面走，越是清晰，是主殿傳來的。
過了小橋墩，便到了主殿的門前，木魚敲打的聲音平淡傳入耳中，他們上了臺階，驚動裏面的人，木魚被敲擊的聲音停了下來。
他們走進殿內，正見一個老僧盤坐在蒲團上，他背對着他們，卻意識到有人進來，停下手中的木槌，緩緩起身。
他順手撿起一旁的木棍，用它支撐自己的身體站起來，用它敲擊着地面，探着眼前的路，在此之前，大家沒發現他是個盲僧。
他佝偻着背，轉身對着門外的方向，捏着手中的佛珠，雙掌一合，對他們一低頭，“阿彌陀佛，施主是來求拜我佛的還是來參觀旅游的？”
花白的胡子略長，因他說話一抖一抖的。
他們一齊合掌向他回禮，“您是這裏的主持吧？我們是來旅游的。”
“那你們随處看看……”他用木棍探着前面的路，慢慢跨過門欄，“我去跟柴房說一聲，多弄點齋飯。”
雖然眼睛盲的，但這裏他生活了許多年，路段都很熟悉，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他們視線中。
“這是什麽神靈？我好像都沒見過。”江小萌繞着這座佛像轉了一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拜拜，許個變白變漂亮的願望。
“和外面的那幾個神将不一樣，這個佛像看起來很和善啊！”池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高清攝像機按了兩下快門。
葉裳不信這個，自然也不會去研究它，扭頭看向夏季，問問他想法，“你看的出佛光嗎？”
夏季搖頭，“看不出。”
不是看不出，而是這些佛像都是人捏造的，真實的人家反而不長這樣，他就算見過本尊，也猜不出他在凡間的塑身是哪一個。
大家憑空随便給個名字，或者給個小特點，這樣也好分辨了許多。
其實大多數殿內會給出提示，這尊佛是什麽佛，神靈是叫什麽，但是它沒有，鍍着一層金黃的漆，在燭光下閃閃發亮，含着朱紅的笑意，看起來還有點滲人。
“後面是什麽？”江小萌見池滿拍着拍着照片跑到後面去了，她也跟着鑽進去。
他們繞到了佛像的後面，這地方狹窄幽暗，江小萌用手機的屏幕光照了照前面的路，似乎有個東西勾住了她的鞋帶，她尖叫起來，“池滿池滿！你快來！”
屏幕的光照在她的臉上，池滿回頭一看，一張慘白泛着熒光的臉正對着他。
“我去！”他吓得手抖了一下，相機差點掉在地上，“你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叫那麽銷魂。”江小萌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撫一下吓得小鹿亂竄的心。
“你剛才叫我幹嘛？”
“你快過來，這裏怎麽陰森森的。”江小萌不由分說，強行讓他過來幫她看看鞋帶怎麽了。
她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了一下池滿的方向，只見他身後一張陌生慘白的人臉，還是陷在牆裏的，她一把捂住眼睛，“你後面……你後面！”
池滿猛地一回頭，與他只有兩厘米的距離，眼珠子瞪着眼珠子，嘴對着嘴，差一點就親上了。
他的心驟然停止了跳動，他條件反射的後退了幾步，自己的腳跟絆住了自己，摔了一個大跟頭。
葉裳聞聲找過去，手電筒一打開，往裏面掃了一掃，特別是牆面，一整面牆都是人頭像，整整齊齊排列下來，密密麻麻一片。
江小萌頭皮有些發麻，密集恐懼症要發作了。
她看到葉裳的那一瞬，趕緊跑到她身後尋求庇護，顫抖着聲音問她，“那是什麽？”
“佛像吧。”葉裳給了一個不确定的答案。
夏季走進去，伸手将池滿拉起來，池滿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景象，還沒緩過神來。
池滿看着眼前的佛像頭，退離了幾步，雖然知道它不是人頭，但剛才被吓到了，心裏還是發怵的。
“天哪，怎麽會有這麽多？太詭異了。”
确實很詭異，這裏至少有幾百顆人頭像，臉上的表情千态。這個寺廟以千佛為名，沒有偏殿，只有主殿，規模也不是特別大，難不成是因為這些佛像頭才稱為千佛？
“咳咳……”夏季重重咳了兩聲，這裏的空氣不太流通，氣味也不好。
江小萌捏着鼻子，“這裏怎麽有股腐爛的味道，好難聞。”
突然身後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葉裳回頭一看，是剛才那位盲僧，盲僧捏着手中的佛珠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們，齋飯準備好了。”
“不好意思，同伴不小心誤闖了這裏。”葉裳說。
“無妨，這裏是本寺的千佛，我佛慈悲，悲憫世人，寬恕衆生。”老僧緩緩答道。
江小萌忍不住好奇，“千佛，這裏有一千個佛像頭嗎？”
他手裏取了一盞燭燈，葉裳側身後退兩步，盲僧借助棍子往前挪動，在黑暗中摸索，點起了一排燭燈。
燭光照亮了這裏，黃昏的火光籠罩着鍍着黃金的佛面上，光面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整個牆面的佛面再次展現在他們眼前，江小萌的密集恐懼症再次上頭，看得有些發暈。
“這裏有九百八十九。”盲僧認真回答。
“離一千還差十一個！”江小萌驚了。
盲僧說，“很快，再過一段時間，工匠會把剩餘的補上。”
葉裳發現一處很可疑，指着角落一排的位置，有幾個空格，“那是什麽？”
“留給剩餘佛面的位置。”他緩慢的轉身，借助木棍敲着地面找他的方向，留給他們一道滄桑的背影，“齋飯準備好了，現在請随我來吧。”
葉裳便帶着他們一起出了主殿，随盲僧一起去柴房領取齋飯，在食堂裏遇到席南傑，他們也是剛到這裏。
吃完齋飯，大家就被盲僧領着去禪房午睡。
長期不運動，運動後睡一覺就會有全身酸痛的後遺症，起床的時候，江小萌哀嚎連連，撐着腰抱怨這裏痛那裏痛，其實是不想跟着葉裳她們去山頂。
“那你一個人呆在這裏不要害怕哦！”葉裳提醒她上午看到的那場面，一提這個江小萌心裏就感到不适。
“那我還是去吧！”逃脫不了的命運，她內心哭嚎着。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打死自己了，我本來寫好了，稿子丢了，重新碼了一次，沒第一遍碼的有感覺，找不到原來的味道了，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