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魔都的夜晚是美麗的，人來人往的大街，繁華而熱鬧，可是，她的心底卻依然寂寞。

江淮說的話一直萦繞耳畔，宋雅致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可笑，蛇精病到以為自己真的有病，矯情到活在自己的世界看誰都不順眼，卻又覺得自己最可憐。

她知道江淮說得對，她也知道，其實，她放不下江城，同時，她深愛着自己的爸爸媽媽。但可惜，卻是她心底最愛的爸爸媽媽親手打碎了她的幸福。

遠處的東方明珠閃着紫色的光芒，宋雅致停下腳步，定定的站在原地，無視周圍的人群，忽然蹲下、身子，将臉深深埋在雙膝。

她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和爸爸媽媽之間會走到這樣幾乎見面就吵的地步，為何她與江城之間會如此決然成為陌路。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那該有多好啊。

“你沒事吧？”

大約是看宋雅致一個小姑娘蹲在地上，路過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宋雅致只感覺到背後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拍着她，擡頭，入目的是一個與媽媽年紀相仿的阿姨。

她的眼眶微紅，卻仍舊笑着，“阿姨，我沒事。”

“真的沒事？能走嗎？”打扮時髦的阿姨堅持扶着宋雅致起身，上下打量着她，見她真的沒有事才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我沒事，謝謝阿姨。”

鼻子酸酸的，宋雅致轉身目送着陌生的阿姨漸行漸遠。

看，連一個陌生人都會關心她好不好，關心她有沒有事，那麽，她的爸爸媽媽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逼得江城離開？

就因為江城家境不好嗎？

可是，他明明就很努力，不是嗎？

江淮确實沒有說錯，可是，她依舊不解，為什麽自己的爸媽非要讓自己在他們和江城之間做選擇？為什麽他們不知道，不論是失去他們中的誰，最難過的其實還是她宋雅致。

還有，江城……

只有半年而已，他又怎麽會這麽迅速的結婚？

宋雅致知道自己矯情，所以，她才會這麽想不明白，才會一次次鑽牛角尖，甚至一次次與爸媽争吵。

明知道自己與江城早已沒有可能，她卻忍不住朝着爸爸媽媽發洩自己一直以來的不滿。

到底是誰做錯了？

她嗎？

還是爸爸媽媽？

又或是江城？

宋雅致苦笑，不得不說，這個與江城有着同樣姓氏的江醫生真的有兩把刷子，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她在此時這麽無力和絕望。

又或者說，矯情是病，得治！

人來人往的大街，宋雅致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她不願早早回家開啓另一場的戰争，下意識想要去“鏡花水月”，卻在想起秦景笙的那一剎那，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習慣了在一個人的世界游蕩，這一刻，她感到很寂寞，很無措。

仍舊呆在原地，宋雅致在人群中默默看着前方，不遠處，那對相互依偎的男女讓她挪不開視線。她不知道為什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對本該于她而言陌生的男女。

女人很漂亮，臉上的笑總是這麽讓人舒心，男人很俊朗，唇邊挂着寵溺的笑。

如此顯而易見的幸福，這麽明晃晃的秀恩愛。

宋雅致不知道周諾是否還記得她，但是，就是她的一個電話，讓她和秦景笙這個男人突然間有了交集。

“宋小姐？”

周諾松開挽着馮逸澤的手，笑着走到宋雅致身邊說道：“宋小姐，真巧。”

是啊，真巧。

這是她這幾天來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唯一的區別就是，今晚以前說這句話的人一直都是秦景笙。

“是啊，真巧，那天在‘鏡花水月’謝謝你。”宋雅致笑笑，有些感嘆，有個這麽漂亮又溫柔的美女在身邊，秦景笙這個男人怎麽還會暗戀別人？所以，他所喜歡的男人該是什麽樣的人？會比周諾還好嗎？

大抵是覺得自己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秦景笙的身上，宋雅致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迫使自己不再神游天外。

周諾身旁的男人宋雅致也見過，馮逸澤上前，重新攬着周諾的肩，卻朝着宋雅致擠眉弄眼，“咦？宋小姐，今晚沒有跟景笙在一起嗎？可是景笙今天可是和前幾天一樣，一下班人就不見蹤影了呢！”

喵了個咪的，要不要暗示的這麽明顯？

宋雅致黑了臉，張口想要說自己與秦景笙根本就沒有什麽，想要說純粹是秦景笙多管閑事。只是，醞釀了很久，她依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為什麽非要和他在一起，他去潇灑了關我什麽事。”一如既往的傲嬌，一如既往的不客氣，宋雅致撇嘴吐槽，“說不定人家去哪裏相親逍遙快活得樂不思蜀了呢。”

馮逸澤卻笑了，絲毫沒有在意宋雅致不算好的語氣，心裏盤算着是否應該将面前這個略顯傲嬌的女孩的話轉述給死黨好友。他并不清楚面前的女孩與秦景笙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他只知道，能夠讓秦景笙天天蹲守抓人的姑娘必定是不同的。

甚至，他其實很高興，秦景笙或許終于走出曾經的過往。

想到這裏，馮逸澤忍不住為秦景笙說了一通好話，“宋小姐，我可以叫你雅致嗎？你別誤會，景笙可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看我這麽寵老婆，就應該知道作為死黨的秦景笙有多麽好了吧。”

馮逸澤的話換來周諾狠狠的瞪視，而宋雅致一陣無語。

這确定是在誇秦景笙嗎？真的不是自戀的自誇嗎？

沒有多說什麽，本就是無意中的偶遇，各自道別，盡管宋雅致再怎麽不願意，她還是要回到她的家，回到那個有爸爸和媽媽的家。

到家的時候，媽媽仍坐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她回來，宋媽媽起身，不動聲色靠近宋雅致輕輕一聞。見宋雅致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酒意，懸着的心終于落下。

“芽芽回來了？”宋媽媽笑得很開心，“媽媽煮了銀耳蓮子羹，要喝嗎？”

早已不習慣媽媽親自下廚，宋雅致有些詫異，但到底什麽都沒有多說，只是配合着媽媽笑道：“嗯，肚子有點餓了。”

“好，媽媽給你盛，芽芽，以後就該這樣，別總是喝酒……”

一句話徹底打破了方才看似溫馨的氣氛，宋雅致下意識想要反駁，一句“如果不是你們，我又怎麽會不想回家”差一點脫口而出。

想起江淮的話，想到多年前她在寂靜的家裏默默望着門口的一幕幕，宋雅致生生咽下心底所有近乎惡毒的話語，用力捏着自己的手心，努力深呼吸。

很久沒有這麽憋着一口氣強顏歡笑，宋雅致坐在餐廳，吃着媽媽特意煮的銀耳蓮子羹，卻食之無味。仔細觀察着媽媽的神情，她知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媽媽對她多了份小心翼翼，甚至，細細看來，還能看到媽媽眼底的一絲讨好的意味。

多麽可笑啊，明明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卻鬧到如今的地步。她們的身上居然出現了小心翼翼和讨好這樣的字眼。

宋雅致覺得大概她真的是矛盾的，一面在心裏責怪自己的爸媽不該親手拆散了她和江城，以致于現在她和爸媽的關系這麽尴尬，以致于直至今日，當她再次想起江城的時候，心底的痛只增不減。但同時，她又真心渴望着父母的愛和關心。她忘不了小時候自己總是一個人呆着的情景，她也忘不了小時候最想念爸媽的時候，爸媽永遠不會在她的身邊，她一個人孤獨寂寞的場景。

她渴望着爸媽，才會這麽怨恨着他們。

就如同在她升了初中後，好幾次故意犯錯惹怒班主任，其實歸根究底，只是想要請家長，希望得到爸媽一點點的目光而已，真的僅此而已。

今天的宋雅致并沒有發脾氣，宋媽媽很滿足，原先的小心翼翼漸漸消失，仿佛她們之間從來就沒有江城，從來就沒有一次次争吵一樣，與宋雅致聊着天，“芽芽，今天上班感覺怎麽樣？習慣嗎？”

其實，她想問的還有很多，只是擔心自己的唠叨會換來女兒的不耐以及又一次的世界戰争。

“嗯，挺好的。”能不好嗎？一整天除了看簡歷就沒有別的事情，除了聽了一次牆角外，就是上網找安曉楠聊天，又怎麽會不好呢？

宋雅致喝完最後一口銀耳蓮子羹，起身想要回房間，可是，下一秒，在看到媽媽有些失落的神情，終究有些不忍。壓下心底的那抹複雜和矛盾，她想了很久，還是說道：“媽媽，我以後不想再跟你們吵了，真的，不想再吵架了。”

宋媽媽的臉瞬間僵硬。

宋雅致繼續說着：“你們不要再縱容我的惡言惡語了，以後如果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你跟爸爸把我敲暈也成。”

就像江淮說的，她舍不得江城，也舍不得爸媽，所以，她不想在他們中做選擇。

江城和爸爸媽媽，她從來都不想做選擇題。

作者有話要說： 芽芽在反思，她會慢慢成長，漸漸學會包容和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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