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圓的夢想(四)

許央央笑着說:“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我剛才就是太緊張了。”

方先生道:“既然這樣,你都看見了什麽,詳細的同我們說一說。”

許央央這時候腦子飛速轉動, 便道:“我就是聽見了小野的名字, 其他什麽也沒有, 多餘的都不知道, 會不會小野并不是那個卧底?你們誤會了?”

方先生看了她一眼,道:“你方才哭的時候, 可不是這麽輕描淡寫。”

許央央一僵,這才意識到問題,她這時候再說自己什麽也沒看見,顯然不合适。

“我剛才是吓的,場景太恐怖了, 你也看到了,‘外科醫生’太可怕了。”

“許小姐, 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方先生低低笑了一聲,随後拽着許央央的手腕,将她拉到了窗邊。

餐廳的邊緣是巨大的落地窗,底下黑黢黢一片, 路燈汽車都變成玩具。

“誤會什麽?”許央央有些害怕, 她被迫站在落地窗的邊緣,猜不透他要做什麽,這特麽可是八樓。

“你該不會,以為我很溫柔吧?”他曲起手肘, 狠狠砸向了落地窗的玻璃, 随着一陣刺耳的“嘩啦”一聲,玻璃頃刻間碎成蛛網, 随後爆發性的沖出了高樓,片刻後才聽到粉身碎骨的玻璃殘渣落地的聲音。

許央央被他吓壞了,頭一次看到這個男人恐怖的一面,他将她逼迫在破開的落地窗前,用平淡的語調問,卻讓她打從心裏感到戰栗。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他單手控制着她,外套便敞開來,許央央奇怪的發現他襯衫靠近胸口的部分隐隐透出紅色,那是什麽?片刻之後,那紅色居然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她不由有些害怕,那究竟是什麽?

“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看到了什麽?”方先生可沒耐心等她思考,厲聲問。

“我、我、我看到……”許央央還沒說完,忽然被他扣住脖頸,她嗆的咳嗽一聲,随後驚恐的發現自己被他像小雞一樣的提了起來,嘩啦一聲撞破了剩下的玻璃殘渣,頭和上半身一起吊在了窗外,高空的風很淩冽,她的頭發被吹到臉上,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喂,你別沖動別沖動。”許央央吓傻了,她立刻用手去捉住他的手臂。

他沖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發出驚訝的聲音,“什麽?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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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阿忠?她沒說話啊。

“怎麽可能是阿忠,阿忠可是老爺子最信任的人,你別胡說。”方先生繼續在自導自演。

她看見他陰沉的眼睛,一瞬間明白了,他想讓她說出這個名字,他應該是想趁機除掉這個人,于是她立刻尖叫道:“你放過我,我确實看到了阿忠,我沒騙你,我聽到他們叫他的名字,他拿了很多貨。”

方先生立刻嫌惡的說:“快住口。”

許央央再接再厲,反正老頭最信任的人肯定不是什麽好人,總比把小野賣了好,立刻更加賣力的表演,心想自己這麽努力,方先生應該可以放過自己吧?

全餐廳的人都聽到了許央央的慘叫,包括那句阿忠。

老爺子臉色一沉,氣氛凍的幾乎凝固。

“既然你不肯說實話,那我只能抱歉了。”方先生扣着許央央的脖子,将她往後推去,道,“我不能讓你這樣污蔑阿忠。”

許央央看見他的神色,忽然覺得不對,這人怎麽好像是要滅口的樣子?她戲都陪他演了,他反手就是一個滅口?過分了吧。

“再見。”他冷然笑道。

許央央心裏有一萬句MMP要講,既然自己要死,那也要拆穿他,正要喊出來,卻見他對着自己,用口型說着什麽,一晃而逝。她驚訝的張開口,卻最終一個字沒說出來。

方先生用力一推,許央央便再也沒有半點支撐的往下掉去,失去重力的身體像一只破舊的洋娃娃,沒有任何意外的向下墜去,風把她的裙擺和頭發往上吹,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死了,頭腦卻意外的空白,眼淚因為突然的恐懼凝在眼眶,面上是一副死不瞑目又驚慌失措的模樣。

許央央以為自己死定了,她以為自己腦漿四溢鮮血橫流,手腳都要扭曲成奇怪的模樣,卻在距離地面一米高的地方觸到了一張綿軟的網,随後被人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懷抱很熟悉,溫度剛剛好。她還沒來得及流淚,那人已經抱着她拐進了旁邊的暗處。

“有沒有事?”男人将她壓在自己胸口,緊張又溫柔。

許央央窩在他懷裏,內髒從高處墜落的震顫感還沒消失,死而複生的複雜情感也還不能平複,她說不出話,一直往他懷裏拱,緊緊的摟着他的腰。

男人将她打橫抱起來,推開了暗處的門,因為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餐廳,在少數人巡視的情況下,一樓的房間基本上都是空的。

男人抱着許央央進了房間,反手帶上門,這是一件清潔儲物室,只有一張椅子和各種紙巾垃圾袋等。清潔工已經下班,這裏一般不會有人。

“害怕啊?”男人低頭去看她的臉,她的表情終于看上去好一些。

“司南……”許央央坐在他懷裏,低聲喚。

“嗯,我在。”司南像哄小朋友一樣拍着她的背,試圖減輕她的不安。

“這到底怎麽回事啊?”許央央不明白,“我以為我死定了。”

“我也是剛剛得知。”司南摟着她。

許央央模糊間想起方先生最後跟她說的話,她仔細的模拟了一下他的口型,終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方先生說的是,我是小野。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許央央剛打算繼續問,忽而一摸口袋,發現一個硬硬的東西,摸出來一看,居然是張折疊紙條,她疑惑的拆開,一下愣住了。

“這是?”

司南湊過來,立刻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交給傅聽弦,這個消息必須傳遞出去。”

司南開門,悄無聲息的竄出去,而許央央坐在一堆抹布中間,一堆疑惑攪的她頭暈眼花。

方才的紙條是一張縮印的微型地圖,詳細的标注了儲藏“兇器”的位置,還有各種巡邏崗哨的詳細分布。

這東西是方先生推他下來的時候塞在她口袋的,他說他是小野。

所以他才是大家找了許久的卧底?

所以傅聽弦當時才會把消息傳遞給他,所以傅聽弦才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叫她幫忙去辦這個事。

可是跟小圓的回憶對不上啊。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司南去而複返,許央央乖巧的坐在椅上上等他,一步也沒離開。

司南把許央央抱在腿上,自己坐上椅子。

“我也是剛才聽阿弦說才知道,‘圓周率’裏有一個‘特安部’的卧底,今天老爺子查卧底,會把大家聚集在一起,是個一網打盡的好時機,他想方設法傳遞出消息,‘特安部’會在今晚行動,他之前已經查清了地形和儲藏室,但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倉庫沒有發現,這個倉庫老爺子一直交給一個叫‘阿忠’的人看守,誰都不告訴,他只要找到這個倉庫,‘特安部’就可以動手。”

“難怪剛才他叫我說卧底是‘阿忠’。”許央央恍然大悟。

“只要老爺子心存一點猜忌,勢必會跟阿忠聯系,總會露出馬腳,就有查到的機會。”司南道,“我剛才把地圖拿去給阿弦,西子歌、阿弦都跟着特安部行動了,我們只要靜靜等待就可以。”

“可是,為什麽,我、你……”

“阿弦輾轉跟阿方聯系上,他才知道今晚負責拆解的居然是你,便說一定會在上面保護你,想辦法救你出來。”

“所以他就把我扔下樓?”

“我不是在這裏接着麽。”司南笑着說,“他正苦于無法傳遞消息,這下正好,托你帶出來了。”

“我可不覺得那麽正好,剛才以為自己真死了。”許央央心有餘悸。

“下次換個溫和的方式。”司南揉揉她的頭發,道,“老爺子看的緊,勢必不會讓你走出那個門,一旦被發現端倪,你就死定了。”

“說起來也是,玻璃是他打碎的,後來扣着我撞玻璃的時候,也是他的另一只手臂擋在後面,我都沒覺着疼,我當時還想,這人是不是傻子,難道喜歡自虐?對了,當時我被困在場景裏,看上去是白雲打碎了場景,現在想來,會不會是方先生……”

“打碎場景?已經閉合的場景?”司南問。

“嗯。”許央央點頭。

“他有沒有受傷?”司南想了想,指着胸口的部分,問,“這裏?”

許央央想起他胸口越來越大片的紅色,面上一白,問:“那該不會是血吧?”

司南點頭:“阿弦說過,這個人答應的事兒,拼了性命也會做到。”

許央央一怔,想起年輕的小野,眼前浮現出大片的紅,那麽多的血,她忽然有些明白小圓對他的堅持。

她楞了楞,又想起什麽,問:“可我被你抱走了,地上沒屍體沒血的,他們能信?”

“誰說沒有?”司南說,“你剛才緊張沒看清,其實地上有一具屍體,滿地的血,我擔心你害怕,才直接帶你走了。”

“這麽周全?”

“不周全十個阿方也不夠死的。”

遠處隐隐約約響起了槍聲,司南臉色一變,低聲道:“開始了。”

許央央的心也立刻揪了起來。

“我們趁亂走。”司南問許央央,“你現在可以走了麽?”

許央央立刻跳下他的膝蓋,快速的拉上他的手。

司南彎起眼角笑了下,帶她往門外走。

不知道現在餐廳的形勢怎麽樣,方先生一個人在上面能不能應付來,不過既然他敢大膽的把自己丢下來,應該有後續的應對計劃。

“待會你去與‘特安部’的人彙合,我去接應阿弦和西子歌。”司南帶她繞過崗哨,說,“我很快就回來。”

許央央立刻點頭。

接下來不是她可以參與的事情,一不小心還會拖大家後腿,這時候默默保護好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注意安全。”許央央握住他的手,低聲道。

司南愣了愣,趁着夜色,在她唇上輕輕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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