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景深想把周小安的戶口落在自己這裏,但民政部門的工作人員告訴他要領養孩子必須滿30周歲。

他猶豫了一陣,最後給陳叔打了個電話。

陳叔沉默了很久,告訴他知道了。過幾天他就收到消息,讓他去辦理收養登記。

周小安對這些事情渾然不知,黏在周景深身邊,做一條快樂的小尾巴。

有了陳叔的打點,事情辦的很順利,爵色周年慶的前一天他就辦下了周小安的落戶。和他在一個戶口本,寫的是他弟弟。

周年慶的當天下了小雨,喜慶的拱門被淋濕。

被邀請的賓客一下車立刻就有服務生打着雨傘過來送進店裏去。

周景深難得穿的正式,一身西裝,扣子系的嚴整,西裝褲襯得腿極長。随便一站都仿佛職業模特,臊的別人不敢往他旁邊湊。

他在外面站着,王奇舉着傘溜達過來找他,“小安呢?”

“在家。沒讓他來,人太多了。”

王奇哦了一聲,說,“三哥在裏面找你呢。”

周景深沒動,反問,“剛你媽給你打電話了?”

王奇眼裏閃過狼狽,撓了撓頭,說,“啊深哥,你聽到了啊。”

周景深看他,“別總和家裏吵。”

王奇頗有些不服氣,嘟囔着,“他們根本不懂,成天就知道訓我。”

周景深沒再說什麽,拍了拍他肩膀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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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辛測端着酒杯在笑,看見他連忙招手讓他過去,給他介紹生意夥伴。

他将周景深比作自己的左膀右臂,講話中時時提到周景深,又說等到新店開門後也要他多多幫扶。

周景深坐在下面抽煙,輕輕吐出煙霧,擋了他深刻眉眼。

雨越下越大,周景深陪了一整天,也喝了酒,晚上終于得以脫身。他站在外面等出租車,順便打電話給周小安。

陳叔身體不好,一直住在郊區的別墅靜養。天氣不好路上堵車,司機有點急躁。周景深在後座上坐着,一邊和周小安講電話一邊從錢包裏抽出幾張現金遞了過去。

“慢點開。”

司機接過那疊遠超車費的現金,眉開眼笑的應了。

車子緩慢行駛,周景深告訴他別害怕,自己晚點就回去。他挂了電話,緩慢吐出口氣。

上次去陳叔那裏還是去年,老頭子身體不好精神卻還不錯。和他打聽陳辛測的事情,又說辛苦他了。

周景深沒覺得辛苦,他為陳叔做什麽都是應該。但那是以前了,他回想起剛才電話裏周小安一聲聲叫的哥,嘴角噙上笑意。

車子沒走多遠,透過車窗仍能看見爵色的金色招牌,被雨水沖刷又逐漸模糊。

到了地方時間已經很晚,管家在外面等着。周景深脫下外套遞給他,随口問,“陳叔睡了嗎。”

“沒有。一直在等您呢。”管家親近的說。

周景深去到二樓房間,陳叔坐在沙發上,身上蓋着毯子,面前擺着茶具。頭發花白,在燈光下滿是藏不住的倦意。

“景深。”他不住向門口看,卻沒看到想看的人。

“下雨,沒讓小孩折騰。他容易生病。”周景深知道他在等誰,幹脆道。

陳叔笑了笑,沒去理他站不住腳的借口,“藏什麽。既然被你認了弟弟,便也算陳家人了。”

周景深不置可否,親手給陳叔斟了杯茶遞過去。

“這麽久也不來看我,是早忘了我這把老骨頭了。”陳叔吹了吹茶葉,悠悠道。

“不敢打擾您靜養。”周景深陪他聊天,陳叔始終神色倦怠,提到陳辛測時臉色沉下來,“那渾小子從小托大狂妄,什麽時候跌個跟頭就知道老實了。”

周景深知道他不過是嘴上說說,對這兒子最不舍得,便沒搭話。

周景深摩挲着茶杯壁,他手指粗糙,上面還有沉年的傷痕,狠了狠心,終于說,“陳叔,我下個月打算走了。”

陳叔正在垂眸喝茶,聞言擡起眼睛,“去哪兒?”

周景深搖了搖頭,“小孩讓我帶他去找他爸媽。”

陳叔笑了笑,“景深,不必用托詞來哄我。你真當我老了。”

周景深直視着他,“陳叔,我……”

陳叔揮了揮手打斷了他,“景深,今天晚了,你就在這睡下吧。我們明天再聊。”

周景深站起身子一步步向外面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沒有回頭,“陳叔,我不是來詢問您的意見。決定我做了,我是來告訴您一聲。”

陳叔看着他的背影。他長得高了,不再是當年那個他帶回來的孩子。

陳叔猛的摔了手裏的茶杯,瓷器碎了滿地。

雨下的很大,打在玻璃窗上。周景深站在窗前點了根煙。

他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也不會離開這裏。

八歲的時候遭遇車禍,盤山公路的下雨天,後面的車酒駕,狠狠撞上他們。父母當場去世,他渾身是血只剩一口氣,是陳叔路過把他抱到了醫院,救回他一條命。

陳叔本想收養他,他沒同意。但依舊跟在陳叔身邊。他出了名的不要命,打架下死手,別人罵他是瘋狗,陳叔卻很對他陰沉的性格很滿意。

他是一路傷與血的長大。

陳辛測打的主意他清楚。外人只知道周景深兇狠,陳辛測卻是個正經生意人。出了事把他往外一推,自己自然太平。

這些是陳叔默許的,周景深不想計較,本來命都是人家撿回來的,他有什麽資格拒絕呢。

活着沒盼頭沒意思。坐牢或者在外面都沒兩樣。

但是,周小安。

有了周小安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答應了他好好過。就不能食言。

陳叔睡下了,周景深掐滅香煙,穿了外套出門。

管家在一樓,看見他時很驚訝。

“英叔,這個明早麻煩幫我轉交給陳叔。”他遞過一張銀行卡,裏面有他這些年從爵色拿的所有工資。

“外面還在下雨,這個時間了不好打車,就在這住吧。”管家滿腹疑慮的接過去。

周景深搖了搖頭,笑了,“我剛才讓那出租車等我。”

見他堅定,管家連忙去拿傘。

他卻已經開門出去,身影沒入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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