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是會給她的每一個相親對象都畫上這樣一副畫,還是……單單只畫了他?◎
婚禮後的第三天,新娘要帶着新郎回娘家,也就是回門。陶家的回門宴沒有去酒店,是在家裏辦的,請了陶孟兩家的親戚。
幾個哥哥在廚房裏炒菜,幾個嫂子在客廳裏包餃子,陶曉皙想幫忙,她們不讓她沾手,說新嫁娘今天什麽活兒都不能幹,就等着待會兒上桌吃飯就行。她只好坐在椅子上,聽她們聊天唠嗑。
她昨晚沒有睡好,今天又起了個大早,整個人蔫蔫的,手到現在都酸到不行。
孟青看了她好幾眼,“你怎麽了,是哪兒不舒服?”
二嫂湊過來,小聲說,“哎呀,嬸子,你就別問了,這一看就是沒睡好,新婚小夫妻,難免的,得折騰半宿。”
大嫂也看過來,一臉暧昧地笑,“就新姑爺那體格,怎麽也得折騰一宿。”
……
大家對新婚夫妻的調侃尺度都這麽大麽,還是說大家結了婚之後談話的尺度都會放得這麽開?陶曉皙想反駁,又不知道怎麽反駁,雖然折騰的方法不同,但也是折騰了。
孟青眼睛落在她的嘴角,眉頭皺了皺,沒說什麽,繼續包自己的餃子。
陶曉皙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陳放正好走過來,站到她身邊,手指碰了碰她拿着的杯子,“水有點涼了。”
涼嗎,她為什麽覺得很熱,她現在全身都是熱的,恨不得到外面冷風中去透透氣。
陳放拿走她手中的杯子,重新接了杯水,放回她手裏。
二嫂看得連聲直哎呦,“你們快看看,這知冷知熱的,曉皙喝口水都怕涼到了,這是疼到心眼裏去了。嬸子,咱們曉皙可真是找了個一等一的好姑爺。”
孟青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些。
Advertisement
陶曉皙內心诽腹,就是倒了杯熱水而已,還不至于疼到心眼裏去,真要是疼,她今天的手就不會連端杯水都是顫的,她是腦袋抽了,才會把他往腎虛的那邊靠,今天出門太早沒時間,回頭她得把她做的筆記都給撕掉,不對,也不能撕,還是有用處的,以後那些東西肯定不能讓他碰,不然她真的會死。
二嫂還在繼續,陶曉皙對這樣的玩笑一向不知道怎麽回,索性就安安靜靜地喝水,任憑自己的思緒亂飛,反正有陳放在,他應該不是坐等着任被誰調侃的人。
陳放又端了幾杯水過來,分別放在了丈母娘和大嫂二嫂旁邊,“二嫂,我這可都是從上次二哥給我上的課中學到的,你這是誇我呢還是借着我誇二哥呢。”
陳放第一次登陶家門,姑姑家的三個哥哥都是來了,一是為了試試陳放的酒量,看看他醉酒後的品行如何,二是為了給他個下馬威,讓陳放知道陶家是有人的,以後他要是敢欺負陶家姑娘,就要做好被打斷腿的準備。
結果沒試出陳放的酒量,三個哥哥先倒下了,二哥拉着陳放上了一個多小時的課,要把自己多年當好姑爺好老公的心得全都傾囊傳給他。
二嫂想起自己男人醉酒後的死樣子就腦袋疼,也不調侃小夫妻了,“你可快別說你二哥,他要是有你一半酒量,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話,我也不至于得個師母的外號。”
二哥喜歡喝酒,偏酒量還不高,一喝醉酒就喜歡談人生講道理,因此大家都戲稱二嫂為師母,二哥自然是老夫子。
陶曉皙想到二哥給陳放上課的情形就有些樂,一個多小時,怕是他上學的時候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折磨。
陳放看着她揚起的嘴角,屈指敲了敲椅背,“別光笑,我待會兒還要不要上課就看你了。”
陶曉皙慢慢悠喝上一口水,斜他一眼,“我能幹什麽呀,上課不也挺好的,上學時候落下的課現在都給你補上。”
她才不要管他被不被灌酒。
陳放的眸色微動,她穿着紅色的毛衣,顯得人愈發得嬌豔,看向他的眸光裏流轉着嗔,白淨的臉上透着粉,紅潤的唇上還有昨晚他咬下的傷痕,當時他整個人快要爆炸,只能把她抵死壓在床上,恨不得将她吞到肚子裏。
和她結婚這件事兒,比他預想得還要好。
客廳裏滿滿當當擺了三桌,長輩們一桌,小輩們一桌,孩子們一桌,很是熱鬧。
陳放作為新姑爺,肯定要被灌酒,這是逃不掉的,幾個哥哥已經商量好了,老大先出馬,先輪着來一圈再說,今天必須得把新姑爺給喝趴下。
幾輪過後,三個哥哥興致更高,白的啤的紅的要摻着一塊兒來,陳放自然要舍命相陪,大舅哥的酒不能推,也不能弄虛作假,只能實打實的來。
陶曉皙看到他的手搭在胃上揉了揉,老太太說他的胃不是很好,是這些年生意場上喝酒落下的毛病。她手裏的筷子滞了滞,算了,怎麽也是到了她的地盤,該護她還是要護上一護。
大哥的酒再遞過來,陶曉皙給攔下了,“大哥,他前天喝酒喝太多了,胃難受得不行,昨天去醫院看,醫生說胃裏已經發炎了,今天要是再喝下去就得潰瘍,出了家門就得往醫院奔,你忍心嘛?”
陳放沒料到她會出來擋,他靠向椅子,胳膊散散地搭在她的椅背上,靜靜地看着她,原來奶白的兔子說起謊來也是一副天真無害的模樣,他都不知道他昨天還抽空去了趟醫院。
這還是除了老太太以外,第一個為他出頭的女人。
感覺……還挺新鮮的。
大嫂立馬按住了大哥的酒杯,“胃潰瘍可不是小病,不能再喝了。”
二嫂早就不想讓他們喝了,直接拿了桌子上的酒,換了兩瓶橙汁過來,“咱們喝橙汁,酒有什麽好喝的,又苦又辣。”又轉頭對二哥說,“你也少喝點吧,酒不是你媳婦兒,別一見到就沒魂了。”
媳婦兒出馬,二哥只好放下酒杯。
還沒結婚的三哥沒有媳婦兒管,也沒那麽容易上當,他不沖陶曉皙,沖陳放,“妹夫啊,你的酒量我們還是知道的,胃哪兒那麽容易發炎。三哥跟你說哈,你不能一結婚就被媳婦兒給管住了,咱們男人作為一家之主,得有話語權,想喝就得喝。”
陳放笑,“三哥要是這麽說,我就算胃沒事兒也不敢陪你繼續了,大哥二哥之前就跟我說過,要想家庭和睦,就得讓媳婦兒當一家之主,不聽媳婦兒的話,那是要吃虧的,哥哥和嫂子的感情那麽好,我必須得向他們學習,在我們家,曉皙就是一家之主,我肯定得聽她的話,她怎麽說我自然怎麽做,她指東我是不敢往西的。”
陶曉皙:……
他信口胡謅出來的話真的好自然,她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成一家之主了,要真的是她指東他就不敢往西,那她的手也不會受這婚傷。
大哥和二哥同時點頭表示贊同陳放的話,即使他們沒說過這頭也得點啊,媳婦兒就在旁邊,他們敢搖一下腦袋,晚上就得睡沙發。
二嫂嘲笑老三,“看到了沒,老三,人陳放為什麽能把咱們曉皙娶回家,你這麽多年還打着光棍,這就是差別,人家的境界比你高出去不止一點兒半點兒。”
大嫂點頭表示弟妹說得很對。
老三想要給人挖坑沒挖成,把自己埋坑底了。他默默地給陳放豎了個大拇指,幾句話就把所有人都拉到他那邊去了,真絕,他輸得心服口服。
陶曉皙的大姑聽着小輩桌子上的熱鬧,笑得不行,她碰了碰孟青的胳膊,“你這個女婿啊,會說話也會來事兒,我覺得你沒什麽好擔心的,你看小兩口感情多好,一唱一和,一致對外,你得相信曉皙的眼光。”
孟青嘴上點頭說是,心裏哪能全然放心下來,當媽的總是想的比較多,會來事兒當然是好事兒,但怕的是太會來事兒,現在小姑娘不就喜歡這種的,男的有幾個能經受得住主動往前撲的誘惑,陶曉皙又是個傻的,罵人都不會,更別提打架,到時候肯定受欺負。
不過這些話她只能和陶文永說說,不能和別人說,陶曉皙既然和他已經結婚成一家人了,事情又沒發生,現在自然是女婿怎麽好她怎麽說。
陶曉皙不知道她媽心裏這些彎彎繞,她正在和盤子的牛肉丸子奮戰,她的手今天不聽使喚,夾了兩次都沒夾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正打算夾第三次,旁邊伸出來雙筷子,夾起了她看中的丸子,放到了她的碗裏。
“還想吃什麽?”他問她,聲音裏有明顯的笑。
陶曉皙看他一眼,不想和他說話了,她現在這樣都是因為誰,他還笑她。
“不要你管。”嘟囔裏帶着怨氣。
陳放把這話當反話聽,照着她平常愛吃的,又給她夾了幾樣,低聲回他,“不能不管,是我的責任我得負不是。”
陶曉皙拿胳膊肘拐他,聲音又小又急,“快吃你的飯吧。”
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麽。
“啧啧啧。”三哥砸吧了一口橙汁,搖了搖頭,又啧啧了兩聲。
二哥正在給二嫂剝蝦,擡頭看他,“你啧啥呢。”
“我能啧啥,自然是啧我孤家寡人一個。”三哥仰頭把剩下的橙汁一口氣幹掉,愣是幹出了喝酒的氣勢。
大姑聽到了三哥的話,“老三,我正想和你說呢,我們單位新進一小姑娘,模樣長得特別俊,性子開朗極了,你肯定喜歡,要不要見一見,我給你們安排。”
小姑也就是三哥的親媽直接替三哥一口答應下來,“見啊,肯定要見,姐,他什麽時候時間都合适,你問問人姑娘的時間,不行就今天下午見。”
三哥:……
一頓回門宴以給三哥安排相親結束。
吃完飯後,親戚都散了,時間還早。
孟青讓陳放去陶曉皙那屋躺一會兒,雖說後面沒再喝,但開始也被灌了不少,酒量再好連着幾天這麽喝身體也受不了。陶文永到樓下小公園裏下棋去了,孟青和陶曉皙在客廳裏小聲說着話。
孟青問,“你們這兩天怎麽吃的飯?”
陶曉皙一邊磕瓜子一邊回,“去奶奶家吃了兩頓,陳放也會做。”
“他還會做飯?”孟青有點沒想到,她看他那張臉,還以為他連油鹽醬醋都分不清。
“嗯。手藝還可好了,奶奶說他很小就會做了,那個時候奶奶忙着在外面做工掙錢,沒時間管他,就給他留點錢讓他到點去樓下小飯館吃,結果有一天晚上奶奶回到家,他蒸了米飯,還炒出了兩個菜,當時都把奶奶給吓到了。”
孟青最聽不得這些,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可不得早早把家給當起來,當下對陳放的看法軟了幾分,“他也是不容易,也不怪他性子強一些,一老一小,他再是個弱的,怕是會挨不少欺負,男的太老實了也不太好。”
“對啊,确實不太好。”陶曉皙附和她媽,暗戳戳地提醒她當初給她安排的那一流水的相親對象。
孟青瞪她一眼,又看到了她的嘴角,本來都不打算說了,她又招她。
“他再強勢,你也不能一味被他牽着走,你得有自己的主意,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不然受罪的是你自己。”
陶曉皙還沒太明白她媽的氣怎麽突然就起來了,等注意到她的視線,才反應過來。
“哎呀,媽媽~我知道了。”陶曉皙又羞又窘,恨不得鑽進沙發裏去,“吃瓜子,瓜子可香了,我給您剝瓜子吃。”
她也不想一味地被他牽着走,可有些事情到了某些時候,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陳放倚在粉色的床上,聽着客廳裏的喃喃低語,望着窗外的天空,獨處時一向冷硬的眼神軟了軟,身上淌出一股懶洋洋的倦,這大概就是回到家的感覺。
他拿起床頭櫃上放着的書,随意地翻了翻,确定自己看不懂,正打算放回去,手停住,重新往回翻,找到了剛才一閃而過的那一頁。
裏面夾着一張黑白的素描。
确切地說是一張男人的黑白素描。
黑褲,黑衫,寸頭,五官是他熟悉的,衣服也是他熟悉的,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和她的第一頓相親飯,他穿的就是這身行頭。
不同的是,那天他襯衫的扣子從上到下系了個嚴嚴實實。
而畫上的,襯衫扣子大敞,半顆都沒系,襯衫下面的每一筆都應該細細描過,細節相當到位,明暗的交錯,線條的堅硬,勾勒出的……是她對他身體的想象。
陳放看着那張素描,手指輕撣了兩下。
她是會給她的每一個相親對象都畫上這樣一副畫,還是……單單只畫了他?
作者有話說:
讓我們恭喜第六章 解鎖!!!!!我已經成仙了,湊合看吧,我也不知道要怎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