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鐘熙是對的。當她看到小小姐手上漸漸腐爛的傷口時,就知道,這一局,她贏定了。

孫家小小姐叫孫穎怡,是孫家人的掌中寶,從小就是個活潑嬌蠻的。她從沒受過這樣的苦頭,看着自己手上的黑斑,看着手上漸漸腐爛的傷口,她哭得撕心裂肺,看着最疼愛自己的二哥哥,差點沒有哭得暈厥過去。

孫正陽也很心疼,他恨不得以身替之。他吃過類似的苦,所以才格外的心疼。他摟着孫穎怡輕聲的安慰着,等着鐘凡琳的到來——這是距離他們最近的藥膳師,也是醫術最好的。

鐘家家主并不想就這麽簡單的把人情浪費在了這樣的小事上,他經歷了那麽多的事情,自然知道鐘凡琳于藥膳一道恐怕稱得上是天賦非凡,假以時日,必然是能一飛沖天的。他願意用珍貴的藥材來收買鐘凡琳,為的就是結一個善緣,人有生老病死,他只想讓鐘凡琳能在必要的時候出手相助。可是孫穎怡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他已經人到中年了,生了這麽一個小女兒,又不指望她繼承家業,自然是疼寵到了骨子裏去了,見她這麽痛苦,也顧不上什麽人情不人情的,直接就讓人去請了鐘凡琳。

等的正焦急,沒有等到鐘凡琳,卻等到了鐘熙。鐘熙來的時候,鐘家家主和家主夫人是有些不滿的。可當她驚呼“小小姐這是中毒了!”的時候,他們哪裏還顧得上不滿!

孫夫人林晴蓉更耐不住一些,連忙起身抓住了鐘熙的手:“你說什麽!”

鐘熙反手握住了林晴蓉顫抖的不像樣子的手,臉色凝重:“小小姐這是中毒了。”

鐘熙不是胡說八道,她雖然天賦不好,可也是努力學着藥膳的。中毒還是生病,她總是能分清楚的。而這個毒,明顯是……

鐘熙心底暗喜,她知道自己學術不精,有鐘凡琳珠玉在前,她也打消了治病贏好感的念頭。她想的,只是毀掉孫家對鐘凡琳的好印象,自己取而代之。鐘凡琳,決不能擋了她進孫家的路!

林晴蓉聽了鐘熙的話,臉色一白,腿當場就軟了:“天吶!誰那麽狠心這麽對待我們寶寶啊!怡寶啊,我可憐的怡寶啊!”她奔向了床頭,死死的摟住了孫穎怡,幾乎哭死過去。

孫正陽心底也不是滋味,他看向了鐘熙,眼神複雜:“我妹妹是中毒麽?”

鐘熙點了點頭,臉上全是擔憂和關懷,意有所指的問道:“最近誰那裏有千思草這一位藥?”說話留三分,鐘熙說完便停了下來。

孫家家主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他冷冷的看向了鐘熙:“确定是千思草?”

鐘熙一愣,仿佛天真姑娘一般:“我也是藥膳鐘家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話裏行間,卻是不經意的誇大了自己的藥膳才能。

“不過千思草這藥材稀有,更是難以處置,一個不小心,就會毒傷自己,小小姐怎麽會中了這個毒呢?”鐘熙天真好奇的問道。

“呵。”孫家家主閉了閉眼,稀有,難以處置,可偏偏這些在一個人的手裏都不是難題,“千思草,只有一個人手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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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孫正陽仿佛想到了什麽似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臉色瞬間蒼白無力了許多。

可鐘熙卻偏偏要把話挑明白了:“你們說的是……鐘凡琳姐姐!不會的!姐姐雖然脾氣不好,我行我素了些,可她應該不會随便對那麽可愛的小姑娘下毒的呀!”鐘熙的話有些猶豫,卻偏偏讓人信了是鐘凡琳下的手。

“呵。”明明是同一個字符,可從來人的口中說出便顯得格外譏諷,“與其這麽快下定論,倒不如問問我的好妹妹做了什麽。”孫正明涼涼的挑着眉,看着在孫夫人懷裏撒潑的孫穎怡,眼神格外嘲諷。

孫正明不喜歡孫穎怡,甚至可以說讨厭的。從小,這個妹妹就沒把自己當成哥哥過,也不知是像誰,她天生長了雙勢利眼,仗着孫家家主的寵愛,對着自己非打即罵,後來自己得了些權利,這才讓她有了幾分忌憚,不敢随意打罵,可在這個妹妹心裏,自己這個大哥哥,恐怕連陪着她長大的那些傭人都不如。自然的,孫正明對這個妹妹,也沒有什麽感情。

孫夫人看不得別人說孫穎怡的不好,尤其是她最讨厭的大兒子。她死死的盯着孫正明怒斥道:“你妹妹都成這樣了,你還幫着外人說話!我告訴你,要是怡寶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讓那女人陪葬!”她已經全然忘記了鐘凡琳救助好孫正陽時她的激動和感激了,她現在全心全意的就是兩個字“報複”。

這個時候,鐘凡琳迤迆然的從孫正明的身後走出:“我本來是想來送解藥的,看來,似乎是來錯了。這毒,可不是我下的。”

孫夫人看到鐘凡琳一臉激動:“解藥!果然是你害了怡寶!我孫家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麽對怡寶!”

鐘凡琳皺了皺眉,卻是懶得解釋,抛了解藥給孫正陽,淡淡的說道:“你們怎麽說都好了。孫二少爺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孫家這是非之地,我也不想久留,等會我就離開。”

“不可能!”孫夫人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害了我們怡寶,還想走!哪裏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鐘凡琳眉頭緊鎖,沒想到孫夫人這麽霸道。正想說什麽,鐘熙突然弱弱的插了一句嘴:“姐姐,你就認錯吧。孫夫人是個好性子,都被你氣成這樣了。”說着,她轉身看向了孫夫人,低着頭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一樣:“我……孫夫人,姐姐既然把解藥送來了,就請您原諒姐姐害了小小姐的事情吧。我雖然沒有姐姐的好醫術,可也願意留在孫家照顧孫小姐,替姐姐賠罪。”

孫夫人聽了,臉色緩了緩。她看向鐘熙的眼神暖了些許,心底對鐘熙多了幾分認可,認為她是個善良識大體的。可對鐘凡琳,她就沒有那麽好的态度了:“哼,嫉妒嘴臉,小人行徑。我這一次就放過你,可你這卑劣無恥的行為,我會讓所有人知道!”

孫正陽看着鐘凡琳的目光有些掙紮,他喜歡鐘凡琳,在他半夢半醒之間看到鐘凡琳的影子時,他心底就印上了這個人的影子,可是,那樣一份毫無根基的感情并不能讓他堅定的站在鐘凡琳的身後信任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動。他看了一眼氣憤的母親,和哭嚎不止的妹妹,心底還是有了偏向:“媽,放過鐘小姐吧。這件事,我們不要說出去,就當是還了鐘小姐對我的救命之恩了。”

說完了,孫正陽痛苦的看着鐘凡琳,眼底全是決然和不舍。他不明白,鐘凡琳為什麽要這麽對待怡寶,她不過是個孩子。他對鐘凡琳的愛意,讓他說服孫夫人放過鐘凡琳,可他心底也因此生出了無限的痛楚。親情和愛情,為什麽只能取一?情窦初開的少年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這樣的抉擇。

看到孫正陽的表情,鐘凡琳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我說過,不是我下的毒。把你那施舍的表情收回去。”

而後鐘凡琳看向了孫家家主淡淡的問道:“要是小偷進了主人家的房間,喝了主人家為老鼠準備的老鼠藥中毒身亡,你說,這小偷的命,應該算在誰的頭上?”

結合之前孫正明的話,孫家家主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哭得虛脫的小女兒,心情複雜的回答:“自然是那小偷自作自受。”

鐘凡琳微微點了點頭:“那就好。我說過不許人進我那制藥房,孫小姐卻硬闖進去,還趁我不在毀了裏面的藥物,糟踐了其中的藥材。只是不巧,其中就有那麽一味藥,能讓人一碰就中毒。孫家主,你說,這事,是誰的錯?”

孫家家主搖了搖頭,卻是沉默不語了。

孫夫人她一向感情用事,加上事關女兒,哪裏還有什麽理智。聽了這話,雖然知道自己女兒自作自受,可心底卻還是怨憤不已。這鐘凡琳用了自家的資源,那怡寶動她的東西又怎麽了?毀了她的東西又怎麽了!這都是怡寶的權利!這鐘凡琳什麽不好用,偏偏要用這有毒的藥材,明明是別有居心!她還想再鬧,卻被孫家家主喝止:“夠了!鐘小姐不追究我們毀了她藥物還能研制了解藥送過來,已經是宅心仁厚了。你不許再多話!”

孫家家主知道,寧得罪小人,不得罪藥膳師。如果是之前,一個鐘凡琳而已,想怎麽報複就怎麽報複,甚至死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可見識了鐘凡琳的本事之後,孫家家主卻不會這麽輕視這個女人了。有着這樣的藥膳天賦,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求到她的身上。

藥膳師要是想要做手腳,那就是哭死,也是沒有人應的。何況,對于藥膳師來說,藥膳藥材恐怕和他們的性命也差不多了,自家小女兒不懂事毀了那些藥膳,也虧得鐘凡琳不追究,還願意取了解藥來救治,否則,她要是拍拍屁股走人,說出去也絕不會是她理虧。

看了一眼鐘熙,孫家家主皺了皺眉。要不是這個女人,自己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判定鐘凡琳害了自家女兒?這個女人……絕不是個簡單角色。

鐘熙餘光看到孫家家主的眼神,心中一凜,暗恨鐘凡琳出現的不是時候。她正盤算着怎麽留在孫家挽回自家形象時,鐘凡琳的一句話把她的美夢震醒了:“孫家主,我是來告辭的。既然孫二少爺病已經好了大半,我也沒有留下的理由了,今天我就走。”

走?!

鐘熙眼神一暗,死死的攢着拳頭。鐘凡琳要是走了,她就沒有留在孫家的理由了!不行!她決不能這麽簡簡單單的離開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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