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到蒼意派分舵,莊複将手臂扔到地上,吩咐人将這條手臂送至那財主府上。
至此,此事應當就算了了。
成玲一路上魂不守舍,回了家就自行去更衣沐浴。
見到莊複一身的血,小香道:“哎呀,又去哪做了什麽好事?”
将事情原委大致與她講了,小香有些憤憤不平:“我們這邊可是死了三人,你就砍他一條胳膊,不是便宜了他們?”
“那照你看,該怎麽辦呢?”
“換了是我啊,我屠了他們滿門,還有那財主。”
“這麽殘暴。”莊複并不當真,笑笑說,“這事就這樣了,我們盡快動手返程吧。”
“急什麽,不多住幾天嗎?”
“我……有事想做……”
“那至少換身衣服,洗了這身血吧?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們明早再動身吧。”
“也好。”
屋中重新擺上木桶,舀滿了熱水,莊複由小香服侍着沐了浴。
傍晚時分下起了雨,莊複坐在屋檐下看雨,心中演算着如何向莊禮提出為周問雙遷墳的事情,以此來确認她的屍身有沒有被動過。
“啪嗒啪嗒……”
院內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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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眼望去,是一把紅色的紙傘,傘下是面色蒼白的成玲。
“聽說你就要走了。”
“嗯,明早啓程。”
“不再多留幾日嗎?我可以帶你四處逛逛,乘船東下,兩岸的景色非常好看。”說着,她一步步上前。
“不必了。”
見那女孩只低着頭不說話,莊複沉不住氣了,問:“你接下來如何打算?”
“父親,父親說……讓我找個好夫家,來接替家業……”
“那你呢,你怎麽想?”
“我還是想,親自為父親分憂……”
“哦,那很好啊。”
兩人越是交談,莊複便愈感焦躁,就見成玲松了手,紙傘墜落在旁。
她終于擡起頭來,紅着眼眶望向他,嘴唇也被咬的殷紅,她說:“但如果是你的話,如果是你,我願意為你相夫教子……”
她濕淋淋地撲到他身上,莊複伸手格開她,說:“成小姐自重。”
“留在我身邊吧,留在這裏幫我,你就是下一任分舵主,這裏的一切都是你的……”
莊複不再留情,用力一推,成玲往後跌去,踉跄兩步,重新回到雨裏。
他說:“我的百毒不侵,不僅僅能防飲食暗器,熏香于我也沒有作用。”
成玲也不再擺出那副楚楚可憐的面龐,雙手在胸前一抱,道:“唉,師父說的沒錯,你果真很難搞……”
“你的師父,韓堂主嗎?”
“是啊,我自幼就在她手下學藝了。”
莊複心中發笑,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問:“那這個分舵,還有成舵主……”
“的确是家父啦,我們這兩年才搬來這裏的。你可以認真考慮考慮,要不要留在這裏。師父的功夫,我學了也有六成,足夠你快活。”
“那你怎麽會認為,你師父都沒辦成的事情,你就能辦成呢?”
“我年輕啊。”成玲又湊了上來,伸手往下摸,說,“不留下也沒關系,今晚……”
“別鬧了。”莊複沒再推脫,任她摸。
成玲摸了幾把,便不再動作了,癟着嘴說:“唉,無趣,無趣……”
她撿了傘就走,出門前還不忘回頭說:“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
人雖走了,但莊複心中的焦躁并沒有減退。她所帶的催情的香薰并非多麽猛烈的毒物,因而并不能完全與血液相抵,吸入進去,仍是讓人血脈擴張。但他自從那日撞上那事,每每想到男女之事,便只會覺得惡心想吐,再無其他念想了,自然也不會對成玲有所反應。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推到女人身邊,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日他去到他府上,途中無一人阻攔,門也不上鎖,他就是想讓他撞到那事的吧?
他現在這副模樣,他又滿意了嗎?
次日,婉拒成舵主的再三挽留,莊複還是照計劃一早啓程了。
回程之時順道帶回一些貨物,由人驅趕馬車趕路。幾日後終于到了珑城,巷尾街頭都在議論蒼意派的事。
莊複側耳去聽。
“你聽說了嗎,就在前兩日,莊禮帶人去屠了江流派的滿門!”
“滿門?怎麽可能?”
“當真如此,全派上下,一人不剩,連幾座宅院一起一把火燒成了灰……”
“蒼意派與江流派不是向來交好,怎麽突然……”
“前日不是有個號稱是莊禮兒子的,前來相認了嗎,據說是為了他去尋的仇……”
人們大都在傳這件事情,一路聽過去,莊複只覺膽顫心寒。
江流派是當年滅他家門的門派,這些年,周問雙屢次到江流派探訪,卻從未出手。江流派中必定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莊禮才是幕後主使。
而如今,一切都已付之一炬。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在将他當猴子戲耍吧。
疾步上了山,莊複問門人:“父親回來了嗎?”
“掌門昨日已經回山了。”
“多謝。”
大仇終于得報,他應當喜悅,應當感動。到了山頂莊禮府上,從馬上下來,莊複便跪倒在地,一路匍匐向前,抱着莊禮的腿痛哭流涕。
“謝父親替複兒報仇!”
莊禮摸着莊複的頭,笑道:“為父答應你的事,自然會做到。”
“謝父親,謝父親,謝父親……”
莊複連叩了三個響頭,莊禮才将他拉起來,摟進懷裏,輕輕拍拍他的背,在他耳邊細聲說:“奔波了一路,累壞了吧?”
“孩兒不累……”
“不累啊,那我送份禮給你。”
莊禮攬着莊複的腰,帶他往偏院走去。
還未進院,便聽到“嗡嗡”的蠅蟲聲,又有一股撲鼻的腥臭。
打開院門,只見院子正中,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十餘顆人頭,男女老少,皆面目猙獰,死不瞑目。
“這些,就是你的仇人。”
莊複雙目通紅,扭頭望向莊禮,此時此刻,他只想親手砍下這畜生的人頭,他的那顆人頭,也和他們一起躺在地上才最好看。
他這樣望着莊禮,莊禮也微微笑着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