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莊禮望着莊複,莊複也回望着他,這樣過了許久,倒是莊禮率先移開目光,向旁扭過頭去。
莊複追上去看,看到了他沒能收住的上翹的嘴角,問:“您高興嗎?”
莊禮伸手一撥,将他撥開,覺得他像個沒有武德的毛頭小子,乘勝追擊,不依不饒。
便道:“我高興得要死了。”
又問他說:“接下來想去哪兒?”
莊複想了想,說:“野外。”
莊禮一愣,随即參悟過來,伸手揩了揩莊複的鼻頭,道:“來陪我喝上幾杯。”
兩人坐回到桌前,莊複果真為莊禮斟起酒來,莊禮喝了酒,抓住了莊複的手,以手掌托着,在手中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捋順,再合攏了手,将他的手握在手中。
今夜仍是留宿于此,莊複回了為他準備的宅院,一路上心髒砰砰直跳,想自己是終于見得花魁一面的窮小子,一股腦地傾訴了愛意,終得花魁一笑。
花魁請他飲酒作樂,但并不留他過夜……
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塌上翻來滾去,怎也睡不着。
次日一早,莊複便起來收拾行囊。攤開來看,除了兩套二人的衣服,便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都是莊禮在街上買給他的。
拿起一個小撥浪鼓甩了甩,莊複回想到了兒時。
與周問雙在街上走過,見了喜歡的東西,無論怎麽看,周問雙都不會買給他。一次他終于開了口,周問雙只是冷眼看他。
後來某個時期,他開始了小偷小摸,夜裏回到房內,輕輕甩着鼓,只是用手捂着鼓面,怕它發出聲音來。
不知怎的,周問雙還是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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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着打他的手心,身上的疼倒不算什麽,他畏懼她歇斯底裏的眼淚。
她拉着他找到小商販,去還鼓,那小販不收,叫她花錢買去。
周問雙給了錢,拎着鼓走在街上,小鼓槌在她手中一搖一擺,終于敲出聲來。
莊複覺得有趣,追着她看,心想既然買下了,或許他真的能擁有一個玩具了。
就見周問雙在一個餅店前駐了足,将小鼓扔進爐火中。
小鼓“噼裏啪啦”,在火中燒化了。
十餘年來,皆是如此。
因而他已經習慣,想要的東西,也不敢要,更不敢說。
如今,他再一次說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此一次,他能得到嗎?他的話,會給他嗎?小鼓小陀螺和小壺,如今都已不那麽重要了,真的想要的,也只有他能給他的一點點情感,就算是虛情假意也沒什麽所謂。
枯草一旦被點燃,就無法再熄滅。他帶着滿腔的熊熊烈火,想見那個人。
一早,莊禮就在和分舵主談論事情,莊複在外等候。
之後與一行人一同進到院中,一桌幾人共用早膳。
南山分舵的分舵主是一壯年男子,有兩兒一女,其女正在妙齡,容貌端莊,舉止得體,因與周問雙有幾分相似,莊複忍不住多瞟了幾眼。
他每每向那邊看去,莊禮便要給他布菜,或是問話。一來二去,莊複發覺有趣,主動向分舵主問起令千金的事情。
得知她待字閨中,尚無姻緣,莊禮主動将話頭接過去,說會留心,替她尋覓良緣。
即便是如此無聊小事,也能讓莊複心中泛起酸甜。
不想莊禮又問:“複兒,你怎有此問,可是有意于月兒姑娘?”
莊複嗆了水,忙道:“不不不,我不敢高攀。”
分舵主道:“怎能說是高攀呢,是我家月兒高攀才對,小公子要真有此意,嘿嘿,我也做不了主,還得問問我們月兒的意思。月兒,你看呢?”
莊複咬着嘴唇低着頭,心中悔恨至極。
那姑娘笑笑說道:“莊複小公子的确青年才俊,若是傾心于我,我自然高興,只是……”她話鋒一轉,說,“人家開個玩笑,說兩句奉承話而已,您還當真了嗎?”
“咳,是為父糊塗,糊塗。”
莊複向她感激一笑。
莊禮不打算再做停留,準備即刻動身,分舵主叫人備了行囊,莊複剛要整整自己的行囊背到一起,就見莊禮接過了,背到身上。
他背着行囊的樣子頗有些怪異,騎着馬,莊複來來回回地打量他。
騎行了一陣,到了野外,莊禮勒了馬,下馬後向莊複伸了手,莊複往下一滑,就撲進他的懷裏。
莊禮抱着他說:“事已至此,可不會再讓你碰女人。”
莊複站穩了腳,仍是說了那話:“我只想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