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淩川忍不住“啧”了一聲,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江恺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客廳。
“哎!你這人!”淩川半個身子挂在欄杆上,脖子伸得老長,恨不得直接翻過去,“理理我啊!”
江恺沒應聲,不過淩川才不管那麽多,自顧自地熱起了披薩,反正他已經差不多摸透江恺的脾氣,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看江恺那樣子,心情應該已經恢複了不少,這讓他松了口氣,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身邊的人不高興,只要江恺能笑得出來,他再摔個大馬趴都沒問題。
不多會微波爐裏就飄出了濃郁的芝士香,老爸在卧室聞見了,借着上廁所的理由背着老媽悄咪咪地溜進了廚房。
淩川笑着給他切了一塊,然後把剩下的裝回盒子裏。
“你不吃啊?”老爸吹了吹手裏的披薩,咬了一口。
“我拿隔壁去。”淩川說。
“就這半塊餅還要拿去分着吃啊?”老爸的目光追随着淩川手裏的披薩盒,“不夠吃吧?”
“我不吃啊,都是給他留的。”淩川說。
老爸看了一眼手裏的披薩,一口氣塞進了嘴裏,然後一揮手,含糊不清地說:“去吧。”
淩川端着披薩盒站門口按了半分鐘門鈴也沒人應,不由得皺了皺眉。
他想了想,然後跑回了自家陽臺。
江恺的卧室外邊就是陽臺,這會還亮着燈。
分明就在家,還不吱聲。
這麽不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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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川這個人吧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軟磨硬泡,越是不吱聲他就越來勁,今天就非得把這披薩塞到江恺嘴裏不可。
他回頭掃了一眼,在花盆裏抓了一把小石子,沖江恺卧室的玻璃窗扔了過去。
這種是鋪在多肉上面裝飾用的碎石子,也就是半個小指甲蓋的大小,根本就砸不碎玻璃,不過裏面的人肯定能聽見動靜。
江恺提着瓶醬油從樓下超市回來,準備煮碗面吃。
剛一進門就聽見陽臺那邊發出了細碎的,像是雨點砸窗戶的聲音。
不由得一驚,瞬間就想起了前兩天淩川跟他說的,小區裏鬧小偷的事情。
他攥緊了醬油瓶,背貼着牆,輕手輕腳地往陽臺挪去,期間那種雨點般的聲音就沒有停下來過,他的頭皮一陣發麻。
靠近落地窗的時候,他感覺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在他探出頭看到淩川那一剎那,頓時有種一瓶子掄過去的沖動。
“幹嘛呢?”江恺舒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
淩川看見他,心裏一喜,“我給你熱了披薩,吃點吧。”
“不吃。”江恺知道他又想軟磨硬泡抄作業,果斷地拒絕了。
淩川見讨好不成,就有點急了,腦子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嚷嚷了一聲,“不吃我就跳樓了啊!”
其實他說完就有點後悔了,那語氣就跟個怨婦一樣。
江恺楞了一下,饒有興致地轉過了身。
借着客廳的亮光可以看見淩川的表情,跟個吵着要爸爸買棒棒糖的小孩子一樣,又好氣又好笑。
“跳啊,”江恺抱着胳膊,一擡下巴,“我看着,你敢跳我就把作業借你,否則免談。”
“你以為我不敢啊!”淩川被激得順手就抄起了身後的一把椅子往牆根邊上一放,整個人站了上去,然後擡起一條腿用力地踩在陽臺的欄杆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江恺。
江恺也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我跳了啊!”淩川整個人都站到了欄杆的扶手上,手裏的卷子都被他揉皺了。
好在他們家的陽臺是新裝修過的,很結實,一百四十斤的體重踩上去也沒晃。
“跳呗。”江恺仰起頭,挑了挑眉,他認定了淩川是不可能真跳的,就為了抄個作業豁出去跳樓,恐怕得治治腦子。
淩川抽了口涼氣,沒想到江恺的脾氣居然比他還硬,可架勢都擺出來了,就這麽下去也太沒面子了。
但是又不可能真的跳樓。
淩川沉默着往下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辦法。
他可以跳到對面去。
反正只說了跳樓又沒說跳下去,跳到對面也算跳啊。
陽臺與陽臺之間的距離,目測兩米不到一些,按照他平常立定跳遠的水平跳過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且二樓有個大平臺,就算摔下去也肯定死不了人。
淩川握了握拳,剛準備起跳,就聽見對面‘啪’地一聲。
江恺把陽臺上的燈關掉了,看樣子是準備回屋。
太不給面子了啊喂!!
淩川的胸口瞬間就升騰起了一股邪火,想都沒想就縱身一躍。
他對于自己的跳遠水平那是相當的自信,但有一點他估算失誤了,那就是,他踩的地方是扶手,不是平地,沒辦法蓄力還容易打滑。
在失重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要完,因為很明顯地能感覺到腳底打滑了。
預測的結果就是踩到對面的欄杆,但人肯定會重心不穩
然後……
江恺瞪圓了眼睛,幾乎是用獵豹一樣的速度撲向圍欄。
淩川跳了。
那個傻.逼真的跳了!
神經病啊!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覺得眼前一黑。
接着,他很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後背撞擊地面的聲音,沉悶的一聲。
淩川整個人都趴在江恺的身上,把他當成了人肉墊子。
這跟他原本估算的有些誤差…
他本來是想先跳到欄杆上來個緩沖再跳到平臺上的,只是沒想到江恺會猛地沖過來…
人都在半空中了,又收不住,只能就這麽硬生生地撲上去給江恺一個大大的熊抱。
江恺半閉着眼睛躺在地上。
感覺從尾椎到脊梁一路上去都是麻木的,伴随着強烈的刺痛感,每吸一口氣就好像牽扯到了胸口的某根神經線,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艱難地仰起了頭。
昏暗中,他似乎看見了淩川閃着光亮的眼睛。
淩川也還沒回過神來,漆黑的雙眸牢牢地盯着江恺的臉,兩個人的臉幾乎快要貼到一起。
他第一反應不是慶幸自己沒死,而是覺得電視裏那種随便撲一撲就會親到的場面都是假的。
現實裏,你只會頂到對方的骨頭而已,他不知道自己的腦仁到底磕在了江恺的哪個部位,那感覺好像被石頭砸過一樣,又痛又麻。
“你還真敢跳。”江恺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暖意的氣息撲在了他的臉上。
淩川的心髒瞬間漏跳了一拍,接着就是嘭嘭嘭嘭嘭狂跳,他趕緊撐起胳膊想從江恺身上爬起來,深怕再耽擱一秒就會被聽見。
黑暗中也看不清什麽,他這一着急,手掌就直接撐在了江恺的肋骨上。
江恺倒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嗷了一聲,條件反射地去握住淩川的手,不料又剛好就捏在了淩川的傷口上。
淩川“嘶”地一聲,渾身一顫,随後呲着牙從江恺的身上滾了下去。
江恺覺得身上一輕,但大腦還在嗡鳴,躺在地上沒有動,脊椎跟被人砸碎了一樣,渾身上下都是緊繃的狀态。
淩川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去扶他,“你幹嘛突然撲過來啊。”
“你再說一遍!?到底誰撲的?”江恺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發抖,主要是被氣的。
淩川趕緊改口,“是我是我,我不好,我撲的你。”
江恺緩緩地呼了一口氣,握住了他的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後背和尾椎都疼得直抽抽。
“我跳都跳了,你作業得借我。”淩川理直氣壯地說。
江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要不是事實擺在眼前他都不敢相信真有人會為了這個破理由而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足足愣了得有半分鐘才無奈地開口,“跟我進來吧。”
後背疼得根本沒辦法站直,江恺左手扶着牆,右手握拳抵在了肚子上,眉毛擰成了一團。
回到充滿光亮的卧室,淩川這才看清了江恺臉上痛苦的表情,又驚訝又心疼。
“你還好吧?哪裏疼啊?”淩川伸手摸到了江恺的小腹上,“這兒嗎?”
“嘶——”江恺疼得五官都擠成了一團,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讓我緩緩。”
淩川吓得趕緊縮回了手,手足無措地讓到了一邊,“你哪裏疼?是不是骨折了,要不要叫醫生。”
“我還能動就說明肯定沒傷到骨頭,”江恺坐在床沿上,擺了擺手安慰道,“沒事的,我有經驗。”
“啊?”淩川愣了愣。
“我從馬背上摔下來過,當時也是這種感覺,跟被人敲了一鐵錘似的,喘氣都疼。”江恺挺了挺腰,确認自己的脊椎應該是沒事了,不過肌肉肯定有拉傷。
“那就好。”即便是這樣,淩川的目光也還是不敢從江恺臉上移開,深怕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怕就怕江恺是在安慰自己。
這叫什麽事嘛。
雖然賭贏了但他現在連一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江恺突然站起了身,淩川也趕緊站了起來,緊随其後。
“我去廁所。”江恺看着他,一陣莫名其妙。
淩川以為他是要去檢查傷口,急忙說:“我也去。”
“有病啊?”江恺挪開了目光,“我要去尿尿。”
“哦,好吧,”淩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屁股坐回了床上,雙手撐着身體的兩側,“回來我給你揉揉。”
“嗯。”江恺沒有拒絕,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傷哪兒了。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摔這麽猛。
馬背上摔下來的事情是他随口瞎編的,他怕淩川過于自責。
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他自己的責任,怨不得淩川。
要不是他自己先給出誘人的交換條件,淩川就算再傻帽,肯定不至于真跳過來。
想想淩川那個個頭,少說也有一百四十來斤,這一撲感覺要折壽十年。
也不知道瓷磚裂了沒。
真是服了淩川那個死腦筋了,腦殼裏裝的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草嗎?
淩川躺在江恺的床上嘆着氣,聽見腳步聲進門,他立刻從床上豎起來,一臉緊張地說:“把衣服撩起來我看看。”
江恺應了一聲,一揚手幹脆把上衣給脫了,背對着淩川問:“後邊是不是青了?”
淩川的目光在江恺寬闊的脊背上游移,左側微微突起的肩胛骨很明顯要比右邊的腫一些,江恺的皮膚挺白,就襯得那片格外的紅。
淩川伸手戳了戳紅腫的地方,“這兒疼嗎。”
江恺後背一麻,條件反射地往旁邊躲了躲,“有點。”他奮力地扭過頭往自己的後背看,卻還是什麽也看不見。
“別看了,穿了衣服又看不見,不影響你日常騷包。”淩川說。
江恺笑着“哦”了一聲,轉過了身。
淩川的目光掃過他泛紅的胸膛和突起的鎖骨,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剛才倒下去的時候自己的腦門應該是磕到了江恺的胸口,難怪他說喘氣都疼。
四目相接的一瞬間,淩川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些,耳根子也莫名的有些發燙。
“我去給你拿點冰塊。”淩川屁股都坐不住了,趕緊站起了身。
“在冰箱最底下那層。”江恺說。
淩川先把碎冰塊裝在保鮮袋裏,然後找了條毛巾包了起來。
回到房間的時候,江恺已經很自覺地趴在床上,整張臉都埋在了枕頭裏。
淩川感覺自己都有些挪不動道了。
江恺的身材很好,裸露在外的每一處肌肉線條都極具美感,精瘦的腰肢拉出很好看的弧線,讓人忍不住就想在他腰上掐兩把。
臉長得好看也就算了,脫了衣服居然還這麽性感。
啧啧啧,這種人簡直就是妖孽啊。
江恺回過頭,掃到淩川臉上呆滞的目光,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是不是特性感,很想摸一把。”
被看破心思的淩川老臉一紅,反而覺得無所謂了,厚着臉皮說:“想啊,你怎麽不幹脆把褲子也脫了。”
江恺不由得笑了起來,這一笑胸口立馬一陣刺痛,他嘶了一聲,把臉埋回了枕頭裏。
淩川全身僵硬地坐在了床沿上,将冰塊敷在了紅腫的地方,江恺倒抽了一口涼氣,把手塞進枕頭底下,握了握拳。
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淩川頭一次覺得和江恺單獨相處居然有點尴尬。
江恺也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伸手摸了摸脖頸,“我脖子有點酸,你會按麽?”
淩川愣了愣,伸手握住了他頸部後側的皮膚,控制着力度,向上一提。
恰到好處的揉捏令江恺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了下來,舒展着身軀,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往下一點。”江恺悶在被子的聲音有些模糊,但淩川還是能明白他的意思,手指往下移了一些。
“你很有經驗啊,”江恺偏過頭,換了口氣,“做過這行?”
“滾蛋,”淩川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我媽有頸椎病,經常脅迫我給她按摩。”
“哦……別的地方會按嗎?”江恺問。
“力道掌握了,随便按哪都可以啊,”淩川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你還有哪裏酸?”
“全身都酸。”江恺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哎,腰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