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一小長假，淩川原計劃是跟江恺一起回譽城溜一圈的，結果人江醫生忙得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假期看病的人多，意外受傷的人也多，據說還碰上一起高速上八車連環追尾，好幾個送醫院去的時候都來不及了。

他以前沒有生命其實很脆弱這種意識，總覺得，自己大概可以活到100歲，沒有100也有90，反正自己很健康，醒過來一定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陽，但聽江恺說了那些醫院裏發生的生離死別，就覺得有點害怕了。

明明很健康的一個人，體檢出來腦瘤已經腫大到十幾家醫院都不肯接收的程度，有的人，開車開得好好的，被醉駕司機撞得血肉模糊。

每天都有意外發生，每天也都有人離開這個世界。

有些人，活着比死去更痛苦，想要死去，有些人，家庭和睦事業有成，想要活着，他們都因為疾病或是意外被困在了雪白色的高牆裏，走不出去。

一個人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就已經很好了。

淩川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不僅活着，而且每天都有盼頭，所以江恺沒空陪他，他也絲毫不會介意。

淩川想跟爸媽說，最近沒空，只能等過了五一再抽空帶江恺一起回去。

本來他擔心老爸老媽會不會有點失望，結果一通電話過去，人都在避暑山莊度假了，連爺爺奶奶和胖菊都去了。

他特無奈地給林誠打了個電話。

林誠是他以前在攝影工作室兼職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經常會給他介紹私活，給淘寶店拍拍照修修圖什麽的，錢給得爽快，就一直聯系着了，反正有空的話就會找點活幹幹，只不過最近因為忙着跟江恺膩膩歪歪，好久都沒碰相機了。

林誠那剛好新談了一個單子，一家天貓男裝店換季上新，棚內攝影，而且量不算大，淩川估摸着兩三天時間絕對能拍完，毫不猶豫地接了。

那家天貓的老板有個禦用的男模，戎天，27歲，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看着就跟還在念大學的小屁孩差不多，淩川總有一種自己比他大一輪的錯覺。

簡單溝通了一下拍攝細節，戎天就直接開始換衣服了。

棚內連他一塊兒一共六個人，化妝師，打光師，還有兩個小助理，四男兩女，戎天毫不避諱地只脫剩一條內褲，估計是習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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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川不經意間掃過的時候，覺得這人身材還沒江恺好呢。

主要是太瘦了，腿是挺長但沒什麽肉，兩邊的肋條清清楚楚，不過沒辦法，都是為了拍照上鏡。

拍攝的時候老板不在，沒什麽壓力，大家說說笑笑，時間過得飛快。

趁着模特補妝休息的時候，淩川給江恺發了個信息，問他晚上要不要加班，要是又加班的話，他準備送夜宵送過去。

江恺說他們科室那李大夫的媳婦兒，天天變着花樣給老李送夜宵，他聞着口水都要下來了。

淩川一邊拍照還一邊想着晚上要送點什麽東西過去好。

打包還是自己煮？

啊。

想吃江恺煎的牛排了！

中午吃飯前，淩川把照片導進了電腦裏預覽，雖然跟戎天是第一次合作，但兩人在這行都不是新手，默契度還算可以，拍糊了的很少。

戎天搬了把椅子坐到淩川旁邊，“拍的不錯啊，比之前那個攝影師好多了。”

“哦，是嘛。”淩川聽到誇獎還是挺高興的，他本來還有點擔心很久很摸相機了會手生。

淩川選照片的時候戎天又湊過去了一些，貼着淩川的耳後根說：“剛那張挺好的啊，幹嘛删了。”

淩川按了個撤銷，不動聲色地偏了偏頭，江恺平常在他耳邊輕聲細語，他會覺得癢癢的很舒服，這人靠過來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怪怪的。

“你幾歲了啊？”戎天偏過頭看着淩川。

“26。”淩川覺得旁邊有個人跟監工似的盯着他修圖實在是別扭得不行，好在小助理很快就買好飯回來了，淩川趕緊起身跑了過去。

中午的飯菜很好，大家累了半天掃得很快，唯獨戎天只吃了幾口青菜和番茄炒蛋裏頭的番茄，米飯那是碰都沒有碰。

“小天你就吃這麽點兒啊？”張助理說。

“減肥呢，最近胖了3斤。”戎天往椅背裏一靠，盯着淩川的後腦勺。

“還減呢？”淩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肋條都快從肚皮上戳出來了。”

“你看得那麽仔細啊？”戎天猛地從椅背裏挺了起來，若有所思地盯着淩川。

淩川扒着飯，沒搭理他，心想你那三兩老鼠肉有啥好看的，我家恺哥那性感的腹肌能甩你八百條唐人街。

我家恺哥。

我的。

淩川想着想着就又樂得停不下來，餐盒裏的飯什麽時候扒完的都不知道。

“你吃飽了嗎？”戎天笑得一臉意味深長，把那塊還沒動過的雞排推了過去，“要沒吃飽的話這個你吃吧。”

淩川呵呵了兩聲，“不了，我也減肥。”

戎天又笑了，盯着淩川看了好一會才停下來，“你挺有意思的。”

淩川實在是沒感覺出來自己剛才的那幾句話到底哪裏有意思了，扁了扁嘴，沒接話。

這人腦子絕對有病。

傍晚收工前收到了江恺的信息。

【不加班，不過可能要稍微晚點到家，你先去超市買點你愛吃的菜，在家等我。】

淩川覺得看到這行字比中了刮刮樂還高興，無比迅猛地拍完了最後三組照片，然後光速收拾東西，閃出攝影棚。

聽江恺那意思是回家做飯給他吃的，但他想提前回去搜搜菜譜，給江恺做頓好吃的，上回看江恺炖那個玉米排骨湯，一股腦兒扔進去就完事兒了，感覺挺簡單的，可以試試。

淩川滴了輛車，剛準備上去就感覺脖子被什麽東西挂住了，走不動道，回頭一看，又是戎天，正扯着他的相機帶。

“你有毛病啊？”這會也沒什麽人在，淩川一點兒面子也不想給他，直接吼了一聲。

“拼個車吧。”戎天說。

“不順路。”淩川用力扯了兩下帶子，戎天不松手，他直接就把帶子從相機上解了下來。

淩川抱着相機想鑽進副駕駛的時候，戎天揪住了他的衣領，“你住哪兒啊？你怎麽知道跟我家不順路。”

“我操，”淩川簡直無語了，轉身拍開了他的胳膊，“你想怎樣啊？我跟你很熟麽，憑什麽跟你拼車？就算住我家隔壁我都不跟你拼！”

“那加個微信總可以吧。”戎天笑着掏出了手機。

“滾！”淩川鑽進副駕駛，戎天立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跟進了後座。

“我操，你他媽……”淩川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用詞彙來攻擊這個人了，他跟江恺混一起之後就很少說髒話了，“到底想幹嘛啊？”

“你給我個微信號我就下去。”戎天微笑着向前傾了傾身子，下巴擱在了副駕駛的座椅上。

司機大哥一臉震驚地看着他倆，“這是，啥意思啊？到底拼不拼啊？”

“是不是我給號你就立馬滾下去？”淩川問。

戎天兩眼放光，十分真誠地點點頭。

淩川狡黠一笑，以最快的語速報出了江恺的手機號，然後指着窗外，示意他可以滾了。

沒辦法，他背江恺的手機號比背自己的還溜。

戎天也不傻，沒直接下去，嘴裏不停地念着那串數字，輸入進去後看到昵稱的時候愣了一下，問道：“這個‘開個顱’是你嗎？”

“啊，是啊，”淩川憋着笑，“您這種情況我建議開個顱。”

戎天沒懷疑，點了添加，“你通過一下。”

“手機沒電啦，回去就加你，”淩川見他沒有下去的意思，又補了一句，“放心吧，我都報給你聽了肯定會加你的。”

戎天下車走到副駕駛那，彎下腰沖淩川擠擠眼睛，淩川趕緊拍了拍大腿，“快快快，開車開車！”

淩川回家的路上都有點小忐忑，從反光鏡裏頭确認了好幾次後邊有沒有可疑車輛，他總覺得這個戎天有點神經兮兮的。

之前聽公司那幫腐女提過模特圈很多同性戀的，他還以為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還真就碰上了。

可是，為什麽啊。

難道自己身上已經流露一種GAYGAY的氣質了嗎！

太可怕了。

淩川提着一大兜菜進了小區，門衛一下就認出了他，說不用登記了。

在電梯裏又碰見了住江恺對門的阿姨，阿姨沖他點了點頭，“過來找江醫生呀。”

“是啊。”淩川笑着應了一聲。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慢慢融入到了江恺的生活裏。

一切都變得特別自然。

很自然地打電話發信息，一起吃飯一起散步，還能親親摟摟抱抱，只要跟江恺在一起，就覺得特別踏實。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好像突然有了軟肋，也突然有了铠甲。

淩川笑着把排骨倒進水池裏邊，感覺自己莫名的好像開啓了瓊瑤模式，肉麻兮兮。

江恺下了班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裏趕，一出電梯看到家門口放着個垃圾袋，就知道淩川已經來了，嘴角不自覺地就揚了起來。

家裏有人等着，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體會過後就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一推門就看見在廚房忙得焦頭爛額的大金毛。

光聞着味道也判斷不出他在搗鼓什麽東西，就看見他臉上身上全是面粉，鍋碗瓢盆能用的幾乎都用上了，排滿了臺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的禦膳房呢。

淩川聽見關門的聲音，這才猛地擡起了頭，“啊！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啊！”

“怎麽，還得等你拆完了廚房再回來啊？”江恺換了雙拖鞋。

“我在包餃子，”淩川絲毫不理會他的嘲諷，“你坐會，我馬上就煮！”

江恺看着他那副要強拆了廚房的架勢，哪裏坐得住，“我幫你吧。”

淩川一邊往鍋裏倒水，一邊阻止江恺的進一步動作，“你別動，今天我來掌廚！上次不是還欠你一頓麽！”

“好，我不動，我就看看。”江恺笑着靠在了水池邊上。

說實話，戰況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臺面上沾着好幾坨揉廢了的面團，地上全是肉末，估計是剁餡兒的時候飛出來的，調料罐的蓋子都開着，他特別擔心淩川那種手抖星人一不小心就把它們給打翻了，不動聲色地伸手給擰上了。

電飯煲‘嘀’了一聲。

江恺原本以為淩川是做了兩手準備還煮了米飯，結果打開一看是排骨湯。

湯水有些渾濁，一看就知道淩川把排骨扔進去之後沒有把血濾出來。

江恺嘗了一口，感覺應該是料酒倒多了，味道怪怪的，于是幹脆把裏頭的水倒掉加了點菌菇和生姜片重新煲。

淩川煞有介事地忙活着，江恺掃了一眼那些奇形怪狀但唯獨長得不像餃子的餃子，有種不太美麗的預感。

他捏起一個還沒來得及下鍋的餃子，仔細端詳了一下，找到了起碼四個以上的裂口，而且那皮的厚度已經趕超他的臉皮了。

也不知道淩川哪來的勇氣選擇自己擀餃子皮。

江恺突然想起來，家裏似乎并沒有擀面杖這種東西，但他已經不想過問淩川到底是怎麽弄的這些餃子皮了。

本來這些東西就沒什麽賣相，回頭一聽肯定吃不下了。

淩川難得這麽用功，一定要給點面子的。

“哎，你別看着我啊，我會緊張。”淩川說着把江恺推去了客廳。

江恺笑着幫他擦掉了臉上的面粉，又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那我先去洗個澡。”

“啊，快去快去！”淩川催促江恺離開之後，盯着鍋子等水開。

神奇的是，鍋裏的水沸騰之後，那些餃子并沒有像菜譜裏頭說的那樣漂浮起來，而是……散開了。

但是沒關系，裏頭起碼還有一半是好的。

一會可以給江恺盛好的那些，自己吃散開的。

菜譜上提示說，中途一定要記得攪和攪和，否則餃子會粘鍋，淩川一時之間沒找到鍋鏟，就用筷子伸進去搗了兩下。

結果那些餃子非但沒能漂浮起來，還都他媽散開了！

這麽沒有凝聚力的嗎！

然而就在此時，江恺已經洗完澡從浴室裏頭走出來了。

“哎……” 淩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裏的筷子，“你喜不喜歡吃面疙瘩啊？”

江恺擦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立馬就笑了，“沒吃過，嘗嘗看吧。”

“诶，我就喜歡你這種不挑食的。”淩川把剛盛出來的那碗賣相介于餃子和面疙瘩中間，所以不知道該稱呼它為什麽好的東西端到了餐桌上。

江恺本來都已經捏着筷子了，卻發現無從下手，又去廚房拿了把勺子。

這碗基本上已經看不出它生前是個啥東西的湯，聞着味道也是相當撲朔迷離。

江恺嘗了一小口。

淩川滿心期待地看着他，“味道怎麽樣？”

“還不錯。”江恺又喝了一口。

“真的啊！”淩川喜出望外地奪過他手裏的湯勺舀了一口，湯水碰到舌尖瞬間，眉毛立馬就擰成了麻花。

非常尴尬。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最終還是付之下水道了。

沒辦法，這玩意兒食神來了都救不了場子。

“算了，還是叫外賣吧。”淩川盤腿坐在沙發上，低頭戳着外賣軟件。

“我好餓。”江恺湊過去一起盯着他的屏幕，小聲說。

“我知道啊，我這不是點着呢麽！”淩川點了個離家最近的臺式快餐。

“先吃點兒別的墊墊肚子吧。”江恺伸手摟過淩川的腰，偏過頭吻了吻他的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怕你們太，過，期，待，先預個警，下章不是翻鬥車，也不是螺旋車，就是，吃個蘋果哎。

你們最好是相信我，別，太，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