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滄寂番外

“寂……寂大人……您願意收下我的滄若花嗎?”美麗的姑娘滿臉紅暈,卻還是磕磕巴巴地說出了這段話。

然而眉目冷漠,不解風情的男人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分開她,無聲地搖了搖頭,以示自己的拒絕。

姑娘像是早有預料,只是到底難堪,羞惱不已,跺跺腳就跑開了。

回到另一邊,跟她一起的幾個姑娘們打趣着她:“叫你硬要去,都說了寂大人不會接受別人的滄若花的……”

“……為什麽呀?”被拒絕的那位姑娘蹙眉,“難道……真是因為涵大人?”

“噓——”在她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一位姑娘馬上制止了她,很忌諱似的輕斥她,“神殿長老都說了不準提的!”

被斥的姑娘恹恹地不說話了。

其實她們都并不清楚那年的事情究竟是怎樣的,在災難沒發生前,許多人都認為涵大人和寂大人是互相有意的。

只是那年寂大人得到水神大人的恩賜後,孤身一人回來拯救部族,卻半句也沒提當初與他同去的涵大人如何,雖然大家都能猜到涵大人應該是遭遇不測了,但到底沒有準信。

有族人上前去詢問他,卻得到寂大人一個莫名其妙又若有所思的眼神。

還活着的神殿長老一聲嘆息,揣測着滄寂是不能接受應涵的離去,而自我麻痹,逃避這個人的存在。

他禁止族人們談論當初那場災難中犧牲的族人們,尤其是上任祭司應涵。

而這暗地裏進行的一切滄寂是全然不知的。

“涵”這個名字在他耳中是極為陌生的,但卻又帶着詭異的熟悉。

每當他想要通過這個名字進一步想下去,都是一片空白。

每個水神節那些姑娘們送來的滄若花都個頂個美麗,眼神都個頂個熱烈真誠,但他始終無法說服自己伸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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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中總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能接受別人的滄若花!你已經同人結下契約了。

他已經結過契約了嗎?那到底是和誰?

然而再往深想卻又是一片熟悉的空白。

他記不起他是如何找到水神,又是如何向水神求得力量。

他的記憶缺失了一部分,他清楚地意識到。

甚至他自己也缺失了一部分。

是和那個叫涵的人有關系嗎?他莫名肯定着,然後去詢問着幾位長老。

一位長老告訴他,涵是他的祭司,是曾當衆向他表示過愛意的人,後來與他一起去尋找水神,但在其途中遭遇不測隕落了。

涵……是喜歡他的人嗎?滄寂神色有迷茫,那他為什麽忘記了?

越是困惑,他越是想要尋找。

他開始費盡周折從旁人的口中拼湊起這個人的形象。

面容醜陋但性情溫柔,還仁善聰慧,對,還有……聲音極為動聽。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麽想回憶起這個人,但這樣的願望卻是那麽迫切地在心底叫嚣着。

但到底旁人口中的細節太過零碎散亂,拼湊起的形象蒼白無力,叫他沒辦法有任何聯想。

他望着蔚藍靜谧的大海,開始感到挫敗。

涵……你是誰?你同我結下了契約了嗎?我為什麽會忘記了你?

你……是我缺失的那一部分嗎?

*****

海面上那兩座島嶼還是在遠方一動不動伫立着。

海邊生活的族人們給它們命了名。

大的叫做水神島,因為傳說水神會幻化成巨大的島嶼,族人們對這巨大竦峙着的島嶼都不自覺帶了幾分尊崇。

而一旁那個卻被随意喚作無名島,因為它太小太平凡無奇,便被族人們忽略冷落。

但滄寂卻總覺得對那座小島有種莫名的想要靠近的親近感。

他常常在閑暇的時光裏,在小島上安靜地枯坐着,也沒有想什麽,就是空蕩蕩地出神。

偶爾他會想,明明一切都很好,為什麽……他一點也不覺得快樂呢?

是因為他始終找不到他覺得缺失的那部分嗎?他迷惑不安。

有一天太陽西沉,天空中紅河洩火,海面風平浪靜,微風不燥,帶着鹹濕的水汽撲面而過。

天色已晚,滄寂來不及搭坐船只回去了,他幾乎不曾猶豫,便直接四肢伸展着,身軀躺倒在草叢中,這片土地給予了他一種安心的力量。

仰望着夜幕星河,聽着海浪的拍打聲,他開始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聽到了一段模糊的歌聲。

那歌聲不帶任何矯飾的纏綿多情,幹淨清冽,溫柔治愈,但唱歌的人聲線裏卻又隐隐透出一點孤獨與悲傷。

他有些沉溺于這動聽的歌聲中。

但胸腔裏卻開始翻騰着憐惜與痛楚,他想要叫唱歌的人不要這樣悲傷。

然而究竟是夢裏,最終只能是徒勞無功。

再次清醒的時候,他心尖上仿佛被緩緩紮進了一根細長的刺,不是很疼,但卻一直如附骨之蛆存在着,一點點慢慢磨進去,叫他一想起那陣歌聲便心痛若死。

真正恢複記憶的契機是在異元大陸的人們徹底安穩下來以後。

奴隸、戰士和祭司這些等級在某一天統統被廢除,極端男尊女卑的現象再也看不見,大陸不再起硝煙,這個世界的基石平穩下來,安定地運轉着。

被世界法則所限制的五大屬神也不再受困,它們離開這個小世界飛升了。

于是那座水神島在某一天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但無名島依舊沉默伫立在那裏。

那天已經習慣每個夜晚去無名島上休息的滄寂毫無征兆地蘇醒過來。

不知是幸也不幸,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的記憶被解封,一鼓作氣洶湧澎湃而來。

那些過往的記憶走馬觀花地在他腦海中一遍遍閃現。

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缺失的部分。

他記起了初次相見聽見那溫柔悅耳的聲音時不自覺的怦然心動,也記起了後來相識之後幾次陌生而洶湧的憐惜心疼。

他記起了無數個失眠夜晚那永不會停歇的婉轉小調,也記起了島上那首寂寞又溫柔,悲傷又治愈的歌。

他記起了涵接過他手上那朵枯萎了的滄若花時候,眼睛裏閃爍着的水色星光,也記起了他最後打昏涵時,他最後一眼看他的憤怒、悲哀和絕望。

被記憶沖擊得頭痛炸裂的滄寂抱着腦袋厲聲嘶吼,他額上青筋迸起,太陽穴突突地跳,額角上開始滲落大滴大滴的汗珠。

汗珠順着輪廓線滑下來,和眼角不知何時開始流出的淚水混在了一起,又鹹又苦又澀。

“為什麽……”他嘶啞着聲音吼着,雙腿忽然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他單膝跪地支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然後死死盯着腳下的這座永遠靜默無聲的島嶼,他拼命地搖頭:“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明明應該是我的……明明……是我的呀!”

他仿佛瞬間要被鋪天蓋地的痛苦壓得窒息,他牙關被咬出血來,喉嚨開始吼不出聲音,心像是被利刃刺穿,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曾經那麽那麽珍之又珍的想要喜歡的人,想要永永遠遠共度一生的人,想要犧牲自己讓對方無憂無慮活下去的人……

他這一生,再也不複相見了……

*****

那一天之後,同其他部落合并了的原瀾滄族人再也找不到他們的寂大人了。

滄寂失蹤了。

後來,曾有人說那晚自己曾乘着船只經過那座無名島,他聽到了一陣飄渺的歌聲,像極了寂大人的聲音。

他還記得那個人反複地唱着那幾句,輕飄飄的聲音卻裝滿了沉甸甸的悲傷——

“只是遺憾你終究 無法躺在我胸口 欣賞夜空最遼闊的不朽 把星子放入眸………”

一遍又一遍,不肯停歇。

*****

而在滄寂失蹤後的某一天,位于次元裂縫的003號主系統上忽然閃過一陣紅色的光。

[滴——第一塊靈魂碎片收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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