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你問我, 我也不是很清楚, 聽說葉幹部一家都是知識分子,不僅家族人丁興旺, 而且個個都是國家的人才。我也是聽阿明說的, 這些你要問阿明才清楚。”劉三妹笑道。
劉二娘:“阿明怎麽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劉三妹:“最近要去市裏, 手頭的工作還沒交接好,要遲點才能過來。我懶得等他,又怕你們帶來的東西全都被人買走了,才先過來的。”
“你們馬上就是市裏的人了, 得好好慶祝!”唐二哥插了一句。
“爸媽把雞都宰好了,就等着你們來。三妹趕緊把你要的東西撿回屋裏去, 一會兒拿貨的人過來了, 把你要的拿走了,可就怨不得誰了。”劉大從屋裏走出來。
最近他們劉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若是以前,哪敢像這樣随随便便宰一只雞來吃?三妹夫調到城裏,二妹兩口子也找到了賺錢門路,反倒把做泥水匠的劉老大襯得沒錢途了。
劉家老兩口也是高興, 以前還常常為劉二娘兩口子犯愁,當初劉二娘和唐二的婚事,他們兩口子是不怎麽同意的。可劉二娘執拗,看中了人就不顧他們勸阻, 要跟着唐二去金溝村那個窮鄉僻壤, 離得又遠, 地方又窮。
好在唐二對劉二娘确實好得沒話說,小兩口也是踏踏實實過生活的人,現在又找到了賺錢方法,老兩口對唐二的态度也親近了不少。
裴靜姝最近用面粉用得多,在農場也偷偷種了幾波小麥。其實做蛋糕花費的小麥粉并不多,一斤面粉就可以做出許多蛋糕來,不過裴靜姝發現從農場系統裏收獲的小麥種子再度播種下去,産量驚人,比村民送來的小麥産量高了整整一倍。
就算不在那塊契約地上種植,發芽率也很高。她的另一塊自留地在石梯坡,她種在那塊沙質土壤上的小麥比周邊另外幾塊小麥地都長得茁壯。
同時她也發現,農場系統的契約地只能簽一塊,她簽了屋後的那塊自留地為契約地,便無法再簽其他的農田。
劉支書扛着一把鋤頭,正從她的土溝裏經過,見着她地裏的小麥,不禁說道:“沒想到裴靜姝你種的莊稼竟然長得這麽好,可有什麽訣竅?給大夥傳授傳授。”
“可能是這小麥的品種不錯。”裴靜姝擡頭見是劉支書,便笑着回道。
“哦?”劉支書來了興趣,“難不成你這小麥品種還有來頭?”
“那天我在集市上趕巧遇上一個人,他說他從城裏走親回來,帶回來一些新品種的種子,正巧我地裏也沒東西種,便問他買了一些。我家裏還剩了一些,劉支書要是也想種來試試,我明天讓人給你送過來。”
“這怎麽好意思?”正好劉支書也要買小麥種子,他原本是留了種的,結果壇子忘了封口,被老鼠吃得連渣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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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靜姝大大方方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反正我留着也沒有那麽多地種。”
也沒等到第二天,傍晚裴靜姝便讓裴朝辰和顧珊珊把小麥種子給劉支書送過去了,還額外送了一些蘿蔔種子、白菜種子、豌豆種和油菜種子等。
劉支書見兩個孩子帶來這麽多東西,又将兩個小孩誇了一番。
其實他們家不缺菜種子,豌豆種也不是現在種,他沒想到裴靜姝這麽熱情,倒覺得十分意外。
劉家的人口多,自留地自然也多,正好還有一塊半的土地是空的,他便将小麥種子種在離屋比較近的那塊自留地上,蘿蔔種子随便灑了一些在屋後那半塊沙地裏。
那塊沙地土質不行,種其他菜也長得不好,種幾個蘿蔔,今後可以做點泡蘿蔔和蘿蔔幹。他們家沒幾個人喜歡吃蘿蔔,但是泡蘿蔔和蘿蔔幹可以存放很久,在沒有菜的時候也勉強可以拿來下飯吃。
過了三四天,小麥種子已發了芽,鑽出土面的小麥苗綠油油的,正迎風而立。這生長速度倒确實比以往的小麥快,就是不知道這新品種産量如何了。以前他也種過一些說是新品種的作物,結果光長葉子不産糧。
莊稼人對來歷不明的新品種還是非常謹慎,要是不産糧,那一季就沒有收成,接下來的日子就不好受。不過劉支書是個很喜歡嘗試的人,他以前也種過一種新品雜交玉米,産量直接翻了一倍。
劉支書站在麥地裏,看着長勢喜人的小麥苗,滿懷期待。
最近一個月,那些小孩天天都送柴火過來,裴靜姝的屋內外都堆滿了幹柴。她這裏每天柴火用得雖然多,但送柴火來的學生也越來越多,有時候還有些大人也搶着做這事。
這樣發展下去也不是辦法,裴靜姝就對那些學生說道:“你們要以學業為重,近期我這裏暫時不收柴火了。”
大家一聽不收柴火,一個個都很沮喪,站在人群後面的燕麗聽後,更是覺得最後那一點希望都沒了。
接着又聽裴靜姝說:“不過你們考試若是能拿到高分,到時候你們拿着成績單過來,我這裏有賞。”
前段時間高考恢複了,這群孩子也算趕上了好時代,他們若是肯努力學習,今後定會有一個不錯的前程。現在大部分人們還意識不到知識的重要性,再過十年,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後悔曾經荒度的歲月,然後又把這種遺憾寄托到自己子女身上。
聽說要用成績單來換,大部分小孩更加沮喪,只有少數幾個臉露欣喜。其中一人問道:“多少才能算高分?是考到班級前10名嗎?”
裴靜姝想了想,現在的升學率極低,更不用說在這種落後的地方,想要刺激他們努力學習,光是這樣還不夠,便說道:“要是能考滿分,我就獎勵10塊錢。90分以上的5塊錢,80分到90分之間的兩塊錢,及格到80分之間的,看情況而定。要是考上中專,或者更好的學校,可以到我這裏來領一學期的學費。”
現在的教學質量普遍很差,一個班級裏及格的人也稱得上成績好的了,要是能考上80分,在承山小學基本算名列前茅。中專的含金量在這個時候還是很高,畢業出來基本也是包分配的,不過想要考上中專,也是很不容易。而中專在這個時候也被籠統地稱為大學生。
原本聽着那麽多錢,個個都心動不已,但是一聽到分數,卻又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
“這也太高了,及格都難。”有人叫苦道。
——“是啊,學習太難了,還不如讓我去幹活。”
——“靜姝姐,可不可以把标準降低一點?這樣我們所有的人都達不到了。”
“所以你們要好好學習,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如果目标太低,那還算什麽獎勵?”裴靜姝道。
她最近賺了不少錢,拿幾十塊錢出來獎勵這些小孩子還是承擔得起的。而她生活在這個敏感年代,又賺了這麽多錢,難免會有人眼紅,她多做一點好事,既是幫助了別人,也有利于自己的名聲。若真有一天發生了什麽事,也許會有人惦記着她做過的好事,而她也有更理直氣壯的理由,為自己辯解。
她倒也從來沒有期望所有的人都懂得報恩,只要這些人中能有一兩個知恩圖報明辨是非的,就足夠了。激勵這些窮人家的孩子努力學習,對彼此來說是一件雙贏的事。
“哈哈哈!你們的靜姝姐說得沒錯!知識才能改變命運,不然今後一輩子都只能當個莊稼漢。”伴着一陣豪爽的笑聲,一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背着十來只蘿蔔過來。
“喬勇平,你三舅來了!”
聽到同伴這麽說,剛才那個叫苦連天的小少年拔腿就想跑。中年人把他叫住:“你跑什麽跑?跑哪裏去?不好好念書,成天就知道鬼混!”
那十四五歲的小少年只好乖乖回來,聽他舅的訓斥。
裴靜姝看他垂頭喪腦的樣子,不禁好笑,又對來人打招呼道:“劉支書,你背這麽多蘿蔔做什麽?”
“給你背幾個過來,你這蘿蔔種子到底是哪裏買的?真是買得太好了,才種下去一個月就可以吃了,而且這蘿蔔品種好,煮出來又軟又甜,一個就有一斤多,你劉阿祖不怎麽喜歡吃蘿蔔的,都能吃上一小碗。”劉支書高興地說道。
他一開始還沒怎麽注意,後來鄰居告訴他,說他種在那塊沙土裏的蘿蔔可以吃了,還很大一只,問他是怎麽種出來的。劉支書這才跑過去一看,果真長了滿塊土的蘿蔔。
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意外之喜,他完全沒想到裴靜姝這他的蘿蔔種子長得那麽快,而且種出來的蘿蔔也比他往年種的蘿蔔大許多。
“我就是趕巧買的,你知道我這邊沒什麽菜種子,才每樣都買了一點。要是知道種子質量這麽好,我就多買一些了,現在要湊巧再找那個人只怕難找。”裴靜姝睜着眼睛說瞎話,反正每天趕集的人那麽多,街上也有些賣菜種的,她這麽說沒什麽不對,總不能說是農場系統裏面得來的。
“劉支書也太客氣了,你種出來的,留着自己慢慢吃就是了。”
劉支書:“我種了小半塊土,挖出來得滿滿幾籮筐,怕是吃到明年都吃不完。要不是你送我種子,我那小半塊土,哪裏産得出這麽多蘿蔔來?你嬸嬸前些天就催我給你送過來,要我好好感謝你。”
裴靜姝倒也沒和劉支書客氣下去,便請他到屋裏去坐,同時也不忘提醒那些學生回去好好念書,考完試拿成績單過來領獎。
算一算時間,離期末考試也沒多久,裴靜姝不想讓他們因小失大,影響了學業。
那些學生見狀,才背着書包,拿着自己的糕點走了,他們現在非常後悔,之前怎麽就沒多賺點錢起來?今後想賺錢、想吃蛋糕可就難了。
“姐姐,你要是能夠考上大學,靜姝姐姐就會給你學費,還可以去城裏念書。”燕明興沖沖地說着,他姐姐的學習成績是班上最好的,肯定能夠考上大學。
燕麗卻憂心忡忡,勉強笑着點了點頭,“所以今後你也要好好學習,這樣才有錢,才能生活下去。”
“我會好好學習的,可惜我沒有你聰明,我不懂的地方,你要好好教我……”燕明跟着她的腳步,朝着太陽落山的方向走去。
劉支書順便看了裴靜姝新修的房子,她這速度也算快樂,現在已經修到一人多高,接下來就是打房頂蓋瓦。豬圈、廚房和卧室都修得很寬大,地上還鋪了石板,這成本可不低,劉支書暗道。
“你這房子修的不錯!不過只修一間卧室會不會太少了?”
裴靜姝手上不是沒有錢,除了那筆撫恤金,現在又有賣小吃的錢,多修一間卧室也算不得什麽。從這裏到菜園地還有一小段距離,完全可以再修一間房,以後有客人來也好留宿。在農村,只要不是剛剛分家的,基本都有兩間卧室以上。
裴靜姝道:“我也沒什麽親戚朋友,父母兄弟都隔得很近,想來不會有別的客人常來。珊珊現在也還小,一間卧室足夠了,多一間房也多一筆錢。”
修的這間卧室占地也不小,完全可以放置兩張床,她也打算做一大一小兩張新床放到卧室,以後搬進來可以和珊珊分開睡。
劉支書倒沒再說什麽,看來裴靜姝是真的打算在這邊住下了。不過他心中也很好奇,裴靜姝還這麽年輕,真的不想再改嫁了?
做活的工匠和劉支書也都熟識,大家打了招呼,閑聊了幾句。劉支書把蘿蔔給她背到柴房,楊孟英正在往壇子裏裝曬幹的紅薯粉。
見着劉支書和裴靜姝一起進來,楊孟英笑着招呼道:“哎喲!劉支書背這麽多蘿蔔過來幹什麽?”
“紅薯粉不用裝完,留一部分吧!正好劉支書背了蘿蔔過來,我們今晚一起搭夥吃蘿蔔。”裴靜姝說道。
“你們自己吃就行,我要走了……”蘿蔔能有什麽好吃的?
“幹嘛急着走?難不成要回去守着你家裏的金山銀山?”楊孟英和他開起玩笑。
劉支書:“我家要有金山銀山倒好了!”
“這不就得了?留下來吃了再走!你這蘿蔔長得漂亮,還給我們送這麽多來,真是太客氣了!”楊孟英以為劉支書看他們這邊修房子菜不夠吃,特地送過來的,覺得臉上倍有面子,就熱情招呼劉支書和他外侄。
劉支書招架不住楊孟英的熱情,再加上他對裴靜姝做的蛋糕很興趣,便留下來了。
想起剛才裴靜姝對那些小孩說的話,劉支書又教訓自己的外侄:“你靜姝姐剛才說的沒錯,讀書人要有個讀書人的樣子,你成天這麽吊兒郎當的,将來沒出息。”
喬勇平學習成績很差,這馬上就要小學畢業了,每次考試都得十幾二十幾分,喬家可是為這個獨子傷透了腦筋。喬家和劉家算是這個地方比較開明的家庭,也都知道知識的重要性,再加上現在又恢複了高考,都盼着能出個大學生。哪想這喬勇平是個不成氣候的,怎麽都教不成才。
“靜姝姐不是也沒考大學,還不是能賺錢?”喬勇平還嘴道。
“你怎麽能這樣跟你靜姝姐比?你靜姝姐聰明能幹,有一手好廚藝,你有什麽?”劉支書問。
“三舅,我真的不适合讀書,你逼我念書,還不如讓我跟靜姝姐學做蛋糕,我聽說這東西在城裏賣得可好了。”喬勇平嬉笑道。
一旁的楊孟英聽了,笑道:“這蛋糕吃起來倒是好吃,但是做起來可就不是那麽好受了,光是攪蛋就可以讓你的手酸上四五天,還是讀書好。”
雖說做蛋糕累是累了些,但蛋糕的利潤是最高的,楊孟英現在可不想讓裴靜姝外傳。
“你要是能考上你們班前10名,我就教你做蛋糕,想做月餅或者是其他的也可以。”裴靜姝說。
劉支書知道自己這個外侄幾斤幾兩,原以為裴靜姝是故意說來為難他,讓他知難而退,就附和道:“你聽見沒有?你考上你們班前10名,你別說你想做蛋糕,你就是想摘天上的星星,也沒人管得了你。”
提到學習,喬勇平又沉默了。
劉支書又問裴靜姝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裴靜姝也沒有與他客氣,便讓他幫自己切蘿蔔絲,又将切好的蘿蔔絲加入蔥花、鹽、适量面粉和紅薯澱粉,搓成團子放入油鍋中炸成金黃色。
那蘿蔔絲丸子的香味飄散出來,勾得人忍不住想嘗。
“別客氣,拿來吃吧!”裴靜姝招呼道。
劉支書看她比較随和,不像以前那樣冷淡,再加上他們倆在勸人讀書的态度上立場一致,倒是不少共同話題,便也沒有客氣,果真拿起了一塊吃起來。
那蘿蔔絲丸子入口香軟,用油炸過之後完全沒有蘿蔔的清淡味兒,反而變得十分鮮美,味道居然與酥肉相差不多。
這兩年生産隊的人陸續開始養豬之後,年底養了豬的人家會炸一些酥肉吃。但那也僅限于年關,平時誰會炸酥肉?
至于炸蘿蔔絲,那就更沒有人這樣做了。蘿蔔在他們眼裏都是廉價的菜,別說小孩不喜歡吃蘿蔔,就連大人也吃夠了。誰又舍得浪費油炸這樣的東西?
雖說炸蘿蔔絲好吃,但劉支書看裴靜姝那小半鍋油,也不禁替她感到心痛。
話又說回來,如果家裏有足夠的菜油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炸點蘿蔔丸子去賣,反正蘿蔔又不值錢,只需把油和面粉錢賺到,就虧不了。這丸子的味道還不賴,最近附近的人都賺了些錢起來,也舍得吃了,沒準還能小賺一些利潤。
但放眼整個生産隊,除了裴靜姝這邊在回收菜籽有這麽多油,誰家又能拿出這麽多菜油來?
劉支書正這麽想着,便聽楊夢英說道:“閨女,這蘿蔔丸子也太好吃了,我們做點讓他們賣去?”
“什麽都要做,哪裏來這麽多時間和精力?”裴靜姝說道,她又看了劉支書一眼,“劉支書不是産了那麽多的蘿蔔,蘿蔔放久了容易空心,你倒是可以試試看。”
實話說,一門賺錢的生意擺在自己的面前,任誰也會心動。劉支書雖然身為支書,其實也沒有什麽錢,這個年代的幹部都比較樸實,也沒那麽多油水。
“我們家炒菜都不敢多放油,哪裏能像你們這樣放一鍋油炸蘿蔔絲?說來也不怕你笑話,你們這一鍋油,足足夠我們家吃兩三個月了。”劉支書笑着說。
“劉支書要是缺油的話,這倒簡單,最近他們到處賣東西,也收了很多東西回來賣給我,我這裏面粉、菜油都不缺,你要是要的話,我可以賣一些給你。”
隊裏的人來她這裏拿東西去賣,也知道她這裏收購各種東西,米麥菜籽雞蛋等都收,而且還比外頭收得高一些。于是他們在外面若遇上有人想賣東西換錢,便順帶買了帶回來到裴靜姝這裏換錢或小吃,順便還能賺點小零頭。
這些人到底在裴靜姝這裏交換了多少,那就沒人知曉了。
裴靜姝私下也算了一筆賬,如果沒有農場系統,其實她也虧不了錢。涼粉和蛋糕的利潤高,耗材也少,是絕對賺錢的;月餅的利潤低些,尤其是蛋黃月餅,基本沒啥利潤。當初她讓劉二娘兩口子去城裏賣月餅,更多的是想試水城裏的行情。
至于楊孟英天天到處吹噓她做的是賠本生意,一則是怕別人和她搶生意罷了,二則是楊孟英本身吝啬小氣,一點虧都不想吃。
其實最初裴靜姝也想過直接賣農場裏種出來的糧食,不過那樣太引人懷疑,她每個月分到的糧就只有那麽一些,自己吃都不夠,哪裏有多餘的賣?
劉支書沒想到她竟然願意賣油給自己,不過轉念一想,又怕裴靜姝開價太高,畢竟裴靜姝這裏收購回來的菜籽價格可不低,她總不可能折價賣給自己。這炸蘿蔔丸子看上去也挺耗油的,要是油價太高的話,他也賺不了錢。
想到這裏,劉支書還是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油價那麽貴,還要面粉紅薯粉,算下來這成本也不低呀!”
裴靜姝道:“我這裏存的油和面粉多,這些東西放久了做出來的食物也不好吃,你如果需要的話,我就以成本價賣給你。”
劉支書聽她這麽一說,又有些心動,如果只是以成本價賣給自己的話,那肯定還是有賺的。他那半塊地收了那麽多蘿蔔,這麽放着放壞了也是可惜,只不過他到底是村幹部,不好意思帶頭做這種事。
略微想了一下,劉支書便道:“村裏還有那麽多事,這活我想幹也幹不了,我回去問問我兄弟,看他有沒有興趣,正好我那兄弟媳婦折了腿,醫生說讓她在家裏躺床休養一兩個月,家裏得有個人照顧着。他最近都沒時間去掙工分,說着說着就要過年了,到時候他們家掙的工分不夠,還要給別人補錢,他們家都把錢用在病人身上了,哪裏有這麽多錢來補?”
裴靜姝點點頭,“行,你回去問問吧!”
本來她也沒想過劉支書自己會答應,畢竟劉支書跟普通的村民身份不一樣,他肯定不方便出面。劉支書的兄弟,裴靜姝不熟,不過他兄弟的兒子,裴靜姝卻是認識的,以前也經常到她這邊拿東西去城裏賣,最近半個月倒是沒見着他了,原來是家裏出了這檔子事。
劉支書和喬勇平離開的時候,裴靜姝給他們兩人各包了一包蘿蔔丸子,劉支書實在是不好意思,他原本是來感謝裴靜姝的,結果反而從裴靜姝這裏拿了一包東西走。
劉支書回去之後,就把這蘿蔔丸子分給了他們家的人吃,和劉老二一同商量起這蘿蔔丸子的生意。劉老二嘗了這炸蘿蔔丸子之後,也是連連稱贊。
劉老二是個廚子,幫人掌廚的時候也炸過一些馍馍和小吃,不過這類東西都得有油。他現在聽說裴靜姝願意賣菜油給他們,憧憬之餘,心中還是不免有些疑惑。
“老三,你說那裴靜姝當真有那麽多菜油提供給我們?她為什麽不自己賺這筆錢?”劉老二問。
其實現在的情況倒也不是說大家真的窮得一分錢都掏不出來,這兩年總比以前好多了,尤其是那些吃國家糧的,手上有錢,但是能不能買到吃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糧票也就那麽一些,哪能敞開肚子吃?所以集市上的小吃都賣得挺好。
在賣涼粉之前,集市上的小吃也少之又少,而且都是些不管飽的,所以後來的蛋糕、涼粉才賣得那般好。
“我看裴靜姝也不像一個扯謊的人,她那裏收價收得比別處高,又可以拿這些東西抵貨款,願意賣菜油給她的人也不少。你是沒去看過,她放話給那些小孩說柴火能夠換錢,結果現在屋前屋後都是幹柴,都快要堆成山了,我這個支書的號召力都沒她強。”
劉支書自嘲地笑了笑,“至于她為什麽不想賺這筆錢,可能覺得利潤不高。再說這東西不難做,大部分家庭都做得出來,只是缺油而已。她現在蛋糕賣得那麽好,也沒精力再做別的。”
“爸,我覺得這事兒可以做,你要是不做,我去跟裴靜姝說,我來做。”劉興倒是非常有興致。
“只要裴靜姝當真願意給我們提供菜油的話,這事兒我們确實能做,反正這些蘿蔔放久了也不好吃,能賣點錢起來也好。炸東西我在行,能賺點錢起來,今年年底我們也過一個好年。”劉老二說。
有錢賺誰不想?他前兩天還在為年底的工分發愁呢,現在他老婆不能下床活動,家裏得有個人照顧着,今年年底結算,他們家肯定要給別人補錢。現在這筆錢送到手了,他也可以安安心心在家裏照顧媳婦。
他兒子前段時間在裴靜姝那裏拿蛋糕和月餅去城裏賣,也賺了一些錢,正好可以拿這筆錢去裴靜姝那裏買菜油。
兩兄弟商量好之後,第二天傍晚劉興就跟着劉支書一起去了裴靜姝那邊。
剛到金溝,兩人就聽到一陣罵咧咧的聲音:“把我的樹林裏的幹柴全部找光,這些柴都是我那樹林裏的,我憑什麽不能拿?”
——“這些柴是我們靜姝用錢買的,憑什麽給你?做人也要有點臉!”
“你們指使那些小孩到處去撿幹柴,把我樹林裏的那些樹折了,你們還有理了?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這樣欺壓我這個老太婆!不就是看我的兒子死了,要是我們明軒在,怎能容你們這樣欺負!”
——“到底是誰欺壓誰?!偷了我們靜姝的東西,還有理在這裏大吵大鬧!”
“誰偷誰的東西了?這本來就是從我那樹林裏撿的……”
劉支書剛到裴靜姝的屋後,就看見顧大娘和楊孟英争吵個不停,周圍還圍了一圈人,都在勸架的,奈何這倆親家根本就不聽勸。
“你們兩親家怎麽又争吵起來了?”劉支書問道。
“劉支書,你來得好,給我們評評理!這些剛才全是我們靜姝花錢買回來的,我今天在家裏做事,就聽見外面有動靜,出來一看就看見這個小偷在這裏偷我們靜姝的柴……”
“誰偷你的柴了?這柴本來就是我那樹林裏面的,你要不要臉!”顧大娘立馬反駁。
裴靜姝一開始讓那些小孩子拾柴火,原本是想讓他們學會有勞動才有收獲。沒想到有了美食的引誘之後,這些小孩的熱情高漲,巴不得把到處的樹林都掃蕩幹淨。
不過一般說來,他們大部分還是去自家的樹林找。其實在現在的鄉下,這些樹林中的樹葉和柴火也分得很清,你要是想去別人家的樹林裏找柴,得先給主人家打聲招呼。
這些小孩都是土生土長的,都明白這個道理。裴靜姝之前也給他們打了招呼,叫他們不要生出事端,去別人的樹林前應該征得別人的同意。
沒想這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不就是一捆柴的事情,怎麽也鬧得這樣不可開交?裴靜姝呢,怎麽沒看見她人?”劉支書問道。
“和她爸去買瓦了。”楊孟英說,“雖說這只是一捆柴,我們靜姝也不是給不起,但她這麽偷偷摸摸地來偷,這不就是擺明了欺負我們靜姝,還不知道之前偷了多少呢……”
“誰偷了,你說誰偷了?!”
“好了好了,一人少說兩句。”劉支書頭疼道,“顧大娘,不管這柴是不是從你樹林裏面找的,你也該和裴靜姝好好說,而不是用這種方式來拿。”
正說着裴靜姝回來了,見着這裏圍了這麽多人,又看顧大娘夏金桂等人也在這裏,心中便有不好的預感。
了解完前因後果,裴靜姝也是無語。不就一捆柴的事情,也能上演這麽大一出鬧劇,她還以為在争什麽了不起的寶貝呢!
劉支書倒是處理過很多類似的問題,他原本不太想插手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兒,不過這次的當事人之一是裴靜姝,又想着裴靜姝給他蘿蔔種子小麥種子,還願意帶他做小買賣,若這個時候再袖手旁觀,也太不厚道了。
劉支書随便叫住旁邊圍觀的幾個孩子:“你們幾個小孩過來,這些柴火是你們在哪裏找的?”
“這不是我們找的,這是李軍拿過來的。”其中一個小孩就說。
“李軍人呢?把他叫過來問一問。”劉支書又說道。
“他怕了,不在這裏,我們去找找。”其中一個性格活潑的小男孩兒說道。
果然沒過一會兒,李大娘和李軍也一起來了。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他們說這柴是你找過來的,是不是你在顧大娘的樹林裏面找的?”劉支書問李軍。
李軍吓了一跳,連忙搖頭,“不是我!是顧小偉!他說他幫我找柴火,我換來的蛋糕和他一人一半。”
一旁的夏金桂聽到這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顧小偉什麽時候去找過柴火?你別亂說!”
“我真的沒有亂說,我沒有去過顧大娘的樹林,我也分了一塊大蛋糕給顧小偉。”李軍覺得自己很委屈。
李家是後面才搬到金溝村這邊來的,他們家在金溝村這邊只有很小一塊樹林,能撿到的幹柴也很少,也難怪李軍會和顧小偉合作。
李大娘啪地給了他一巴掌,“你個惹是生非的餓死鬼,你要吃什麽東西,老娘沒給你買過!”
李軍哇的一聲哭出來。
圍觀的村民們也紛紛評頭論足。
“李軍你這一巴掌是該挨的,你奶奶平時對你這麽好,蛋糕也沒少給你吃,你卻為了一塊蛋糕犯這樣的事兒,今後要長點記性。”李二嬸說道。
村裏的人窮是窮了點,但教育孩子非常看重骨氣,要是沒點骨氣,随随便便伸手向別人要東西,是要被別人說沒家教的。
夏金桂也覺得自己的臉丢盡了,她本來是想看顧大娘和裴靜姝之間的戲,沒想到最後卻讓周圍人看了自己的笑話。
“顧小偉,顧小偉呢?!”夏金桂怒不可遏,起身去找顧小偉,“看我不打死你這個沒志氣的家夥!”
丁大爺笑道:“顧大娘這是你孫子幹的事兒,你要找就應該去找你的乖孫,人家裴靜姝是花了錢買回來的。”
“我不管!我只要拿回我的柴!”顧大娘氣道。
楊孟英還想與她争執,裴靜姝說道:“不就一捆柴,這幾分錢我還賠得起。”
顧明春趕過來,勸了顧大娘一句:“媽,別在這裏丢人現眼了,我們回去,不就一捆柴,我們也丢得起。”
顧老二的房間裏傳來了顧小偉呼天搶地的哭聲,顧大娘也聽得很心煩,她哪裏想到,這些是顧小偉去撿的。
她很想把那捆柴拿走,好面子的顧明春卻把她拉走了。
“顧小偉那兩兄弟是被慣壞了,要是不好好教訓,長大了早晚要吃牢飯。”圍觀的人說道。
張慧英接嘴說:“他們是顧家的血脈,是我婆婆和二嫂的心肝寶貝,哪裏舍得下重手教訓。我一個當嬸娘的也不敢說什麽話,若是說重了,他們還以為我嫉妒。”
裴靜姝沒再理會這些,見劉支書和劉興都在,也知道他們是過來買菜油的,便邀請他們一起進屋。
“終于想通要做了?”裴靜姝問道。
“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不做?還希望靜姝姐多多指教!”劉興笑嘻嘻地說。
“你爸爸就是廚師,哪裏還需要我指教?”裴靜姝笑着說。
“他只會做一些大鍋飯,哪有什麽廚藝?要說會想法子,會做東西的,靜姝姐稱了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劉興說。
“你這樣貶損你爸爸,小心回去吃竹筍煎肉。”裴靜姝玩笑道,“對了,我這裏有些用過的油,就是昨天用來炸丸子剩下的,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半價賣給你們。”
雖說食用油反複使用不好,但是在這個連油星子都少見的年代,哪裏有那麽多講究?
裴靜姝也知道他們家的情況不是很好,剛才劉支書也出面幫他解了圍,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折半賣給他們。
“還有這種好事兒?”劉興眼睛都亮了。
“你這折半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