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是我的房間。”祁轼的臉上紋絲不動,“樂央來了,聽說我送給你一個球,想看看,我就把它拿過來了。”

好大一口大鍋從天而降,拍在身上,樂央緊咬牙根,呲出一個笑容。

“是,我想看看。你說我的好奇心,它怎麽就那麽重呢?”

程梨秀氣的眉毛擰起來:“我在裏面睡覺,你們兩個就在外面看來看去?”

“反正什麽都看不見。”祁轼答。

也是。程梨轉頭認真看一眼小球裏,小樓門窗緊閉,确實看不到裏面的人。

“你怎麽出來了?”祁轼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程梨還有點迷糊:“我想去洗手間,只不過想了一下,就掉出來了。”

程梨爬下祁轼的大床:“那你們兩個慢慢看,我去洗手間,等你們看夠了,我再進去。”

她暈暈乎乎地去客衛了。

“你欠我個人情。”樂央壓低聲音。

祁轼回答得很流暢:“好,明天請你吃飯。”

樂央一哆嗦:“改天吧,我明天還有不少緊急公務忙着辦。”

祁轼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樂央,我想再多欠你一次人情。我記得藥仙采葛以前說過,他那裏有封閉五感的藥,那麽反過來,說不定也有通五感的藥,能不能幫我要點通味覺的藥過來?”

“采葛好像去無盡海采藥了,最近不在,”樂央答,“你要通味覺的藥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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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拉着長聲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懂了。怪不得她敢吃你的毒面條,原來是嘗不出味道。人間的病人間治,你為什麽不帶她去看醫生?”

祁轼搖頭:“據說是被人逼着吃過什麽可怕的東西,不是生理性的。”

“那去看心理醫生好了,”樂央說,“我剛好認識一個非常不錯的。”

不一會兒,程梨回來了,眼睛在祁轼房間裏找了一圈。

“那個樂央呢?”

“有急事,走了。”祁轼仍然靠在床頭處理公務。

“那我回去睡覺了哦。”程梨伸手到床頭櫃上拿走小球,轉身往外走。

“好。早睡早起,明天上午有個入職體檢。”祁轼在她身後随口說。

入職體檢?程梨回過頭。

祁轼嗯了一聲,頭也沒擡。

第二天,程梨懵懵懂懂地被祁轼帶到了一家私人心理咨詢診所,號稱是入職體檢中重要的一項,總助職位的特別要求。

程梨有點忐忑。

祁轼再三保證,無論檢查出什麽都不會影響她的職位,只不過可能要定期來做治療,費用公司全報銷。

醫生是樂央在人間認識的朋友,叫聶允初。

聶允初本來在國外開診所,最近剛回國開業。

聶醫生看起來很年輕,潇灑倜傥,眼神仿佛洞察一切,笑容卻很溫暖,語調溫和,讓人一見就覺得安心。

聶允初和程梨單獨聊了足有一個多小時,才送程梨出來,又找借口請祁轼進去。

“我的建議是,暫時先不要跟她讨論她失去味覺的那段經歷,”聶允初說,“不過她對那一段經歷,已經不太記得了。”

“失憶了?”祁轼問,“會不會是她故意不想說?”

“祁總,你不相信我的專業水平?”

聶允初微笑着抿了抿嘴唇,揚起眉毛。

“為了保護自己,故意把不好的經歷忘掉,是一種心理防禦機制。這是第一次,沒有聊很多,我只能說,雖然她看起來很活潑,其實非常沒有安全感。”

祁轼心想:她經過那麽大的變故,還被人關起來過,要是有安全感就怪了。

祁轼平靜地問:“把那些逼她吃奇怪東西的人帶到她面前,千刀萬剮,會不會有幫助?”

聽他的語氣,千刀萬剮的意思,好像真的就是千刀萬剮。

聶允初無語地看着他:“我不認為有,這對她反而是種強刺激。她現在需要的平靜和安全。”

“至于味覺喪失——”聶允初對祁轼笑笑:“——多帶她吃點好吃的,應該對治療有幫助。”

多吃點好吃的?

祁轼沉吟。

聶允初又說:“我初步評估了一下程梨的情況,覺得我的一個老同學更适合她,是位女醫生,我會把她介紹過去。”

聶允初把醫生的名字寫在紙上,遞給祁轼。

離開診所時已經是午飯時間,程梨發現祁轼把自己帶到了一個老地方——明閣。

今天的明閣二樓沒有玫瑰花和拱門,典雅大方,看起來順眼多了。

餐廳經理和服務生全都一眼就認出,跟着祁轼的就是那天那個小姑娘,目光忍不住悄悄往她身上飄。

全都在心裏琢磨:她還真就跟在祁總身邊了?

進了包間坐下來,祁轼自己根本沒碰菜單,問程梨:“想吃什麽?自己點。”

程梨打開菜單,心想:吃什麽其實都一樣。

這種情況下,身為合格的總助,應該揣度老板的意思,直接按他的口味點菜,可是程梨對祁轼的口味完全沒概念。

“你是不是吃清淡的?”

“你吃辣嗎?”

“你喜歡海鮮嗎?”

程梨珠連炮問了一串,祁轼只回答:“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我都可以。”

餐廳經理臉上紋絲不動,心中的八卦波濤洶湧。

這小姑娘到底是什麽人物啊?祁總出了名的刀槍不入,居然就被她用這幾天的時間,簡單地搞定了?

既然祁轼不是客氣,程梨就不客氣地真的點了自己喜歡吃的菜。

雖然嘗不到味道,看看也很開心。

祁轼和程梨吃完午飯,剛下了樓梯,二樓走廊上的服務員就開始興奮地小聲嘁嘁喳喳。

“就是上次那個?”

“沒錯。上次不是跟喬家三公子一起來的嗎?又換成祁總了?這也太快了吧?”

“她居然把祁總搞定了?”

餐廳經理聽見,趕緊嚴厲喝止她倆。

“你們兩個,這個月獎金沒了,下次再讓我聽見,直接打包滾回家。”

明閣這種地方,最忌諱的就是亂說客人的八卦。

話音才落,樓梯上就上來一個人。

經理連忙迎上去,一眼就看出來,是楓家剛從國外回來的老大。

明閣在帝都開了這麽多年,經理知道的事比小報記者還多。

楓家做重工,只有兩個兒子。

老大叫楓凜,最近剛從國外分部調回來,都傳這次回來,是要接他父親的班。

老二叫楓烨,這兩年不務正業,居然跑去當歌手了,最近好像很紅。

“楓總。”經理換上一臉笑容。

楓凜點點頭,問:“剛剛出去的是Bravo的祁轼?和他在一起的女的是誰?”

“呃……”餐廳經理尴尬。

“是不是叫程梨?”楓凜直接說出名字。

聽他報了名字,餐廳經理松了一口氣——他們認識,說出來應該也沒關系。

“好像是程小姐。”

餐廳經理剛剛聽見祁轼叫程梨名字了。

楓凜沒說什麽,臉色卻更黑了。

前幾年,楓凜讓人調查過程梨,見過她的照片。

就是為了這個程梨,弟弟小烨鬼迷心竅,居然跑去求父親替她家還債。

家裏人人都知道他這是要當冤大頭。

四百萬雖然不多,可是這種事開了頭,哪有停的時候?一旦被人扒上吸血,就再也甩不掉了。

禁足了好幾個月,小烨才去乖乖讀大學,可是沒過多久,那個程梨好像又出事了,據說是被放貸的人帶走關起來了?

那次之後,小烨和家裏徹底吵翻,好好的大學不讀,跑去做歌手幫她賺錢,把父親氣得差點住院。

可是那女的根本沒把他的一片真心當回事,看樣子,這是又傍上了首富祁轼。

剛才那幾個服務生還說,在祁轼之前,她是跟着那個著名的花花公子喬三?

楓凜一陣頭疼。

這次小烨從加拿大回來,下了飛機不吃不睡,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這個程梨。

為了這種禍水一樣女人,小烨是瞎了麽?

“禍水”程梨吃飽喝足,歡蹦亂跳地回到Bravo,繼續她的理紅線大業。

下午,展卷過來了。

展卷是祁轼的親信,也知道月老辦公室,可是因為他看不見紅線,祁轼嚴禁他踏進月老辦公室半步。

展卷在門口探頭探腦,笑出兩顆小虎牙:“程梨啊,前臺打電話說樓下有人找你。”

“找我?”程梨納悶。

怕被死纏爛打的人找到公司來,來Bravo上班的事捂得嚴嚴實實,除了陶桃她們幾個和輔導員以外別人都不知道。

誰會找上門來呢?

程梨把紅線放到一邊,乘電梯下樓。

樓下大堂有人等着,是個不認識的中年人,張口就對程梨說:“我們楓總在地下停車場的車裏等你,有事要跟你談。”

瘋總?誰?

程梨完全沒聽明白。

“他要找我,讓他自己上來吧,我就在這兒等他。”

還地下停車場,還等在車裏,他以為拍諜戰片呢?

中年男人完全沒想到會有人直接拒絕自家老板,呆了呆,才匆匆忙忙下去跟老板回話去了。

程梨在大堂等着,跟前臺小姐姐随口亂哈拉。

小姐姐哄小孩一樣,抓了一大把小奶糖給程梨,程梨吃了好幾顆,那個中年人才又乘電梯上來了。

身後還跟着個男人。

那男人長得倒是不錯,衣着也很精致考究,只是一張俊臉板着,好像大堂裏人人都欠他幾百萬。

他目光犀利,一眼就在大堂的人堆裏鎖定了程梨。

那雙眼睛的雙眼皮淺而銳利,微微眯着,好像看到了什麽讓他十分不愉快的東西。

程梨知道程爸前兩天已經把欠款全都還清了,心中坦坦蕩蕩:你這麽盯着我幹嘛?我不欠你錢,我家也不欠你錢。

“程梨?”那人走過來,指指大堂角落的座位,“去那邊,我有話跟你說。”

一聽就是習慣下命令的人。

程梨心想:你誰啊?祁轼比你厲害,都不像你那麽沒禮貌。

瘋總。瘋總。

程梨忽然意識到他是誰了。

“你是小烨的哥哥?”

“‘小——烨?’”楓凜語氣譏諷地重複了一遍,帶着程梨去大堂角落隐蔽的一組沙發坐下。

看在他是楓烨的哥哥的份上,程梨乖乖坐到他對面。

楓凜沒有說話,先把程梨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遍。

楓凜以前只看到過照片。

上午擦肩而過掃到一眼,現在她活生生地坐在對面,看着比照片上漂亮得多了。

她穿了件合體的白襯衫,柔順的頭發垂在肩側,皮膚瑩潤無瑕,長長的睫毛根根分明。

尤其是睫毛下的一雙眼睛,純淨清澈,讓人完全意識不到這副皮囊下包裹的是什麽貨色。

難怪小烨會上當。

楓凜讓人調查過,這女孩從小到大,這些年和無數各色人等扯上過關系,不算最近的喬三和祁轼,以前的經歷也複雜無比。

這樣一個女人,絕對不能讓她害了小烨。

楓凜開門見山:“程梨,我這次是來警告你,離我弟弟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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