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禁地】 (1)
更新時間2015-2-1 14:43:11 字數:9806
“真是麻煩,好端端的又議什麽會。”棕發少年托着下巴坐在桌前,修長的手指敲着桌面發出咚咚聲響。
“肯定是有重要的有重要的事了,怎麽赫哲你不知道?”,坐在一旁的紫衣女子溫婉一笑如紅蓮嬌豔,聲音好像盛開的玫瑰那般妩媚動人。随着她一轉頭,肩上的長發滑倒背後,折出絲綢般的柔光。
“從外面來的消息直接彙報給父親,又不是我。”赫哲起身湊過去,“維娜姐姐,你肯定是知道些什麽吧。”
“我什麽都不知道。”維娜搖搖頭。
赫哲帶着有些失落的表情坐了回去,“淇奧呢?”掃視一遍大廳,眼睛停在一個白衣女子身上,“他去哪了?”幾乎所有人都到了,除了淇奧。
“我怎麽知道。”白衣女子沒有擡頭,只是撫摸着手裏的貓的皮毛。
“我在問貓…”赫哲盯着貓,貓也在盯着他,深藍色的眼睛如同兩顆黑洞把赫哲盯得發毛。不知怎麽貓似乎矮了一截,只探出個腦袋。赫哲身後突然襲來一股淡雅的清香,女子冰涼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搭在赫哲的肩膀上。
赫哲伸手把女子的手指撥開,笑嘻嘻的說道,“月溪姐姐,有話好好說,大庭廣衆動手動腳的多不好。”
“我說你今天怎麽來了呢?”月溪回到座位上,赫哲算是松了口氣,抖了抖肩,“要不是今天父親和司北出去了,我才不來呢。”
月溪拿起杯盞,有意撇了一眼對面的黑衣人。他好像不存在于這個空間一般,一直不曾言語,摘下兜帽的他有一副很好的相貌,清澈的黑色眸子明亮透徹卻又散發着難以抵禦的寒意像是那封存千年的深冰,一件黑色銀邊的鬥篷将他身體裹得嚴嚴實實,脖頸處紋有一個紫色的紋樣,是從他身上蔓延上來的,他靜靜的坐在那裏沒有表情,也不知道有沒有呼吸,安靜的像一具屍體。
西月王與淇奧一同步入議室。所有人都起身,然後同西月王一起坐下。
“今天把各位殿主都找來,主要是一件事。”西月王看了看赫哲,“據探子報冥暗教又派來了奸細。”冥暗教是所叛教,雖地處異界之內卻是冥暗界的人時刻威脅着整個異界。冥暗界是與異界相鄰的國度是整個凝界之中與異界最不和的國度。
“王爺就為這點事。”維娜歪歪身子,用手托着下巴,像是在聊家常一般,“不就是又來送死的麽。”
“不,這次冥暗教少主風也在其中。”溪銘終于開口了。
“看來動靜不小嘛,都傳到毒王耳朵裏去了。”維娜妩媚一笑語氣中帶着一絲戲谑,“看來這次是要賭一局大的啊,連命根子都賭上了。我要是不讓他那寶貝留在我那,怪不好的啊。”
“那個風,不是什麽好惹得主。”月溪搖搖頭撫摸着貓白色的絨毛,“前些日子尉遲碰上他,險些受傷。”
“尉遲淩?”維娜小心翼翼的問道。
月溪點點頭。
維娜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絲的擔憂,尉遲淩是漫影殿的司北,無論從速度、攻擊性都算的上是整個裂谷的佼佼者,而裂谷中的人,都是異界中的佼佼者,當年異界開拓,當時的帝王就将最信任的臣子分派到裂谷處長居于此,異界發展至今,依然是将最有實力的人放在裂谷,一旦有新的高手出現,立即更替裂谷中的人。一般外人來到這,可以說連月溪手中的那只貓都不如。這就是為什麽從未有人活着走出神凝裂谷的原因。至于那只貓,它叫灰影。
“這個風直接進入裂谷倒不是問題,過幾日的釆血……”淇奧收起手中的空白折扇。
“不就是一群魔靈嗎,不是說他們都有黑色羽翼而且身上都有印記……”赫哲一臉滿不在乎。
“魔靈和神族一樣一旦進入凝界就會因為凝的攝入與人族變得一樣。”
“明白了。”月溪起身,消失在議室中,座椅上只留下那只叫做灰影的貓。随後,溪銘和西月王走了出去。
赫哲起身想要抱住灰影,“我送你回去。”不過他撲空了,灰影輕輕一跳,跳上了窗沿,消失在蔥翠之中。
“你是想從漫影殿繞過銀蠱宮吧。”維娜好像看透了赫哲的心思,起身拉過赫哲,“走,姐姐我送你回去。”赫哲脫開維娜的手,“才不是呢,我就是覺得它自己回去挺無聊的。”嘴上這麽說,每每想起銀蠱宮前那些成群的毒蟲盤蛇,赫哲不禁心虛起來。
淇奧笑着搖搖頭,“銀蠱宮前的蠱蟲不會輕易傷人,何須這麽怕。”也離開議室。
“那我可走了。”維娜撩了下頭發,走出了議室。赫哲還坐在那出神,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維娜姐姐,等等我啊!”
“殿下,這個……”尹璃看着一屋狼藉,“沒看到我在找東西麽?我一會出去,你和清雁找人把這收拾好。”月溪一邊翻弄着,一邊說,“別忘了。”
“哦。”尹璃退了出去。此刻月明已經站在了門口,“月溪在裏面麽?”
“在,不過殿下不方便進去。”尹璃回道。
“她在換衣服?”
“沒有,殿下在找東西。”尹璃退讓開,月明推了下門,門不知被什麽擋住了,只推開一條縫,足夠看到屋中的混亂。月明用了下力,把門推開,“你在找什麽?”看着滿屋的狼藉月明不禁皺皺眉,順手撿起一枚夜明珠放到桌上。“不知道,就是覺得丢了點東西。”月溪撩了下散在前面的頭發。月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的戒指呢?”
“戒指……”月溪似乎想起了什麽,這時灰影出現在窗口,“喵”聲音有些含糊,它跳到桌子上,把含在嘴中戒指吐了出來,懶懶的趴下眯上了眼。“在這呢。”月溪拿起桌上的戒指,帶在左手拇指上。
“祖宗,不帶這麽吓唬人的。”月明嘆了口氣,“要不是有灰影,被你這麽折騰……”“這不是沒丢麽。”月溪抱過灰影,寵愛的摸了兩下。通透的白玉底描着的金色的圖騰,像是個活物一般在陽光下蠢蠢欲動。
“誰!”窗外的竹葉抖動了一下,一個身影掠過。尹璃追出去,已經沒了人影。
“人呢?”月明問道。
“逃走了,屬下這就去找。”
尹璃正要去被月溪攔下,“不用查了,是嬈月宮的人。”月溪看着窗外的竹葉,月明順着月溪的目光看過去,翠綠的竹葉上,一層淡淡的瑩紫色光粉的閃爍。這正是嬈月宮殿徒的特征,但凡停留處,必會留下熒光,這也不是人為,而是他們所修煉的迷惑所決定的,這種熒光粉末會在一段時間後消失,媚術精準程度越高,粉末消失的越快。
神凝谷中的除了殿主和四位掌司,所有殿徒沒有命令是不允許出入自家宮殿的領域,這在谷中的任何一本條例上都是有明文規定的。
“怎麽回事。”維娜往椅子上一坐,斜了斜身子,“有什麽事情,不能一次說完啊。”
“只是怕隔牆有耳。”月明擡起頭看了看,“大家都到齊了。我長話短說,嬈月宮的殿徒裏犯了規矩,別的不說,如果出了內奸……”
“我立即去查出”維娜雙眉一聚,站起來,“一定不會……”
“這倒不必。”月溪攔下維娜,“猜測而已,但也不能疏忽,若真是不長記性的以後再處置也不晚。”
嬈月宮殿白色的外牆缭繞着紫色的雲煙,進入宮中,撲面而來的熏香濃重而不嗆鼻。此刻,維娜雲煙正坐在正座上,召集起所有的殿徒宮人。
“聽說今天有人進了漫影殿的領地。”維娜聲音清澈銀鈴一般,語氣裏帶着冰冷,大殿裏靜了下來,“至于那個人,暫且不追究,本座也不想找到你,你也最好別讓本座找到。要是哪個不知好歹的讓我逮到,宮規處置!”
至于嬈月宮的宮規,只有一條,“違令者殺無赦”。
月溪此刻站在漫影殿外,殿裏很吵,不知道争論什麽也大概猜出是在議論着今天的事情,畢竟整個山谷說大也不大,一個消息用不了多久也從谷口傳到神凝殿。三年前她來到這裏時,一切似乎有些太過順利,也許父皇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一切,她是異界的公主也許她的生活就該如此。
尹璃跟在月溪身後表情嚴肅,有兩個宮女端着木盆耳語着,看到月溪便安靜了,慌張行了個禮過去了。月溪走進去,殿裏瞬間安靜了下來。月溪坐在正殿的寶座上,看了看身旁的尹璃“怎麽都不說了。看來都知道了麽。”月溪冷笑下。
“屬下不知。”殿徒紛紛低下頭,等着月溪的裁決。
“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何必這樣。鷺雲,說說看,剛才都說什麽呢?”月溪指了個殿徒。
“回殿主,剛才大家都在議論嬈月宮的事。”鷺雲走上前低下頭,月溪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還有臉說,今天的守職是誰?”尹璃脫口而出。
月溪向她擺擺手示意她退後,“今天的疏忽本宮不會追究任何人,你們自己處理就好。”
“屬下明白。”尹璃回道。
回山山莊在整個國家來看,位置很偏遠,之隔一山就是鄰國。回山山莊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軒遲并不是在這山莊中的人,十歲那年他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沒有人知道他從哪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軒遲在此一天天成長,到現在也算是高級門徒了,他雖然有着極高的天賦和精準度,但卻似乎對自己的能力毫不在乎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樣子,雖有着極高的水準,卻被認為成不了大器。離采血的日子越來越近,采血是國法必許執行的,釆血對各方面要求極高,尤其是能力,沒有一技之長是進不了山谷的,衆弟子少有符合要求的,莊主只能讓軒遲充數。
采血儀式是由各宮殿殿主親自負責,從各族舉薦的符合條件的門徒中選拔出來,安排在東赤殿訓練,由督教(負責監督管理采血的人。)管理,最後選出采血人選,也就是采血。然後根據特長天賦分到各宮之中,一般來說舉薦出的各路高手有幾百人之多,而最後進入裂谷成為新教徒的卻只有不到十人。
到現在,層層選拔之後只剩下十五人,而這些人,只能留下十人。出人意料的是軒遲也在其中。
“什麽東西,打擾我睡覺。”軒遲惺忪着眼,模糊一片,隐隐約約看到一個綠色的毛蟲,揉揉眼原來是株狗尾草,一個藍衣少女蹲在他身邊,手中拿着一把狗尾草。
“喂,你怎麽睡在這。”藍衣少女推了推軒遲。“小心讓人看到你在偷懶。”
“怎麽就不能睡這?早刷下去,早回家。”軒遲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你哪來的宮女?這裏是赤東殿,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軒遲看了她一眼坐了起來。
“我才不是什麽宮女,本姑娘可是這屆的采血人選之一。我叫墨蘭,墨氏家族的人。”提起自己的家族,墨蘭不覺自豪。墨氏家族在都城中算是一個名門望族。
“哦,我叫軒遲。”軒遲坐正身,接着站了起來。
“你是軒府的?”墨蘭追問道。
“什麽軒府,我是回山的。”軒遲轉過身。
“軒府你不知道?!”墨蘭幾乎要跳起來,“開玩笑吧。”
“你要死啊這麽大聲!”軒遲揉揉耳朵對墨蘭的反應不解,“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墨蘭站起來上下打量着軒遲,“你是怎麽混進來的?就算是外鄉來的也應該對軒府少有耳聞吧。”
“什麽叫混進來,我正大光明來的好吧。”軒遲白了一眼墨蘭,吹了下散下的一縷頭發,“沒空理你。”
“這次的進程未免太快了些吧。”月溪捏着桌子上白貓爪子上的肉墊,好像在和它說話一樣。
“只能這樣了上一次采血的時候就已經混進了魔靈。”月明皺着眉凝視着桌面,“這十五人中一定有暗冥的人。”
“你怎麽就那麽确定?每次的采血人都是由各族各府推薦,沒有舉薦根本不能進入。”赫哲顯得疑惑。
“每屆新殿徒是由各族舉薦,但大多采用的選拔方式不過是設擂,想要混進去太容易了。即使不去攻擂,用些其他手段去拿到舉薦名額都是很容易的。而且這次有幾個地方從來沒有選拔進人過,一定要留心。”月明無奈的看了赫哲一眼,這個智商将來怎樣統領東赤殿。
“都在啊。”維娜推門進來,紫色的羅紗裙擺隐約閃動着瑩紫色的光随着她窈窕的身姿擺動,熒光随着走動一瞬即逝只留下濃郁的玫瑰香。大家都擡起頭來看着維娜,她身上那股玫瑰的味道似乎更加濃郁。“都盯着人家看什麽?”維娜拉開座椅做了下來,“剛才我去看過那群小鬼了,這屆的采血都很年輕嘛。”
“怎麽樣,有沒有看好的。”月溪擡手端起桌上的茶,打開杯蓋,湊過去聞了聞,轉頭問尉遲淩,“怎麽是這個?”
“可能要下個月才能到新的,殿下将就一下吧。”尉遲淩語氣認真,似乎他們剛才一直談論的就是茶葉一樣。
“漫影殿主。”維娜極力想吧月溪從茶葉上拉回來。
“嗯?你繼續。”月溪故作鎮定,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這次時間短,也沒留意什麽。有個叫獨孤雨的一直很突出,還有一個叫軒遲的速度爆發力很強,到時候肯定都是你和淇奧的人。”
“軒遲……”月溪的眉輕皺了下,似乎在想什麽。
“這個軒遲是軒府的?”赫哲随口問道。
“不是,他是從回山山莊來的。”維娜瞪了赫哲一眼,端起眼前的茶杯,又突然想起什麽又放了下去“這個回山山莊,似乎沒怎麽聽過。”
“回山是我們與冥暗界交界的地方。”月明的聲音越說越弱似乎想起了什麽,“這個軒遲……回山不是以力姓為主麽?”
“據說這個軒遲不是回山人,是他受傷失憶流浪到那的,當時好像還挺嚴重。”維娜回道。
“不管怎麽說,不能對其中的任何人放松警惕。”月溪輕撫着手裏的白貓,語氣輕慢“該來的總要來的”。
“就沒看好能進嬈月的人?”淇奧笑容溫潤如玉手中輕搖着折扇,扇面上的暗色的花紋映着光一閃一閃。
“有一個暗器不錯的,迷香也用的好。”維娜的臉上漏出一絲滿意的微笑,“毒王,到時候可別跟我搶。”
溪銘面無血色,頸部的圖紋随着呼吸蠢蠢欲動,像是要侵犯到那尊冰雕般的英俊面容上,他冷笑一聲,“能不能留下來還不知道呢。”
月光将繁星均勻的灑在每一寸草地的每一棵草葉上,月溪坐在一棵古老的巨大的樹旁手中擺弄着一條紫蟒,月明站在一旁與月溪談論着什麽,一切都很和諧。而這一幕卻出現在一個并不和諧的地方——神凝殿後。
紫蟒盤在月溪的身上,溫柔的蠕動着,暗紫色的鱗片反射着月光。風吹過一絲清涼,紫蟒從月溪身上下來回到草地上,立起腦袋,吐着紅信子,盯緊着一個方向。月溪站起來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矮樹叢,示意月明。
“誰在那,出來。”月明看着矮樹叢後喝道,聲音不急不緩卻又冰冷堅韌。
“啊!”一聲尖叫,這時從矮樹叢後紫蟒纏住一個少女帶到樹下。月明伸手觸到紫蟒,紫蟒放開少女,消失在矮樹叢中。
“叫什麽,哪個宮的?”月溪打量着藍衣少女。
“墨蘭。”藍衣少女小聲回道。她低着頭手中冒着冷汗渾身顫抖,“我……我是新來的。”
“這裏是所有殿徒的禁地不知道麽!”月明低聲呵斥道“這麽晚一個新血闖入禁地是不要命了嗎!”
“我不知道這裏是禁地……”墨蘭拼命搖頭,“不是故意的。”
“現在知道了吧,還不快走。”月溪看着墨蘭的手,白皙的手背上有着一小塊紅腫,“等等,你的手怎麽了?”
“剛剛被蟲子蜇到了。”墨蘭揉了揉手背,感覺有些癢。
“被什麽蜇了?”月溪問道。
“好像是螞蟻。”傷口越發覺得癢了。
“回去想辦法弄些藥,不然明天傷口就會爛掉。”月溪神情漠然,眼神中卻有一絲憐憂,“還有,傷口不要去接觸其他人。”
墨蘭捂着傷口飛快的走着恨不能一下就飛出這裏,一想到手會爛掉,心裏不覺慌起來,加快了步伐向東赤殿跑去。
采血居住的地方是東赤殿的側殿,每兩人一間。與墨蘭一起居住的女孩叫安陵莺。
“這麽晚了你去哪了?”安陵莺看到墨蘭推門進來,一下站了起來想要去扶她,卻被墨蘭推開,“別碰我,碰到就會中毒的。”
“你的手怎麽了?”安陵莺站的遠遠地看着墨蘭的手背,傷口周圍紫的發黑傷口處破出個蠶蛹大的口子,肉已潰爛開依稀看到裏面血管的跳動像數條血蟲蠕動着。
“藥,快給我藥。”墨蘭看着手背驚恐極致她不能想象這小小的蟻毒會這樣劇烈。
“什……什麽藥?”安陵莺不敢直視墨蘭的傷口,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創傷,甚至她自己要比墨蘭還要驚慌。黑色在墨蘭的手上蔓延着就要侵蝕到手臂。
“我也不知道……”月溪只是告訴墨蘭要她用藥,卻沒告訴她要用什麽藥。
“我們去找督教大人吧,他一定有辦法的。”安陵莺看着墨蘭,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行,我是因為闖入禁地才弄成這個樣子的。”墨蘭搖搖頭。
“都這個樣子了還管那麽多!”安陵莺扶起墨蘭走出去。
這屆的督教是由東赤殿司北皇甫和銀蠱宮司北司空寂擔任。
“督教大人……快”安陵莺吃力的将墨蘭扶入督教廳室,已顧不得敲門,此時的墨蘭已經有些神志模糊了。皇甫與司空寂正在攀談着什麽,因安陵莺的闖入停止了。
“這怎麽回事?”皇甫指着幾乎癱在地上的墨蘭看着安陵莺。
“她中毒了,督教大人,求求你們救救她。”安陵莺一下子跪了下來望着皇甫。
“毒?”皇甫看着安陵莺,安陵莺搖搖頭。皇甫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着血腥的味道低頭看到墨蘭的手背時不禁覺得胃裏一陣反酸,他轉頭看着司空寂,“司空大人你看這……”皇甫轉回頭看着墨蘭,眼神中掠過一絲憐憫不禁可惜搖搖頭。
司空寂看着墨蘭的傷口皺了皺眉,“是紅蟻毒,不要緊的,只是吓暈過去了。”他蹲下拿出一瓶粉末倒在墨蘭的傷口,擡頭看看安陵莺,“為什麽不早來?”英俊的面部有四分之一隐藏于長袍的高領的陰影之下,面無表情溫和聲音中卻有一分嚴厲。
“這……”安陵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看着墨蘭。
“回去把這個給她用上。”說着司空寂站起來丢給安陵莺一個瓶子,瞥了一眼墨蘭示意安陵莺,“帶她回去吧。”
安陵莺扶起墨蘭正向外走去,皇甫突然想起了什麽叫住二人:“不必回去了,來人,把她們關起來。”
待到侍衛将兩人帶走後,司空不解問到:“皇甫大人這又是為何?”皇甫冷冷說到,“賢弟大概是忘記了,在這深谷之中,這紅蟻毒只有一個地方有。”
“那那兩個新血怎麽處置?”
“只能等明天看王爺和各主的意思了。”
“就這麽算了?”月明挑挑眉,低頭看着月溪,表情疑惑,他對月溪的處理方法有些不贊同。
“不然呢?還想怎樣?把她留在這,吵醒上面那家夥?”月溪擡起頭看着古樹上,其實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那也不能這樣算了,她不可疑麽?”月明低下聲調,表情嚴肅起來。
“二哥不記得她了?”月溪站起來做出一個讓月明覺得很詭異的笑容。
月明皺着眉,用手托着額頭回想,眼眸中的執着認真不可抗拒的迷人。
“二哥可真是個薄情的人。”月溪笑道,“那是墨家的二小姐,她姐姐墨竹原是皇嬸看好要許給你的那個,後來被你推掉了。”
“原來是她。”月明釋然表情又冷漠下來“不論是誰,都有嫌疑。”
“那就是王兄多慮了。你忘了,這屆督教可是皇甫将軍。”月溪對着月明挑挑眉,“既然小王爺這麽不放心,我明天一定親自去找皇甫大人,要他好好處置一下這個亂闖禁地的丫頭。不過至于她可不可疑,大概明天就知曉了。”
裂谷中總是好天氣,夜晚也不例外。灰影早早侯在距離漫影殿最近的那棵樹上,灰影閉着眼,尾巴在樹枝上掃來掃去,似乎享受着這熟悉的風聲,腳步聲。月溪回行宮總是喜歡獨自在這條路上走,也不會刻意加快速度,這條路上有着裂谷中所有的景色。
月溪停下腳步,“出來吧。跟了一路,不累麽?”回頭看着躲在樹旁的黑影。黑衣人顯得有些措手不及,但訓練有素的他還是很快做出反應。
冰涼的匕首觸到了月溪的脖頸,“你怎麽發現的?”
月溪冷冷笑道,“這麽好的天氣穿夜行衣,也太容易暴露了。”語氣中帶着一絲嘲弄。
“少廢話,你的命可在我手裏!”黑衣人顯然被惹怒了。
“派你來的人有沒有告訴你,不要把刀架到漫影的脖子上。”月溪的聲音輕柔,就像問候一般,“否則……最後這刀殺的還不知道是誰。”
“什麽……”黑衣人愣了一下,匕首已經貼上他的下颚刺破他的皮膚,鮮紅的血液順着刀刃一滴一滴滲出。“你這麽沖動誤事,派你來的人知道麽?在這呆着吧,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的。”月溪正想把刀收起卻發現手臂麻木動彈不得。“你太小看我了,沒點本事怎麽能到這呢。”黑衣男子詭異一笑,“我說的沒錯吧,公主殿下。”伸手奪過匕首,可是匕首卻狠狠的刺進他的血肉,滾燙的血液爆發似的湧出,月溪白色衣袖上的藍色圖騰被浸染成了紫色。
“是嗎,這點本事就想劫我,頭功可不是這麽好邀的。”月溪扯下黑衣人脖子上帶的一枚珠子,“命珠随随便便挂在脖子上看來你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嘛。匕首不錯,我收下了,放心,暫時還不會讓你死的。”風逐漸強了起來,月色陰沉了下去,月溪加快了步伐,向漫影殿走去。
灰影從樹上跳了下來,在月溪腳邊蹭了兩下,月溪只是停下步來看了看它,示意它回去。不遠處站着一個黃衣女子。
“季玉琨還有陵陽傲雪呢?”月溪看了看周圍,只有尹璃一人。尉遲淩為司北。陵陽傲雪是司東,尹璃是司西,季玉琨是司南介屬于漫影殿。
“不知道,沒有看到他們。”尹璃搖搖頭。
“先不說這個。你先找幾個人順這條路,綠地附近有個家夥被我丢在那了,把他弄回來先關到禁室裏。”
“明白。”
“你們兩個清閑的很啊。”月溪看看坐在正殿裏的季玉琨和陵陽傲雪,坐到位于正殿中央的正座上,“尉遲不在,你們兩個沒事情做了是吧?”
“屬下不敢。”兩人一起站起來異口同聲,走到殿中一副請罪的樣子。
“那我給你們找點事做吧。”月溪看着兩人覺得好笑,戲弄一下二人打發無聊。
“請殿下吩咐。”
月溪斜斜身子用手托着下巴,故意拖延着時間,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陵陽傲雪身穿一件青藍色長袍将人襯的更白淨,領口做的不高,袖口上金線繡滿紋樣,腰間別着一把折扇,扇下一塊青玉墜,他俊朗的面容如同溫冬的初雪,睫毛微長在眼前如夢青煙。季玉琨穿着一身灰色的貼身便裝,除了布料用的是上好的綢緞,別的也看不出什麽,性格好爽的他從不拘于這些小節,他很年輕,十六七歲的模樣,常年的風吹日曬給了他一身小麥色皮膚。
一段時間過去,季玉琨有些按捺不住站了起來,“殿下,到底要我們幹嘛?”
月溪不滿的搖搖頭:“平時真是把你慣壞了,越來越沒規矩了。”
“殿……”季玉琨正想說什麽,被月溪的話堵了回去,“急什麽,等着。”
風的呼嘯越來越肆虐,月色更加昏暗,月溪擡眼向外望去看到那愈發沉重的夜色心想怎麽尹璃還沒有回來,吩咐陵陽去找。
“是。”陵陽傲雪轉身要走,這時尹璃走進正殿。三人面向月溪,尹璃單膝跪下,月溪示意她起來,“帶回來了麽?”尹璃搖頭“回殿下,各處搜遍了沒有找到那個人。”月溪愣了一下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似乎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還算是個明媚的早上,昨晚那場雨還不算大,沒留下什麽積水。月溪坐在偏座上,也許昨天的勞累還有些犯困,随手拿過桌上的茶壺,倒出一杯發現裏面是滿滿一壺新茶。“不是說下月才有麽?”月溪自言自語。
“殿下要喝,怎麽能怠慢。”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嚴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玩笑。
“尉遲大人既然有空去買茶葉,看來事情辦得不錯啊。”月溪沒有回頭,端起杯又放了下來,“還是沒做好,特意要賄賂我。”
尉遲淩走到月溪面前,微笑從容,“屬下不敢。”黑色的錦稠與身量貼合的剛好,随身并沒有帶什麽武器,腰間只別了一塊青玉令牌,一襲長發散落至腰間,眉宇中散徹不食人間煙火卻又透着一種說不上的親和。
月溪笑笑,“你怎麽不敢,我可把你們幾個慣的越來越沒規矩了。”尉遲把茶杯裏續上茶水,遞給月溪,“應該是我把殿下給慣壞了,桌上的水拿起來就敢喝,喝壞了怎麽辦?”臉上一個标志性的俊朗的微笑幹淨的不摻雜一切,時間仿佛都被這個微笑吸引而凝固了,在月溪的記憶裏這個微笑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不會因時間而摻雜一絲一毫,每當月溪問他,你究竟有多少歲?回答永遠是那個從容的微笑。這個答案就一直伴随着她,直至今日。這個微笑大概是在匆忙中被時間忽略了,十年來一直未變。
“就算我出什麽事,你都得擔着。”月溪打開杯蓋陶醉在這清香之中。尉遲淩作為月溪的護衛,自然月溪的安全在第一位,月溪深知這一點。從月溪十歲那年帝王登基,從東宮搬進自己的宮殿後尉遲就成了她的護衛。在這之前尉遲在朝中為一等侍衛,是國師的門生。
“既然我負責殿下的安全,那就請殿下解釋一下今天早上被宮人拿去洗的那件帶血的袍子是怎麽回事?”尉遲淩微笑着看着月溪,等待着答案。月溪先是一愣,會意一笑。心裏糾結要不要說,不說勢必會被一直追問,若說了恐怕自己的行動就要收到約束。在這一點尉遲有這西月王都做不了主的絕對權力。
“殿下。”陵陽傲雪走進了正殿,月溪像是抓住一根稻草一下站起,不經意從腰間掉出一把匕首,“回來再說,我還有事。”站起來走掉了。
尉遲淩撿起地上的匕首,刀把上除了一般的裝飾外還有一個特殊的圖案,那是裂谷之中沒有有的甚至在異界都難見到,遠屬于萬裏之外。
“漫影殿主。”司空寂和皇甫站起來,站在對面的墨蘭和安陵莺退讓到一邊,不敢擡頭。月溪的袍邊從墨蘭眼前晃過,墨蘭心裏一驚昨夜發現自己的人竟是月溪,孔雀羽絲刺繡的圖騰映在墨蘭眼中一閃而過,墨蘭緊攥着拳頭,手中的冷汗使的手裏發潮,盡量低着頭,劉海散落下來,使坐着的人也看不到她的臉。
月溪坐在椅上,擡頭看着這兩個女孩,轉頭示意陵陽傲雪。
陵陽傲雪點頭,“這是怎麽回事?”
“她們私闖禁地。”司空寂冷冷說道。
“擡起頭來。”月溪看着墨蘭,語氣溫和。
安陵莺擡起了頭,看到墨蘭絲毫沒有反應,連忙拽了拽墨蘭的袖子,小聲說道,“墨蘭,擡頭啊。”皇甫見墨蘭沒有反應低聲呵斥道,“殿主的話沒聽到麽!”
墨蘭慢慢擡起頭,目光中充滿着驚恐,下了好大決心似的,“昨天闖禁地的就我一個,與莺兒無關……要罰罰我好了。”
“是麽?”陵陽傲雪像是在聽一個并不生動的笑話,閃過一絲冷笑,“你知道闖入禁地的後果麽?”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裏是禁地。”墨蘭很委屈的說道。
“這麽說就要怪督教沒告訴你了?”月溪表情仍是從容,語速緩慢,“我怎麽記得,新血是禁止私自出入赤東殿的。別告訴我這個你也不知道。”
“我……我只是迷路。”墨蘭低下了頭,她完全被月溪的氣場打敗了,一個謊話也讓她心虛。
陵陽傲雪看着墨蘭,眼神中略過譏諷無奈。
“既然你是迷路,那就先在司事館呆着,好好熟悉熟悉。”月溪站起來走出。
“殿下就這樣處置?”陵陽低聲問到。
月溪看了一眼墨蘭走出門外,“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