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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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周謙來，說簽約，說負擔醫藥費，蕭起很明确的跟周謙說，他的狀态會很差。原主的記憶，讓蕭起大概其知道了什麽是娛樂圈，什麽是藝人、明星，可蕭起真不認為自己也會演戲。

但周謙依然願意跟他簽合約，雇他，甚至還拿出合約中的附件，那上面甲方（乘風工作室）表示，一年內，公司不會給蕭起接強度太大的工作，會給他安排專業的營養師和保健醫師。三年內，會根據他身體的恢複情況安排工作。

蕭起……蕭起就把合約給簽了，根本沒再看其它。

因為他不想死，他想活。

他是有決心自己養活自己，但……他還有決心當個好皇帝呢？

大夏皇帝那短暫的十七年，演員蕭起的二十一年，再加上現在的他，他都不能說二世為人，該說活了三輩子了。有很多事，過去沒懂的，現在都明白了。決心這東西，很多時候抗不過外力。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醫生叮囑的下床走動，都需要護工攙扶，護士和醫生也說了，普通的胃穿孔治療別人五到七天，再不然十天左右就都能出院了。可他這個情況屬于極其嚴重的，開膛加切除，那就得兩到三個月住院了。

原主之前身體就有嚴重的營養不良，身體各方面狀态都很差，現在又不能吃東西，靠輸液補充畢竟是差着，身體恢複極慢，更不能讓他出院了。

即使運氣好，他出院了，之後一年內，也需要小心的調養，不能勞累，吃喝要少吃多餐，要精細，而且他的胃以後消化吸收方面比普通人都會差一大塊。

這意思是，就算好了，也要帶一輩子富貴病。

按照原主的記憶，五歲就當童星的蕭起，初中畢業證都沒拿就辍學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他沒有文憑，什麽都不會幹。

根據原主的記憶，蕭起琢磨着，他這種狀況，唯一的生存手段，就是找個風景區，進到裏邊賣字畫之類的了。

乘風和周謙跟這樣的他，開這樣的條件，必然別有所圖，但救命的恩情，卻也是真真正正的——蕭起死了兩回，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伸出了援手……

推門聲響起，腳步聲雖然放輕了，但依然能聽得出來不是護士鞋子的聲音。蕭起睜眼，扭頭看。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吧。”周謙拎着兩個包進來了，其中一個包是亮黃色的小背包和他這種一身西裝的成熟人士極其不搭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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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睡着。”控水控食，蕭起的聲音嘶啞又破碎。

周謙用床頭櫃放着的棉簽沾了點水，幫他潤了潤嘴唇：“正好我有些事要跟你說，給你把床搖起來？”

“謝謝，麻煩了。”

“客氣了。”

窗搖起來，周謙坐在了床邊，把小背包打開了：“這是你的身份證和護照，這個是公司給你辦的新手機和平板，還有……”

包不大，但東西還真不少，還都是緊要的物件。蕭起就看周謙把這些東西一件一件的擺在他的床邊。

蕭起看着那些東西，原主的記憶也随之而來。

原主十八歲才第一次辦身份證，他去的時候，看見有八九歲的小孩子也被大人帶着去□□。而辦身份證就是為了辦護照，陳婧雅想帶着他去法國蹭紅毯，結果去了才知道，蹭紅毯也是要有後臺或有能力的，否則誰讓你去蹭？

結果不得其門而入的母子倆灰溜溜的回來了，該說幸好原主沒名氣嗎？所以丢了大臉也沒人知道。

手機……原主的手機長期被陳婧雅握在手裏，平板更是只看陳婧雅在用。

還有更多……蕭起閉了閉眼：我對母後，原主對母親，不同的世界，但相同的感受，那種苦澀的無奈和痛苦。不是不知道她們在束縛自己，利用他，可只要她們把自己做的事情冠上“愛”，我們就能接受。

其實，我們知道那不是愛吧？所以才想着用予取予求換一點真正的愛？

周謙以為蕭起又睡着了，便安靜不動了。

“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不用道歉，你現在的狀況就是精氣神不夠，能多休息是好事。如果不是有些事需要你盡快知道，我也不會這兩天來找你。”周謙笑了笑，一邊說，一邊在打量蕭起。

上次匆匆來去，周謙對蕭起的印象是——真的沒長歪。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他過去以為這個骨就是內在的意思，親眼見着蕭起才知道确實存在着“漂亮骨頭”。

一個本來就長期胃病，又水米不進了一個多禮拜的人，若在腦海裏想象，只能想象出一只餓死鬼。可瘦的只剩下“骨相”，面青唇白的蕭起，依舊讓人覺得幹淨俊美。

現在有時間仔細打量，周謙發現蕭起的氣質也很好，那樣的生活讓他有些憂郁，卻并不陰霾，竟然還看出來有股威嚴在。

怪不得他一個糊咖最近幾年工作反而多了，無奈都是小劇組裏男八之類的，他出演的時候體力精力又不好，撐不起來角色，否則早紅了。

蕭起看了看床邊放着的那些東西：“您……見到我媽媽了？”

“不止我見到了，今天上午，陳女士還來醫院鬧了，不過被之前安排的保镖攔住了。”

蕭起眼睛朝下看着床單，睫毛蓋下來在本來就發青的眼下覆蓋了一層陰影：“麻煩您了。”

周謙看着蕭起：“蕭老師，雖然有些話說出來一定會影響到你現在的心情，甚至影響到你的康複，但現在不說清楚了，未來更會影響到你——我想問問你，你準備怎麽處理跟陳女士之間的關系？”

“我……我以後會盡到撫養的義務，會按月給她五千塊。”

兩條命的代價，蕭起要是還繼續想着讓親媽予取予求，那他還真不如一頭碰死自己。作為兒子，給親娘養老還是要養的，其餘的就算了吧。

“蕭老師，希望您能說到做到，這樣對陳女士好，對您自己也好。”才怪，對陳女士非常不好。見一次就知道，那女人早就大手大腳的花錢花習慣了，五千塊？很多人一個月兩三千的工資就心滿意足了，可對陳婧雅來說，五千塊就是打發叫花子的，還不夠她做一次指甲的花銷，“我們來說說，您現在的狀況。”

蕭起看着周謙，一臉茫然。

周謙意識到了什麽，挑了挑眉：“您覺得你現在是個什麽狀态？”

蕭起眨眨眼，試探的說：“……糊咖？”

周謙想笑，忍住了。那句“糊咖”沒什麽，蕭起雖然已經住院了一個多禮拜，可除了那天陳婧雅過來了一趟外，根本沒怎麽接觸外界吧？不知道自己的網絡形象已經大變，是理所當然了。實在是蕭起的表情，不确定的迷茫還有點呆萌，他這樣子去演十七八的都沒問題。

“從某方面說，你确實還是個‘糊咖’，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你現在已經重新火了。”周謙把給蕭起的手機拿了起來，打開微博，“公司給你重新注冊和認證了一個微博，你過去的微博就不要用了，我來跟你說說從你吐血那天開始，網絡上的情況……”

蕭起充滿好奇的看着手機，看着周謙手指的滑動而變化的手機屏幕。即便原主的記憶裏有這些東西，他也看護工用過，可還是覺得它們比傳說中的神仙法寶還要神奇，且創造這一切的，不是神仙，是凡人。

蕭起這件事，從演員敬業片場吐血，到陳婧雅作為親媽發瘋暴打兒子，再到陳婧雅多年吸兒子的血苛待兒子。

一直到現在都不斷的有各方人士參與爆料，一波三折，高潮疊起。這件事其實已經不只是蕭起個人或者娛樂圈的事情了，這還和現在的某種社會生态有關——別看現在已經是9102年了，但依然有家長認為子女是自己的私産，獨裁家長、家暴家長、吸血鬼家長，他們不是大多數，但也不是極少數。

即使大多數人都沒碰上奇葩家長，但身邊多少也有類似的情況發生過。

在蕭起身上發生的惡性事件，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

“……他們關注你，卻不算是你的粉絲，只是想從你身上看到一個HAPPY ENDING。好處是，你已經徹底洗白了，之前發生在你身上的壞事，都被扣鍋到了陳女士身上。只要你自己不作死，至少三五年內，你的路人緣都會非常非常好。可這種熱度，并不能轉化成你的號召力和購買力。甚至如果時間長了，反而會讓人産生審美疲勞，認為你是在賣慘。所以，接下來，必須十分慎重的操作。”

對蕭起來說，周謙這番話說得有點快，很多語句他都不太理解——原主的記憶對蕭起來說就像是不熟悉的第二語言，要跳轉一下。要徹底理解，他得等周謙走了，自己再琢磨琢磨。

但蕭起覺得，周謙想說的重點，就是他的最後一句話：“操作……是指公司的工作嗎？”

“對，大體來說是我的工作，但也需要你配合。”

“……”

“怎麽了？”周謙發現蕭起臉上竟然露出了那麽一絲血色，而且一臉為難，“想說什麽就說，我作為你的經紀人，也就相當于你的家長了。不，我比你的家長更要對你負責。”

“只要不是賣身，公司安排的工作，我都能接受。”蕭起一咬牙，把話說出來了。

這回換周謙“……”了，但是轉頭想想，也不怪人家孩子想歪了。蕭起這個人有什麽呢？值得他們乘風前期投入這麽大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