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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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謙這天說的兩天，最後是過了一個星期，那時候蕭起已經進組了。
蕭起跟拍第一天就覺得周圍有點眼熟——這就是上部戲的拍攝地啊！他一過來就迷迷糊糊的，然後吐血就醫院，其實沒怎麽看周圍的情況，這種熟悉，來自于原主。
周謙第一眼看見的，是吃布丁的蕭起。
蕭起現在要少吃多餐，還不能吃油膩辛辣刺激的食物，演員拍起戲來，又缺少時間規律，孫阿姨想來想去，給蕭起準備了她親手做的布丁和小蛋糕。
高奶、高糖、高熱量，每次都是一小瓶或者一小塊，正适合現在的蕭起。
看着吃東西的蕭起，周謙對小張突然就理解一些了。
蕭起穿着個軍大衣，坐在小椅子裏，一手拿着小瓶，一手拿着勺子，他周圍十米之內，幾乎沒人。因為他吃飯竟然給人一種……一種皇帝臨朝的感覺。氣場超大，超有威嚴，超……怪。
→_→周謙不知道，他真相了。
周謙朝蕭起走過去，走越近，越能感覺到那種氣場，而且他還發現一件事，布丁的瓶子很小，吃布丁的勺子也很小，是那種剛好插.進瓶口的，按理說在吃的時候，無論多小心，總會有勺子碰瓶子的情況發生，但蕭起沒有。他吃東西，勺子和瓶子之間是一絲聲響都沒有的，咀嚼起來的時候更是無聲。
忽略那種給人壓抑的氣場，他吃東西的姿态極其的漂亮。
周謙也見過不少上層人士了，但是還真沒有誰被教養到這個地步。
小張地蕭起，其實不是害怕吧？是嚴重的違和感。
蕭起過去的經歷給人的感覺是又乖又可憐，他說話時的态度到挺符合這個人設的。可是他不說話，沉默下來，他就不可憐了，而是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壓。這種威壓跟他的人設不符，更和他現在的身份地位不搭。
沒拍戲之前，蕭起應該是不大說話的，他一閉嘴這違和感不久上來了嗎？
“小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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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起一驚，擡頭看是周謙，立刻将布丁瓶子和勺子放在一邊的折疊小桌上——即便匆忙之間，勺子也不是擱在布丁瓶子裏的，而是放在一邊的紙碟子裏。蕭起臉紅紅的站起來：“對不起，周哥，我竟然只顧着貪吃了。”
“沒事，沒事，你坐下。”周謙讓蕭起坐下，自己也坐在他旁邊那把椅子上，“你吃你的，我就是來看看你。小張呢？怎麽沒看他跟着你。”
蕭起沒立刻吃，他很端正的目視前方，聽到周謙的提問，立刻答：“小張去給我打熱水了，剛剛的熱水用來溫布丁了。劇組是有微波爐，但小張覺得微波爐熱得不均勻，這幾天都是用飯盒幫我加熱的。”
周謙能感覺到，蕭起回答的時候，甚至有些惶恐——他在怕我責怪小張，他在盡量回護小張。
現在他是徹底理解小張了，蕭起挺好，乖巧懂禮貌，有教養，但他的這個教養，既緊繃又僵硬，還有一種不合時宜的感覺，所以明知道他很真，但就是讓人覺得他跟周圍人不是一路人，讓人們下意識的敬而遠之。
演藝圈裏走高冷路線或走貴公子路線的藝人不是沒有，但人家也不是他這樣的啊。
想來想去，周謙覺得，有教養還是沒錯的！他帶給人的不适感，不只是讓別人不知該如何和他相處，更要緊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跟別人怎麽相處！他這是……交往的人太少了。
小張太老實，私下裏大概也不知道該怎麽跟蕭起相處，但是他還真說對了，得給他再找個人，找一個能把蕭起鬧起來，讓他知道如何與人交往的人。
“我今天來，其實是要告訴你，就這兩天我會再給你安排一個助理。”
“好的。”蕭起看着周謙，特別認真特別規矩的點了點頭。
周謙臉上保持微笑，心裏卻皺眉，這種看人的方式也得給改，認真到虔誠，規矩到卑微了。這應該也是別人敬而遠之的原因之一，明明氣場那麽強，腰板挺得那麽直，但待人接物卻反而是彎着腰的，這種矛盾的态度，太讓人不舒服了。
然後倆人就沒話說了，蕭起就那麽規規矩矩坐在一邊，跟個被請了家長的小學生似的。周謙也別扭，真沒哪個藝人跟他是這麽相處的。可本來今天一天就是要看看蕭起的，突然站起來走出去更別扭吧？
幸好周謙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周謙忍住松口氣的沖動，站起來接電話去了。
蕭起也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問題，他在盡量融入這個世界，沒人教過他，也沒人教過原主，他們倆甚至連一個能當榜樣的人都沒有，他雖然努力的看向周圍的人想要學習，卻又茫然的不知道從何學起。而十幾年日複一日養成的生活方式，也真不是短時間內能掰過來的。
“蕭起！過來過一下戲！”導演那邊也準備得差不多，叫人過去了。
這場戲是女一何琴、男一顧宇峰、男二李錦、男三四個人一塊的，也算是群戲了。更是病秧子王爺少數幾場沒有在輪椅上的戲。女一和男一、男二已經混熟了，三個人有說有笑，蕭起過去，三人也都笑着招呼他，然後依舊談笑。
不過蕭起雖然跟他們站在一起，卻被排斥在三人之外。
這也不怪人家，關系是要處出來的，人家說話，他都搞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原主生活封閉，最近一兩年的各種梗各種玩笑儲備是零，蕭起就更不知道怎麽回事了。對蕭起來說，那三位就是語言不通的外國人。
不過很快，導演就過來講戲了，倒是解了他的尴尬。
這一幕是女一跟男一、男二追趕的神秘人，追到了鎮外，結果神秘人沒追上，卻碰見了一個人在涼亭裏下棋的病秧子男三，三人一起上前質問。結果剛說了沒兩句話，一群神秘黑衣人從天而降，兩邊開打！最終以正義的一方抱頭鼠竄，匆忙套路為結尾。
王導想把這一連串的劇情，都放一塊，一鏡推完。
王導覺得前邊的文戲沒什麽，主要是後邊的武戲走位。這劇組演員上花錢不多，其他方面就比較能舍得下成本，找來的武術指導屬于比較靠譜的，之前幾場武戲效果都很不錯。
其他三個演員都要吊威亞，蕭起不需要，一方面是他的人設，另外導演也不敢讓他吊威亞。
他現在雖然距離開刀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但刀口要徹底愈合至少要等到一年多後，甚至有些人兩三年後，不小心扯到刀口還會有撕裂一樣的劇痛。而且他體力也不行，吊上去表演什麽動作？空中自由泳嗎？
導演說戲，四個演員對戲、走位，這時候蕭起被隔絕在外的違和感就消失了許多。
四人試演了兩遍，臺詞、動作、走位，導演覺得沒問題了，正式開拍！
蕭起坐在亭子裏打棋譜。
女一和男一、男二從遠處追了過來，氣喘籲籲的停下腳步，茫然四顧不見神秘人的身影。
三人組發現涼亭要過來歇歇腳，看見了蕭起。
男一叉着腰：“病秧子！你怎麽在這？”
蕭起的右手手指夾着棋子，左手捏着右邊的袖子，動作文雅并不娘氣，他專注的看着棋盤，半絲目光也沒分給三人：“率土之濱莫非王土。”
男一：“啊？”
男二：“人家的意思是，這天下是陛下的，他願意去哪，咱們沒資格管。”
女一：“李秀才，你這次可是說錯了，我們方才乃是追一個逃犯，才會由此經過。事涉人命，你在這裏坐着，很有可能看到了……”
“沒看到。”
男一：“我說你這人，架子太大了吧？”
蕭起終于扭頭看他們了，可只是掃了一眼，便輕笑一聲，重新将頭扭了過去。他用眼神告訴三人：對你們這樣的，我就架子大了！
拍攝現場很安靜，不是那種工作上要求的安靜，而是只要看着蕭起的人，現在就是真心說不出話來。
一個人，傲慢的蔑視另外三個人，這種以上對下的态度，應該是讓人覺得反感的。可現場的工作人員，甚至被鄙視的三人組，卻詭異的都從心裏生出一種——他/我活該被鄙視，本來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人。
“卡！”
本來該女一指着病王爺說：“你……”然後黑衣人出現，打戲開始，可三人組愣神的時間太長了。
“對不起，導演，對不起。”女一道歉。
王導擺擺手表示沒什麽：“剛才那段沒問題，咱們也不從頭來了，稍微補一下妝，咱們就從黑衣人出現開始。”他是想一次過，但他不是那種摳細節摳得極其嚴格的導演，退而求其次也無妨。
小張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這時候趕緊拿着保溫壺跑過去：“蕭哥，喝一口熱奶茶。”
他亭子這位置是個風口，雖然現在是中午，陽光比較充足，但也夠冷的。
“謝謝，沒關系，我貼着暖寶寶，很暖和。”蕭起全身貼滿了暖寶寶，胸口胃的位置貼了倆，畢竟醫生嚴正警告過，他的胃口絕對不能受寒，“奶茶很好喝，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小張彎腰低頭傻笑了兩聲，趕緊跑下去，站在了周謙旁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