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個怪異的祭壇不光是用來召喚不知名的怪物的，周邊的奇怪裝置同時還用來制造人造人。

這裏的“魔法”，或者被叫做“魔術”的東西，對迪亞波羅來說，并不是很難理解，雖然這種魔術跟死靈之書上的東西截然不同，但是究其根本，無外乎都是調用自身的力量，引動外界存在的力量，最後形成法術的過程而已。

只不過這裏的人完成一個魔術，需要的不僅僅是調用能力這一過程，更重要的是，想要完成一個魔術，得在身體裏先有被他們叫做魔術回路的東西。

魔力只有通過魔術回路才能發揮作用，于是這裏的實驗員們瘋狂地在這邊制造着含有魔術回路的人造人，将這些人作為魔力來源，用來啓動這個莫名其妙的祭壇。

迪亞波羅在這邊呆了兩天就已經吸收到了相當份量的生命力，然而這些人造人作為一次性的“物品”，基本都是沒有任何靈魂的，因此作為現在有着靈魂破碎這個最大問題的他，很難離開這個地方。

他嘗試過召喚自己的替身，作為生命力和精神力結合的産物，替身這種東西顯然并不太受到規則的限制，同樣可以在這個世界展現出來，而且周圍的術師都看不到。

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來者，從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外側而來，所使用的力量之于這個世界就相當于冷兵器時代的熱氣球。

雖然熱氣球沒什麽攻擊力，可底下的人也看不到他不是？

身體已經好了，可是靈魂的量還是不夠，以他現在的情況，最多開一扇方圓300米之內的門。

也就是說，迪亞波羅除非去獵殺其他在這個油井裏的工作人員，不然他是湊不齊打開回去的門的。

然而沒等他真的動手，他就已經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被召喚過來了。

作為“被獻祭”體質，迪亞波羅能夠明确地感受到，有某個東西降臨到了這個基地裏。

迪亞波羅吃不準那個降落的東西到底是什麽，考慮到現在的自己其實根本沒有什麽戰鬥力，強行讓另一個人格上浮，也未必能成功從這裏脫身。更重要的是，萬一引起那個東西的注意，自己的麻煩就大了。

第三天的時候，祭壇附近的試驗人員們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召喚已經成功了，将這邊的水槽裏的溶液放光，将裏面混在一起的屍體取出來，迪亞波羅并沒有刻意改變自己的身體形态——被獻祭過一次之後，他的腦子裏已經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這種身體形态的變化也在其中——因此他看起來依然跟具屍體沒什麽兩樣。

“哎，這家夥居然還沒死啊。”一旁的實驗員很快就發現了迪亞波羅的不同，有些詫異地說道。

“這家夥沒有魔術回路，根本沒辦法作為電池，不過應該已經被榨幹生命力了。”實驗員無所謂地說道，“別管了，直接跟屍體丢在一起，反正很快就會被處理掉的。”

“說的也是。”這些魔術師兼實驗員根本沒有正常人類的倫理觀念，他示意旁邊的人将還活着的迪亞波羅和其他幾個還沒死透的人造人一起丢到了屍體處理的池子裏，池子裏的屍體已經堆得老高，簡直就像是一座由屍體搭建起來的小山。

迪亞波羅有點好奇這麽多屍體他們到底要怎麽處理，但是那些人顯然沒有說下去的興趣，等到水槽清空之後，他們再次往裏面注入了新鮮的液體，然後将一旁櫃子裏的人造人像是放置貨物一樣地丢進去，然後便走了出去。

迪亞波羅被埋在屍體堆裏，正想找個機會開門離開的時候，外層的大門忽然打開了，之前将他送進來的那個男人帶着之前曾經見過一面的殺生院醫生走了進來。

“行了行了，你自己看，這裏根本就什麽都沒有！”帶着殺生院進來的男人不滿地說道，雖然他大概是對着殺生院使用了某些魔術讓她看不到這裏的真實模樣，但是居然将毫不相幹的外人帶進來這件事情本身就讓周圍的人對他投去了驚訝的目光。

殺生院醫生面色微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環顧了一圈之後，便道歉地對男人說道：“真的是，真的是非常抱歉，但是我真的只是擔心那位先生的情況……”

她說着，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離開，她并沒有做任何可以算得上是引誘或者魅惑的動作和打扮，但是只是這樣一句話的功夫，整個祭壇周邊所有的人的視線都像是被她吸引過去了一樣，黏到了她的身上。

是她！

迪亞波羅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那個被召喚而來的東西，在殺生院的身上！

殺生院現在的狀況非常奇怪，在迪亞波羅的眼裏，身上的靈魂被三種顏色所侵染，最大最重的一塊是漆黑如墨的顏色，最小的一塊是純淨的白色，然而中間的那一塊，明明只是淺色，卻莫名給人一種怪異而危險的感覺。

迪亞波羅立刻就放棄了從這裏開門離開的想法，事實上他現在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的祭壇搞不好才是現在的這座海上油井基地裏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猜測是正确的，因為從那天之後，這座油井基地就開始聯絡不上外界了。

油井基地因為遠在海外，所有的物資補給都需要依靠岸上定期運送，因此基地的聯絡系統向來都是被重點關注的。

然而從2月底的某一天起，突如其來的聯絡系統就用不了了。

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在意這種事情，大家都以為只是一件小事兒，讓專職的維修人員修理好就可以了。

可是維修人員修理了三天也沒有任何進展，更要命的是，本來應該在月底抵達的物資運送船也沒有了蹤影。

到了三月初，等不及打算出海去看看情況的人發現，油井基地這邊的聯絡船也都莫名其妙地啓動不了。

這一下所有人都産生了驚慌感，聯絡不通也就算了，居然連出海的船只都壞掉了，整個油井的人都開始産生了惶恐不安的感情。

迪亞波羅默默地躺在屍體堆裏繼續理解之前被強行灌輸進來的知識，對外界的情況只會偶爾用替身飄出去看看，但是并不會讓替身離自己太遠，周圍的魔術師和實驗人員們也都紛紛不安地在那邊說着每日的情況。

這裏的屍體在不斷地溶解之後，變成某種又黑又粗的觸-手一樣的玩意兒，但是因為不斷地有新的屍體補充進來，迪亞波羅只需要讓自己別碰到那種黑又粗就好，他也發現了，對方跟他在“性質”上是不相容的。

在斷絕聯絡之後沒多久，第一個死人就出現了。

迪亞波羅像是在沙漠裏困了很久的人一樣第一時間就用自己的替身開門去将那道靈魂抓了過來。

“雖然有點對不起你，不過就算留在這個地方，你也不會有更多的選擇的。”迪亞波羅很确信這一點，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急需靈魂，沒有足夠的靈魂力量，他根本無法打開穿越時空的門。

而且伴随着這段時間的消化知識，他也明确了一點，自己在之前的地方因為有着祭祀場等事務的聯系可以作為定位點，但是自己原本的世界就不行了，那邊的世界本來就是随即抽取的，缺乏錨點的情況下，想要找回去的難度堪比登天，不，登天還能通過飛行器來解決，可是他的情況，恐怕窮盡一生也未必能找得到。

不過總歸不是毫無希望可言，迪亞波羅确信這一點，只要還有一點點的可能，他都想要回去自己的世界，無論是複仇還是回家，他都不會放棄。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撕碎了那個靈魂，拿來補充自己。

就像是向幹涸的土地裏注入了清水，迪亞波羅感覺到自己本來已經碎裂開來的靈魂都開始痊愈起來。

海洋油井基地的情況在一天天變糟，很快就有人提出既然都這樣了不如直接啓動召喚儀式，通過召喚來的東西脫離這個見鬼的地方，他們這樣做了，然而這樣做的結果卻是，整個油井基地開始異常化了。

如果說之前的時候，油井基地雖然發生了暴-亂，還死了不少人，但是好歹這裏的環境沒有發生變化，可是召喚儀式一啓動，整個基地都改變了，這裏從油井基地變成了某個活着的生物軀體。

這樣的結果顯然讓很多人都表示難以接受，他們這些魔術師想要的通過召喚來掌握更強大的力量，以及通往根源，可是這一次的召喚，非但沒有能如他們所願，反而造成了更糟糕的狀态。

當即就有人表示要重新來一次召喚儀式，既然這次召喚來的不行，那下一次說不定可以不是麽？

這個鬼才建議飛快被否決了，不僅僅是因為召喚儀式的不确定性太強，更要命的是他們現在根本沒有那麽多資源來繼續了，一部分人果斷地取走了這個地方的能源，然後将整個房間都封鎖了起來。

迪亞波羅倒是無所謂，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裏，他已經吞掉了足夠多的靈魂，雖然這些靈魂明顯都已經被抽走過很多東西，但是無所謂，只要量夠，他就可以從這裏脫身了，至于這個地方接下來的事情，和他有什麽關系？

就在三月下旬的某天，這間本應該被封鎖的房間忽然打開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微笑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