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樓盤

過得半月,卿爾爾在老家照常過日子,就像時媛沒離開的時候一樣,忙着家裏的雜事,再正常不過,這半個月下來,倒讓王冬梅松了一口氣,她從來都沒想過一向唯唯諾諾的兒媳婦能在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能夠說出那番話來,就算是家裏老爺子開口說的話,她也能那樣駁回去,着實讓她驚訝了一番,當天差點就沒能堅持讓兒子把時媛帶出去,幸虧老爺子是真的惱了才使得這事兒成了鐵板釘釘的事情。

粱于歸剛走的那兩天,她一直時刻關注着卿爾爾的一舉一動,她自個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只覺得自家的這個兒媳婦變了,變得讓她拿捏不住了,她甚至會擔心兒媳婦會趁她一不注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可這轉眼半個月,也不見有出什麽幺蛾子,這才算是把心思放下,只當是自個胡思亂想的多了,這兒媳婦還是以前那個沒主見、好管教的兒媳婦!

又過得兩日,卿爾爾跑來跟她說,二嬸趙鳳讓她去縣城裏去陪阿妹幾天,最近阿妹在複健,麻煩事情有些多,忙不過來,讓她去陪陪阿妹,這倒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自從老二家出了那檔子事情之後,卿爾爾也時常去,有時候會在縣城住上三四天才回來,她也就同意了。

卿爾爾收拾了兩套換洗衣服,背了個包第二天就走了,之後,王冬梅就在家門口洗衣服,不過多時就瞧見梁全福嘴上叼着煙鬥,背着手慢慢往外頭踱步,一般這時候他都是要去鎮上附近的茶館裏邊去跟一群老頭子扯扯閑話,看看打牌什麽的,只見梁全福走了兩步便停住了,轉頭問王冬梅說:“兒媳婦又去縣城看她二叔二嬸去了?”

“是呀,剛前腳才走。”王冬梅答着話兒,把手用清水洗了洗,手上還挂着水珠子就連忙往眼睛裏邊揉,揉了半響還是不舒坦,嘴上嘟哝到:“也不曉得是怎麽個怪事情,這右邊眼睛一直跳一直跳。”

左吉右兇,這必然不是好兆頭!

梁全福沒多理會她,背着手繼續往下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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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的天氣有些悶熱,就算是太陽不出來,走在路上也覺着被滾燙的水泥地赤烤着的,要是多走上幾步路,額頭就會開始冒汗,單薄的衣服就會出現濕潤的汗跡,雖說七八月放暑假的時候才應該是最熱的天兒,可這會兒這氣溫絲毫都不亞于那兩個月,卿爾爾從火車站出來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她一直憑着自個心裏邊的印象在走,走到這會兒倒是沒頭沒腦的了,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眼看着這會兒太陽也開始出來了,毒辣辣的,她在路邊的報亭拿了冰箱最下邊的一瓶礦泉水,叫了聲“老板”,朝報亭裏邊開着小差的中年男人晃了晃手裏的礦泉水,裏邊的中年男人身體有些發福了,嗓門卻大的很,扯着嗓子說:“一塊錢。”

卿爾爾從褲兜裏掏了個硬幣放在報亭門口的玻璃板上,她走的久了,這會兒站定了一點都不想再動彈,朝裏邊精神恹恹的老板說:“老板,借個地休息會兒,成不?”

中年老板看起來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路人了,很是熟練卻又随意地把門口邊放着的塑料矮凳往外邊踢了踢,朝卿爾爾說:“坐吧,凳子。”

“不了,老板,我站會兒就行,就想借你着報亭擋擋太陽。”卿爾爾大口地灌了幾口水,倒了一些在手心,拍在額頭上好降降溫。

“讓你坐你就坐,站在門口,擋着我做生意。”許是大熱的天兒,引得那老板語氣裏有些煩躁了。

這會兒正中午來回的路人都沒幾個,哪裏來的生意?卿爾爾也不好再矯情什麽,端過來就在門口坐下了,休息了片刻,站起來問躺在靠椅上的中年男人說:“老板,我向你打聽個事情,這附近是不是有個房地産公司?”

“你是說對面轉彎處那棟大樓裏邊的那個公司?以前都是我老婆在這兒看攤子,前些天回娘家去了,我記不太清楚那個公司的名字,但是聽我老婆說是幹房地産的,好像是叫什麽盛的來着,以前是叫鵬程的,只是前些時候改了名字,所以就混淆了,記不清楚了,你看,就那邊那棟十來層的樓,那都是他們公司的,這公司幹的也算是不小咯。”那老板一提到自個老婆,說話的語氣都好上了許多。

“噢,就是那個公司啊。”卿爾爾表現得像是從來沒聽說過,現在才了解到這個公司一樣,其實也不盡然,粱于歸的公司她的确是沒來過,也不太清楚具體的地點在哪裏,這會兒也才算是真正知道:“你這兒有關于他們公司的報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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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公司不一定我這有,就這房地産公司的我這兒就有,去年開始他們公司就投資了一處房地産開發,地勢樓盤都很吃香呢。”

“老板,這你都了解得這麽清楚?”卿爾爾接過老板遞過來的報紙,簡單地看了幾眼上邊的大标題,“要我說啊,這房地産就是賺錢,這麽大棟樓得多大的利潤呀!”

“就是說,我老婆還為着要給兒子在那裏買套新房子當婚房跟我吵了一架,他們這樓盤修的地段好,可是價格的确是高啊,我老婆為了那樓盤的房子跟我是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以前我哪兒沒事去了解這些房地産公司呀,其實吧,要我說啊,這年頭開公司的還不一定比我們這些平常老百姓做點小生意來的穩當,有生意就做點小生意是一天,沒生意打個盹也能是一天,日子過得多舒坦啊。”

“你這老板真奇怪,不管事開公司還是做生意的,不都是為着賺錢嗎?怎麽人家做大生意賺大錢還能不舒坦安穩?”

那老板聽着卿爾爾這麽問,立馬來了精神,從躺椅上坐正了起來,手上一直時不時搖着的蒲扇也給仍在了一邊:“姑娘,你是不知道,那樓盤地勢是好,就是說不準是有什麽髒東西在裏頭的,從去年開始修,修到今年也不見修得多高了,本來樓盤是要賣出來的,可是接二連三地出些事情,這到現在都沒封頂呢。”

卿爾爾見他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也跟着他把聲音放小了,問:“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聽說是先前修到一半的時候,有工人從樓上摔了下來,幸虧運氣好,沒把命賠進去,後來怎麽解決的外頭的人都不清楚,估計是給家屬拿了一筆錢了事,我這兒隔那公司近,那公司裏頭有些嘴巴大的會一不小心說漏嘴,有時候給我老婆聽着了就拿來唠嗑了,聽說是人沒死,就是癱了,從脖子以下都動不了了,下半輩子就這樣了。”那老板說的有些口幹舌燥,站起身來順手從櫃臺旁的冰箱裏邊拿了一瓶冰凍的農夫山泉,擰開蓋子就喝了兩口。

“是挺可憐的,撞上這種事情,那房地産公司也是運氣差。”

“這事用運氣差撞上了來解釋也就算翻篇了,可是呀,到後邊快完工的時候,說是包工頭卷了工程款跑了,鬧得有工人拿不到工資,有一個跑到樓頂去要跳樓,死活都要見到錢才下來,說起來吧,那人也不是真要尋死,就是想拿到錢而已,可是我們在下頭看熱鬧的,也不知道他怎麽地突然驚慌失措就從上邊掉了下來,就這樣活生生摔死了,後來警察上去調查了好久,也沒調查出個所以然來,就草草結案了,本來吧,出了兩起這樣的事情,這樓盤怕是就沒人再敢去住了,可是後頭也不知道他們公司使了什麽法子,硬是把這事壓下來了,報紙上都沒報道,只有我們當時少數湊熱鬧的老百姓知道。”

“這嘴長在人家身上,說什麽都由得着人家,這死了人的消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還有人敢去買那樓盤?”卿爾爾問。

“有人買,有人買的,地勢好樓盤好,自然是有人買的,當時在場的老百姓畢竟是少數,既然人家公司能把這麽大的事情壓下來,那就說明人家公司有後臺,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哪裏惹得起,但凡是多想了一層的,都不敢去張揚這個事情的。”說了這麽多話,那老板也熱出了一額頭的汗珠子,又慢悠悠地躺回去,拿起蒲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着。

卿爾爾瞧着時間差不多了,在這兒也晃悠大半個小時了,就沒再多待,拿上沒喝完的礦泉水,跟老板道了謝,提上背包就走了。

報亭裏,中年男人發福的身體要經受這樣的溫度實在是難受,他多待一秒都是折磨,這差事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他兩眼無神,望着報亭外被烈日暴曬得水泥路,就像是能感受到那股高溫向他席卷而來,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他想念空調,懷戀咖啡,甚至思戀加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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