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蜜桃清醒

跟在皇上身後的和尚正是護國寺的了然大師,即便是宮中發生的刺殺事件也并未能夠阻擋端慧太後一直在皇上耳邊念叨,催着他尋一位高僧進宮為慈寧宮誦讀佛法好驅除邪佞。

顧明淵也一直将此事記在心上,這才勞煩了然大師走了這麽一趟,倒是沒想到從慈寧宮出來,了然大師竟是主動提起了姝昭儀,希望能見她一面,這倒是讓顧明淵原本已經有些心灰意冷的心思帶了一些的期待,瞧着了然大師從床邊退了下來,眼神裏卻含了一絲熱切,“大師,不知道朕的姝昭儀情況如何?”

了然大師沖着皇上微微颔首,一派恭敬,“貧僧觀姝昭儀并無大礙。”

“并無大礙怎得昏迷了多日還未醒來?”

“非也,”了然大師微微搖頭,一雙眼睛看了一眼床的位置,很快就又收了回來,“姝昭儀只是睡着了而已,等她睡夠了自然就醒了。”

若是旁人說這話,顧明淵自是認為不過是個騙子,可這人偏偏是了然大師,如此顧明淵也只是難以相信。畢竟人怎麽可能睡這麽長時間,可一想到今日陳秉正剛為她把玩脈說是她的身子在慢慢好轉,可他卻不知道她為什麽還未清醒,莫非她真得只是睡着了而已。

懷着這樣的想法,顧明淵的擔憂卻是略略的放了放。殊不知,慕灼華此刻雖并非像慕、了然大師所說得完全是在睡覺,可倒是也沒差得多少,她倒是借着這個養傷的機會好好的在識海中磋磨着小二。

“臭小二,你到底說不說,說不說……”識海中,慕灼華羞惱的兩手抓住小二前後搖晃着,只是小二很是嘴硬,她都和他耗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了,竟是都沒從他口中扒出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就是現實中昏迷躺在床上的慕灼華的臉上也泛起粉紅,顯得更有了生氣,顧明淵看着粉嫩嫩的臉頰,心中對于了然大師所說得話也放在了心上。

面對着慕灼華的纏磨,小二很是堅定不屈,“我是不會說出來的,你就別想了。”只是面上還是閃過一絲對于自己的羞惱,若不是那日自己說話大意,怎會讓她察覺到這其中的事情。

那日小桃子身受重傷,原本他忙着修複她的身子,與之而來的似乎是皇上的心思不斷在糾結,魅力點一會兒像是坐着火箭是嗖嗖嗖的上漲,一會兒又開始撲通撲通地往下掉,最終也是平平穩穩的落在了23333點上,經驗值也也已經攀上了98888點上,于是昏迷中的慕灼華腦子中就是“叮叮叮叮……”的提示音。

可想而知慕灼華醒了見到自己的數據時,有多驚訝,瞪大了眼睛看着魅力值到點的23333上,原本還琢磨着要怎麽去買那個預警器,誰讓這一次次的危險都沖着她來了,若是沒得提示,即便她的人不少,可也不一定就能查出來哪些事情是針對她的,可若是有了那個東西,結果可就不一樣了,以後自己就能提前應對危險了。

慕灼華目光灼灼的盯着小二看,“小二,乖,快告訴我經驗值滿了就會怎麽樣?”她可是模模糊糊的聽到小二有些遺憾的看着經驗值停在了98888點上的,嘴裏還嘟囔着什麽:“可惜……家……等……”

小二的烏溜溜的眼睛左右轉了轉,“你還不快點回去,要知道你都睡了好幾天了,你的皇帝哥哥可要擔心死了?”

慕灼華的心有些微微意動了,只是一看着小二那好似狐貍一樣的泛着精光的眼睛,卻是燦然一笑,“不着急,着什麽急啊,都昏了這麽些天了,也不差再昏迷幾天了。我記得我聽見你說‘家’什麽的,別想把我糊弄過去。”

她這般堅持,倒是讓小二有些猶疑,慕灼華敏感的察覺到小二似乎有些松動,更加的緊追不舍,不過卻是換了方法,“小二,我們都在一起千萬年的時間了,你有什麽事情不能告訴我的,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你相信嗎?”

原本只是做戲,可真得說到這裏卻有些有些心傷了,他們兩個已相依相伴千萬年,可他如今竟是連這事仍舊不願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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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淵坐在床邊,仔細逡巡着慕灼華臉上的每一處,一手将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一手卻是輕柔地撫過她的面龐,手指輕輕的刷過她烏黑濃密的睫毛,眼睛盯着臉上的那兩處粉嫩,心思卻是從面前的小人身上飄得越發得遠了。

月夕宴上參與到那件事中的人基本上都被抓了起來,當日的刺客雖都是女子,可身材普遍比大晏的女子更為嬌小,經過多方探查終于确定了刺客應是南疆之人。而這些南疆人既然能混進宮中,這宮中定是內應之人,只是這後宮之中究竟是誰為那些刺客大開方便之門還是沒有結果,幕後之人倒是做得也仔細。

事情牽扯到南疆,顧明淵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單于飛,只是這件事卻又沒有皇後的影子,更何況皇後如今還在禁足,宮權更是被奪,如何也不能将刺客安插在伶人之間,月夕節可是溫貴妃、徐貴妃等人操辦的,這樣想着似乎她們幾個人的嫌疑更大了些,左手輕叩着右手手面,似乎随着這一叩一叩就能梳理清楚他的思緒理清楚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而此時遠在南方的大将軍的府邸,單于飛終于後知後覺地知道了自己兒子竟是做了一件何等的出人意料的大事。

“你給我跪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單于飛紅着臉粗着脖子沖着還是撅着脖子脖子,死不認錯的兒子單俊陽怒和道。

做下了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還敢将自己蒙在鼓中,他也不想想皇帝小兒是這麽容易對付的嗎?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幾個月中就将他逼入如斯境界。

“父親!”單俊陽仍舊堅持己見,倔強道:“皇上既然這樣對待妹妹,就是根本沒将我單家放在眼中,既是如此那兒子予南疆一些方便又有何不可,更何況兒子并未動用家族的力量。而且若是刺殺成功,我單家掌握大晏三分之二的兵力,正是趁亂崛起的時候,即便她們失敗了,皇上也只會知道刺客來自南疆,和我單家有何幹系。”

單于飛重重的嘆了口氣,他這兒子即便是跪在地上,腰板仍舊是挺得直直的,滿臉的倔強不屈。

這大晏王朝的開國皇帝原只是個軍營的小兵,亂世之中一步步的崛起最終推翻了原來的朝廷,自己登鼎為帝。當初他可以,那麽如今自己也可以。

他一開始也打着趁亂崛起,稱帝為王的想法,可皇後的消息傳來就意味着他的計劃需要變一變了。

若是大晏朝亂了,他成功的可能性最大,可這一切是建立在皇後無子無寵,皇上想要削弱他單家的基礎上,可如今放在他面前的有更好的一條路——皇後有孕,這對于他們單家來說是名正言順的參與皇權的機會——脅幼主以令天下。

這樣的話俊陽的這一步就走得有些早了。他雖身居高位,可膝下也只俊陽和倩柔兩個孩子,原本先皇将倩柔許給皇上,他是想着好好鎮守邊疆,為皇上開疆拓土,可萬沒想到如今不過區區五年的時間,皇上就已決定要過河拆橋,既然他已做了初一,那十五就由他們來做。

“起來吧。”聲音平靜,似乎剛剛的怒氣只是單俊陽的錯覺。

單俊陽應聲而起,還未張口,單于飛又以平靜的聲音向他丢下了另一枚響雷,“皇後來信如今已是有喜了。”

“啊?”單俊陽很是吃驚,皇後久未有喜,不僅動用了後宮的太醫,就是父親和他也一直都在為她找尋民間的婦科聖手,只是奈何方子送去了不少,可卻一直沒有消息,原本已經對皇後不抱希望了,可如今卻是又有了好消息了,單俊陽不知道這是驚喜還是驚吓,完全呆滞住了,喃喃道:“不可能的吧。”

單于飛瞪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麽反應?”渾然忘了自己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候其難以置信的程度不下他的兒子。

單俊陽反應得倒也快,如今皇後有喜,他們的計劃是不是也要變一變了,目含精光的看向單于飛,“父親,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要不要……。”說話間,就做了一個暗殺的動作。

單于飛卻有些惱火的盯着單俊陽看,剛還覺得他有乃父風範,可倒是沒想到他竟是只想到這裏。

“別的不說,你這次有把握能在已經驚動了皇上的情況之下,還能一舉刺殺成功嗎?”

書房裏原就是有些偏暗,這會兒的沉寂蔓延開來更是又多了些危險的安靜。皇上才略并不必說,若不然也不會将單家逼到這個份上,皺着眉頭細細想着,“那我們就什麽都不做?”

單于飛自是聽出來兒子話中的不甘心,摸着胡子,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皇後十月懷胎之後生下的必須是個皇子,若是皇上膝下只這一位皇子,那麽既占了嫡又占了長的皇子在皇上出事後那就理所當然的應該繼承皇位。”

若是這般的話,那他們單家匡扶幼主卻是再名正言順不過了,相比于光明正大的篡權奪位這種卻是名聲、權勢兩手抓。單俊陽雖然想毀了大晏王朝,毀了顧明淵這個傷了他兩個最重要的女人的罪魁禍首,可不得不說這個方法卻是最為穩妥。

“父親,孩兒知道該怎麽做了。”

“既然這般,我便也放心了,只是如今正是關鍵時刻,姝昭儀重傷,月夕節大亂,皇上震怒不已,我不希望皇上能在這件事上找到針對我單家的蛛絲馬跡。”

單俊陽垂着頭,恭敬道:“父親,您大可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麽做。”他從頭到尾都沒動用過單家的力量,皇上即便是懷疑他們,也根本查不出證據。

不得不說單俊陽的這種自信并非盲目,顧明淵此時确實是并未查出來真正的主謀,阖宮裏的氣氛似乎又回到了冰點以下,所有的人前所未有的老實,即便是最愛惹事的那幾個妃嫔如今也是老老實實的關了宮門好好的過着自己的日子。

“娘娘,您終于醒了。”侍候慕灼華的夏青在目睹着她放在胸前的雙手的小手指微微晃動了一下,滿懷期待的幾乎要趴在了她的上空,兩眼一眨不眨的終于看着她家主子一點點的睜開了眼睛,更是激動的喊了起來,再不見身上的沉穩。

“快,快去告訴皇上和太後,主子醒了。”夏青随手抓了個丫鬟,直催她趕緊将消息傳出去。

慕灼華對于夏青春竹這一番激動到淚染衣襟的樣子很是有些驚奇,要知道自從進宮以來,少有能看見夏青她們變了臉色,而今兩人倒是齊刷刷的都沒了以往的老成模樣。

春竹有些不管不顧專注着抹眼淚的味道,慘兮兮道:“主子,你可也醒過來了。”說着,就又要流下淚來。可不是嗎,本來主子救駕升了位分,短短時間經是又升到了昭儀的位分,她們長樂殿的人沒有不高興的,這和阖宮之中,有哪個宮人像她們姐妹二人一樣跟了個這麽有前途的主子,可當她們昭儀娘娘昏迷遲遲不醒,這種高興可就很快的妖消湮于塵土。若是真得像後宮中有些嚼舌頭根子說得話,她們主子若是醒不過來,再高的位分也劃不來。如今見着主子醒了,她們才能有更寬廣的以後。

“我昏迷了很久嗎?”

“主子你都昏迷了有七日了,皇上和太後日日憂心,皇上更是常常照顧您不假于人手,這會兒您可終于醒過來了。”

慕灼華有些羞窘,原來真得過去不少時間了,原本還以為這不過是小二随便拿來的借口只不過是想搪塞她罷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說得是真話。

想着這會兒還不知道溜到哪個角落裏種蘑菇的小二,慕灼華心情卻是驀地變好了,畢竟再沒有比自己在游戲中掌握主動權最美妙不過的事情了。

她耗了這麽長時間,從威逼利誘到溫情路線,從插科打诨到百般纏磨,使了不止十八般的武藝倒是終于将小二千萬年來的秘密給摸了出來。原也是胡亂猜測,八竿子終于打着了個邊邊,瞧着小二的臉色有瞬間的僵硬,終于緊追不舍的追問終于讓他将所有的原因都說了出來。

原來無論是以前的修仙世界,還是如今的這個世界,他所想的都不過是借助于信仰力回家罷了。可信仰力也不是憑空得來的,在修仙的世界,強者為尊,而他就想要她努力成長到淩駕于所有強者之上,只是這條路太漫長,千萬年的時間她還連強者的邊還未摸到,就直接無辜遭殃身死魂滅。倒是沒想到曾經他帶着自己穿越時空随便穿進的世界中短短十幾年的時間竟是比前世千萬年的時間更為有用……

慕灼華正梳理着她從小二那裏知道的事情,顧明淵卻是已經疾步走到床邊,床邊的兩位丫鬟見着主子來臨迅速退了下去。

“蜜桃,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顧明淵滿臉的關切,想到昏迷的時候那不斷響起的提示音,知道皇上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中,心不由的軟和了下來,心中對着他更添了親切,搖了搖頭,雙眼卻是直直的盯着皇上,将他這些日子的變化全部收入眼中。

原本夏青說皇上很是挂念她,常親手照顧她,她久未清醒,皇上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原本心中還有些不信,畢竟當年先皇是怎麽教育皇上的,她雖知道的并不十分了解,可一二分還是知道的,先皇的教育中從來不允許皇上對女子動男女之情,在先皇的教導中,身為皇帝,女子對于他而言只有兩種,有用的的和沒用的。

後宮的那些妃嫔就像先皇所說的,有用的和沒用的,就是皇後的人選也是基于當時情況下對于朝堂是最有用的。

她曾欣喜于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不同于其他妃嫔,獨她是獨立于這兩種之外——

她很清楚明白的認為皇上是将她當做妹妹疼惜的,可這會兒瞧着皇上精瘦的身子,透着疲倦卻滿含關切的眼神,她可不可以以為其實并不止是妹妹這麽簡單。

即便是面上她撒嬌扮傻裝天真,可她對于自己的定位再準确不過了,認真的做好一個有點小天真的表妹,,有點小跋扈的妃子。只是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怎麽可能都是做戲,時間長了,就覺得真是如此。

“蜜桃,你怎麽這麽傻,竟然敢擋劍,若是真得出了意外可怎好?”房間裏并無他人,顧明淵也沒有顧忌。他的功夫本就不弱,當日的情況雖然兇險,可他也并非沒有招架之力,區區女流之輩,他還沒放在眼中,倒是沒想到這傻姑娘就是直接站了出來擋劍。

慕灼華垂着頭沉默不語,顧明淵還以為她這是沉默的對抗,殊不知慕灼華正在糾結着,要不要将她擋劍的實情說出來,當日她只是一時不察遭人陷害而已,她若是真得想為皇上擋劍定是會穿好軟玉甲以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再去擋劍的。

而下手之人恐怕就有她身邊的玲珑,原本瞧着她绾發的手藝是頂好的,若是識趣的話定是知道該如何做,可到底還是對她下了手。

顧明淵瞧着慕灼華這樣一番沉默的姿态,心知這丫頭定是又在心中同他暗暗較勁,想了想終于還是出聲說道:“朕不希望還有下次。”是的,不希望再看見你了無生息的躺在床上,似乎一個用力就會香消玉殒。

慕灼華正思索着當日下手害她的人是誰,當日她膝蓋那裏被踢了下,後來又被人推了,下手之人最少都有兩人,她确定其中一人應是她身邊的玲珑,原本瞧着她绾發的手藝是頂好的,若是識趣的話,定是知道她該何去何從,倒是沒想到自己一時大意,竟是着了道了。只是若不将這事說出來,那她只能暗地裏查探了。

顧明淵還等着慕灼華乖乖的回應,可等待他的卻是慕灼華濕漉漉的茫然無措的眼神,掩嘴咳咳了兩聲,又道:“朕不希望再見到你在朕面前倒下。”

“可……”慕灼華下意識的反駁,若是他在她面前他真的有危險,如何能置之不理。

眼一瞪,“你不相信朕能保護好自己?”

“嗯——”慕灼華努力的搖搖頭,腆着臉甜膩膩的說道:“表哥最是厲害了。”

“你知道就好,”顧明淵鄭重道:“所以下次不要再擋在朕的前面了。”

紫宸宮裏兩個人的相處頗為濃情蜜意,可終于坐穩了胎回宮的柳小儀卻是嫉恨難耐了。她不知道月夕節那日的情況有多危險,不知道姝昭儀為皇上擋劍病重,她只知道她回宮兩日了,日日捧着肚子盼着皇上到她的玉明殿坐坐,只是皇上心中卻只有那個活不久的姝昭儀,一個将死之人如何能與她這個懷了龍嗣之人相比,卻還日日惹得皇上挂念。

柳月瑤扯着帕子,探着頭往大門的方向看去,總是放不下心,“書香,你去看看芍藥可回來了?”

書香知道主子心中的期盼,只是也未來得及出去,芍藥卻已經一腿邁進了殿門。

“如何?皇上怎麽說?”

芍藥見主子這般焦急,心懷忐忑,皇上請來還好,可如今,只能咬咬牙,将事情說了出來:“回主子話,奴婢……奴婢求見皇上的時候,姝昭儀身邊的婢女卻急急忙忙的趕了來,說是姝昭儀醒過來了,所以……所以……”

“所以皇上就去看望姝昭儀了?”柳月瑤冷冰冰的說道,可這般卻掩不住她內心的怒氣,她怎麽能醒過來?為什麽不幹脆死了幹淨!

“……是”芍藥的頭垂得更低了。

柳月瑤更加輕柔的撫摸着已經鼓起的肚尖,眼中有幽光一閃而過,聲音輕柔道:“區區一個宮妃,如何能比得上本嫔腹中的皇家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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