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四十六 我想離開
“那麽第一次參加《晚安》有什麽感受呢?”節目組問。
獨自坐在鏡頭前,梁星爵搓了搓手指,“這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
背景裏響起溫暖柔和的音樂,鏡頭拉近,屏幕裏面一半都是梁星爵的臉。
“以前我母親每天要打兩份工,回家還要幫別人做針織,掙到的錢才勉強夠我讀書還有一家人的生活。”梁星爵臉上帶着些懷念和苦澀,“直到現在我開始工作,希望母親能休息一下,母親還是選擇繼續奔波。”
停頓了一下,梁星爵抓了抓頭發道:“她大概覺得無論多少,應該給自己的兒子存一點積蓄吧?”
“有什麽想要和母親說的麽?”節目組問。
鏡頭停留在梁星爵拘謹的臉上,“這個……我該說什麽?”
“想說什麽都可以。”節目組道。
背景音樂變得更為寧靜而溫柔,屏幕上印着粉色的花體字——對母親最真實的告白。
“媽,”梁星爵說了一個字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在你不是那麽忙的時候兒子也沒能好好陪你,回去以後我和你去逛逛街,然後一起吃晚飯好麽?”
坐在電視機前,梁母紅了眼眶。
她的星爵,真心長大了啊~
“星星~”梁母興高采烈地敲了敲兒子的卧室門。
“怎麽了媽?”裏面傳來梁星爵略微緊張的聲音。
梁母打開門,梁星爵立即将手機屏蓋在桌上。
“星星要不要吃夜宵?媽去做。”梁母笑着道。
“我不吃,媽你煮自己的就行。”梁星爵看着好像有些尴尬。
“哦。”梁母只得恹恹地關上門,坐到沙發上繼續看電視。
熒幕裏已經換了一個采訪的人,梁母嘟嘴,說好的一起逛街吃晚飯呢?
梁星爵反鎖卧室門,才将手機屏翻了回來。屏幕對面的人挑了挑眉,調笑道:“我們是在談工作,不用那麽緊張吧?”
“對對,我們是在談工作。”梁星爵傻瓜似的笑着。
墨征也彎了彎嘴角,道:“那我明天再把我這邊的原稿給你。”
“哦哦好。”梁星爵連連點頭,滿心期待看到墨征寫的歌。
“你大概還要多久殺青?”墨征又問。
梁星爵算了算時間,“大概半個月吧。”
“那這半個月我們就先确定收錄的歌曲,”墨征笑眯眯地看着鏡頭,“明天見面再說吧。”
“哦。”梁星爵悶聲道,低着個腦袋似乎十分不舍。
隔着屏幕墨征好想在那腦門上彈一下,“早點睡,明天你還要拍戲。”
“嗯嗯。”梁星爵應聲卻沒有任何動作。
墨征無奈,揮了揮手便關掉視頻通話。
翌日拍完了自己的部分,梁星爵便馬不停蹄地回了公司。由于近期沒有什麽大型活動,公司裏除了練習生幾乎沒有人在。梁星爵直接上了頂層錄音棚,墨征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稿子。
“征哥。”梁星爵關好門同戀人打招呼。
墨征也揚了揚手,梁星爵便坐了過去。
“來,我寫的。”墨征語氣裏有些糾結。
Zoom裏一向是段笙作詞作曲,墨征極少寫歌。梁星爵拿過去看了看,不能違心地說非常好,但有一種他說不出來的奇異風格。
“以前有人說過我寫的歌神仙都聽不懂。”墨征尴尬地笑出聲。
所謂“有人”應該是指段笙吧。
梁星爵撇了撇嘴,指着其中一段道:“我覺得這裏蠻不錯的,‘張開寶藍色的眼睛creepy baby/告訴我你的心情send me a message/你是站在斯德哥爾摩的Naiad仙女/永遠不要凋零fall in love with me’。”
墨征擡眉,這中二的歌詞不錯?
“因為我不太懂英文。”梁星爵說了實話。
結果是因為這個麽,墨征嘴角抽了抽。
梁星爵把墨征所有的手稿看了一遍,發覺無論是曲調還是歌詞都十分難懂。這樣的歌無法成為主流,但說不定能抓住全新的受衆。
“洲哥聽過了麽?”梁星爵不敢自己妄下判斷,便将負責人挑了出來。
“還沒。”墨征聳聳肩。
梁星爵一愣,抿着嘴笑了笑,這不就是說他是第一個看到墨征手稿的人?
商量了半晌沒有一個定論,兩人最後還是決定等熊洲來了以後再作打算。
梁星爵回了家已經是深夜,玄關放着一雙不屬于他的男鞋。梁星爵愉悅的心情無限往下墜落,随意洗了臉便撲進被窩。
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梁星爵拿起手機給墨征發微信:【征哥你到家了麽?】
【到了,怎麽?】墨征很快回複。
【哦,今天忘記問栀涵的情況了。】梁星爵随意扯了一個話題。
【醫生過來檢查說是很穩定,但還是不敢随意下床。】
【征哥你覺得我們的專輯會大賣麽?】
【難說,但寧總的眼光不會錯。】
【最近好像一直沒見到Sweeties的前輩,她們最近都沒活動麽?】
【大概想休息一段時間吧。】
話題換了好幾個,墨征才隐隐發覺不對。
【怎麽了星爵?】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回複【我爸過來了。】
墨征看着短短的一句話,卻能明白其中的心酸與苦澀。
【別想了星爵,那畢竟是父母之間的事,即便我們插手也改變不了什麽。】
我覺得我媽真的是自讨苦吃,我爸愛面子,再怎麽也不能和他妻子離婚。他過來只不過想問我媽要錢,要是我一下沒了工作他恐怕看都不會來看我一眼。
梁星爵看着打在發送框裏的字,又全部删掉,求助似的發了幾個字:【我想離開這裏。】
半晌,那邊發來信息:【過來我這裏吧。】
車燈在夜幕中撕開一道光亮,梁星爵提着大背包進了副駕駛室,給母親發了一個短信:【媽我最近很忙要在公司住一段時間,你一個人在家記得斷水斷電關好門。】
将手機放在褲兜裏,梁星爵抱歉地看向駕駛位,“對不起啊征哥,大晚上讓你來接我。”
“沒事。”墨征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以前都沒有這麽難受。”自從知道父親問母親要錢之後,他對父親的怨恨便全部爆發了出來。好像他活着的意義就是成為一臺取款機,還是給那個只覺得他是雜種的哥哥服務。要是沒有出生就好了,要是沒有出生就不會這麽痛苦。
梁星爵靠在車窗上,看着路燈下十幾個拉幫結派的小混混不知人生苦短地嬉笑怒罵。
車子駛入小區,梁星爵随着墨征回了家。
抱抱第一時間表示了友好,梁星爵的心情也緩和了不少。
“星爵你洗漱用品都帶了麽?”墨征收拾了一下餐桌。
“帶了。”梁星爵放下背包。
墨征點點頭,指着自己卧室旁邊的房間道:“你晚上就睡這間吧。”
“哦。”梁星爵應聲,從背包裏拿出牙刷毛巾便去盥洗室。
梁星爵将自己簡單的幾樣護膚品放在臺上,寬大的鏡中映出他毫無神采的臉。
再這麽下去會被讨厭吧,誰會喜歡一個天天無病呻吟的人?
梁星爵打開浴室門沖洗,垂着頭任由熱水打在自己的脖子上。
“等到你無法忍受的那天,阿征就又會回到我身邊。”
段笙帶着笑意的聲音透過水珠鑽入梁星爵的耳膜。
在這種時候想起段笙簡直就是自我折磨。
梁星爵迅速地洗了澡,才發覺墨征正坐在沙發上看手稿。
“已經洗好了?”墨征有些吃驚。
梁星爵點點頭,想要朝墨征那邊靠過去。
“那快去睡吧。”墨征說完便朝自己的房間過去,順手關上了門。
梁星爵看着那緊閉的門,聽見自己的心髒不住收縮的聲音。
進了墨征安排的房間,梁星爵将背包放在一邊,抱着腳坐在床上。
床單和枕頭應該是剛剛換過,還透着洗衣液的味道。梁星爵鑽進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想這件屋子裏有多少東西屬于段笙。
仿佛地球儀一般樣式簡約,卻又紋着銅色絲線的床頭燈一定不是墨征那樣不拘小節的人會關注的東西,還有鵝黃色繡着極小花瓣的窗簾,甚至水杯,甚至衣櫃。
這裏曾經屬于段笙,每一處都遺留着他的痕跡。
梁星爵猛地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氣。
母親貪求着不屬于她的東西,她的兒子也別無二致。
梁星爵推開門,手指摸向開關。
墨征被刺眼的燈光晃醒,坐起身有些不解地問:“星爵,怎麽了?”
梁星爵躊躇了一下,慢慢走到墨征床邊,“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墨征看着他不知道應該說是局促還是失神的臉,“什麽?”
“我和你一起在公司休息的那天晚上,你睡在我隔壁,大概不知道我做了什麽。”梁星爵動了動嘴唇,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想再那樣。”
不想孤單地入睡,孤單地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我們是戀人不是麽?”梁星爵微微擡起睫毛,瞳孔裏帶着星星點點的希冀。
墨征微微嘆息了一聲,打開被子道:“過來吧。”
為什麽要嘆息呢?
梁星爵微微彎曲的手指最終握成了拳。
但無論如何,我都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