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天喝一口,活到九十九,三天不喝酒,白來世上走一走啊。”高富貴拿着普普通通的小酒杯,晃着裏面紅彤彤如玉潤澤般的野山莓酒,笑道,“我那個本家老叔年紀一大把,喝了幾天神仙釀,愣是長出幾根黑頭發,你說稀奇不稀奇。現在神仙釀在府城是千金難求,可惜今年再也沒喽。”

自從鎮上傳出神仙釀,高富貴身體好轉,就有不少人找過野山莓,說起來也奇怪,找來找去都沒找到,就只有上谷村村頭山腳那一小片。

以前野山莓就長在那裏,個頭小小的,枝條兒還有刺也不咋好看,吃也不好吃,年年長,年年自個兒落了果子也沒人管,上谷村的人都習以為常,卻不知原來旁的地方根本沒有,這是獨一份兒的。

如果柳爻卿的重生不是巧合,那這個野山莓恐怕也不是。

那到底是心裏頭的猜測,不好拿出來說,柳爻卿站起來說:“你們聊着,我出去張羅張羅。”

估摸着興哥也得把厲氏叫來拾掇吃食了,柳爻卿走到門口,就看到厲氏走在前頭,小李氏和柳全福跟在後頭,一臉喜色的模樣。

這會子柳全錦指定在地裏,柳爻卿沒叫興哥去喊,家裏頭柳老頭瞧見興哥喊厲氏,就知道是去哲子家裏幫忙,柳全福和小李氏到底是自己來的還是柳老頭授意,柳爻卿暫時還不知道。

走到門口,看到柳爻卿站在那裏,柳全福就賠了個笑臉,說:“你爹不在家,我來看看有啥能幫忙的。”

“我也來搭把手,就你娘一個人拾掇,畢竟人手還是太少。”小李氏挽了袖子,擡腳就要往院子走。

擡腳擋着小李氏,柳爻卿扭頭叫厲氏進去,這才說:“你們要是真的來幫忙,就去招待那邊,這邊我娘一個人就行。”

那邊是趕車的車夫和花馬,秦三叔早就給花馬送了草料和水,車夫也沒怠慢了,單獨擺了一桌,有一小碟花生米,一盅野山莓酒,這會子酒已經喝完了,花生米倒是還有。

柳爻卿的意思就是讓小李氏去打理花馬,柳全福陪着車夫說說話啥的。

那倆人心裏頭一百個不願意,竟是硬着頭皮應下了。

沒管那倆人,柳爻卿進了竈房,叫厲氏用粗面粉摻水調成濃稠的面糊,鍋裏抹一層油,舀一勺面糊在鍋裏一滾,就留下一張色澤金黃的煎餅,翻面烙一下出鍋。

家裏頭有的青菜都切碎了,打一個雞蛋炒熟,再放入青菜,炒熟了用煎餅卷起來,再把外皮煎的金黃金黃,放到小巧的木架上。

要是不知道這是吃食的,還以為這是啥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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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小木架放一個煎好的煎餅,其餘的菜還是按照往常置辦酒席那樣做,沒卷菜的煎餅放在笸籮裏,剛剛出鍋的還散發着糧食甜香的煎餅就是什麽都不加,單獨吃都香香甜甜的。

這一桌子端上去,高富貴先是看了個稀奇,又嘗了一下,頓時加快吃飯速度。

“菜的鮮味都鎖在裏頭,外皮酥脆裏面鮮香,不錯的吃食。”高富貴說着,又伸手拿了一個,桌子上的菜倒是不怎麽熱衷了。

“你看我要是賣這個咋樣?”柳爻卿拿着沒卷菜的煎餅,展開用手掌拖着,再夾了菜卷着,咬一口,裏頭的菜和煎餅就一下進了嘴裏,“這樣吃方便,而且如果晾幹了可以存放很久,等吃的時候灑些水就行。”

饅頭餅子啥的曬幹了倒是能放很久,但是再吃就跟石頭似的,灑水?怕是根本浸不透。

“粗糧、細糧都可以做成煎餅。”柳爻卿神秘一笑,“平時咱們吃的糙米飯,栗米飯,粗糙刮嗓子,要是磨成粉做成煎餅,那就軟的多……吃的時候再煎一下,就酥脆可口……”

高富貴又吃完一個煎餅,道:“怕是賺不了多少錢。”

“那可不一定。”柳爻卿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回頭你叫相熟的平時跑商的人來這裏一趟,我請他們吃頓飯,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個法子指定成,高富貴一口答應,他總覺得柳爻卿不是一般人,那神仙釀、神仙釀,當真有立竿見影的功效,那定是神仙傳下來的東西,怎麽就叫柳爻卿拿着,旁人沒得?

這回就幫着牽了這個線,銀錢不賺也罷。

不得不說高富貴是個明白人兒,他這回幫了柳爻卿的忙,等明年野山莓酒釀出來,就是單憑這個人情,也得先緊着他給。

送走高富貴 ,厲氏做的煎餅大部分都給他拿了去,上回野山莓酒的一半銀錢,加上高富貴硬是留下的明年的野山莓酒的定金,現在柳爻卿手頭又寬裕起來。

“大伯和大伯娘早就走了哩。”興哥扁着嘴說,“不知道回家得說啥。”

小李氏牛都沒伺候過,又哪裏伺候過馬,連近身都沒近身,站了一會兒見着沒機會進竈房就轉身走了,柳全福倒是跟車夫說了會兒話,還吃了大半的花生米,本想着跟花馬套套近乎 ,和那花馬還記着他上回躺在草垛裏,滿身屎尿的,人家花馬打了個響鼻嫌棄的跺着蹄子,硬是把柳全福給吓跑了。

這頭回到家裏,柳全福就說了,“卿哥兒不叫我見人家,叫伺候人家的馬。”

“還不叫我進竈房。”小李氏也說話了。

每回置辦酒席都是厲氏一個人,這次柳全福和小李氏都去,柳老頭看着了,還當能順順利利的。都是一家人,柳爻卿那邊忙活不過來,他們去搭把手那是應該的。

可柳爻卿這麽安排,就是埋汰人,不想叫老大一家幫忙,柳老頭琢磨着,是不是還得豁出去自己這張老臉,要麽以後柳爻卿一家跟老大離了心,等他老了沒了,那這個家就散了。

柳老頭就坐在院子裏等。

柳全錦先從地裏回來,扛着鋤頭,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還能看到汗漬蒸發幹了的鹽粒子。一進門,柳老頭就說:“今天老大去給卿哥兒幫忙,他叫老大去伺候馬,不讓老大家的進竈房,不像話啊。”

“咋回事?”柳全錦擦了把臉坐下來,就準備仔細問問。

正好柳爻卿抱着幾個煎餅進門,見着這架勢,就不等柳全錦說話,直接說:“阿爺,這是我弄的吃食,準備拿出去賣,拿幾個回來給你嘗嘗。大伯呢?叫他跟人家車夫說說話,他吃了大半碟花生米跑了,還好秦三叔發現的及時,要不回頭人家車夫說什麽咱也沒嘴辯解。”

李氏聽着聲出來,柳爻卿就把煎餅遞給她,接着說,“回頭我打算請跑商的人去哲子哥家裏吃煎餅,咱總得幹幹淨淨的。”

屋裏小李氏正豎着耳朵聽,就下意識低頭看自個兒,身上的衣服多少時候沒洗了,指甲裏都是污垢,她自己都能聞着身上的味兒。

話都說完了,有理有據,沒說的也都知道,柳老頭就不說話了。

“那倒是。”柳全錦跟着點頭。上回他在酒席上說錯了話,叫柳爻卿白白給出去那麽些野山莓酒,那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柳全錦就覺得酒席不做也罷,陪着車夫說說話挺好的。

柳爻卿提早回來就是防着柳全錦回來信口雌黃,柳老頭再信口雌黃柳全錦,回頭他們家又得折騰。現在信口雌黃都叫他堵得嚴嚴實實,柳全福要是還敢跳出來,那就不是動嘴那麽簡單的事了。

“都吃飯,吃飯。”柳老頭做主,把這一頁揭了過去。

飯桌上,小寶往柳老頭那裏看了看,又扭頭看向柳爻卿,說:“你咋沒帶肉回來?我要吃肉!”

柳老頭看着最疼愛的小孫子,也嘀咕道:“咋不給孩子帶個一星半點的,喂喂他肚子裏的饞蟲。”

“回頭叫小寶跟着我幹活,天天有肉吃。”柳爻卿端着碗喝粥,清湯寡水的他也不嫌棄,照樣吃,“我帶酒菜回來是孝敬給阿爺的,不是給小寶吃的。他就比我小幾天,咋還得我專門疼他?那要是将來小寶娶了媳婦,我是不是還得給禮錢?”

“钰哥兒,你今天吃肉了嗎?”柳爻卿轉頭問。

钰哥兒搖頭,“我今天都在山上幹活,午飯都是在山上吃的,沒有肉哩。”但是菜煎餅裏面有雞蛋,钰哥兒學聰明了,柳爻卿問的就說,不問的就不說。

“今天沒弄肉。”厲氏道,“光忙活這個煎餅了。”

柳老頭也太不知足,帶煎餅回來就是柳爻卿額外準備的,還想着要別的,家裏頭出了三房,其餘的人半點忙沒幫上,還開口要這要那了。

以前三房有啥好東西,都得給柳老頭和李氏一份,就是過年厲氏拿出銀首飾去鎮上換布料,都得扯一大半給李氏,也沒見大房拿過什麽東西。

這長年累月的,叫柳老頭以為大房不拿東西那就是理所當然,三房那東西也是理所當然,他是不自覺的有了這麽個不公平不公正,還叫三房傷心的習慣。

不過也就這樣了,柳爻卿不指望他們幫忙,只要不拖後腿就行。

晚上一塊兒洗碗,小李氏搶了三五個碗洗了,就跟着厲氏進了屋,說:“那個煎餅我吃着挺好,卿哥兒說要請跑商的人,到時候那不得忙活一陣子。”

“卿哥兒說了,今兒個你走的早,沒學到做煎餅,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厲氏就把柳爻卿的原話給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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