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臨出門前,柳爻卿又去了一趟五叔家裏,具體的也沒說,還是跟西紅柿一樣,每戶只要有另外四戶推舉,他就給一棵,前提條件是地裏的土豆不能叫人給提前扒了,什麽時候扒,他說了算。

又是送到眼前的好處,柳爻卿給的西紅柿有些個熟透,已經被村裏人摘了回去,仔細的剔出種子準備來年種。

這些日子村裏來的外人都是往柳爻卿家裏跑的,看看那些紅彤彤的西紅柿全都換成銀錢,就沒有人不眼紅的,可已經得了柳爻卿給的種子,就是眼紅也得心裏憋着,面上要是表現出來,那就得叫人戳脊梁骨。

人都這樣,事情沒挑明,就有人會暗搓搓的做,心裏頭龌龊,面上還是光鮮的;但要是明晃晃的提出來,當面鑼對面鼓的敲打清楚,要是再有人明晃晃的做了壞規矩的事,那就撕破臉,不要名聲面子了。

柳爻卿覺得名聲面子什麽的,其實也就那麽回事 ,他不偷不搶,啥都擺在明面上,只要誰壞了定下的規矩,那就絕沒有轉還的餘地。

哲子家的煎餅還是繼續做,西紅柿倒是全都收了,地裏只剩下秧子,回頭有空拔了就行。

柳爻卿單獨送給五叔一竹筒西紅柿醬,叫他每天拿着賬本守在哲子家,幫着拾掇拾掇生意,再加上秦三叔在旁邊看着,應當沒啥問題。

安排好這些,柳爻卿回頭跟厲氏說自個兒要出門,就上了牛車。

當天先到鎮上,吃了些東西,跟着商隊去縣裏。

路上歇息吃飯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從包袱裏掏出煎餅,有的磕一個雞蛋卷了吃,有的拿出鹹菜卷着吃,還有的撒點鹽就吭哧吭哧啃上三兩個,吃得飽,有力氣。

柳爻卿的包袱裏放着土豆 ,一路警惕的靠着哲子,還在臉上抹了幾把灰,這回再去縣裏也是迫不得已,就是不知道那個縣丞的獨子有沒有消停。

上回來對馄饨攤子的老夫妻運氣不錯,柳爻卿這回就單獨找過去,和哲子一人要了一碗馄饨,等人少的時候,就跟老太太說話。

“阿婆,你可還記得我?”柳爻卿笑道。

眯起眼睛抽了柳爻卿好一會兒,又看了看高高大大的哲子,阿婆竟是想了起來,“記得,記得。你們怎麽又來了,這地方可不是年輕哥兒的去處。”

要是可以,柳爻卿也不想來,他就想自個兒過日子,不缺吃不缺穿就行了,也沒啥大的野心,稱王稱霸什麽的。

“阿婆,我這回來是有事情哩。”柳爻卿卻沒說自己有什麽事,反而說起馄饨攤子,“我看這個攤子擺在這裏位置挺好,可只有馄饨,要是人家想吃點別的,怕是就不會來這個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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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和老頭子做了一輩子馄饨,半截身子進土的人了,琢磨不出新鮮吃食啊。”阿婆倒是看得挺開,這會子沒客人,就坐在旁邊跟柳爻卿聊天。

見着阿婆眼神平和,是個挺好的人,柳爻卿就道:“可以賣煎餅啊,粗糧做的,價錢肯定貴不了。青菜用葷油炸一炸,沾不了多少油,就是借個味兒,別提多香了。還能卷炸肉,雞肉、豬肉、羊肉都成,阿婆要是想,我可以做一次給你嘗嘗。”

哲子就在旁邊說:“他是卿哥兒哩。”

這個馄饨攤子經常有跑商的歇腳,也有自個兒拿出煎餅吃的,阿婆自然也聽說過柳爻卿,這會子心裏頭的那點疑惑頓時就沒了。

阿婆雖然年紀大了,家裏卻有幾個兒子,孫子,馄饨攤子統共就這麽一個,給誰都不合适,現在聽柳爻卿這麽一說,她就起了心思。

都是有決斷的,提前收攤,帶着柳爻卿回了家,就在縣裏。

“最好的還是豬板油練出來的油,也用不了多少。你看看這個菜炸軟了,控幹油,一個煎餅放點鹹菜,再放幾片炸好的菜,卷起來就行。”柳爻卿做好一個叫阿婆嘗嘗,“煎餅用的是粗糧,什麽青菜都行,幾片就夠了。”

其實還得用上一種鮮甜的醬,柳爻卿自個兒得琢磨琢磨怎麽做,天熱的時候用發黴的煎餅也可以做,不過葷油的香味再加上青菜的香甜,也足夠了。

這東西靠的就是薄利多銷,不算太貴,一般人家都吃得起。

東西确實不錯,而且柳爻卿就能給提供煎餅,豬板油雖不便宜,可用的也并不多。阿婆一家人都有些心動,但沒親沒故的柳爻卿突然提出這麽個點子,怕是不能白拿。

“我有事想叫阿婆幫忙哩。”柳爻卿這會子終于開了口。

上次來阿婆跟柳爻卿說了縣裏的事兒,柳爻卿就對她有些好感。這次為了徹徹底底的拉上關系,叫他們真心實意的幫忙,也為了賣煎餅,柳爻卿就提了個點子。

雖然利益關系并不完全可靠,可再沒有什麽關系比利益關系拉的更快了。

而且也不怕合作不成會有什麽壞處,因為煎餅就在柳爻卿手上,上谷村其他人家雖然也做,卻不如他那樣規矩講的明明白白,幹幹淨淨的看得到,吃着放心。

阿婆回頭跟自家人一商量,沒有任何人反對。

其實也用不了他們幫太多的忙,只是因為是本地人,更了解一些,而且柳爻卿要是再去找旁人,未嘗找不到。

“行。”阿婆就說了一個字。

阿婆夫家姓周,祖祖輩輩都在縣裏,雖都是小人物,紮的根卻深,真想做什麽事,那也不算難。

一個拐彎抹角八竿子打不着,卻實實在在能攀上親戚的小吏在縣衙當差,負責在後院幫縣令喂馬。知道縣令四十來歲,沒娶妻,在這裏一當就當了二十來年縣令,愣是沒挪地方。

按理說這不符合朝廷律法,可縣令就這麽坐穩了位子。

不過縣丞是本地旺族子弟,那才是真正的樹大根深,衙門裏九成都是他的人,縣令位置坐的雖然穩,但其實也就是個名頭而已,啥事都是縣丞說了算。

要不然縣丞獨子也不能那般嚣張。

柳爻卿不能找縣丞,就只能找縣令。至于府城,他雖也想過,但終究還是放棄了,一來路途太遙遠,二來上谷村那點地界,也不能越過縣衙。

有喂馬的幫忙,柳爻卿就和哲子一塊兒敲了縣令家的門。

這就是有人幫忙的好處,不但耳目衆多的縣丞看不到,還能準确的摸清縣令什麽時候在家,什麽時候心情不錯。

而且還靠着喂馬的順利進了門。

哲子哥站在前頭,對杜縣令行禮後便開門見山道:“我們種出一種極為古怪的糧食,量多、味道好 ,下等田也能種……”

還說了個大概的畝産數。

阿婆說了,杜縣令雖然沒啥實權,可心地卻十分好,是個很正經的人。

這就是拉扯上關系的好處,要不然等柳爻卿自己打聽,還不知道費多少時候才能确定,哪裏有本地人知道的清楚,而且還更準确,怕是杜縣令每天上幾次茅廁都能打聽出來。

“就是這個。”柳爻卿就把土豆子拿了出來。

他臉上還是抹着灰,但行動間絲毫沒有面對縣令的畏畏縮縮,反而十分坦然,這倒是叫杜縣令多看了幾眼。

“煮着吃 ,炒着吃,炖着吃,烤着吃都行。”哲子又說話了。

帶來的這幾個土豆子雖然不多,但是嘗試着煮、炒、烤還是可以的。在縣令叫人準備這些的時候,哲子就偷偷伸出手,靠着柳爻卿的手,小聲說:“卿哥兒,我緊張哩,要是縣令問我別的,我就說不出了。”

方才那些話都是柳爻卿教的,哲子硬着頭皮說了,現在就有點打退堂鼓。

“沒事哩,我不是還在你旁邊,會說話的哩。”柳爻卿就小聲安慰他。

堂堂正正的漢子,總得有獨當一面的時候,柳爻卿覺得哲子哪裏都好,就是不太愛出頭,喜歡老老實實的待着,柳爻卿有意鍛煉鍛煉他,這會子就叫他跟杜縣令打交道。

土豆子都拾掇好了,杜縣令親自嘗了嘗,确實能填飽肚子,而且還十分好吃,當即拍了板,這個土豆子必然要獻給朝廷。

敲定這個事兒,柳爻卿就和哲子往回走,朝廷那邊有所反應得過好幾天,他們要回家等。

兩個人都不知道,杜縣令獨自一屋許久,自個兒在裏頭熱淚盈眶的,喃喃道:“有生之年總算是等到了,列祖列宗保佑,國師不欺我。”

自個兒熱淚完了,杜縣令抹了把臉出來,去後院牽了一匹瘦馬,親自出了城。

縣丞聽手下來彙報,嗤笑道:“正好是個把柄,回頭我捅給上峰知道知道,治他個擅離職守之罪。”說不定到時候他就能往上爬一爬,成為正兒八經的縣令,想到這裏,縣丞就開始吩咐下人,務必把這事兒辦好了。

柳爻卿和哲子回到村裏,已經是過去好幾天,村裏頭跟走的時候比也沒多大變化。

柳五叔裏正的身份擺在那裏,他還叫自家身強體壯的兒子們都來哲子家守着,正兒八經做生意可以,他會按照柳爻卿的囑咐記賬,要是來尋摸旁的,二話不說就叫兒子們給叉出去。

就是小李氏捏着幾個銅板來了,想要一筐的西紅柿和一包的煎餅,柳五叔也板着臉,給她按照銅板的價錢拿了西紅柿,至于煎餅,沒錢買當然不會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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