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國慶返校，N大操場上很熱鬧。

最熱鬧的還是籃球場，男生們組隊打球，因為人太多，基本都玩的半場。

周邊圍了不少女孩子，有的拿着水星星眼地盯準場上某個人，有的挽着閨蜜的胳膊，嘴裏嚼着口香糖純屬無聊。

難得的秋日好天氣，金色的陽光燦爛，吹着微風，溫度适宜。

鄭希羽正坐在籃筐下等位，她個高腿長，即使刻意蜷了身子，在人群中還是很顯眼。

于是每每有人上籃時，總會看她兩眼。

鄭希羽用眼神提醒他們，別看，注意球。

但她劍眉星目，表情認真時會顯得有些兇。

于是進攻的人往往手一抖，球就偏了。

鄭希羽垂眸在心底嘆口氣，緊一緊自己的鞋帶。

這一局三對三還差兩個球，照目前局勢來看，個小的這隊很快就下場了。

搶位子的時候要積極一些，因為她是女生，哪怕身高一米九，來到球場男生也會默認她只是來看球的。

或者，看人的。

最後一球，穿七號球衣的男生在三分線外停住，打算搏一把。

他起跳的時候，鄭希羽站起了身，活動了下腳踝，準備上場。

這球進不了，太高了。

果然，七號拼盡全力的一擲，不僅高出了進球抛物線，還高出了籃板。

鄭希羽轉身，一個跨步便可以接住這球。

但她身後突然來了兩個女生，她這一揮手，能拍到女孩子的臉上去。

急剎車，球擦着右邊胖乎乎的女孩子肩膀過去，女生喊了句：“看着點人啊！”

“抱歉。”鄭希羽道。

左邊的女生接了話：“又不是你扔的。”

鄭希羽視線落在她身上，怔了怔。

小姑娘個子特別小巧，長發巴掌臉，洋娃娃一般。

像是被姐姐帶來學校裏玩的高中小妹妹。

鄭希羽笑了笑，七號球衣已經跑過了她身邊，撿起地上的球，沖這小姑娘道：“沒砸着吧，來玩球嗎？我帶你啊。”

又一個男生擠了過來：“就你那三不沾的水平，能帶的動嗎你。”

眼看要吵起來，鄭希羽擡手撥了一下，輕松拿走七號球衣手裏的籃球：“球不是你們的，輸了就下場。”

她說完就帶球離開上了場，在罰球線上試了下手感。

籃球落入網中的聲音清脆，沒有問題。

球場上的獲勝隊一愣，鄭希羽看了他們一眼：“來吧。”

有人喊：“姑娘，這是男籃。”

“該怎麽打怎麽打。”鄭希羽道。

但原本預備上場的男生都停住了，他們的目光落在鄭希羽身上，有着含義豐富的笑意。

鄭希羽幹脆偏頭看向剛才那兩小姑娘，沖她們道：“一起玩嗎？”

阮阮愣了愣，拽了拽唐天湉的衣袖。

唐天湉倒是直接，喊道：“不會玩，你加油！”

鄭希羽點點頭，籃球在她指尖旋了一圈，語氣清淡：“沒人的話一打三吧。”

阮阮又拽了拽唐天湉的衣袖：“啊，這女生好帥。”

七號球衣有些不爽：“個高不一定會打球。”

唐天湉沒看他，拉着阮阮的手腕往一邊走：“會不會打不一定，投籃反正比你準多了。”

七號球衣被梗得說不出話來。

場上還真成了一打三。

唐天湉和阮阮本來只是路過，但這開場有些精彩，阮阮一直掰着腦袋回頭望。

唐天湉幹脆松了她的手：“想看你去看呗。”

“诶诶诶進了進了，天吶她進攻的時候那幾個男生根本沒法攔。”

唐天湉回頭看了眼，球場上的女孩動作利落英姿飒爽，穿着短褲的長腿又細又直，是她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輕松跳起，單手扣籃。

“艹。”唐天湉沒忍住吐了個髒字。

阮阮嘲笑她：“你是不是想把她的個頭給你勻勻？”

只有一米五五的唐天湉對自己的室友嘲了回去：“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肉給她勻勻？”

阮阮笑得特別開心，胖乎乎的臉頰擠出兩個小酒窩。

唐天湉推了她一下：“想看就去看，我這邊你也幫不上忙，倒不如給我打聽打聽那姑娘叫什麽，哪個院哪個班的。”

“看上了？”阮阮對她擠眼睛。

“是。”唐天湉特大方，“我就恨自己沒帶相機，要不然宣傳冊上的圖還用愁嗎？”

“保證完成任務！”阮阮揮揮手，馬不停蹄地跑了。

唐天湉又望了球場上一眼，轉身繼續往學生會辦公室走。

最近是各學院學生會招新時間，作為新晉的校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唐天湉忙得有點兒暈頭轉向。

她能寫能拍，還有點完美主義，于是能者多勞，好多問題都堆在了她身上。

今天她得把各學院報上來的宣傳資料整理歸納一下，晚上還有個學生會聯誼飯局。

飯局其實不太想去，因為這種場合，總是會有些麻煩落在她身上。

她是個美人兒，這事她從小就知道。

但她進了南大以後，靠“個子矮小童顏xx”成為男生分外追捧的撕漫校花，就很讓人不爽了。

走在路上被拍照片，不分場合地被搭讪，隔段時間就會出現的誰誰誰又為她打起來了的幼稚傳說……唐天湉生起氣來的時候，簡直想一把火燒了這群猥瑣的宅男。

在辦公室裏對着電腦折騰了一下午，六點多的時候阮阮打來電話問她約在哪個食堂。

“大寶貝，你忘了今天八點的飯局嗎？”唐天湉把鍵盤敲得啪啪響。

“記得啊。”阮阮理直氣壯，“說是八點，等人到了上菜吃上飯不得到九點多去了，再說了到時候人那麽多，就那幾個菜夠誰吃，還不趁着這個點填填肚子嗎？”

“你說得還挺有道理，”唐天湉瞅了瞅辦公室的門窗，都關得挺嚴實，于是猛地提高了聲音，“但你忘了自己今天早上下的減肥毒誓起碼要把一日食量控制在三餐內嗎！！！”

“嗯……明天開始吧。”阮阮嘟囔道。

“不想談戀愛了？”

“明天再想吧。”阮阮突然興奮起來，“我今天心裏裝了鄭希羽了，放不下其他人了。”

“誰？”

“鄭希羽！希望的希，羽毛的羽！砸我們球，不，不是她砸的，給我們擋球，不對，也沒擋。哎呀，你讓我打聽的大長腿！！”

唐天湉想起來了，滿腦袋都是那傲人的身高和筆直的腿，喉嚨滑動，突然覺得有些餓。

“你知道她多高嗎？192！天吶192！！！今年的新生，體院運動訓練專業，咱校排球隊主攻，原籍省隊隊員，最近在準備CUVA大學生聯賽，國家一級運動員，我們學校特招的寶貝！”

“聽不太懂。”唐天湉道。

“懂最後兩個字就成了，寶貝！這才是真正的大寶貝！”阮阮已經陷入到了一種癡狂的追星語調，“而且她不僅僅是排球打得好，大球小球田賽徑賽，橫掃咱學校應該沒啥問題了。”

唐天湉自小運動細胞就不發達，聞言對此人又羨又恨，嘴巴張着半天，也就酸酸地冒出一個字：“艹。”

“害，不要這麽嫉妒。”阮阮也真是了解她，樂滋滋道，“唐校花，今天也真是多虧你去球場那麽晃蕩了一下，你走之後，之前砸我們的男生要跟鄭希羽單挑，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是。”唐天湉回答得毫不猶豫。

“然後他輸了，被吊得虛脫。本來這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你猜怎麽着？”

“二食堂吧。”唐天湉關了電腦往外走，“故事聽起來比較豐富。”

“謝主隆恩！”阮阮大喊了句。

兩人在食堂裏找個角落，有吃有喝。

阮阮說到激動處把桌子拍得啪啪響，引來了不少目光。

唐天湉不在意，她聽得挺開心的。

今天砸她的那男生，應該是給她塞過情書。後來過來的那男生，應該是要過她微信號。再後來，一個又一個人單挑鄭希羽，裏面有沒有喜歡她的不一定，但一定的是，這種對自己沒點數的中二少年，是唐天湉現在最煩的一類人。

鄭希羽全部幹倒了他們。

一個大一新生小學妹，在球場上所向披靡，幹倒了各學院自以為是的“男神”。

“重點是！”阮阮往嘴裏塞了一大塊排骨，用咀嚼下咽的時間來強調這個重點。

唐天湉嘬着吸管等着她。

阮阮終于吃完，一拍桌子：“重點是人家鄭希羽真沒把這當挑戰，搞到最後，那些男生又氣又不敢再上，她還對他們笑着說，下次不要和我客氣，大家都一樣，該怎麽打怎麽打。卧槽太帥了，太帥了，她要是個男的……不，她是個女的我也愛，她還長得那麽好看。”

唐天湉抱着飲料喝了一口。

阮阮瞄她一眼，唐天湉長着貓咪一般的漂亮眼睛，這麽不說話乖乖吃東西的時候，睫毛蹁跹，上目線弧度能殺人。

阮阮突然有些心虛，道：“鄭希羽還是沒你好看，但已經算很好看的了吧？”

“有些記不清了。”唐天湉咂摸了下嘴。

不過匆匆一面，鄭希羽那樣身高的人，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自然是她的身材和腿。

主要兩人身高懸殊，唐天湉也沒能看清人家的臉。

不過很快，老天爺便給了她機會。

晚上九點，唐天湉在幾波電話輪催後，和阮阮姍姍來遲到了學生幹部聯誼飯局。

一進飯店大廳，便看到了中央桌上坐着的鄭希羽。

她即使坐着，也身姿挺拔，在一衆人中醒目得很。

也正因為她坐着，唐天湉終于看清她的臉。

輪廓清晰的眉眼鼻唇，因為瘦，也因為馬尾紮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顯得十分幹淨。

清秀，又淩厲。

“是挺好看的。”唐天湉嘟囔道。

又有些生氣：“比我的好看高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