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了綜合廣場,鄭希羽畫風突變。

剛才還強勢又霸道地握在唐天湉手腕上的手松開背到了身後,銳利的眼神也跟褪了光似的,瞬間變得溫和起來。

成了阮阮熟悉的那個大個呆學妹。

“啧啧啧,怎麽回事啊?”她有些想不通,繞着鄭希羽轉圈圈,“我們糖豆的霸道總裁呢,你是披着羊皮的狼,還是披着狼皮的羊啊?”

鄭希羽笑了笑,回答得天衣無縫:“我是鄭希羽。”

“啧。”阮阮覺得從她嘴裏套不出話,便轉頭看向了唐天湉,“你兩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

唐天湉:“你少看點言情小說,有助于提升智力。”

“我少看點?”阮阮不服氣,“也不知道誰剛才,我不怕她,我有我的秘密武器!”

她學得特別做作,動作神情就像偶像劇裏整天內心os的沙雕女主,唐天湉一巴掌拍在了她背上。

阮阮笑着跑出去了,唐天湉追着打她,沒敢再看鄭希羽。

N市的秋天冷得快,溫度下降起來不過幾天,原本還有些郁郁蔥蔥的樹,便已經黃得差不多了。

鄭希羽看着唐天湉打鬧的背影,覺得阮阮說得其實也沒錯,她漂亮得就像是小說裏的才有的女主角。

和她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卻奇異地變成了朋友。

帶着點特殊意味的朋友,像這樣為了一些無聊的事,随叫随到,卻特別情願。

兩個小皮球跑得遠了,又折回來找她。

鄭希羽加緊了步子,讓她們跑得少一點,來到她們跟前。

“學妹什麽打算?”阮阮問,“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鄭希羽點點頭:“可以。”

唐天湉仰着腦袋問她:“你晚上不是有訓練嗎?”

鄭希羽觀察了下她的神情,确定她這話就是随口說的,并沒有拒絕和她在一起的意思。

于是她點了點頭:“嗯,晚上有。”

果然,唐天湉拽了拽她胳膊,拉着她往前走:“時間還早,吃飽了才有力氣訓練。”

鄭希羽任由她拖着,為了不超過她,故意放慢着腳步。

阮阮盯了她倆好一會兒:“我覺得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唐天湉瞪她:“你該出現在哪裏?”

阮阮:“車底。”

唐天湉:“……”

一旦一個人覺得自己是個電燈泡了,那便很難再繼續電燈泡下去。

唐天湉和鄭希羽不願意跟阮阮分享她們倆之間獨有的秘密,阮阮覺得跟這兩人吃飯特別沒意思,還不如剛才抱她的那個女生有意思。

長得怎麽就那麽地……

跟她整個人格格不入呢。

阮阮決定回去找學弟要下照片,再好好地仔細觀察觀察。

她拒絕了和唐天湉同行,往回走的路上伴着秋日的涼風感慨,女兒大了,老母親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唐天湉并不清楚自己好朋友複雜的內心世界,或者說,她這會沒空在意。

自從鄭希羽趕來,她整個腦子都有點發糊,可能是鄭希羽今天的出場方式過于炫酷,不,鄭希羽今天的整個表現都特別炫酷。

沒了阮阮,便可以和她讨論這個問題了。

唐天湉琢磨了半天,才撸了撸頭發開了口:“你怎麽想到的呀?”

“什麽?”鄭希羽低頭問她。

“就……說的那些話。”唐天湉回想那些臺詞,手舞足蹈的,“不管哪裏的第一個都輪不到你,還有,告訴你這種挑戰我沒必要應戰而已。”

“就……”鄭希羽頓了頓,“實話。”

“啊?”唐天湉擡頭看她,有些驚訝,“實話?”

“是啊。”鄭希羽沒看她,盯着不遠處的一棵樹,“她跟你不熟,你又不願意認識她,自然輪不到她。”

“你說得對。”唐天湉點點頭。

“至于那個挑戰,有點好笑。”鄭希羽道,“拿別人打賭,你又不是我的所屬物。”

“你說得太對了!”唐天湉差點把頭點斷。

鄭希羽勾了勾唇,問她:“你想吃什麽?”

“我們在一起老是吃飯。”唐天湉望着天,“其實還沒到吃飯時間。”

“那你想玩什麽?”鄭希羽問。

唐天湉跳了兩步,到了她面前,扭吧扭吧,最後特不好意思地道:“我一直想玩一個東西,但是我又怕摔,我老覺得我們宿舍那兩接不住我……”

“向後倒?”鄭希羽立馬道。

“啊……”唐天湉有一瞬間的怔楞,本來就不怎麽涼快的臉蛋,一下子燒得血紅,“你怎麽還記得這事呢?”

“不是嗎?”鄭希羽道,“那是什麽?”

“就輪滑而已啦。”唐天湉低頭踢了腳地上的石頭,“最近輪滑社在流芳園擺了好些障礙,看着好好玩。”

“可以。”鄭希羽答應得很順遂,“我們過去。”

“好啊好啊。”唐天湉跳着跑出去了。

剛說完的時候,因為羞慚,有些後悔。

但鄭希羽答應後,那些羞慚就變成了明晃晃的快樂,比這會夕陽下的天空還耀眼,讓她輕飄飄地能飛起來。

上高中的時候她就想學輪滑,但運動細胞實在不太好,試了一次後便擱置了下來。

上大學以後老看到有同學踩着滑板去上課,覺得酷爆了,但也就是看看而已。

不管滑的是什麽,這種把身體交給別的東西,然後飛出去的感覺,想想就很美妙。

就像剛剛。

鄭希羽一把将她抱起來的時候,騰空的感覺。

她驚訝得一動不動,機械地只能聽從鄭希羽的指揮。

實在是太短暫了,等她回過神,早已回歸了地面。

唐天湉是個聰明的孩子,來不及回味的美妙,總可以用別的方法讨回來。

找個結結實實的體育生來帶她玩輪滑,多麽地順理成章啊。

唐天湉蹦着到了流芳園,平日裏覺得不算近的距離,今天真是來得飛快。

但周邊冷冷清清,輪滑社的同學已經在收障礙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唐天湉沖過去,“我要玩我要玩我要玩。”

收東西的男生一愣,望見唐天湉的臉,便把手上的東西重新擺了回去:“來,你最後一個哦。”

“好好好。”唐天湉沖去選鞋子,她實在是沒經驗,連鞋帶都不會綁。

男生走過來要幫她,被人擠開了。

鄭希羽蹲到了唐天湉面前,幫她系好一只腳的鞋帶,然後拽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抓牢。”

唐天湉握住了鄭希羽的肩膀。

“擡腳。”鄭希羽道。

唐天湉身子一歪,倒了出去。

被鄭希羽一把拽了回來。

“站不住。”唐天湉哭喪着臉。

鄭希羽擡頭,帶着點笑意:“你一點都不會啊?”

唐天湉點頭。

“那還想玩障礙。”

唐天湉噘起了嘴。

鄭希羽臉上的笑意加深了:“我也不會,怎麽辦?”

男生在旁邊舉手:“不會沒關系,誰都有第一次,我來教你們。”

鄭希羽偏頭看向他,道:“謝謝,不用了,我們就随便玩一下。”

唐天湉穿好了鞋,幾乎半個身子都挂在鄭希羽肩膀上:“怎麽随便玩?”

鄭希羽檢查了她腳上沒問題,扶着她站起了身:“雙腳內扣,彎腰,保持重心。”

“然後呢?”唐天湉屏住了呼吸。

“然後随便來吧。”鄭希羽突然拉了她一把。

“啊啊啊啊啊啊——”唐天湉的尖叫聲響徹了流芳園。

她的身子徹底不受控制了,這一甩真是結結實實讓她飛了出去,沒有方向沒有目标沒有目的地。

景物轉換,頭昏腦漲,然後被人掐着腰,扯回懷裏。

“我艹!”瘋狂的世界暫停,唐天湉沒忍住罵出句髒話。

她剛要喘口氣好好訓斥一下鄭希羽,就聽她在自己頭頂道:“再來。”

“艹艹艹艹艹!”

“飛咯~”

“啊啊啊啊我死了!”

“轉個圈~”

“艹艹艹艹鄭希羽我殺了你!”

“動下腳,左腳右腳,左腳右腳,想象你是美麗的速滑運動員~”

“我是個……錘子!”

“加油,比剛才好很多了~”

“嗚嗚嗚嗚我腿軟我歇會歇會我不玩了。”

瘋狂的世界停止了。

唐天湉停的位置,還是在鄭希羽懷裏。

她幹脆把腦袋埋進去,雙手抓緊了鄭希羽的胳膊,又覺得只抓胳膊不靠譜,于是迅速地下滑摟住了她的腰。

鄭希羽個子那麽高,但是腰很細,她雙手可以緊緊地環住,不留一點空隙。

整個身子都粘了上去,确保不會再被甩出去,這才安心地喘起了氣。

呼,呼,心髒跳得像擂鼓。

後腦勺蓋上了只手,順着她的頭發慢悠悠,一下下安撫,鄭希羽的聲音溫柔得不行,好像剛才使壞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好了,放心,你做好準備了我們再玩。”

“放屁。”唐天湉在她胸口說,剛才她可不是這麽幹的。

後腦勺上的手一頓,然後摟着的這具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唐天湉感受到了鄭希羽從胸腔直上的笑意,最終沒憋住,笑出了聲。

“對不起,”她笑着道,“我沒忍住。”

唐天湉氣死了,就地在她腰背上掐了一把:“你給我忍住了,不許笑!”

“沒。”鄭希羽道,“我道歉主要是,剛才沒忍住,逗你玩。”

唐天湉這下不僅是氣了,呲溜往下蹲下身,開始解鞋帶:“我不玩了。”

“我錯了我錯了。”鄭希羽還是扶着她,“我們重新開始,我不推你了,我們慢慢來。”

“不玩了!”唐天湉朝她吼一句。

“那我幫你。”鄭希羽收了笑意,幫她很快地脫了鞋子,“你鞋沒在……”

唐天湉甩開她,踩着地腳步铿锵地過去,把自己的鞋穿上了。

男生站在一旁,什麽話都沒敢說。

唐天湉道:“你可以收攤了。”

然後轉身便走了。

她走得再快,鄭希羽追她也不過幾步的距離。

她沒有目的地走,鄭希羽就跟在她身後,錯開半步,不說話,但形影不離。

唐天湉走累了,一甩頭在旁邊凳子上坐了下來。

鄭希羽站在她面前,愈發顯得高,唐天湉有些不爽,擡腳踹了她小腿一下。

鄭希羽蹲下了身,盯着她的眼睛:“腳背踹疼了吧?”

“不然呢?”唐天湉特別兇,“我還能直踢嗎!就你那小細腿,給你踢斷了學校找我賠人我可賠不起!”

鄭希羽在她鞋背上拍了拍:“不疼了。”

唐天湉移開了腳:“你要是不樂意陪我玩直說就好了,幹嘛這樣報複我!”

“我沒不樂意。”鄭希羽道。

“你就是不樂意!給我當擋箭牌是不是也特別不樂意!”

“真沒有。”

“你要是想拒絕直接拒絕就好了,不要因為我幫過你就覺得不好意思,我們才認識幾天啊。”唐天湉說着說着還挺委屈,“看着百依百順的,都是假的,哪裏有人這麽乖……”

鄭希羽一下子笑了:“我剛不是不乖了嗎,你又生氣。”

“這能一樣嗎!”

“我就是為了……”鄭希羽頓了頓,看着唐天湉的臉抿了抿唇,“讓你打開一點。”

“什麽打開?”

“就是,直接一點。”鄭希羽道,“你不是真的想玩輪滑,你想幹什麽,可以跟我直接說。”

唐天湉愣住了。

鄭希羽補充道:“做朋友不用顧忌那麽多。”

唐天湉真是這輩子第一次被人說不直接,以前大家給她提意見,都是嫌她太直接。

但鄭希羽這麽說了,唐天湉反思了下自己,她在鄭希羽面前,好像是不太直接。

“我說了怕吓着你。”她道。

“我做好準備了。”鄭希羽雙手撐在唐天湉身體兩側的凳子上,半跪的姿勢,特別穩固。

“我對你的身體……”唐天湉愣愣的,“很渴望。”

鄭希羽不說話了。

唐天湉繼續道:“你好高好穩,我想爬到你身上看風景。”

鄭希羽:“……”

唐天湉盯着她,眼睛亮閃閃地在發光:“你今天下午抱起我的時候,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那種感覺!你明白嗎!”

鄭希羽:“……明白。”

唐天湉:“我可以再來一次嗎!”

鄭希羽轉了個身,将背遞到了她面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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