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唐天湉在鄭希羽的宿舍裏轉圈圈,就這麽大點地方,從左邊轉到右邊,從前面轉到後面。
“那個……那個……”腳下沒停,嘴上也沒停,但都做的無用功，什麽正經話都沒說出來,什麽正經事都沒幹出來。
鄭希羽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地想笑，又有些微微的失落。
她身上濕乎乎的,水沾着衣服特別不舒服，于是去衣櫃前扯了套幹淨的衣服出來。
唐天湉看着她的動作：“你，那個，你要……”
“換衣服。”鄭希羽替她說了，往洗手間走的時候又有些不甘心,轉頭道，“需要我在這裏換嗎？”
“啊？”唐天湉愣愣的，“你的宿舍你……你進去換吧你！”
鄭希羽笑笑，拉開門進了浴室。
屋子裏看不到了鄭希羽的身影,唐天湉終于不轉了。
她的視線終于能落下來,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得出個結論,鄭希羽可真整潔啊。
桌子上的書從大到小擺得整整齊齊,電腦線纏得不長不短,兩個小貓咪擺件也是排排坐，正臉對着唐天湉，特別可愛。
唐天湉彎下腰仔細看了看，一只懶懶散散的胖橘，一只二二呼呼的奶牛。
唐天湉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
摸完了就樂，也不知道自己摸個擺件有什麽好笑的。
唐天湉繼續觀察，在規規矩矩的透明盒子裏看到了她送給鄭希羽那瓶面霜。
眉頭一下子皺起來了，那面霜連外包裝都沒去。
洗手間響動，鄭希羽出來了：“沒水只能先搞幹了，待會我去隔壁……”
她擡頭看到了唐天湉嚴肅的表情。
“怎麽了？”整個人的動作都停住了。
“你怎麽沒用。”唐天湉指着面霜。
“啊。”鄭希羽頓了頓，“那個，就，沒什麽機會……”
“什麽沒機會啊！！！”唐天湉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你那個手，那個胳膊！！！”
她兇巴巴地沖鄭希羽吼：“你過來！”
鄭希羽趕忙過去了，站在人面前。
唐天湉抓住她的手，翻過掌心：“你看看，這口子！這繭！”
鄭希羽：“這沒法……”
“要懂得保養才會好一點啊！！！”唐天湉擡手把鄭希羽的袖子給撸上去了，“你看看你這塊的皮膚！”
鄭希羽知道自己胳膊什麽樣，她沒看皮膚，她盯着唐天湉的臉。
唐天湉的指尖摩挲在她小臂上：“你看看，其他地方多光啊，就這塊糙！”
“光嗎？”鄭希羽唇角勾起。
“光啊！”唐天湉手指向上，把她的胳膊從上到下撸了一把，“多光啊，你皮膚本來很好的。”
鄭希羽身子挺得筆直，胳膊有點僵，半晌回答到：“哦。”
“哦什麽哦！”唐天湉把她的手甩掉了，去拿桌上的面霜，“自己的事自己不操心，非得讓別人操心嗎？就抹個油的事，能費你多大功夫啊！”
她暴力拆卸，很快把面霜包裝去了，擰開手指摳出了一大坨。
“過來！！！”唐天湉繼續吼。
鄭希羽把手伸過去了，唐天湉邊操作邊教：“你就洗澡完以後，摳點這樣在手裏捂捂讓它化開，然後抹上去就行了……”
唐天湉低着腦袋，指尖滑滑地在鄭希羽的小臂上打圈：“在臉上用要逆着面部肌肉走勢轉，但是手上就沒那麽多講究了，你現在這麽年輕，咱主打不是抗衰老，滋潤就可以了，有效的滋潤是最好的護膚方法……”
“嗯。”鄭希羽嘴上應着，心思一點都沒往上面去。
唐天湉的身體溫度比她低，指尖涼飕飕地挨到皮膚上，又一點點地給摩擦熱了，這真是一種讓人心猿意馬的奇妙體驗。
唐天湉抹得很仔細，嘴上也沒那麽兇了，打個巴掌以後諄諄教導，主要還是要用愛來感化做錯事的孩子：“你不能因為一直要訓練，就忽略這些事，天冷了，皮膚容易幹裂，你們用的力氣那麽大，越幹越容易破是不是？破了更影響你訓練對不對？你把它搞滋潤了，诶，軟乎乎的，多抗壓啊……”
“嗯。”鄭希羽看着她忽閃忽閃的睫毛，和一開一合的唇。
唐天湉抹完左手抹右手，直到把所有自己看着不爽的位置抹完了，才擡起了頭。
鄭希羽的眼神晃了晃，唐天湉道：“摳多了，還剩點。”
鄭希羽非常機械地問她：“怎麽辦？”
唐天湉看着她有點點紅的臉色，覺得大概是剛洗完澡被水蒸的：“用到她本該去的地方呗。”
“哪裏？”鄭希羽這兩個字幾乎壓在喉嚨眼裏。
“你低頭。”唐天湉道。
鄭希羽順從地低下了腦袋。
“再低點。”唐天湉繼續道。
鄭希羽彎下了腰。
“诶，差不多了。”唐天湉的視線對上近在眼前的瞳孔，将手裏剩下的面霜抹在了她臉頰上，“來，轉圈圈。”
她上了雙手，借着抹霜的動作，蹂躏這張平日裏“高高在上”的臉。
鄭希羽并不阻止她，任由她玩。
唐天湉就喜歡鄭希羽這個樣子，乖乖的，像只聽話的大型犬。
她又多揉了好一會兒，将鄭希羽的五官扯出奇怪的形狀，樂得自己憋不住了，哈哈哈地笑出了聲。
“好了啦。”唐天湉準備收手。
“好了嗎？”鄭希羽攥住了她的手腕。
“好了啊，很簡單的。”唐天湉扯了扯手，沒能扯出來。
“謝謝。”鄭希羽盯着她的眼睛道。
唐天湉終于察覺出了絲不對勁，鄭希羽看着她的眼神太過認真，太過專注了。
這種專注仿佛把所有的精神力都聚焦在了視線裏，燃成一簇熱烈的火苗。
唐天湉不說話了，還有些不敢動。
鄭希羽嘴唇動了動，道：“你對我真好。”
唐天湉驀地覺得這不是什麽好話。
鄭希羽捏着她的手沒松，身子壓得更低了：“你怎麽這麽可愛？”
寂靜的房間，頭頂的燈光都被鄭希羽給遮蓋住了。
陰影在唐天湉的視線裏越來越大，最後整個地籠罩了過來。
唐天湉沒躲，但也就一秒。
鄭希羽的唇落在她臉頰上，柔軟的，熱乎乎的質感。
像點火的星星。
唐天湉的呼吸都消失了。
整具身體餘下的，只剩那一處的觸感，和猛然間快要奔出胸膛的心髒。
鄭希羽離開了她，也終于放開了她的手。
唐天湉站在原地，掌心還有些粘膩，提醒着她自己剛才把鄭希羽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所以人家才突然報複，就挨了一小塊而已，就讓唐天湉立地升天。
“那個，我，我，你，你，那個……”唐天湉又要開始轉圈圈了。
鄭希羽退後一步，讓她在安全距離裏活動，并把話題拉回了正軌：“你今天找我什麽事？”
“啊，我找你……”唐天湉無意義似重複了句，腦子裏混混沌沌的。
的确是她來找鄭希羽的，在人家樓下大喊人家的名字，并跟着人家進了沒人的宿舍。
然後就借着抹面霜的事，把人家摸來摸去……
啊，都怪她。
她和肖季做的有什麽區別，不，肖季只做到了第一步，她倒是好，進行得真是順遂。
鄭希羽是誤會了嗎？是誤會了吧？還是說……唐天湉不要臉地想，被勾引到了？
啧啧啧，這個學姐真可怕。
“你說找我有話要說。”鄭希羽繼續拉回唐天湉的思緒。
“啊，有話要說。”唐天湉在心底罵了句，艹，有話要說，這他麽難道不是告白專用開頭嗎？她要告白嗎？她不是要告白啊，可是剛才鄭希羽親她了，嘤……
鄭希羽幹脆拉了把椅子坐下了，她那無處安放地長腿在坐下時，對唐天湉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長的東西對折，這個角度，可真漂亮啊。
她就這麽盯着鄭希羽的腿，導致鄭希羽拍了拍自己的腿：“要坐這嗎？”
唐天湉：啊，她又誤會了，我真壞。
唐天湉咳了兩聲，又擡手理了理頭發，終于把自己的腦子拉回了正軌。
她也拉了把椅子坐下，跟會談似的，道：“我今天過來其實主要是想告訴你，我期中小考文學理論考了我們班第一。”
“哇。”鄭希羽熱情地拍了拍手，“你真厲害。”
唐天湉挺直小脊背，又咳了兩聲，繼續道：“我還參加了我們老師新開的課題，我們班只有我一個哦。”
“太棒了。”鄭希羽微笑着看着她。
“我今天在圖書館待了一天呢，”唐天湉拍了拍放在桌上的書包，“這麽重是因為裏面有好多書！”
“看了一天眼睛累嗎？”鄭希羽問。
“累啊！”唐天湉仰起腦袋動了動，“而且脖子酸，哎，年齡大了就是這樣，頸椎不好……”
鄭希羽看着她：“我幫你捏捏。”
唐天湉：“啊？”
鄭希羽：“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肌肉拉扯，容易酸痛。進行正确的按摩，會有效緩解疼痛，達到放松肌肉的目的。”
唐天湉：“你專業啊？”
鄭希羽：“對，我專業。”
唐天湉嘴唇動了動，沒說話，她心道，要捏就來捏啊，這種幫人按摩的事，直接上手才顯得體貼嘛。
刻意說出來，總感覺她要占學妹便宜似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兩人之間有短暫的沉默，四周安靜得就像是世界消失了一般。
還是鄭希羽先開了口，三個字，非得詢問唐天湉的意見，讓她給個明确的答複。
“要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