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勝酒力
從KTV回宿舍的路上,有一對男女,在梧桐樹下拉着手。東升跟嚴興并排走在學校的路邊,即便作為旁觀者,也不禁為這對佳人的成雙出現,倍感登對。
只是——東升挂不住的臉龐越來越燙。
“我們走。”嚴興拉着他。
東升走不動了。林瑾,他的女朋友,正跟前些日子遇到的大個子,隐在樹下,展現着過于親密的樣子。
“林瑾!”東升忍不住喊了一聲。
女生猛地轉頭,意外又無措的樣子。大個子護在她身前,“有什麽沖我來。”
心頭的那團火燃得極旺,瞬間串上了腦門。東升沖上前去,給了“奸夫”一記重拳。“我cao你丫的!”
嚴興從後面抱住東升,東升奮力掙紮着。奪妻之恨,哪個男人能忍?可即便用了全力,嚴興還是輕松攔住了他。無力感蔓延到全身,東升想——他到底還有什麽卵用?!
“東升……”林瑾往他這邊靠近了些,“對不起,我……我以為能忘了他,可是我發現自己做不到。”
在女人面前失控實在是丢臉。東升平靜了些,喘着粗氣問:“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對不起……”林瑾神情愧疚,頭都不敢擡。
人小兩口相親相愛,不過被小小利用了一下,無傷大雅,只是人心都是肉長的,東升也曾因為學姐的告白而欣喜過。真心被人輕視實在是不好受,這像迎面扇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我們先回去吧?”嚴興摟着他,手上的力道緊了些。
事已至此,再糾纏只會讓所有人尴尬無比。東升看着被自己弄得難堪的林瑾和那個可惡的大個子,沉默地走開。
初戀就這麽無疾而終,東升擡頭望着陪在身邊表情過于溫和平靜的青年,第一個擠進腦子裏的感覺竟是丢臉。幸而嚴興并沒有借此挖苦,不然他絕對無地自容。
“天涯何處無芳草,大東兒,振作一點嘛。”倒是安慰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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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哎!”東升重重地嘆了口氣,“二壘都沒有呢,我這戀愛談得太窩囊了。”
嚴興“噗嗤”笑出聲,肩頭微微發顫。
“你這混蛋,居然幸災樂禍。”東升漲紅了臉,也不知是羞是怒。
“沒有,絕對沒有。”嚴興咬着下唇,一副憋笑的樣子,極力否認,接着又說:“二壘不是早跟我上了嗎?”
“你……又胡說什麽呢?”
一日之內,見識到舍友出櫃,女友出軌就算了,嚴興也開始拿他開刷,東升越來越覺得平安夜跟他八字不合、五行相克。他掙脫開嚴興的胳膊,大步向前,既沒有暴揍對方,也沒有避之不及,只是弱弱地用矯健的步伐表示抗議。他發現自己變慫了,一向飽滿的男子氣概不知所蹤了。定是曹維那個混蛋,吓得他夠嗆,本來十足的氣勢滑鐵盧一般少了九分。
大步向前并不可能甩掉嚴興,誰讓人人高腿長?沒個一分鐘,嚴興又追上拉住他,居然是眉目舒展,開懷的模樣。
東升氣不足,“我失戀有這麽開心嗎?”
“我看上去很開心?”嚴興不相信似的。
是的,老開心了,嘴巴都笑到了耳朵根!東升怒氣沖沖地盯着嚴興,“明天你買早飯給我吃!東哥不伺候你了!”
“行啊。”嚴興握着他的手不放,一口答應了。
“你……”平時懶得出奇的富二代,居然同意替他跑腿,東升覺得今天終于發生了一件沒那麽壞的事。
平安夜到聖誕節,嚴興的心情就像過山車,被曹維吓個半死,又被林瑾雷個半死,最後被東升的反應了樂個半死。
傻小子被甩,他本該替人難過,卻又忍不住替自己高興起來。所以說呢,人們的感情都是自私的,林瑾如此,他也是。
他破天荒地起早,告別暖和的被窩,哆嗦着起床,心裏卻暖烘烘的。他沖去食堂買了那人最愛的豆漿油條,又去校園超市買了幾個賣相極好的大蘋果去教室等東升。
陸續有了大一的學弟、學妹進來,認識嚴興的,都客氣地打個招呼。
東升姍姍來遲,見到嚴興才如夢初醒一般,揉了揉眼睛,驚呼:“你真的來了?”
“昨天不是說好的?”居然不相信,真過分。
“餓死了,拿過來。”東升毫不客氣地搶走嚴興手裏的油條,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吃,別噎着……”嚴興把豆漿的吸管戳好,送到人手上,“別幹吃啊,喝點豆漿……”
“加糖了沒?”
“必須的。”
“謝謝興哥……”
果然,有糧才叫“哥”。
東升一邊吸着豆漿,一邊盯着嚴興,目不轉睛。
“怎麽了,變帥了?”嚴興确實一早起來刮了胡子,也弄了頭發。
“你不走嗎?”
“為什麽要走?”
“你是大三的,而且也不是我們專業的。”東升很無語的樣子。
“曹維呢?”
東升一愣,臉一陣紅一陣白,而後小聲說:“昨天就沒回來。”
“這就對了。”
“對毛啊?肯定被那叫什麽張承端的占便宜了。”
“所以我來幫他點名啊。”
東升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拍了拍嚴興的肩,“想不到你這麽義氣。”
“一向如此,方東升,你對我的誤解太深太深了。”嚴興微微一笑,湊到他耳邊,“小維都三壘了哦。”
一向薄臉皮的東升又是滿臉通紅,嚴興表示十分滿意。
東升沒再理他,抿了抿嘴,打開課本,也不知道看個什麽,低語:“沒皮沒臉的……”
聖誕節過後就是元旦,本來打算放假三天跟林瑾膩在一起的計劃破産,東升像所有失戀的人一樣,拉好窗簾,要死不活地躺在宿舍床上。
曹維再也沒有出現,只是每天發一條“幫我喊到”的短信,沉醉于“美男”鄉裏不能自拔。
“東升?”——嚴興又來了
“你不是本地人嗎?元旦都不回家?”
“回啊,必須回。你看看你,宿舍都空了,你都不回家。”
“我家在外省,就放假三天,怎麽回?”
“也是,要不你陪我回家吧?”
“你瘋了吧?”
“正經話啊,別不當真。你呀,老是把我說過的話當屁一樣。”
東升有氣無力,現實的打擊對于他這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
“我有嗎?”
“Every time!”嚴興堅定的聲音。
“誇張了,親。”東升睜開眼睛,驚恐地發現一張大臉離他只有寸遠。
“你……你幹嘛?”
“看你啊?”
“我有啥好看的?”
“我喜歡看。”
“又來了!”每次拿他開刷有意思嗎?東升吼道,“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上方的嚴興一愣,收起嬉皮笑臉,慢慢說:“我家也沒人。爸媽去歐洲談生意,不在家,一個人跨年,會不會太凄慘了?況且也看不下去你一個人悶在學校,所以邀請你去我家玩兩天咯。”
“就這樣?”
“不然呢?”
“不是帶我玩的?”
“怎麽會?”
“好吧。”怎麽樣都比一個人待宿舍強。東升起床,想着能跟嚴興一起跨年,其實還不賴。
“等一下!”他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不用跟你擠一張床吧?”
“呃……”嚴興無奈道,“我家有你們宿舍三十個那麽大。”
“切。”
“不過,我不介意你跟我一張床啦。”
“你想得美。”咦,嚴興明明在拿他開刷,為什麽他會自動帶入嚴興喜歡他的設定之中呢?東升一出口便知道說錯話了,怪只怪覆水難收!
嚴興眯着眼睛,似懂非懂地微笑着看了他一會兒,扒着欄杆的手一松,敏捷地跳到地上,指着一邊拉杆箱,笑道:“你看,我都準備好了。”
東升撇撇嘴,發現自己竟然被嚴興吃得死死的。
曹維和張承端直奔三壘的事實其實對嚴興的沖擊極大,再加上東升已經恢複單身,他總算少了許多思想包袱。
開車載東升回家,東升坐在車裏,看了他一路,終于開口說話:“你自己開車上學?”
“怎麽了?”
“那你為啥還住校?”
“家裏老沒人,一個人太無聊了。”實話實說,對東升沒什麽可隐瞞的。
“嚴興。”
“嗯?”
“你現在不是有我嘛,以後不會無聊了。”
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些出汗,心砰砰跳着,嚴興不敢看人的臉。東升說得認真,他立刻就信了。
家政阿姨早早按照嚴興的要求,做了一桌子菜。其實東升這小子挺好對付,什麽都喜歡吃,他只是請阿姨做了幾樣學校食堂沒有的硬菜。
兩個人吃得開心,東升提議:“喝酒不?”
嚴興見人開心,也跟着揚起了嘴角,樂呵呵從酒櫃拿了兩瓶啤酒。
“不喝白的麽?”東升逞強道。
“你幾兩量我不知道?”嚴興可舍不得讓他喝醉了。
雙方一人一瓶,不多不少,卻也能達到微醺的感覺。其實喝酒沒必要太多,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最為恰當。
家裏暖氣足得很,又有地暖,東升喝了一瓶,又要了一瓶,許是熱了,脫了毛衣,只穿着薄薄的T恤。他又是清瘦的體格,T恤領口大敞着。
嚴興不經意一瞟,便看到白花花的胸膛,瞬間腹部一緊。他喝完手上那瓶,沒敢再喝。
東升吃飽喝足後,惬意地癱在沙發上,腿搭着扶手,一點都不見外。
嚴興打掉那只不老實的腳,坐在沙發另一頭。應該是酒後放松,東升不客氣地直接把腳擱在他大腿面上,不老實地蹭來蹭去。
盡管對方無意,嚴興腹下再一次擡頭。他慌得立刻站起來,逃到洗手間。等自己解決了一番,再出來時,發現東升已經在打酣了。他忍不住伸手覆上肉嘟嘟的臉頰,拇指摩挲着薄嫩的眼睑,整顆心都軟綿綿的。如果直接攤牌的話,會吓着這小子吧?如果不說,自己是不是會憋屈死呢?傻小子,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嚴興嘆了口氣,攔腰把人橫抱起來,盡量不吵醒對方,穩穩地上樓,輕輕将人放到自己床上,蓋上被子,然後也跟着側身躺在旁邊。
他假裝不經意地把手搭在東升的腰肢上,盯着長長睫毛落下的扇形投影,不一會兒也睡着了。其實,他也完全不勝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