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把它落在你那,就是為了讓你還。”

随着晏楚和話音落下,沈歲知眸光閃動。

砰、砰。

心跳聲如擂鼓,震得她視線都跟着恍惚,她回過神來,閉了閉眼。

“行啊。”她笑笑,本着不認輸不服輸的精神,随口提議:“我覺得請吃飯誠意不夠,要不你來我家,我親自招待?”

沈歲知以為,像晏楚和這樣的正經人,頂多言語間透點暧昧意味,他就算為了自身聲譽,也不會答應登門。

可事實證明,那只是她以為。

“可以。”他說,“時間。”

沈歲知被噎住:“啊?”

“我剛才看了天氣預報,今晚有雨,的确不方便在外面吃。”晏楚和語氣平淡。

沈歲知這回是真懵了,再次确定一遍:“你真來?”

他反問:“你敢請,我為什麽不敢來?”

沈歲知:“……”

輸了!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填好,于是她只得咬碎牙往肚裏咽,将時間定在今晚六點,随後便挂斷電話,撸起袖子開始大掃除。

她迅速把所有可視垃圾堆到袋子裏,又将能收起來的雜物統統塞到一起,細活她是懶得幹,保持個表面幹淨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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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利索後,沈歲知跑到廚房翻了翻冰箱,發現除了泡面就是速食品,壓根沒什麽蔬菜肉類。

她覺得頭疼,愈發後悔自己嘴瓢,只好下樓去小區超市逛了圈,胡亂挑了點兒蔬菜水果,順帶着拿上些零食,途經飲料區,她看到有特價的AD鈣奶,想也沒想就抓起三排丢進車裏。

菜有了,肉卻還沒定下來,沈歲知左右觀察着,最終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海鮮區。

待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三點,她把買來的四只螃蟹綁起來丢進水盆,讓它們自個兒樂呵去,她則去研究菜譜思考今晚吃什麽好。

沈歲知畢竟是從小就開始獨居的人,廚藝說不上好,但也湊合,她從菜譜裏挑了四菜一湯,剛好所需食材也都買來了。

見時間還早,沈歲知索性回卧室工作,她抱着吉他坐在窗邊,打開筆電連接藍牙耳機,試着彈了彈已經寫好的曲譜。

伴奏已經敲定,沒有任何問題,可歌詞進度卻卡在尾收尾處,沈歲知蹙眉,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總覺得差點感覺,可這感覺她已經找了快一個月,太久了。

她很看重這首歌,畢竟這是她第一首決定原聲演唱發表的作品,歌詞主題是“生死”與“自我”,沈歲知向來喜歡這種抽像概念題材。

歌詞只差最後一句,她删删改改始終覺得不滿意,只得暫且放棄。

摘下耳機,沈歲知瞥了眼筆電上的時間,見都快五點了,當即從窗沿跳下,忙不疊跑去廚房忙活。

晏楚和結束公司會議時,剛好五點整。

他松了松領帶,眉眼浮現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旁邊助理走上前來,畢恭畢敬問:“晏總,今晚的飯局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推掉了,接下來是要送您去晏小姐那?”

“不用。”晏楚和擺手,“我有些私事要處理,你回去吧。”

助理聞言颔首,轉身離開會議室。

晏楚和昨晚因為照顧某個醉鬼,睡眠時間嚴重不足,清早又有重要會議,他生物鐘被打散得徹底,忙到現在還沒怎麽歇息。

他本想休息會,卻莫名想到某人此時大概已經在廚房忙作一團,也不知道她是真會下廚還是嘴硬逞強。

他蹙眉嘆息,覺得坐是坐不下去了,幹脆動身出發。

二十多分鐘後,晏楚和抵達沈歲知所在的小區,他剛停好車,手機就傳來短信提示音,點開一看,正是沈歲知發來的:

【我這邊太忙了,直接把門給你開着,你待會來了直接進就行。】

她以為他還沒到。

晏楚和收起手機,徑直走向電梯,倒是有些好奇她怎麽個忙法。

正如沈歲知在短信中所說,她大喇喇敞着家門,他一路暢通地走進室內,換好客用拖鞋,擡眼卻沒瞧見人影,想來是在廚房。

于是晏楚和循聲來到廚房門口,伸手推開門,果真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正踩着板凳奮力踮腳,手舉鍋鏟伸長手臂,狂戳窗戶上緣的——

螃蟹。

晏楚和:“……”

是他打開門的方式不對?

只見沈歲知腳踩料理臺,手拿不鏽鋼鏟,以一種極其豪邁的姿勢站立,表情憤怒的、煩躁的、在那兒戳螃蟹。

畫面沖擊感太強,沉穩如晏楚和,也不由面露怔然。

而沈歲知氣得頭頂冒煙,天知道她切完菜,扭頭發現盆裏只剩三只螃蟹,結果一擡頭,就看見那只失蹤的正在窗戶上耀武揚威。

她聽到身後聲響,擰眉回過頭,看清來人後她倒抽了口氣,表情瞬間僵硬:“你……”

話還沒說完,晏楚和已經面不改色地上前,随後沈歲知便覺腋下微緊,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橫在身前,同自己身體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沈歲知尚且沒反應過來,身子霍然一輕——

晏楚和像給小孩兒舉高高似的,将她從臺子上抱了下來。

沈歲知呆若木雞。

男人掌心的熱度透過布料緊貼肌膚,偏偏他做得毫無旎念,讓一個不正直的動作都變得正直起來。

把人放下後,晏楚和神情淡淡,仗着人高腿長的優勢,輕易将那只負隅頑抗的螃蟹從窗沿上摘下來,讓它重新與它的三位難兄難弟團聚。

他側目,看向還在原地懷疑人生的沈歲知,“別告訴我你抓了一下午的螃蟹。”

沈歲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艱難地從剛才那巨大沖擊中緩過來,心虛道:“我進廚房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

晏楚和輕捏眉骨,無奈開口:“算了,我一起。”

沈歲知反應慢了半拍,見他走到料理臺前,無比熟稔地從蔬菜中挑出幾種,問:“有什麽忌口?”

她沒多想,答案脫口而出:“蔥姜蒜入料可以,我不單吃,辣椒也不要,哦對醬料我買的無鹽雞汁,姜絲就別切了我真受不了那味。”

晏楚和動作微頓,看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三分無語三分冷漠四分好笑。

沈歲知:“……對不起我的錯,按照你口味來就好。”

晏楚和收回視線,低聲輕笑,“買得不多,挑得倒挺多。”

雖然這麽說着,但他還是将蔥姜蒜單獨放在了旁邊。

沈歲知注意到這個細節,她眨眨眼,湊過去跟着忙活起來,二人分工明确,各忙各的倒也效率極高,不多久四菜一湯便被擺上飯桌。

他們各自完成兩道菜,沈歲知本着試探友軍的想法,把筷子挪到那道出自晏楚和之手的蝦滑,入口後,她陷入沉默。

晏楚和半擡起眼,“怎麽了?”

“沒怎麽。”她說,“就是突然想把你媽變咱媽。”

基本習慣她語出驚人,晏楚和不置可否,輕描淡寫道:“我早年在外留學,吃不慣地方口味,經常自己下廚。”

難怪廚藝這麽好。

沈歲知尋思雖說今晚是她招待人,但怎麽想都是自己沾光,還怪不好意思的,不過仔細想想好歹食材和場地是她出的,勉強能從中汲取些許安慰。

餐桌上,晏楚和對昨夜之事閉口不談,沈歲知沒憋住,問:“昨晚酒吧那事,你幹嘛來幫我啊?”

這話問的是真不客氣,晏楚和挑眉,掀起眼簾掃了她一眼。

她清清嗓子,低聲:“咳,我是真好奇,但還是謝謝你啊。”

“路過。”他說。

“你不怕他們把這事兒添油加醋亂傳?”

“跟我有關的事,沒人敢亂傳。”

行,資本家的自信。

沈歲知點頭,但好奇心還是沒能得到滿足,她再度開口:“晏楚和,你是真不知道外界對我的評價,還是裝不知道?”

他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她身邊,好像根本不怕名譽受損,到底是圖什麽,沈歲知百思不得其解。

可晏楚和的回答總能出乎她意料。

“我有自己的判斷。”他語氣平淡,“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你是什麽樣的。”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歧義,又補充:“我一視同仁。”

沈歲知夾菜的動作僵住。

她瞳孔微縮,沒能藏住臉上驚訝,擡頭看向晏楚和,嗫嚅半晌卻沒能說出什麽來。

從來沒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而且這還是親眼目睹過自己發瘋的人,她心口莫名發澀,說不出什麽感覺,只好閉嘴悶頭吃飯。

晏楚和卻開口出聲:“問完了?”

這話讓人感覺他有問題要問,沈歲知疑惑地嗯了聲,見他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似乎是吃好了,正望着她。

“為什麽是烏鴉?”他問。

話題傾向轉得太快,沈歲知起初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明白是說她手臂上的紋身。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個,她還是老實回答:“烏鴉聰明,生存能力強,能記住每個傷害過自己的人,我覺得它很像我。”

其實還有孝順這個特性,但自己的公衆形象與這詞毫不沾邊,其中內幕事關沈家秘辛,她沒有說。

晏楚和得到答案,沒有再多問,沈歲知見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收拾殘局,該洗的洗該放的放,也算有模有樣。

忙活完從廚房出來,晏楚和正坐在沙發上查看未讀消息,沈歲知覺得口渴,但忘了水杯在哪,幹脆把剛買的那袋零食拿過來,從裏面翻出AD鈣奶,拆封取出一瓶。

晏楚和聽到動靜,随意一瞥,“怎麽買這麽多?”

沈歲知插上吸管,含糊不清道:“特價啊,我就多拿了兩排。”

晏楚和聞言沉默片刻,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着實不知道她怎麽會這樣缺乏生活常識。

“你看看生産日期。”他說。

沈歲知不明就裏,舉起瓶身打量,在看到保質期只剩寥寥數天後,她目瞪口呆。

“這坑人啊!”沈歲知欲哭無淚,果然便宜沒好貨,想也沒想就摸出來一排塞給晏楚和,道:“來來來別客氣,你拿幾瓶AD鈣奶,帶回去給晏靈犀喝也行。”

——她全然沒有發現自己又雙叒叕嘴瓢了。

晏楚和有個妹妹,是衆所周知的事,但他妹妹鮮少出現在大衆視野中,更是不曾透露過相關信息,因此大多人只知道有這麽個人,而不知道她的名字。

沈歲知脫口而出的那聲“晏靈犀”,成功讓晏楚和動作稍滞。

她看到他異樣,登時反應過來,當即在心底暗罵自己說話不過腦,想找借口離開現場逃避話題,然而卻被男人握住手腕。

晏楚和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問:“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

滴——

沈歲知聽到了掉馬的緊急預警。

作者有話要說:吱吱:多重馬甲,不愧是我。

晏老板:是該挑個良辰吉日扒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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