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就在剛才,沈歲知還想着心平氣和地跟程司年讨論取名的藝術。

然而現在,她只覺得心平氣和個屁,她現在看程司年就像是在看一個不知所謂的難纏甲方。

“你想,SZ的歌名都不超過四個字,基本能用詞語代替的就絕不自己想,她之前新歌名字還只有一個字。”程司年兀自正兒八經地分析着,“應該就是不擅長取名。”

有理有據,沈歲知身為SZ本尊,都想給這人的推理鼓掌。

可惜身披馬甲身不由己,她閉了閉眼,心想待會回房一定要用SZ的身份怒怼程司年。

沈歲知呼出一口氣,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來四個字——

“你懂個屁!”

程司年:“???”

他說錯話了嗎?

程司年并不知道自己怼到正主頭上來了,他以為沈歲知是SZ的粉絲,于是便斟酌着收回前言:“其實……她詞作得很好,歌名也不是太重要的。”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沈歲知再度噎住,喝了兩口咖啡才冷靜下來,不然她真怕自己忍不住當場扒馬甲跟他理論。

“歌名和歌詞是一體的,不是說主題是什麽就能直接套用。主題只是靈魂,靈魂之外還有很多能表達的東西,歌名不是噱頭,你聯系詞就知道那幾個字不是胡亂取的。”

沈歲知沒忍住,畢竟是自己尊重并熱愛的事業,她正兒八經地說道:“在我看來,欣賞藝術首要是靈魂,其次才是美感。一件好的藝術品,是從裏到外都能帶給人不同感受的,你別這麽草率定義別人的作品。”

話音落下,程司年不曾作聲,只輕微眯了眯雙眼,嘴角噙着玩笑的弧度也随之淡下,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小姑娘如此認真的模樣。

不得不說……更吸引人了。

“抱歉。”他說,“你說得很有道理,的确是我考慮得少。”

Advertisement

沈歲知僵了僵,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态度有些過,“我也就随口說說而已。”

“你在這方面其實很有自己的見解。”程司年偏了偏首,直覺精準,“難不成從事相關行業?”

沈歲知在心底暗罵這男人怎麽第六感這麽準,她面上沉着以對,搖搖頭道:“你可別埋汰我了,我除了吃喝玩樂外還能幹嘛?”

程司年沒回應,不置可否地挑眉,身子向後倚,靠在松軟的椅背上,姿态閑适地打量她兩眼。

随後他輕笑出聲,“我後悔了。”

沈歲知沒聽懂,掀起眼簾看他,“什麽?”

“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确就是覺得你很有趣,不過沒想到晏楚和竟然跟我眼光相同。”程司年不疾不徐道,指腹貼着手機邊緣摩挲,“本來只想試探試探,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他彎唇,迎着她視線,逐字逐句道:“我要追你。”

沈歲知:“……”

一天之內被兩個男人坦言要追求自己,偏偏還都是不好躲的,她委實覺得無福消受,只希望當場遁地。

她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我——”

她話未出口,程司年便不緊不慢地拈起桌上白淨紙巾,伸手将沈歲知唇角奶沫拭去,這個被他做得無比自然的動作,成功将她剩下的話給截斷。

“不用急着拒絕,晏楚和雖然比我來得早,但我跟他是不同類型,你可以考慮考慮。”他說罷,鋒利漂亮的眉眼浮起少年氣的笑意,“我這人優點還蠻多,我慢慢展現給你看啊。”

程司年是那種長得比較有攻擊性的類型,面無表情時像個酷哥,笑起來時露出尖利虎牙,整個人富有朝氣且熠熠生輝。

不難想象,這家夥大抵就是學生時代中,那種到哪都是人群中心的人氣王。

這樣的人是太陽,是陰溝裏的人不肯直視的。

沈歲知內心無波無瀾,她嘆了口氣,“沒這個必要,白費功夫罷了。”

程司年沒正面做出表态,只是将目光挪到她右手腕,語氣篤定:“你右手上那串菩提,是晏楚和送的吧。”

沈歲知愣住,“你怎麽知道?”

“就當我這兒有情敵感測儀。”他指指自己的腦袋,不大樂意道,“雖然不想承認,但晏楚和動作的确夠快,不過這也證明努力就有成效。”

沈歲知沒有過這種跟追求對象讨論努力究竟有沒有成效的經歷,她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隐約聽到身後傳來隐約腳步聲,她沒在意,只當是新進店的客人。

她蹙眉道:“剛開始我就告訴你,頂多做朋友。”

程司年懶懶地半掀起眼簾,神态自若,語氣卻認真:“那我争取争取,說不定這稱謂前頭就多了個性別前綴呢。”

沈歲知輕抿起唇,正要說話,卻聽背後傳來熟悉的低沉男聲:“是麽。”

沈歲知瞳孔一縮,當即回頭看向不知何時過來的男人,黑襯衫黑西褲,領口難得松散開兩顆紐扣,散發的氣場冷冽而危險。

晏楚和看也沒看她,面上沒什麽情緒地同程司年對視,淡聲道:“我拭目以待。”

沈歲知倏地把頭給扭回去,發現程司年神态從容,想來是早就看到了晏楚和。

又來了又來了,這如影随形的尴尬。

她揉揉額角,正在想法子如何脫離戰場,手機在此時适時響起。

她仿佛看到救命曙光,拿着手機對二人道:“你們倆有話慢慢聊,沒話就各回各房,我先走一步。”

說完,也不等他們二人回應,沈歲知看也沒看來電顯示就将電話接起,邊往門口走邊道:“喂?”

“你還沒睡吧?”

是姜燦的聲音。沈歲知嗯了聲,“剛喝完咖啡,怎麽了?”

“我剛才把《途經月亮》發給程司年的工作室了,歌詞沒有任何需要改動的地方,但程司年對歌名有些意見。”

沈歲知正好剛跟當事人争辯完這個問題,她眉心微皺,道:“你跟他工作室說,讓他今晚好好品品這首歌詞,要是還不滿意就把原因告訴我。但說好,我不接受類似于‘太文绉绉’‘像做閱讀理解’之類的理由。”

姜燦知道沈歲知對自己的作品向來完美主義,但凡合作方提出修改意見,她都會先了解原因再決定是否做出改動,姜燦作為中間人,只覺得每次交涉都像是辯論賽。

“好,那我委婉轉述給那邊。”姜燦無奈嘆息,對着電腦屏幕編輯合适措辭,“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就這幾天吧,柏林還有場游輪趴,玩完我就回國。”

姜燦猶豫片刻,還是提醒道:“沈家最近動作有點兒大,你不在國內,記得關注着點那邊情況。”

沈歲知腳步微頓,“怎麽回事?”

“說不清,你父……”姜燦卡殼,臨時改口道,“沈擎在壟斷股權,外界都懷疑他是準備替接班人清掃好道路,但南家也是財團大股東之一,總是事情挺複雜的。”

沈歲知眼底浮現幾分難以置信,壓低聲音問:“他這是要把南家勢力給架空?!”

“我不确定,我又不懂你們豪門那些門門道道,就是提醒你一下。”姜燦說,“你心裏知道就行,畢竟有備無患。”

沈歲知腦子有點兒亂,先是想到宋毓涵手中那百分之二十的股權,又想到虎視眈眈的南婉,最後定格在沈擎那句毫無解釋的“我不會讓南婉動她”,所有事情似乎都複雜起來。

沈歲知此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多年以來以為的真相,似乎并不是真相,她只是那個蒙在鼓裏的人。

“我知道了,謝謝姜姐。”她揉了兩下額頭,對姜燦道,“我回國後就去了解情況。”

“行,那沒什麽事兒了,等程司年工作室那邊給回音我再轉告你,你玩吧。”

挂斷電話後,沈歲知剛好走到房間門口,刷卡進房前,她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眼電梯間,沒有人出來。

……難不成那兩個人還真聊起來了?

她晃晃腦袋,沒有多餘心思再想那些有的沒的,開門回到房間內,打算趁早休息了。

晏楚和與程靖森雖說是已經結束大多商務,但二人終究是來這裏忙正事的,翌日清晨,他們便離開薩克森前往柏林。

去之前,程靖森還把一個小姑娘丢給沈歲知他們,讓幾個年輕人同行,反正兩天後都是要去柏林會面的。

而那個小姑娘,便是昨天不要命徒手玩兒攀岩的林未光。

剩下幾個人起不來那麽早,沈歲知自然醒來時正好趕上晏楚和與程靖森準備離開,她本意只是想出來抽根晨煙,哪知剛走到門口,便撞上晏楚和朝她投來的視線。

那沉靜平淡的眼神掃過來,吓得沈歲知差點兒把手裏的煙給掐折。

她自覺把煙給扔到牆邊的垃圾桶裏,晏楚和的神情這才和善些許。

程靖森正眉眼冷然地同身前女孩說着什麽,餘光觸及沈歲知的身影,他對她微微颔首,面上凜冽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禮貌溫和的笑意。

這男人氣場轉換實在是快,沈歲知愣了愣,同樣回以禮貌笑容,抄兜上前,站在林未光身邊。

“昨天沒來得及介紹。”林未光側首對她彎唇笑笑,乖巧內斂,“你好,我叫林未光。”

沈歲知沒想到她本人性格會這麽乖,颔首回應:“我是沈歲知。”

收回視線,沈歲知轉向晏楚和,“你們準備回柏林了?”

“有些事需要處理。”晏楚和道,對她道,“空腹不要抽煙。”

沈歲知心虛地清咳出聲,握拳抵唇胡亂答應下來,心裏冒出個模糊的想法,覺得自己最近抽煙量明顯有所下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跟前這位老幹部監督的。

晏楚和垂下眼簾,目光不經意掃過她大大咧咧敞開的襯衣領口,長眉輕蹙,伸手将她那兩顆紐扣扣好,好似這才順眼不少。

他這動作實在做得太自然,程靖森無波無瀾地打量二人一眼,深邃眼底浮現半分興味。

時間差不多,他們是時候啓程離開,程靖森偏首看向沈歲知,模樣溫文爾雅:“沈小姐,柏林見。”

她點頭,“再見。”

沈歲知目送他們離開,兩道身影剛消失在視野中,身邊便傳來林未光懶洋洋的聲音:“姐姐,還有煙嗎?”

這語氣全無剛才那股乖巧勁兒,沈歲知挑眉側首,看見林未光渾身上下換了氣場似的,神态散漫慵懶,就連唇角那抹笑都是銳利的。

她從衣袋中拿出煙跟打火機,遞過去,嘴上調侃道:“成年了嗎?”

林未光輕笑,接過煙熟練點燃抽了口,眼尾微挑,“剛二十,不違法。”

年紀不大,給人的感覺倒挺鋒利。

“你剛才裝得還挺像。”沈歲知收回煙盒,“不然我都以為昨兒徒手爬牆下樓的人是你孿生姐妹。”

林未光聳肩,不置可否,“你不抽嗎?”

“空腹不抽煙。”

林未光頓了頓,覺得挺有道理,咬着煙伸了個懶腰,口齒不大清晰道:“也對,謝謝姐姐。”

她擡手時,衛衣下擺往上翻卷些許,露出一截白嫩纖細的腰肢,以及腰側那朝兩方延展蔓延的墨色。

沈歲知眯起雙眼,可惜沒能看清楚那是什麽圖案,不過紋身面積之廣可見一斑,她愈發覺得這小姑娘有點兒意思。

他人的事情她并不是多關心,于是不再多問什麽,出去上街買早餐去了。

兩天後,一行人抵達柏林,準備參加宴會。

作者有話要說:游艇副本來了,喜聞樂見的情節也快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