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從柏林回來後的幾天,沈歲知先是将沈家股權收入囊中,股東會議那天把南婉氣得半死,據說她回去後氣急敗壞地同沈擎追究,又被他簡單打發走。

南婉是否對沈氏虎視眈眈,這并不在沈歲知的關心範圍內,她有自己的生活要過,雖說網上輿論已經控制住,但她跟晏楚和的事情仍舊是大衆的飯後話題。

她先前交給程司年工作室的作品已經順利敲定,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最終還是用了她的初版歌名,買斷費用很幹脆利索的打到了她的工作賬戶上。

姜燦在國內親眼看着沈歲知在國外如何風生水起,這祖宗回國不久,她就例行公事提着年貨上門找人,時間正好趕上晚飯的點兒。

她原本是下午出的門,但馬上除夕夜就要來臨,走訪親戚的人太多,車道上堵得水洩不通,竟然硬生生磨蹭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小區。

姜燦這會兒看天黑了,原本還估摸着沈歲知會不會去嗨夜場,但擡頭看到她家的燈是亮着的,不由詫異地挑了挑眉。

難得見這小妮子晚上在家,她拎着年貨坐電梯上樓,摁響門鈴的時候還在覺得新奇,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等待的時間有些久。

就在姜燦思忖要不要再按一次門鈴的時候,門終于被人打開了。

“新……”她剛噙着笑意開口,就擡眼看清楚了給自己開門的人是誰,剩下沒說完的話登時卡在喉中,發不出半分聲響。

姜燦瞠目結舌地望着眼前五官清隽的男人,對方穿着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矜貴而疏離,此時正垂着眼簾無波無瀾地看着她。

姜燦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地點這個情況下遇見活體晏楚和,她張張嘴又閉上,這個動作重複兩遍後,晏楚和微蹙起眉,開口打破沉默。

“你找沈歲知?”他問。

“啊,對對對,我來給她送東西。”姜燦倏地回神,有些尴尬地換上笑容,“她在家嗎?”

晏楚和還未回答什麽,沈歲知便人未到聲先至:“誰啊,來給我送年貨的嗎?”

姜燦終于找到自己此行的最終目标,她聞聲看過去,正好看到把懶腰伸到半道的沈歲知,二人視線不偏不倚對上。

沈歲知維持着抻手臂的動作,怔愣三秒後猛地倒抽了口氣,幾步上前湊到姜燦跟前,笑吟吟地主動接過她手中提着的禮盒,将熱情好客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嗐,姐你今年來得夠早啊,給我帶這麽多東西,辛苦了。”沈歲知說完,又假情假意地扭頭看着晏楚和,“這位是我認識很多年的朋友,平時很照顧我。”

姜燦看她這戲精附體的樣兒,就知道這小妮子又開始表演了,不過她倒是沒想到,晏楚和竟然還不知道沈歲知就是SZ的事情。

姜燦笑了笑,配合沈歲知的介紹,側目對晏楚和道:“這位是晏總吧,我聽知知提起過你,久仰大名。”

晏楚和稍稍颔首,“客氣了,多謝你對她的照顧。”

雙方禮貌客氣地打過招呼後,沈歲知便随便找個由頭讓晏楚和去廚房了,她終于找回和姜燦的私人相處空間。

晏楚和前腳剛離開視野,姜燦便緊接着低聲問:“你們兩個同居了?”

“沒,我之前答應請他吃飯。”

“……吃飯吃到家裏來,你當我白活這麽多年?”

有理有據,沈歲知沒法反駁。

“除夕紅包給你翻倍。”她幹脆轉移話題,擡手拍拍姜燦的肩膀,道,“還好你剛才配合我,反應這麽快不愧是姜姐。”

姜燦點點頭,感慨道:“我看過不了多久,我都該随份子錢了。”

說完,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随後便對沈歲知擺擺手:“行了,我本來也沒什麽事兒,年前沒工作,你可以放心玩了。”

沈歲知比了個OK的手勢,将姜燦送走後,這才關上門回到廚房,正好趕上端盤子,她欣然上去搭手。

晏楚和将袖口折下,垂眼漫不經心地問:“剛才來找你的那位,是公衆人物?”

沈歲知聽見這個問題,手一抖差點兒把碗給扔出去,面不改色地問:“不算吧,為什麽這麽問?”

晏楚和半看了她一眼,“有些面熟。”

“她的工作的确挺特殊,有時會有照片流傳到網絡上,但也不是娛樂圈的那種。”她聳聳肩,“可能你手機推送消息時推送過呢?”

晏楚和不置可否,只眉眼淡然地看了看她,瞧不出信還是沒信,但也沒再多問些什麽。

沈歲知終于逃過掉馬危機,她在心底為自己抹了把汗。倒也不是不信任晏楚和,只是她覺得讓身邊人得知那些詞作出自她手,總有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受。

不能完全說是尴尬,總之……有點兒羞恥。

今晚這頓飯算是把先前在薩克森做出的承諾給兌現了,然而在吃飯過程中,沈歲知卻莫名其妙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掀起眼簾,偷偷打量對面吃相優雅從容的晏楚和,确認對方并沒有和平時不同的地方,但她就是感覺氣氛有些低氣壓。

而且是自從他們就姜燦身份問題溝通過後,就開始低氣壓。

沈歲知思忖片刻,斟酌着問他:“晏老板,你是有問題問我,還是有賬跟我算?”

晏楚和動作微頓,沒有看她,只伸手抽了張幹淨紙巾,擦拭唇角。

随後,他才低聲道:“我只是感覺,你有很多事還沒有告訴我。”

沈歲知聞言緩緩眨眨眼,心底猜想他是不是察覺到她方才的不自然了,于是便照常插科打诨蒙混過關,同他語氣輕松道:“這不是很正常嗎,到了這個年紀,誰會完全坦誠相待啊。”

“你看,我其實對你也一無所知嘛,也就跟你父母見過而已。”沈歲知随便舉了個例子,“現在私人空間越來越少,除了手機只有自個兒心裏。誠實和信任沒必要百分百,足夠就好。”

将自己的觀點說完,沈歲知便單手撐着下巴,拿起桌上飲料喝了口。

晏楚和看了她一會兒,從座椅上站起,伸手攥住她右手手腕,力道不輕不重,但難以掙脫。

沈歲知始料未及,左手也從下巴上錯開,她愕然地擡起臉仰視他,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麽。

晏楚和長眉輕蹙,短暫的猶豫半秒鐘,他将放在桌邊的手機拿起,單手操作數下,調出了某個頁面。随後他便松開她手腕,轉而握住她的手。

沈歲知正懵逼的想着這男人怎麽突然開竅,緊接着她右手食指便被他抓住,摁在了他手機背面的指紋錄入框上。

沈歲知愣住。

如此動作重複三次後,指紋錄入成功的提示音響起,在此刻安靜的環境中無比突兀。

她開口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卻又迅速消散,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像是難以置信到極致,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詢問緣由。

而晏楚和将沈歲知的指紋錄入到自己手機中,便放開了沈歲知,不緊不慢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不起波瀾的目光無甚情緒的鎖住她。

像是要将她臉上所有轉瞬即逝的微表情收入眼底,又像是沉默着同她陷入某種僵持狀态。

最終還是沈歲知開口遲疑道:“你……錄我指紋幹什麽?”

“我可以給你百分百的誠實和信任。”晏楚和嗓音低緩,帶着幾分執着,“你只需要給我百分之五十就好。”

這是個不等價交易。

——或許說這段感情從剛開始,就是不等價的。

沈歲知現在才深刻明白這件事,她遲遲邁不出最後那一步,而晏楚和已經早早在終點等她,中間的距離永遠存在。

沈歲知抿唇,繃着身體沒有說話。

這天晚上,二人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三天後,蘇桃瑜飛回平城,給衆狐朋狗友發消息,通知今晚去YS為自己接風洗塵。

出了機場,乘車回公寓,蘇桃瑜邊拿着手機把沈歲知的電話撥出去,邊往自家樓道口走過去,哪知還沒邁出去幾步,就聽到有人喚她——

“請問是蘇小姐嗎?”

蘇桃瑜動作頓住,側首朝聲源處看過去,發現是名衣冠楚楚的西裝男子,對方正帶着溫和有禮的笑容看着自己。

在他身後,停着一輛嶄新的黑紅撞色布加迪Chiron,看得她倒抽一口冷氣,艱難地挪開視線,覺得自己再看下去就要眼紅了。

“我是。”蘇桃瑜将未撥通的電話扣死,而後對男人點點頭,問,“你是誰,找我有事嗎?”

“蘇小姐您好,我姓徐,是晏總的助理。”徐助理說着,将自己的名片遞給她,微笑,“這是我的名片。”

蘇桃瑜接過名片,确認對方身份後,她這才稍微放下心中的警惕。

“是這樣的。”徐助理不疾不徐地詢問,“不知道蘇小姐還記不記得,之前與沈小姐之間的賭約?”

賭約?

冷不丁提到這個詞語,蘇桃瑜愣了會兒,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當初在老爺子壽宴上的那個賭約。

賭約本身沒什麽問題,但這個賭約從晏楚和的助理口中出現,就無比驚悚了。

蘇桃瑜無比尴尬,此時便以為眼前這人是太讨說法的,于是解釋道:“呃,關于這個賭約,我其實并沒有抱娛樂心态的,如果晏總介意,你替我捎句對不起回去……”

她這話說完,徐助理稍作停頓,最後只是神情如常地笑笑,沒有說什麽。

随後,他便從衣袋中拿出一串嶄新的車鑰匙,交給蘇桃瑜。

蘇桃瑜目瞪口呆。

“這是晏總讓我親手交給您的。”他說。

蘇桃瑜瞳孔地震。

“晏總說,Aventador是沈小姐的愛車,不便相贈。”徐助理側身,将身後那輛奢華豪車讓出,坦聲道,“作為補償,晏總讓我把這輛布加迪Chiron給您,委屈您将就一下。”

蘇桃瑜:“……”

還、還挺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吵架了,很快和好。

明天跟醫生約了複查,請天假,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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